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陷阱
江與眠飛身立于棺木上方,看清裏面小孩的長相後心中無比驚異,但礙于潭邊那四個人的存在,他沒有顯露半分異常。
他扇動手中扶搖扇,化作風刃朝棺木上的陣法攻擊。
陣法本就有了破損,沒堅持多久就被破開了。
黑水潭的吸力着實大,瞬間就讓棺木沉下去半截。
江與眠當即下落,腳尖飛掠過水面的同時伸手,一把将棺材裏的小孩抱起來。
整套動作沒有半分遲疑,棺木眨眼就消失在水面上,而他也抱着懷裏的人落在岸邊。
至于護法的那四個人,一點忙都沒幫上。
江與眠一落地,就取出自己另一件法衣裹在屍首上,連頭帶臉遮的嚴嚴實實,以防屍身腐壞。
不說別的,起碼雪山派的人如果趕來,不能讓他們看見裴家嫡子長相。
說起來那具棺木無論木材還是上面刻的陣法都很不錯,十年過去,棺材裏的小孩面容不見絲毫死氣,像是在沉睡。
但抱在懷裏之後,就知道他已經沒了任何生機。
和徒弟小時候一模一樣的長相,讓江與眠難以從這件事中出來,不由就去想裴溟和裴家嫡子到底是什麽關系。
崔道遲和另外三人圍上來,一拱手道:“這事果然還得由江仙師出手,我等實在是自愧不如。”
江與眠思緒被打斷,看向這幾個人,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小孩的屍首,事關裴溟,除了他以外,絕不能再讓其他人接觸這個小孩。
不等崔道遲再說什麽,他直接開口:“既然救出來了,就該讓他入土為安,但此事關乎裴家,至今未找到兇手是誰。”
“所以我想,不如我帶他找一處地方安葬,安葬好之後立下心魔誓,不對任何人提起那處地方所在,以免暗中小人聽到後前去破壞。”
“這……”崔道遲一聽這話就遲疑了,陳幾度撚須旁觀,他知道的事情最少,一時還插不上話。
江與眠打斷了想說話的鄭淮南,開口:“不是不相信幾位,棺木就是幾位發現的,也守在這裏想辦法,自然不是需要提防的人。”
“但裴家仇人既然能毀了整個裴家,可見勢力不小,也定是他們将裴家嫡子棺木扔進黑水潭中。”
這話一出來,做賊心虛的崔道遲三人都沒有接茬。
江與眠繼續往下說:“如果被他們知道裴家嫡子已經被你我從黑水潭中救出,又找了處地方安葬,極有可能會來尋仇。”
“所以,安葬之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身處北域雪山派,與東洲相距甚遠,對方若想去尋仇也要有諸多考量,幾位若是不插手後續的事,就不會有後顧之憂。”
他說得誠懇,乍一聽也确實是這個道理。
如果崔道遲幾人沒有參與裴家一事,想必也就答應了,畢竟江與眠将這件事包攬了下來,不會讓他們面臨被尋仇的可能。
但這只是如果。
崔道遲和鄭淮南暗暗對視一眼,看到對方不動聲色颔首示意,就知道準備好了,無需再拖延。
他裝作不贊同的模樣開口:“沒有讓江仙師獨自一人背負的道理,況且地方是我們發現的,若真被裴家仇人知道,想必也不會放過我們。”
江與眠有些不耐煩了,人已經救出來,他就不願再和這幾個人糾纏下去,如果崔道遲真是沖着裴溟而來,還是盡早離開這裏為好。
“此言差矣,他們是與裴家有仇,并非與幾位仙師,若真被他們找上門,幾位大可報我的名字,讓他們知道是我找了處地方安葬裴家嫡子。”
“既然是我做的,幾位無需為我保守秘密。”
說話時,他擡眸看向站在崔道遲四人後面,低頭默不作聲像是被故意排擠出去的裴溟,又開口說道:“幾位也無需再争,我自有分寸,就此別過。”
江與眠抱着懷裏裹得嚴嚴實實的屍首,就要帶裴溟離開這裏。
他倆腳下騰起風,眼看就要禦空離開。
崔道遲眼神微眯,但沒有任何動作,口中只道:“那江仙師,就此別過了。”
話雖然這樣講,但在江與眠離開之際,數道靈力從裴家禁地深處方向飛射而來,地底發出轟隆悶響。
江與眠瞬間感到重壓罩頂,連身形都凝滞了一瞬,無法飛離。
他清清楚楚察覺到在重壓襲來的前一瞬,鄭淮南周身有微弱靈力湧動,想也知道,對方果然在這裏做了手腳。
兩人又落回地面。
然而地面也不平靜,竟似地裂山崩般搖晃,就算在場幾人都是金丹修士,卻連站都站不穩。
不止江與眠心裏一沉,連崔道遲和鄭淮南都驚異無比。
因為他們設的陣法實際是在禁地外圍和內圍的交界處,無法再深入一步,僞裝成是從裴家禁地深處傳來的異動,這樣就算江與眠和裴溟死在這裏,也能将死因推給裴家禁地的殺陣。
可現在的動靜完全超乎意料,他們只是制造了一個幻陣,試圖把江與眠和裴溟在裏面分開,好抓了裴溟去試試,看能不能打開禁地禁制。
裴洺,裴溟。
第一次聽到江與眠徒弟的名字時,崔道遲就覺得或許自己可能真的走了大運,所以才想方設法,一定要将裴溟留在這裏。
江與眠勉強穩住身形,眼看修為最高的崔道遲和鄭淮南即便腳下站都站不穩,還是盯着裴溟這邊看,他心下一凜,幹脆一手抱着懷裏的人,另一手抓住了裴溟手腕,以防徒弟離自己太遠,出了差錯。
也是這一接觸,讓他忽然發現有一點不對,怎麽裴溟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甚至一直微低着頭。
但裴溟氣息尚穩,靈力功法都沒有行岔。
不等他弄明白這件事,一陣磅礴如海的威壓從裴家禁地深處碾壓而來,如同看不見的滔天巨浪,所過之處摧山毀林,山峰傾倒,連地面都寸寸化為煙塵。
所有人腳下一空,竟似懸崖一般,直直掉了下去。
江與眠只覺天旋地轉,頭腳颠倒,在一陣亂流之中,他根本抓不住旁邊的裴溟,再者懷裏的小孩更為脆弱,一旦丢失了就極難找到,如果以後被其他人發現的話,裴溟就有危險了。
兩相一比較,他只得松開裴溟手腕,讓破昏劍跟着去了,自己抱着小孩屍首繼續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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