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徐昭昭,你是不是想賴賬……
接診桌後面的連昭按照挂號的順序點開下一個患者的資料, 吳某,性別女,43歲。
那一聲女人的“怎麽插隊啊?”被祁聞白關在門外, 連昭擡眼,先看到是一雙男人的腿。身高夠高, 腿很不錯。
再往上看,進來的男人臉也不錯。
她對上來人的目光, 當然,眼前的男人不是應該進診室的吳女士。
來泌尿外科找她的男人,要麽是想泡她, 要麽, 就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難不成這個跟她遇見過好幾回的小哥年紀輕輕的就不行了?
連昭剛升主治不久, 坐診的時間也不多, 每次出門診, 她把自己打扮得盡量幹淨利落,臉上上了很淡的妝,唇色粉紅, 顯得氣色好, 紮着和昨天一樣的馬尾,雪白的制服上扣子扣得整整齊齊。
雖然不是熟人,但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陌生人, 連昭臉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和禮貌的疏離提醒他:“先生,這裏挂診女泌, 男患者出門左手邊,第一間診室是副主任醫師,第二間是專家號。”所有難言之隐都能給你治。
祁聞白從進門就一直站着,連昭說話間, 他手撐住接診桌的一側,居高臨下地盯着她額頭未被碎發完全掩蓋的傷疤。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到她的傷,一寸左右的不規則疤痕,淺淡,但是磨滅不掉她額角受過傷的事實。
“我不就診,我找徐昭昭。”
徐昭昭,好遙遠的一個名字。連昭心裏頭像是被電到一樣,唇角細微地牽了牽。她曾經很恨背叛家庭的徐皓,也不願意再用他的姓,自己要求跟連彩茹姓。還有那個“徐昭昭”的名字曾經無數次地被身邊的同學,鄰居,陌生人議論過,那三個字背負着太多她不想再回憶的過往。
雖然心有觸動,但只是一瞬,她臉色如常,好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要笑不笑地将眼皮一撩,盯着面前的小帥哥,一邊站起身來。
男人的身高給她造成無形的壓迫感,她不喜歡這樣被壓制被掌控的感覺,扶着桌沿漫不經心地往接診桌旁邊一靠,雙手閑閑地抄在身前:“本科室沒這個人。”
祁聞白撐着桌面的修長手指因為用力,指關節處泛着淺淺的白。
“徐昭昭,你是不是想賴賬?”
連昭漫不經心地搖頭:“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她不認識他,跟他沒任何交集,哪來的什麽賴賬不賴賬。
連昭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祁聞白覺得自己記着她很多年真像個笑話,唇邊的笑都不自知地慘淡,“你以為你不承認你是徐昭昭,你做的事就可以當沒存在過?你把我媽是小三的事傳得人盡皆知,讓我身邊的欺我辱我,你再救我,讓我對你感恩戴德。你以為你銷聲匿跡,我們之間的這筆賬就能夠一筆勾銷是不是?”
即便見過這麽多次,她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因為她對他叫什麽并不感興趣,所有的好奇最終都會引來麻煩不斷,她不需要那些好奇心。
可是,一個被她刻意塵封很久的名字瞬間浮現在她的腦海裏,祁聞白!
但是眼前的人和十幾年前的那個白白嫩嫩又害羞的小矮個兒完全對不上,在此之前,她甚至從沒設想過這個人會和祁聞白有任何關系,只把他和以往騷擾跟蹤她的人歸為一類。
“徐昭昭,你當初那麽恨我,大可以讓他們打死我,又為什麽跑來救我?”
“你叫什麽名字?”她的注意力還停留在祁聞白的上一句話,此時她跟他認認真真地對視,像是要從他眼睛裏找出他跟那個小糯米團子相似之處,又像是要找出證據推翻他是祁聞白的猜想。
她從沒想過他們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相遇,她應該先去找他,找沈藍,向他們道歉,祈求他們的原諒,而不是等着祁聞白像尋仇一樣的找上門。
祁聞白不答。
“我問你叫什麽?”
前一秒還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想說的話一股腦地說出來,下一秒立刻噤聲,偏偏還一副倔強不屈的樣子。
“不說就出去,我還在上班。”連昭的聲音冷下來。她向來對什麽都是一副不屑的樣子,趕人也只會動嘴,但她現在頭又開始隐隐作痛,迫切地想一個人冷靜一下,伸出手只想将眼前的人立刻推出診室,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她腳下不穩,腰被祁聞白一帶,人直接被摁到牆上。
額角的疼蔓延到太陽穴,痛感令連昭的眼角忍不住抽搐,她轉過臉去,閉着眼說:“是,我以前是有個叫徐昭昭的曾用名,我也的确欺負過一個小孩兒,是你?”她并不想逃避或推诿,因此由着他抓着自己的手腕而不做反抗,“你是祁聞白?”
“為什麽後來要救我?”
明明過去十幾年,但是那些記憶被他回憶過不知道多少次,每一次回憶都像是電影重放一次。
他記得那個下午,他們三個和騎着摩托車的趙文科兄弟狹路相逢,她眼神很冷地看他,用她慣常冷淡地語氣告訴那個初中生,她不認識他,絲毫不猶豫地和他劃清界限。為此,他又生氣又難過,他以為姐姐對他是不一樣的,原來都是他想多了。
第二天在校門口,他明明是看到一群小學生裏格外顯眼的徐昭昭,卻拽着丁程蹊繞開她走。
被踹了一腳,差點背過氣的時候,他想,還好他沒有去跟徐昭昭打招呼,不然黑屋子還會多一個她,誰知道她會突然出現,把自己搞得頭破血流,還差點被人扒光衣服。十幾歲的徐昭昭已經長成了一個瘋女人,把他的世界攪成一灘渾水。
“為什麽救我?”
祁聞白像個偏執的小孩,非要從連昭嘴裏得到一個答案。不管連昭說的是什麽,其實都不重要,因為可憐他還是因為她後悔,都不重要,他只是想讓連昭親口說出一個理由而已。
那一陣頭疼緩過去了,連昭垂着臉回他,“忘了。”額前的碎發沾上疼出來的虛汗,打縷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是有些狼狽的,把手拽了拽,想從他手中抽離。
“忘了?”他不滿意這個答案,驟然靠近,唇間的呼吸幾乎落在她的臉頰,嗓音以為刻意的壓低而沙啞:“行,哪怕你徹底忘了你做過什麽都行。但現在,我要告訴你,當初你多管閑事沒讓他們弄死我,以後你也別想甩掉我。”
他有的是時間,他們之間的賬可以慢慢算。
門被突然敲了兩下,“連醫生,連醫生在裏面嗎?剛剛有患者說你這邊有點麻煩?”
是門診樓的保安。
基于泌尿科室查體的特殊性,為了隐私保護,保安沒有立刻推門進來。
自從新聞爆出幾檔殺醫傷醫的案件之後,醫院裏的安保就多了起來,還安排了巡視的安保,不過二附院還沒出過什麽惡□□件,保安這會兒才緩緩過來。
要祁聞白真要對她怎麽樣,按照他倆力量的懸殊,她早該吃虧了。
“沒事,這位患者比較急,我先給他看。”
“哦,那行。”
打發走保安,連昭擡頭,竟然嗤笑一聲:“哦——你剛剛把話說這麽大?你知不知道你耳朵紅了?”
小屁孩,還學別人放狠話,弄得自己臉紅耳朵也紅。
“你……”不過輕飄飄的一句話,祁聞白就能被氣得啞口無言,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連昭眼睛裏漸漸有了笑意,他還是和從前的小糯米團子一樣,單純好哄,傻得不行。
“你找到我應該也挺不容易,想怎麽報複我?”她頓了頓,“你策劃好了就告訴我。”面對祁聞白和沈藍,她是有愧疚的,可是愧疚對于補償他們母子沒有任何作用。不用她去找他們,現在祁聞白找上門,那他想怎樣報複怎樣出氣,她都接招。
“電話號碼我給你,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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