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有的家庭從裏面就是壞的……

找到沈藍之前,昭昭把自己想說的話練習過很多遍。追上沈藍之後,她看着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沈藍,說話前先死死地盯着她。

“你是沈藍?”

昭昭跑的急,突然沖到沈藍面前,兩人的距離實在有些近,沈藍後退一步。

“是。”

有微風把沈藍的披肩長發吹拂了一下,她順手把臉頰邊的一縷頭發往耳後理了理。

昭昭盯着她看,世上人分男人和女人,而女人也分很多種,沈藍和連彩茹就不是同一類人。連彩茹如果是一朵積極向上的向日葵,沈藍就跟三四月間新發芽的柳樹一樣柔嫩嬌弱,加上她還帶病,是個男人看都會“我見猶憐”。

在舌尖盤旋很久的問題終于被昭昭說出口:“你跟徐皓在一起了嗎?”

沈藍沒立刻回應,細細地打量面前的女孩兒,她聽說徐皓有個十來歲的女兒,大概就是眼前這個小丫頭了。

“沒有。”

昭昭一怔,這跟她想象中的發展不一樣,她以為對方會是肯定的回答,再跟她表示,她和徐皓是真愛之類的話。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

“我不信。”昭昭狠狠握着拳,指甲紮着掌心,有些刺痛。

沈藍覺得好笑:“你不信?所以你是抱着答案來找設問?”

昭昭向來有些虎,但終究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被沈藍這麽一說,臉蛋瞬間漲的通紅。

“我不管你們有沒有在一起,你別去人民醫院,別找徐皓給你看病。”蒼蘭縣最好的醫院就是人民醫院,但那醫院再好也只是個縣醫院,市裏,省城裏好醫院多的是,還有專科醫院。她爸就是省城醫院進修回來,才成了縣人民醫院最好的腫瘤科大夫。

沈藍雙手抄在身前,語氣冷冷淡淡:“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你知不知道在破壞別人的家庭。”

“有的家庭本來從裏面就是壞的,外人動不動手,它分崩離析都是早晚的事。小姑娘,大人的事你理解不了就不要管。”

昭昭從來沒見過這麽嚣張的第三者,同桌璐璐的後媽完完全全一個菟絲花,除了示弱就是哭哭啼啼,璐璐親媽一罵髒話,那女人就哭,哭得璐璐爸火冒三丈,反手就要跟璐璐媽幹仗。

昭昭沒見過沈藍這號的,刀戳不破水潑不進,她一時氣急,不知道要怎麽還嘴。

沈藍見她不說話,也就不跟她糾纏,繞過她就準備走。

她想起來什麽,轉過身朝沈藍背影喊:“大人的事我管不着,小孩的事我會看着辦,你兒子在第三小學是不是?叫他放學路上小心點。”

沈藍猛地轉身,伸手過來就要抓昭昭的衣領子,被她一個趄身躲過了。

昭昭心頭一動,找到這個女人的軟肋了。

沈藍神色凜然:“你想幹什麽?”

“那要看你打算怎麽辦。”

沈藍終于肯把這個矮自己一頭的小姑娘放在眼裏了:“我能怎麽辦?你爸要分居要離婚,你不想家庭破裂應該去找你爸。你要知道,現在沒有我沈藍,以後也會有其他人出現讓你爸心動,你們家本身就有問題……”

被說到痛處,昭昭口不擇言地打斷她:“你家才有問題!你才有問題,你有問題你才沒有男人要!”

“你這小姑娘!”沈藍手揚起來,昭昭以為她要動手,推了她一把轉身就跑,跑出老遠才回頭,沈藍摔倒在地半晌才被路過的人扶起來。

昭昭一路哭着回來,小區有認識她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沒留意。哭得頭昏腦漲,回家就窩床上睡下。

聽老師說昭昭身體不舒服請了假,連彩茹下午下了班就往家裏趕,在床上摸到睡着的昭昭,探了探她的額溫,這才放心下來。

廚房響起炒菜的聲音,昭昭就醒了,溜下床套上拖鞋,靠在廚房門邊看連彩茹炒菜。下午睡着,做了夢,夢裏都是支離破碎的片段,讓她越發得難受。

現在聞到家裏的煙火氣,她才覺得好受一些。

“老師說你不舒服,哪裏痛嗎?也沒來醫院找我。”

“沒哪裏痛。”

連彩茹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拿花椒粉,邊說:“最近是不是長高了?”

昭昭咧嘴笑出來:“對呀!”

“那得吃點好的,營養要跟上。明晚想吃什麽,我回來做。”

“水煮魚。”

“行。”

晚飯過後,昭昭寫作業,連彩茹在她旁邊翻着一本挺厚的書,上面寫着英語真題。

“媽,你又要考試嗎?”

連彩茹在書上寫了句筆記,嗯了一聲。

爸媽都是醫生,兩人都很忙,除了上班看病做手術,下班還要學習,考各種昭昭無法理解的試。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昭昭又停下筆:“我以後也學醫好不好?”

連彩茹看了她一眼,搖頭:“學個其他專業吧。”

晚上睡覺,昭昭把她的枕頭抱到連彩茹的房間,鑽到她媽媽被子裏窩着。

“媽媽,你要和爸爸離婚嗎?”

連彩茹輕輕拍着她後背的手頓了一下:“你害怕爸爸媽媽離婚?”

昭昭沉默着,她怕嗎?

當然怕。

雖然爸爸不常去她的學校,連她在初二幾班都不知道,他們父女兩見面不多。但是因為工作忙而見面不多,和爸爸去別的女人那裏,總歸是不太一樣的。

前者,徐皓還是她爸爸。

後者,可能就不是了。

“有一點。”

連彩茹一直沒問昭昭的意見,娘家那邊的人總是同樣的說辭,讓她忍讓一下,為女兒多考慮,這個婚能不離就不離。她一直都是搖擺不定但更傾向于離婚,而昭昭的一句話讓她心軟了,徐皓雖然不算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但是作為爸爸他也不壞。

昭昭生日在四月,徐皓來了,三個人在外面吃了一頓飯,說着些有的沒的。昭昭的十三歲生日和以往不一樣,沒有以前那麽多的快樂,他們三個人吃飯的氛圍很奇怪,還不如陌生人。

徐皓給昭昭買了一條裙子,他不知道昭昭初中之後就再沒在外面穿過裙子,總是寬寬大大的校服,這樣活動更方便。

吃完飯,徐皓開車要送她們回家,連彩茹被科室叫回去,徐皓便把昭昭往外婆家送。

車子一路行駛的平穩,且安靜。

“今天怎麽不太說話呢?生日應該高興,你滿十三歲啦。”以往昭昭見到爸爸,總是會跟他講很多學校的事,現在她不知道有什麽好跟他講的。

昭昭嘴唇動了動,還是沒說話。要她說什麽?說璐璐那個渣男爸爸和兩面派後媽?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算了,不說了。

但她不說,不代表徐皓沒話說。

“昭昭,你是不是去找過沈藍阿姨?”

她懶洋洋地靠着副駕駛的椅子:“誰?”

“你不用跟我裝傻,我都知道了。關于我和你媽媽的事,我們會好好協商,你以後的學習生活我們也會好好安排,你不要覺得我們不要你。”

昭昭冷冷淡淡地聽着。

“我們不打算瞞着你,所以你也要清楚,我和你媽已經沒有感情了,分開是遲早的事,跟其他人沒有關系。你不要再去找沈藍阿姨的麻煩,也不要找她小孩的麻煩,聽明白了嗎?”

“還沒結婚就開始關心別人的小孩了?我在學校被欺負怎麽沒見你替我出頭?”

徐皓略一沉默,問:“在學校受欺負了嗎?誰欺負你?”

她沒好氣地回嘴:“誰能欺負我?”

欺負她的人都被她打回去了,這是她從小就學到的生存法則。

到了外婆家的樓外面,徐皓提前把昭昭放下,昭昭扶住車門,回頭看她爸。

“你是不是和沈藍在一起了?”

她之前敢去問沈藍,但是卻不敢問徐皓,因為徐皓要是給了肯定的答案,那就是真的。

“大人的事情……”

“我不管你們大人的事情,你就說是還是不是?”

“誰教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徐皓并沒有正面回答昭昭,反倒是立刻擺出長輩的架勢來教訓她。

這麽一看,她立刻就明白了,也不再傻兮兮地等徐皓親口說的答案,摔了車門。

走出幾步又跑回來,把一件東西扔進車窗。徐皓從副駕下面把袋子撿起來,是他給昭昭買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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