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晉江文學城首發

江浩是四小五年級二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這會兒像往常一樣拿着收上來的作業往家裏的方向走。

走到家門口，他停下腳步，連做幾個深呼吸才慢慢地往屋裏走。

往日他回到家時,?他的親媽會蹲在門口煮飯,?因為天氣太熱的原因,?經常被熱出一身一頭的汗水,?渾身被汗水打濕。

走進屋,?江浩沒有在熟悉的位置看見親媽,?不由得咦了一聲。

奇怪了，媽媽咋不在家，難道出去了？

帶着幾分疑惑，江浩加快腳步往屋裏走,?走到門口時聽到自家親媽那充滿家鄉口音味的國歌。

這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江浩大跨步往屋裏走，走進屋就看到親媽翹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唱國歌。

歌聲嘹亮，黃嬸的好心情融入歌曲中,?使得國歌帶上了幾分愉悅的味道。

“媽……”

他想問媽你怎麽了,?你今天怎麽唱起歌來了？以前你都是一邊罵人一邊生火煮飯的。

聽到江浩的聲音,?黃嬸回過頭,?笑着說：“回來了啊？回來的剛剛好，去洗手吧,?等你洗手回來咱們就吃飯。”

這,?這個不罵人,?樂呵呵的老太太真的是他的親媽嗎？

黃嬸太溫柔了，以至于江浩忍不住懷疑眼前的親媽是披着親媽皮的吃人妖怪。

江浩愣愣地被推出去洗手，井水打在手上，帶來一股子涼意。

江浩緩過神來,?趕緊捧起一捧水打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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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用井水搓一把臉，江浩扔下水瓢，急匆匆去屋裏找他爸爸。

走進屋，江浩做賊似的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看，确認親媽沒有進屋才走到親爸身邊小聲問他。

“爸，我媽今兒個怎麽了？我感覺她怪怪的！”

江浩爸爸深有同感，不過他知道自家老婆子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指了指放在門後邊的煤爐子：“隔壁的小葉幫咱家改造了煤爐子。”

“然後呢？”

江浩爸爸忍不住笑了起來：“煤爐子被改過之後特別好用，往常你媽生火就要生半個小時，但今天只用了一分鐘就把煤爐子的火給生起來了。

“還有，往常你媽煮飯的時候煤爐子呼呼地往你媽臉上刮濃煙。

“但今兒個煤爐子裏邊的濃煙都往煤爐子上的煙囪裏邊走了，你媽一點煙味都沒嗆着，一下子就把晚飯給煮好了。”

江浩還是不明白，隔壁的葉哥幫自家改造煤爐子和自家親媽不發脾氣有必然的聯系嗎？

好像沒有吧？

江浩爸爸見江浩還是不明白，趕緊又說：“你媽以前生氣不是真的覺得生氣，而是被煤爐子裏面的濃煙給熏得心情暴躁。

“今兒個她沒有被濃煙熏着，自然也就不生氣了。”

這回江浩懂了，原來葉哥幫咱家改造煤爐子和自家親媽不發脾氣真的有必然的聯系！

“真是對虧了葉哥了！爸，咱得好好謝謝葉家！”

江浩爸爸猛點頭，自家老婆子這幾年可太兇了，每天都像炮仗似的一點就着，他們父子沒少因為一點兒小事被她噴了個狗血淋頭。

隔壁的葉根寶同志不僅幫自家改造了煤爐子，還幫自家緩解了家庭矛盾。

江浩爸爸想了想說：“聽你媽說小葉那個人不愛喝酒，不喜歡抽煙，你可別給他送煙和送酒。”

“那送什麽才好？”

“你媽說他愛吃肉，要不你去買只燒雞給他送過去吧。”

江浩本來心情挺好的，但聽着自家親爸說的話，忽然就感覺到不對勁。

“爸，我媽咋這麽了解葉哥？”

到底誰才是這個家的親兒子？

江浩爸爸聽出了江浩話裏的酸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我哪知道，你要是實在想知道，你就問你媽去。”

話落，江浩爸爸不再搭理江浩，背着手就往門外走，去幫黃嬸端飯菜。

黃嬸打開蒸籠，拿出五個大饅頭放到大海碗裏邊，伸長脖子喊江浩。

“小浩啊，你過來把這些饅頭送到你葉哥家去。”

江浩走出門，啥都沒說又聽到黃嬸說：“你葉哥說愛吃咱家的酸菜，一會你再撈兩顆酸菜送去你葉哥家。”

你葉哥家，你葉哥家，你葉哥家……

回家還不到十分鐘就聽黃嬸提了幾十次葉哥家，江浩感覺心裏酸溜溜的，忍不住小聲嘀咕：“難道葉哥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不然親媽為啥幹啥都能想到他？

得虧他嘀咕的聲音很小，不然肯定會被黃嬸胖揍一頓。

家屬區這邊有喜歡葉根寶，喜歡得一天提他名字提上百遍的黃嬸、何嬸、靓靓嬸，當然也有恨葉根寶入骨，恨不得把葉根寶打死的孫婆子和李婆子。

孫婆子的兒子叫孫高升，是四小二年級的數學老師。

孫高升這人性格軟和，是四小出了名的老好人。

傍晚時分，孫高升拎着一只燒雞往家裏的方向走。

還沒走到家門口，他就聽到自家親媽罵罵咧咧的聲音。

孫高升頓時覺得很奇怪，在他的印象中，自家親媽向來都是慈祥講道理的，極少會罵人。

孫高升加快腳步往家裏走，很快就走到了家門口。

他推開門往屋裏走，走進屋時聽到自家親媽大聲罵：“狼心狗肺的狗崽子！虧我還給他送過兩回韭菜，他竟然敢打我的臉！

“賤骨頭，賤皮子，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是個沒用的廢物點心！”

孫婆子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想沖去葉家把葉根寶揪出來打一頓。

她氣得站起身，餘光掃到了站在屋門口，神色錯愕的親兒子。

孫婆子沒想到孫高升這麽快就回來了，被吓了一跳，心髒撲通一下跳得極快，整個人一個激靈地就跳了起來。

她捂住胸口，一秒變了臉色，換上慈愛的表情。

她笑着和孫高升說話：“回來了？今天又去買燒雞了？”

孫高升愣愣地看着孫婆子，孫婆子變化得太快了，以至于他懷疑自己剛才眼花了，看錯了。

孫婆子心裏慌得一批，臉上卻沒有表現出慌張的樣子，笑眯眯說：“別在門口站着了，趕緊進來吧。”

聽到熟悉的溫柔聲音，看到熟悉的溫柔笑臉，孫高升緩過神來，心想，看來他剛才真的是看錯了。

孫高升笑着走向孫婆子：“媽，我買了一只燒雞，今兒個晚上兒子陪你喝一杯吧。”

“好好好，今兒晚上咱們娘倆一起喝一杯。”

孫婆子樂呵呵接過燒雞，母子二人母慈子孝，看着溫馨又美好。

吃過飯，孫婆子盯着孫高升，看得孫高升皺起眉頭才說：“兒子啊，你會改造煤爐子嗎？”

“改造煤爐子？”

“嗯吶，我看小葉家将煤爐子給改成了這樣，這樣。”

孫婆子給孫高升比劃起來，她覺得自己比劃得很好，其實孫高升根本沒看懂。

孫高升疑惑地看着孫婆子：“媽，你說的這樣，這樣，到底是哪樣？”

孫婆子臉上的笑容僵住，嘴角抽了抽。

過一會，她重新揚起笑臉說：“我說不清楚，不過我看他家的煤爐子上班有煙囪，而且下邊還有兩個口子，看着有點像咱們老家那邊的老式竈臺。”

她一臉期待的看着孫高升：“兒子啊，你會弄嗎？”

被孫婆子這麽看着，孫高升心裏發虛，他一個數學老師，怎麽可能會改造煤爐子！

但孫婆子的眼神實在是太炙熱了，孫高升不想讓她失望，腦子一熱就點了點頭。

“會一點。”

為了顯得自己不那麽心虛，他補上一句：“俗話說數理是一家，學會數學了等于學會了物理，媽，咱家的煤爐子要改造嗎？”

當然要！孫婆子心想，自家的煤爐子不但要改造，還要改造得比葉根寶家的還要好！

到時候她要拿着自家的煤爐子去打葉根寶的狗臉！

孫婆子忍不住得意起來，她兒子是數學老師，而葉根寶卻是個泥腿子，她兒子比葉根寶厲害一百倍，厲害一千倍！

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打葉根寶的臉，把葉根寶給踩到泥地裏，孫婆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見孫婆子笑得開懷，孫高升心裏更加忐忑了。

笑過後，孫婆子把自家的煤爐子拉到孫高升面前，一臉期盼地看着他。

“兒子啊，你今晚就把咱家的煤爐子給改造一下吧。”

孫高升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住，完了，他可能要讓媽媽失望了。

孫婆子見孫高升不動，忙拍了拍腦門子：“差點忘了！”

她急忙忙去屋裏拿工具，把家裏的扳手、小斧頭、鐵釘以及一些小工具都給拿了出來。

“兒子啊，這些東西我放這了，你伸手就能拿到。”

“知道了。”

孫高升拿起小斧頭，蹲在煤爐子邊上使勁撓脖子，葉老弟（葉根寶）家的煤爐子到底是怎麽弄的？

要不他把煤爐子搬去葉家問一問葉老弟？

孫高升很快下定了決心，轉過身和孫婆子說：“媽，天色不早了，你要是累了就回屋睡吧。你放心，我今晚就把煤爐子給改好，保證不耽誤你明兒個煮飯。”

孫婆子平日裏都是很早睡覺的，聽了孫高升的話立刻打了個哈欠，困倦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去睡了，你好好改造咱家的煤爐子，改好後直接放到門後邊。”

“好。”

看着孫婆子轉身走進屋裏睡覺，孫高升急忙把煤爐子抱了起來，抱着煤爐子蹑手蹑腳往外走。

走出家門口，他立刻狂奔起來，一路奔跑到葉家門口。

葉家這會兒已經關上門，屋裏散發出熒黃色的燈光。

孫高升放下煤爐子，走過去敲門：“葉老弟睡了嗎？”

“誰啊？”

“我啊，孫高升。”

屋裏，葉根寶忽然聽到孫高升的喊聲，慢慢悠悠走下床，套上鞋子慢慢悠悠走到門口開門。

打開門，他打量孫高升一會，問他：“你咋來了？”

孫高升抱着煤爐子走進葉家：“聽我媽說你會改造煤爐子，我把我家的煤爐子給抱了過來，麻煩你把我家這個煤爐子也給改造一下。”

想了想，孫高升才說：“改成你家那樣的就行了，我媽很喜歡你家的煤爐子。”

葉根寶忍不住笑了，挑眉說：“我可不幹白工。”

孫高升瞬間明白葉根寶的意思，走過去拍了拍葉根寶的肩膀，豎起一根手指頭。

“一只燒雞成不成？”

“再加一只燒鴨。”

為了哄孫婆子高興，孫高升忍痛答應下來。

“行！不過你今晚就得幫我改好。”

葉根寶給他一個‘你就放心吧’的眼神，走到櫃子邊拿出小斧頭，一邊敲煤爐子一邊問孫高升。

“你是在這裏等我把煤爐子改好再走，還是明天一大早再過來拿？”

孫高升擔心自個兒明天起不來，急忙說：“我在這裏等着。”

“行吧。”葉根寶擡起頭看向葉多金，“多金啊，給你孫伯伯倒一碗涼白開。”

聞言，葉多金跳下床，從櫃子裏邊拿出一個大海碗，倒了大半碗涼白開送到孫高升手裏。

孫高升接過大海碗，笑着和葉多金說：“你們的作業有不會的嗎，有不會的可以過來問我。”

葉多金搖頭、葉多銀搖頭、葉多鋼搖頭。

葉淼淼見哥哥都在搖頭，跟着一起搖頭。

孫高升見他們都搖頭，不再說作業的事，蹲在煤爐子旁邊看葉根寶改造自家的煤爐子。

葉根寶三兩下就把煤爐子打出幾個口子，随後用煤爐子自身的材料和一些黃泥弄成煙囪，然後把煙囪接到煤爐子上。

孫高升看着葉根寶東敲一下，西敲一下就把煤爐子給弄成了破爛的煤爐子。

他皺起眉頭，一臉擔心問：“葉老弟啊，你确定你把我家的煤爐子改造好了？”

葉根寶不跟他說廢話，直接把自家的煤爐子給拉了出來。

“你自己對比看看吧？”

葉根寶改造自家的煤爐子時屬于摸索階段，而改造孫家的煤爐子時已經有了一次經驗，因此孫家改造過的煤爐子看着比葉家的好很多。

看一眼葉家的煤爐子，又看一眼自家的煤爐子，孫高升放心了，樂呵呵說：“還真是一模一樣，謝了啊。”

葉根寶直接翻了個白眼：“明兒個別忘了給我家送燒雞和燒鴨。”

孫高升抱起自家的煤爐子：“忘不了，最遲明天晚上我肯定把燒雞和燒鴨送來你家。”

葉根寶送他出門，等他走遠了才把門給關上。

一夜過去，黑夜被太陽光驅趕，太陽光穿過雲層灑向大地。

早上六點多鐘，孫婆子一個轱辘爬了起來。

她急着去看改造後的煤爐子，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光着腳丫子走出來看煤爐子。

孫婆子走得很快，很快看到了自家被改造過後的煤爐子。

看到煤爐子的瞬間，孫婆子笑了起來，臉上是滿滿的得意。

她走過去摸了摸煤爐子，嘴裏嘀咕着：“我家高升就是比葉根寶厲害。”

一會她必須帶上自家的煤爐子去打葉根寶的狗臉！

葉根寶猛地打了個噴嚏，一個轱辘做了起來。

揉了揉鼻尖，葉根寶又打了噴嚏：“誰他媽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