43 ☆、雪山之巅（四）

溫泉泡澡的感覺真好！

我眯着眼睛，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四周是一片梅花林，馨香環繞，沁人心脾。

一邊的克裏斯已乖乖地把玫瑰花茶獻上。

“來，喝口茶。”

夜幕裏一輪月牙兒忽明忽暗，天空中漸漸飄起了雪花。

我淺淺啜了一口玫瑰花茶。人生還有什麽比時此景更令人享受的？

忽的，一陣低沉幽遠的簫聲打破了夜的沉寂。

我的心仿佛忽然停止了跳動！

那簫聲凄清蕭索，如泣如訴……

“是江舟吧？”我低下頭，小聲嘀咕。

克裏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是吧……今夜的簫聲好像尤其沉重……”

我把頭埋得更低了。

“海露，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和江舟成為好朋友麽？”克裏斯忽然靠過來，坐得離我好近好近。

我疑惑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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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一個男孩默默地守在自己心愛的女孩身邊而不說出口，陪着她哭，陪着她笑，用盡一切力量去保護她，是一件很傻很傻的事。”他的嘴角漾起一個無可奈何的、落寞的、又帶着幾分調皮的笑：“所以，我是個很傻很傻的人。”

我心中一動，歉然地凝注着他。

“可是，”他不等我開口，繼續說：“我發現有一個比我更傻的人。”

我完全呆住了。

“他已不知在你身邊守候了多久，用盡一切力量來保護你也在所不惜。”克裏斯的笑容淡去，無比誠摯地盯着我：“海露，去他的身邊吧！那兒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去……誰的身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真的一點都沒察覺麽？”

“察覺……什麽？”

“有一個人在用他的生命愛你呀！”

“你……你在說誰？”我只覺得腦袋裏渾渾沌沌一片，似乎有什麽豁然明了了，卻又陷進黑暗中。

“傻女孩，他不是一直在離你最近卻最遠的地方嗎？”克裏斯輕輕摸着我的頭。

“為什麽，江舟？”忽然簫聲戛然而止，梅花林裏傳來袁月月的聲音。

“你來了？”另一個聲音是江舟。

“你早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對我？我一直這麽努力、這麽努力地喜歡你……”袁月月的聲音裏夾雜着啜泣。

“月月……”江舟的聲音低沉：“我……不想辯解，更不想找借口。”

“我們……分手吧！”

聽到這兒我悚然一驚。

“我知道你會和我在一起，完全是因為尹叔叔的意思，你不願違背他……可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

“可是我喜歡你！我要你永遠在我身邊！”

“抱歉……”江舟的聲音更低更低了：“我已經不能再在你身邊了……”

“你以為，離開我你就可以和尹海露在一起嗎？”袁月月的聲音倏地尖銳：“你很清楚，尹叔叔是絕不會答應的！”

“……”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占有她。”沉默了許久之後，江舟緩緩地說。

“愛的方式有許多，不是只有每天在她耳邊大聲喊我愛你才是愛。有時候，站在她的身邊默默地看着她，守着她，也是一種愛。”

“那你每天看着她對克裏斯投懷送抱也無所謂咯？”袁月月尖酸而刻薄。

梅花林裏一陣死一般的沉寂。

好一會兒，才聽到江舟壓抑極了的聲音：“只要她幸福，我願意永遠默默地陪在她身邊，即使只能是一輩子的哥哥！”

“你……你好，你偉大，你了不起！”袁月月氣急敗壞地大哭大喊：“你完全失去理智了嗎？明明知道永遠不會有結果……我會睜大了眼睛看着，你和尹海露到底能有多幸福！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倆一輩子都不能在一起！”

“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今天的一切！”

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後，梅花林又重歸寂靜。

稍許，簫聲重新響起，然而卻斷斷續續的，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喏，給你！”

克裏斯搖了搖早已呆若木雞的我，遞過我的紅色大衣。

“快去換衣服啊！”他催促着。

“做什麽？”此時此刻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去他身邊啊！”

我置若罔聞。

“傻瓜，你還在等什麽？”克裏斯幹脆把我推出溫泉。“你在尋找的東西一直在你身邊，不是嗎？勇敢地去抓住它吧！去見江舟，現在，立刻！”

我如大夢初醒，抓起大衣，沖向女更衣室。

“克裏斯，”腦海中倏地靈光一閃，有所感悟，硬生生停住了腳步：“為什麽要我們四人一起來白雲山旅行？”

“為什麽要我做你一天的女朋友？”

克裏斯迎向我質疑的眼光，慘兮兮地一笑：“因為——你和江舟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早猜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原來，這才是他堅持這趟旅行的原因！這才是他要我做他一天女朋友的原因！

沖出溫泉前，我的淚水早已盈滿眼眶。

克裏斯，他不僅永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永遠是江舟最珍貴最珍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