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晉江文學城首發 (1)

“豔豔啊,?這裏就是四小嗎?”

黃桂花第一回 來市區,第一回看到四小這種比公社辦公樓還要寬敞亮堂的學校。

往前走兩步,黃桂花感覺自己怎麽看都看不夠。

同時,?她心裏忍不住高興起來,?心想,?淼淼和多金他們幾個能來這麽好的學校念書可真是真好啊。

胡豔豔走過來,?抖了抖發麻的肩膀,?大咧咧說:“根寶說他和孩子住在學校門口附近的家屬區。這裏就是學校門口了,咱們直接過去找他們吧。”

“根寶說沒說他和孩子們住在哪個方位?”

“沒說,?他就說了他和孩子們住在學校門口附近的家屬區裏邊。”

胡豔豔拎起行李袋,大跨步往前走,?很快走到學校門口。

這個時候學校處于放寒假時期,?校門緊閉,?校門上挂着一個舊式的大鎖頭。

“這門鎖了,咱們咋辦?”

胡豔豔看一眼天色:“這會兒天都黑了,門被鎖了也正常,咱們去敲門吧。”

“我不會敲,你來敲吧。”

胡豔豔心想,這有什麽不會敲的。

她把兩個行李袋扔到地上,?拿起大鐵鎖,用大鐵鎖重重地敲擊校門。

“葉根寶,?你媽和你媳婦來了,?趕緊出來開門。”

胡豔豔忽然想起葉根寶是四小的門衛,?轉而想起葉根寶應該有四小校門這邊的鑰匙。

胡豔豔的聲音響亮極了,?一下子就通過校門口傳進學校裏面。

學校裏面,葉根寶和葉家兄妹正在下象棋。

葉根寶是個臭棋簍子,可他人菜,?瘾卻是很大,下一盤輸一盤,輸了繼續下,下了繼續輸。

大半個晚上的功夫,他的臉上就因為輸棋被幾個孩子貼了滿滿一臉的白紙條。

猛地聽到胡豔豔的聲音,他被吓得一激靈。

葉根寶心想,輸棋就輸棋吧,咋還出現幻聽了呢!

大晚上的他媳婦咋可能來到市裏邊!

昨晚上他們才通過電話,他媳婦說了要明天才過來。

愣神間,葉根寶把手裏的象棋丢到不該放的位置。

眼看着這盤又要輸了,他順勢打亂整盤棋。

“不玩了,不玩了,你們媽媽來了,我去給你們媽媽開門。”

說着話,他迅速站起身,拿了校門口的鑰匙往門口走去。

走到校門口,他看到胡豔豔和黃桂花時整個人愣住。

“你們怎麽來了?”

聽到葉根寶的聲音,黃桂花瞬間滿血複活。

她也不覺得累了,大着嗓門喊:“是根寶嗎?根寶啊快來開門,我是你媽啊,你看到我沒?”

葉根寶趕緊拿出鑰匙打開門鎖,靠在門邊,驚訝地看着自個兒的老娘和媳婦。

“不是說明天才坐車過來嗎,怎麽今天就來了?”

黃桂花和胡豔豔都不想提生産大隊那邊的糟心事。

倆人默契一笑,通過眼神達成某種共識。

黃桂花:“我想淼淼他們了,反正家裏也沒事,幹脆早些過來。”

胡豔豔:“之前我是怕今天買不着票才說明天才來。但我下午那會去車站一看,發現今天的車票還有很多,幹脆就和媽商量提前過來了。”

黃桂花和胡豔豔倆人說話的時候一臉認真,就像自己說的是事實一樣,絲毫沒有撒謊的心虛之感。

葉根寶信了,轉而問起自個兒的親爸。

“我爸呢,他咋沒來?”

說完,他還往黃桂花和胡豔豔身後看了看。

黃桂花的臉色很明顯地沉了下去。

不過她不想讓葉根寶看出她心裏不痛快,很快有揚起笑臉。

黃桂花笑眯眯說:“你爸擔心你爺爺奶奶,留在家裏邊陪你爺爺奶奶過年。”

“我爸擔心我爺爺奶奶?爺爺奶奶咋了?”

黃桂花想也不想就說:“你爺爺前段時間摔斷了腿,你奶奶則是上廁所的時候腦袋犯暈,不小心掉進了糞坑裏面。公社那邊的赤腳大夫說他倆可能有些不好了。”葉根寶聽得直瞪眼,心想,爺爺奶奶早不摔,晚不摔,年二十六了才一起摔。

偏偏還一個摔斷腿,一個摔進糞坑裏。

啧啧啧,爺爺奶奶也太倒黴了吧。

胡豔豔聽了黃桂花的話忍不住想笑,忙狠掐自己一把,把笑意給憋了回去。

一陣寒風吹過,葉根寶被寒風吹得縮起脖子。

“外邊太冷了,咱們趕緊進屋吧。”

轉身關上校門,葉根寶走在前面給黃桂花和胡豔豔帶路。

“家裏邊生了煤爐子,家裏邊比外邊暖和多了。”

校門口就在葉家爺兒幾個住的地方附近,走過去用不了一分鐘。

直走十來米,轉個彎再直走十來米,三個人走到家門口。

葉根寶大聲喊:“孩兒們,快出來迎接你們奶奶和媽媽。”

葉淼淼急忙扔了手裏的象棋,鞋子都顧不上穿就往門口這邊跑。

葉多鋼激動地從床上掉到地上,一個轱辘站起身,套上鞋子急忙往門口跑來。

葉多金和葉多銀看着一臉淡定,但倆人收拾東西的速度卻一點都不像是淡定的樣子。

倆人手忙腳亂地把擺在桌上的象棋收拾好,慌亂中打翻了旁邊的竹盤子。

竹盤子裏面裝了些花生和瓜子。

竹盤子被打翻的瞬間,裏面的花生和瓜子全都掉到地上,使得整個屋子看起來更亂了,也更髒了。

葉多金急忙彎腰去撿地上的瓜子和花生,直接一把抓,抓到啥就是啥,把抓到的東西全部嘗到衣兜裏面。

葉多銀走櫃子那邊拿出來一床薄被單,攤開薄被單蓋住整張桌子,想要以此蓋住桌子下面的東西。

屋外,葉淼淼挂到了黃桂花身上,葉多鋼挂到了胡豔豔身上。

葉淼淼抱着黃桂花不撒手:“奶奶我好想你啊,吃飯的時候想,做夢的時候想,寫作業的時候也在想。”

黃桂花被哄得眉開眼笑,嘴巴卻說:“幾個月不見,跟你爸學得油嘴滑舌了。”

“咯咯咯,那奶奶你聞聞我的嘴巴上有沒有油腥味。”

葉淼淼笑着湊過去親黃桂花的臉頰。

“奶奶你聞到油腥味了嗎?”

黃桂花推開葉淼淼的臉,整張臉笑得長滿皺紋。

“聞到了,你嘴上散發着一股子油腥味,一聞這股味道我就知道是你爸傳給你的。”

葉淼淼笑得更大聲了,扭過頭去看葉根寶。

葉根寶立刻哈出一口氣:“媽,你說淼淼就說淼淼,幹啥連我也帶上一起說。”

黃桂花冷哼出聲:“要不是你這個當爹的給孩子做了不好的示範,淼淼咋會像你似的油嘴滑舌,盡會說好話哄人。”

黃桂花話裏話外都在說葉根寶教壞幾個孩子,其實她心裏樂得很。

只是她這個人性子別扭,說話時喜歡說反話,喜歡非要說不喜歡,高興非要說不高興。

另一邊,葉多鋼抱着胡豔豔嗚嗚大哭。

胡豔豔一把抱起葉多鋼,抱着葉多鋼踉跄了一下。

幾個月不見,葉多鋼長高了,也變重了,她險些抱不起他。

胡豔豔給葉多鋼擦幹淨臉上的淚水。

“你哭什麽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葉多鋼将頭埋進胡豔豔的脖頸處。

他沒有受委屈,他只是太想媽媽了。

他本來不想哭的,可是看到媽媽的瞬間鼻子忍不住泛酸,眼淚更是忍不住嘩嘩的掉個不停。

哭過後,葉多鋼害羞了,埋着頭不好意思給胡豔豔看自個兒的臉。

胡豔豔忍不住笑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屁股。

“好了,好了,媽媽不笑話你了,擡起頭來給媽媽看看。”

葉多鋼擡起頭,鼓着一張包子臉看着胡豔豔。

胡豔豔擡手掐了掐他的臉頰,笑着說:“臉上還是肉呼呼的,看着沒比幾個月前瘦,看來你爸把你照顧得很好。”

葉根寶聞言湊過來插話:“那是!我跟你們說啊,自從陪他們來了市裏後,我整日裏給他們搗鼓好吃的。”

他在葉多鋼的臉上胡豔豔剛才掐的地方又掐了一下。

“你看看多鋼這張大肉臉在,再養養就能趕上咱家養的大肥豬了。”

這話一出,除了葉多鋼,其他人紛紛大笑起來。

葉多鋼摸了摸自個兒的肉臉,心想,他哪裏胖了?

他根本就不胖!

奶奶和爸爸媽媽盡說瞎話!

“多金和多銀呢?”

胡豔豔久久不見葉多金和葉多銀出來,以為他們去朋友家了,忙問葉根寶。

“屋裏待着呢,走吧,進屋說話。”

胡豔豔幹脆抱着葉多鋼進屋。

黃桂花見他們進屋,也抱着葉淼淼往屋裏走。

走進屋,胡豔豔看到了葉多金和葉多銀。

放下葉多鋼,胡豔豔朝大兒子和二兒子張開雙手。

“兒砸!媽媽來了!快過來給媽媽抱一下。”

葉多金和葉多銀頓時羞得紅了臉頰,他倆都長大了,哪還能和小時候一樣跟媽媽摟摟抱抱!

想是這樣想,倆人的身體卻很誠實。

葉多金和葉多銀跑着過來抱住胡豔豔。

胡豔豔一手摟住一個兒子,挨個地在他們臉上親一口。

葉多金和葉多銀被胡豔豔親得臉頰泛起紅暈,害羞地低着頭不好意思說話?。

葉根寶轉身去櫃子那邊拿水壺,拿了暖水壺後找出兩個搪瓷缸子,沖了兩大搪瓷缸子的紅糖水。

“抱夠了嗎?要是抱夠了的話就過來喝水吧。”

胡豔豔松開兩個兒子,接過葉根寶遞過來的搪瓷缸子,低頭看一眼搪瓷缸子裏邊的紅糖水。

“紅糖姜水嗎?”

“不是,只是紅糖水而已。”

胡豔豔抿了抿最近,低頭喝一口紅糖水。

滾燙的紅糖水流入身體的瞬間,身子立刻變得溫暖起來。

雙手捧着搪瓷缸子,胡豔豔一邊哈氣,一邊小口和紅糖水。

一大杯紅糖水下肚,胡豔豔不僅感覺不到飽腹感,反而覺得更餓了。

吧唧兩下嘴巴,胡豔豔轉身去找葉根寶。

“孩子他爸,家裏還有吃的嗎?”

“沒有。”

葉根寶去櫃子底下拿出煤爐子和大鐵鍋。

“不過我可以給你們做一鍋好吃的。”

做什麽好吃的,當然是做他最擅長的亂炖。

所謂的亂炖,其實就是低配版本的麻辣燙。

葉根寶找出晚上吃剩下的白蘿蔔、胡蘿蔔、大白菜以及黃嬸給的土豆和辣白菜。

三兩下把所有菜洗幹淨,又把所有菜切成片狀或者塊狀。

切菜的同時,葉根寶喊來葉多金過來燒着煤爐子,并且把大鐵鍋駕到煤爐子上面燒水。

看着鍋裏的水被燒得咕嘟咕嘟冒泡泡,葉根寶将所有菜倒入鍋裏面,接着又拿出黃嬸給的豆醬,挖出小半勺豆醬放入鍋裏面。

黃桂花和胡豔豔圍過來看葉根寶做飯,見他把所有菜放入鍋裏胡亂炖,對他做的這鍋亂炖菜不抱任何希望。

黃桂花想,一會将就着吃兩口吧,過了今晚,明兒個再教訓葉根寶。

胡豔豔想,葉根寶昨晚上還吹牛皮說自己做菜怎麽怎麽好吃,原來他說的會做菜就是這樣做菜啊!

葉根寶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鍋裏面,見鍋裏的白菜煮軟了,趕忙撈出白菜。

“可以吃了,媽,豔豔,你們快過來吃吧。”

黃桂花很驚訝:“這就可以吃了?”

胡豔豔沒有說話了,不過她的眼裏滿是□□裸的懷疑。

葉根寶啧一聲:“你們先吃了,吃了後你們就知道能不能吃了。”

把手裏的筷子遞給黃桂花和胡豔豔,葉根寶轉身去給她們配醬料。

家裏的醬料都是縣城了,豆瓣醬和辣椒面攪一攪,加入一些蔥花和香菜,然後再倒入熱油。

随着滋的一聲響,香味撲鼻而來。

胡豔豔咽了咽口水,擡頭看葉根寶。

“你在弄啥啊,咋弄得這麽香啊。”

葉根寶端着一碗醬料過來,放下醬料,雙手環胸,得意說:“夾菜蘸着這些醬料吃,我保證你們吃了都說好吃。”

黃桂花和胡豔豔露出懷疑的表情。

葉淼淼跑過來抱住胡豔豔,蹭着胡豔豔的臉頰,奶呼呼說:“媽媽快吃啊,爸爸做的亂炖菜可好吃了。”

胡豔豔半信半疑,但看在閨女的面子上夾起一筷子白菜,又把白菜放到醬料碗裏蘸了蘸。

在葉根寶和葉淼淼期待的眼神下,胡豔豔将筷子上的白菜送進嘴裏。

黃桂花急忙問:“好吃嗎?”

剛撈出的白菜非常燙,胡豔豔被燙得哈出一口白氣,張大嘴巴使勁哈氣。

黃桂花在胡豔豔這裏得不到答案,決定自個兒嘗一口。

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白菜,蘸了蘸醬料後放進嘴裏。

咦?沒想到白菜蘸醬後還挺好吃!

黃桂花本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吃到好吃立刻忍不住了,趕緊又夾了一大筷子的白菜到自個兒的碗裏。

黃桂花大口吃白菜,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燙似的,嘴裏的東西還沒有咽下來,接着又夾了一筷子白菜塞進嘴裏。

葉根寶頓時笑了,走過去将鍋裏的白蘿蔔、胡蘿蔔以及土豆塊撈了起來。

“蘿蔔也好吃,你倆嘗嘗蘿蔔。”

胡豔豔立刻夾起一塊白蘿蔔,清水燙熟的白蘿蔔自帶甜味,直接吃清甜可口,蘸上辣醬再吃則是香辣可口。

胡豔豔這一吃就停不下來了,快速地往自個兒的嘴裏塞蘿蔔,三兩口就把一塊巴掌大小的蘿蔔給吃完了。

黃桂花吃得也很快,眨眼的功夫就和胡豔豔一起把一大海碗的水煮菜吃完了。

放下筷子,胡豔豔癱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鹹魚躺。

這頓飯吃得太滿足了。

沒想到水煮菜竟然這麽好吃,她剛才吃得停不下來了。

黃桂花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看大海碗裏面還有菜湯,便把菜湯也給喝了。

這麽好吃的水煮菜,菜湯也不能浪費。

葉根寶看她倆這樣,頓時笑了起來,笑得十分得意。

“怎麽樣,好吃吧,現在相信我沒騙你們吧。”

黃桂花又打了飽嗝:“還行吧,勉強還能吃。”

胡豔豔捂着嘴巴笑了起來,學着黃桂英的語氣說:“尚且還能入口吧,不過比起媽做的炖大鵝來說差遠了。”

聽了胡豔豔的話,黃桂花轉過頭瞪胡豔豔。

心想,拿她做的炖大鵝和水煮菜作對比,這是在誇她還是在踩她?

黃桂花和胡豔豔吃飽後就困了,倆人沒了聊天的心思,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葉根寶擔心她們受涼,把她們抱到床上,給她們蓋上被子。

“淼淼今晚和奶奶、媽媽一起睡可以嗎?”

“可以啊。”

黃桂花和胡豔豔雖然坐了三個多小時的汽車,但這會是冬天,倆人沒出汗,身上沒有汗臭味,聞着有一股子淡淡的雪花膏的味道。

葉淼淼脫下鞋子爬上床,鑽到黃桂花和胡豔豔中間躺下。

左手拉着黃桂花的手,右手拉着胡豔豔的手,聞着黃桂花和胡豔豔身上的味道,葉淼淼很快進入夢鄉。

次日,胡豔豔如往常一樣醒來。

睜開眼睛時,胡豔豔恍惚了幾秒。

看着陌生的牆壁,看着陌生的擺設,心裏産生一個疑問,這裏是哪裏?

她撐着手肘坐起身,先是環顧四周,最後将視線落到黃桂花臉上。

胡豔豔的記憶漸漸回籠,她昨晚上來市裏了,這裏是自家男人和孩子們生活的地方。

想到這裏,胡豔豔緊張的心情慢慢平複下來,掀開被子,輕手輕腳走下床。

胡豔豔起床時葉根寶、葉淼淼兄妹已經起床很久了,這會兒他們在門口給胡豔豔和黃桂花做早飯。

葉根寶要給自個兒的親媽和媳婦做最拿手的饅頭片夾肉。

天剛亮那會他已經去肉聯廠那邊買了肉,饅頭片也已經裹上雞蛋液煎好了,等他把肉沫煎成肉餅就能動手往饅頭片裏面夾肉了。

煎肉的香味順着窗戶口飄入屋裏面,濃郁的肉香味勾得胡豔豔猛吸鼻子。

吸着鼻子,胡豔豔循着肉香味走到門口。

看到葉根寶不停翻轉鍋裏的肉餅,胡豔豔好奇問:“孩子他爸,你在幹什麽呀?”

葉根寶擡起頭看胡豔豔一眼,接着又低下頭認真煎肉餅。

葉淼淼替爸爸回答問題:“爸爸在煎肉餅。”

話落,葉淼淼跑過來牽胡豔豔的手,牽着胡豔豔走到煤爐子旁邊。

“爸爸在給我們做饅頭片夾肉。媽媽,你吃過爸爸做的饅頭片夾肉嗎?”

胡豔豔聽都沒聽過饅頭片夾肉幾個字,更別說吃了。

她搖頭:“沒有。”

葉淼淼擡頭和胡豔豔對視:“爸爸很快就能做好了,媽媽先忍一忍,很快就能吃了。”

葉根寶插話:“你媽剛起來,連牙都沒刷們,趕緊帶你媽去刷牙洗臉吧。”

葉淼淼拉着胡豔豔去屋裏拿洗臉盆、毛巾和牙刷,接着又拉着她去水井邊上刷牙洗臉。

将擠好牙膏的牙刷遞給胡豔豔,葉淼淼蹲在旁邊看胡豔豔刷牙。

遠處走來一個人。過了沒多久,黃嬸走到葉家門口。

葉家只有葉淼淼一個小姑娘,乍然在葉家看到別的女人,黃嬸驚訝不已。

盯着胡豔豔看一會,黃嬸走到葉根寶邊上,湊到葉根寶耳邊小聲問:“小葉啊,那邊站着的那個是你媳婦不?”

葉根寶頭也沒擡:“是啊。”

下一秒,他補上一句:“我媳婦漂亮吧?”

黃嬸扭頭看一眼胡豔豔,心想,小葉媳婦确實長得很漂亮,怪不得小葉總是把他媳婦挂在嘴邊。

點了點頭,黃嬸又問:“你媳婦啥時候來的,你不是說他們要過幾天才來嗎?”

“昨晚上到的。我也以為他們要今天才能到,看到他們的時候,被他們吓了一大跳。”

黃嬸起身往葉家屋裏看,看到葉家屋裏還躺着一個人。

“屋裏躺着的那個是你媽不?”

“是啊,昨晚上我媽和我媳婦一起來的。”

黃嬸想說你爸怎麽沒來。

葉根寶卻像是知道黃嬸想問什麽似的,不等黃嬸問就說了。

“我爸不放心我爺爺奶奶,留在老家那邊陪我爺爺奶奶一起過年。”

聽了葉根寶的話,黃嬸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你媳婦叫啥啊?”

“胡豔豔,胡子的胡,豔陽高照的豔。”

“這名字聽着好啊,一聽就喜慶!”

聊到這裏,黃嬸想起自個兒來葉家的目的,把手裏的竹籃子遞給葉根寶。

“今兒早上我去供銷社那邊換了些豆腐回來。”

葉根寶接過竹籃子:“謝了啊黃嬸,改日再把籃子還給你。”

黃嬸擺了擺手:“什麽時候還都行,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了。”

黃嬸又往胡豔豔那邊掃一眼,一邊念叨着小葉媳婦看着一點都不像鄉下人,一邊快步往何嬸家的方向走去。

他迫不及待要去把胡豔豔和黃桂花來了的消息告訴她的兩個好閨蜜。

胡豔豔對此一無所知,在黃嬸走後才站起身洗臉。

等胡豔豔洗漱完,黃桂花也起了。

她醒來時也和胡豔豔一樣愣了幾秒,直到聽到幾個孩子的說話聲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來了市裏。

黃桂花走出屋,三步做兩步走向胡豔豔那邊,轉過身詢問葉淼淼。

“家裏邊的牙刷放在哪裏?”

“我知道放在哪裏,我去拿。”

葉淼淼往屋裏跑,很快拿着一把新的牙刷跑出來。

“奶,這是爸爸特意給您買的牙刷,你看看喜不喜歡。”

黃桂花看着葉淼淼手上的紅豔豔的牙刷勾起嘴角。

她心裏很喜歡,嘴巴卻說:“咋買這個色的,這個色的多豔啊!

“我一個老婆子用這麽豔的牙刷,被別人看見了,別人非說我花裏胡哨不可。”

葉淼淼把牙刷塞給黃桂花:“奶奶不喜歡嗎?”

“不喜歡!”

接着,黃桂花又說:“買都買了,我再不喜歡也只能先用着了。”

話落,她板着臉蹲下,蹲在胡豔豔旁邊刷牙洗臉。

等黃桂花洗漱完畢,葉根寶這邊也把早飯給做好了。

早飯做了饅頭片夾肉和蘿蔔絲肉沫滾粥,香噴噴的饅頭片夾肉搭配上清爽的蘿蔔絲肉沫滾粥,簡直能讓人回味無窮。

黃桂花和胡豔豔又吃撐了,倆人揉着鼓起來的肚子鹹魚躺。

倆人都在想,市裏邊的東西可真好吃,怪不得淼淼他們能被葉根寶給養的這麽好。

吃過早飯,葉根寶本來想帶黃桂花和胡豔豔出去玩耍,但黃桂花和胡豔豔都不想出去玩,她倆只想待在家裏和孩子們玩。

葉根寶向來都拿黃桂花和胡豔豔沒辦法,現在同樣拿她們沒辦法,只能聽他們的。

黃桂花和胡豔豔待在家裏和孩子玩了兩天,第二天晚上才開始去拜訪黃嬸、何嬸、靓靓嬸等嬸子。

黃桂花和黃嬸、靓靓嬸都是咋咋呼呼的性子,三個人一見如故,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只一個晚上的功夫,黃桂花就和幾個嬸子建立深厚的革命情誼,約好一起去搶年貨。

到了年二十八早上,供銷社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年貨到了,讓大夥拿上戶口本去領年貨。

葉家葉根寶、葉淼淼、以及葉多金三兄弟都拿到了市裏邊的戶口,爺兒幾個按人頭可以領到五份年貨。

說是領年貨,其實不是白給的,得花錢和票。

年二十八早上,黃桂花早早起床,帶上葉家爺兒幾個的戶口本,牽着葉淼淼去校門口和黃嬸等人集合。

她們約好早上六點在學校門口這邊集合,六點十分開始出發去供銷社那邊領年貨。

幾個嬸子都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還沒到六點,她們已經等在了學校門口。

黃桂花六點鐘就出門了,本來以為自己會是最早的那個,來到校門口之後發現自己是最晚的那個。

“你們咋都這麽早過來,我還以為我就夠早的人,沒想到你們比我還早。”

黃嬸看着黃桂花,笑着說:“黃姐啊,戶口本和糧油本什麽的你都帶了吧?”

“帶了,帶了。”

黃桂花拍了拍口袋,表示自己東西都帶齊了。

“帶了就好,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黃桂花牽着葉淼淼跟上黃嬸等幾個嬸子,急匆匆往供銷社那邊跑。

供銷社準備的年貨是有數的,有些人能買到,有些人買不着。

至于誰能買到,誰買不到,就得看個人的運氣了。

走到供銷社門口,黃桂花等人聽到供銷社裏面的人大聲喊話。

“今天有水豆腐和油豆腐,要買豆腐的自個兒帶盆過來裝。”

“哎喲!咱們沒拿盆過來!”

黃嬸猛拍大腿,随後把戶口本和糧油本遞給何嬸。

“何嬸你幫我拿着東西,我回去拿盆過來。”

靓靓嬸轉身朝黃嬸大聲喊:“多帶些黃豆過來。”

黃豆可以換豆腐,多帶一些黃豆過來,就能多換一些豆腐。

加上黃桂花,一起過來的嬸子一共有九個。

九個嬸子就是九個家庭,幾十張嘴巴。這麽多的人,不買個幾十斤的豆腐根本不夠分。

黃嬸雖然沒有接話,但她回來時卻拿了一個大水桶回來,水桶裏面裝着十多斤的黃豆。

黃嬸是跑着過來的,跑到黃桂花邊上時氣都還沒喘勻。

“豆腐還有嗎?咱還能買着豆腐嗎?”

靓靓嬸回頭接話;“我剛去問了,供銷社主任說今年運了一萬多斤豆腐過來,輪到咱們時,估計還能買着。”

“那就好,那就好。”

黃嬸放下大水桶,掏出毛巾擦幹淨臉上的汗水,伸長脖子往前面看。

“我走的時候前面站着這麽多人,跑家一趟回來前面還是站着這麽多人,前面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人插隊了?”

黃桂花一直看着,沒看見有人插隊。

“沒有。”

黃嬸收回視線,喘着氣和黃桂花說話。

“黃姐你是第一回 來供銷社這邊領年貨吧,感覺咋樣?”

黃桂花笑了起來:“挺熱鬧的。”

排隊的人比公社那邊多,門口排着的隊伍也比公社那邊多。

說話間,隊伍開始緩緩地往前移動。

前面的人搶着買豆腐、買年糕、買糖塊、買餅幹。

大家都怕買不着東西,心裏都很着急。

有人見前面的人使勁買東西,忍不住開口說:“別買了,東西都要被你們給買完了。後面還排着那麽多人呢,怎麽着也得留些東西給後面的人吧。”

前面的人聽了這樣的話,立刻反駁回來。

“東西買完就買完呗,東西擺出來就是讓人買的。你要是不服,大可以早些過來排隊!”

雙方本來沒有矛盾,但幾句話下來,矛盾就出來了。

一開始她們還只是你說我幾句,我回你幾句,說着說着,一群人開始吵了起來。

“供銷社又不是只給你家開門,供銷社裏邊的東西都是定數的,你買了,人家可不就買不着了嗎!”

“別人買不着關我什麽事,我買東西可是憑我家的戶口本買的,供銷社裏邊的東西賣完了關我什麽事?”

“你這人就是自私,你怎麽就只想着自己,不想想別人!年貨就那麽些,你就不能少買一些,給後面的人勻下一些嗎?”

“你這人咋還搞起道德綁架來了?大家都是憑戶口本和糧油本買東西,我能買的着我就買,你少給我講歪理。”

“我怎麽道德綁架你了?我又不是不讓你買,我只是讓你少買一些。年貨就那麽些,前面的人少買一些就能勻出一些年貨給後面的人。”

前面的人越吵越激烈,争吵聲從前面傳到後面。

黃桂花牽起腳尖往前看,同時問前面的人:“前面怎麽了?”

黃嬸回頭接話:“吵起來了。沒事,年年都這樣吵,吵完了該買還是一樣買,讓她們吵去吧。”

聽着前面的吵架聲,四小家屬區的嬸子們以烏龜爬的速度一點點往前挪動。

她們六點二十分就來到供銷社這邊排隊,光是排隊就排了三個多小時,直到九點四十多分才排到供銷社門口。

這時她們前面還站着十來個人,而供銷社門口擺着的年貨已經接近售罄。

黃桂花看一眼撞豆腐的大水桶,見大水桶裏面的豆腐只剩下一點點,忍不住着急起來。

“豆腐就剩下那麽一點點了,咱們還買得着嗎?”

黃嬸已經急得不想說話了,還剩下那麽點豆腐,她們肯定是買不着了。

靓靓嬸的嘆息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我們已經快三年沒買着過年豆腐了,今年我估計也和前年一樣買不着。”

何嬸看着最後一點點豆腐被前面的人買走,着急大喊:“又沒了!今年過年又買不上豆腐了!”

“我白回去拿豆子了!”

黃嬸氣得扔了手裏的水桶,斜着眼睛盯着買走最後幾斤豆腐的女同志。

那個女同志被她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生怕黃嬸沖過去搶豆腐,抱着豆腐立刻跑了。

黃嬸、何嬸、靓靓嬸嘆着氣收回目光,今年又吃不着過年豆腐了。

葉淼淼擡頭看一眼黃嬸,又看一眼明顯變得失落起來的黃桂花,心想,豆腐可以自己做啊,做豆腐可簡單了。

想了想,葉淼淼拉了拉黃嬸的衣角。

“黃奶奶不要傷心了,我們回去後可以自己做豆腐呀。”

黃嬸轉身揉了揉葉淼淼的花苞頭。

“做豆腐可難了,又要磨豆漿,又要點豆腐,一個沒做好,整鍋豆漿就都浪費了。”

何嬸轉過身來接話:“就是啊,豆腐可不是那麽好做的。”

靓靓嬸也點着頭說:“前年就有人想自己做豆腐,結果把一大鍋的豆漿都給搞壞了,白瞎了好幾斤黃豆。”

葉淼淼不覺得豆腐難做,做豆腐可簡單了,磨好豆漿,煮好豆漿,再點上鹵水就可以了呀。

“做豆腐很難嗎?”

黃嬸、何嬸、靓靓嬸齊聲回答:“很難!”

葉淼淼不再說話,心裏想着回去先找哥哥們試着做豆腐。

等她把豆腐最初來了,再給黃奶奶她們做豆腐。

買年貨的隊伍還在一點點往前移動。

十分鐘後,終于輪到了四小家屬區的嬸子們。

排在最前面的靓靓嬸急忙拿出自家的戶口本和糧油本,大聲喊:“給我來五斤餅幹、三斤糖塊、三斤的米餅……”

輪完前面幾個嬸子,黃桂花和葉淼淼走到供銷社門口。

這個時候,供銷社門口擺着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像是餅幹之類的東西更是已經賣光了。

黃桂花看一眼供銷社門口擺着的東西,心想,這麽點東西買回家能幹啥啊,還不如買點米面回去自己做年貨呢!

想到這裏,黃桂花的眼睛咻的亮了起來。

是啊,她幹啥要過來買年貨,她可以自己做啊!

黃桂花的臉色瞬間變好,擡起頭朝供銷社裏面張望起來。

見供銷社裏面還擺着不少的米面,黃桂花頓時放心地笑了起來。

她掏出戶口本和糧油本,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大聲說出要買的東西。

“同志,給我來五斤糯米粉、三十斤大米以及兩斤紅糖。”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黃桂花。

黃桂花面不改色,催促供銷社的工作人員趕快給她拿東西。

“同志請快點,我趕着回家呢!”

黃嬸走過來拉了拉黃桂花的衣袖,小聲提醒她。

“黃姐啊,供銷社這邊只有今天一天提供年貨,你現在不買,過了今天可就買不着了!”

別說了今天了,再晚上半個小時估計也買不着了。

“買不着就不買了,黃妹子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的。”

說話間,黃桂花掏出各種票遞給工作人員,然後從工作人員手裏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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