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惡心【②更】 你養過我一天嗎?……
18.
聞清不知道剩下的大半天時間是怎麽度過的。
她就知道自己離開學校回家的時候, 兩只腳都是飄着的。
她上車之後照常刷卡,結果顯示公交IC卡就剩五毛錢了。
坐車坐到一半的時候,公交車抛錨, 她被迫轉車。
但是不巧錯過了最後一輛晚班車,硬生生一路走回家。
初秋的風帶着沁人的涼意,刮在眼眶上有點清涼油的作用。
聞清一下就紅了眼。
溫熱的液體不停在眼眶打轉, 卻始終搖搖欲墜的沒掉下來。
聞清細瘦的一個,背着碩大沉重的書包,茫然地在夜市上走着。
街邊上到處都是燒烤攤,煙熏火燎的。很快, 将她堪堪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生生拽了下來。
聞清無聲抹了把臉,将淚痕抹去,随即繼續往前走着。
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搞告誡自己說, 她現階段最重要的是學習, 是高考。
其他什麽東西都可以暫且丢到一邊放一放。
只要她熬過高三這一年, 往後成年獨立了,就再沒有什麽會比這段時間更加艱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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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清, 堅強一點。
不許再想沈屹白了。
不許再想他了!
雖然這麽一遍遍告誡着自己,但經過路燈時, 可以清晰地看見,她一張瑩白小臉早已被淚水濡濕。
平生第一次怦然心動, 但對方卻只當自己是個笑話。
任誰心裏都不會覺得好受, 更何況聞清這種敏感的女孩。
不過說來也是她自己遲鈍。
她是一個連親生父母都不願意愛,不願意要的人。這樣的她,憑什麽奢求得到別人的愛呢?
尤其那個人還那麽的耀眼。
她啊,有什麽資格, 又怎麽配…
聞清回到家之後,發現公寓裏有人。
而且還不止一個人。
從玄關到姜豔卧室,一路上逶迤着零散的男女衣服和鞋子。
從外衣,到內衣。
緊緊糾纏着,看的她心口一窒。
聞清木然地順着那條用衣服鋪就的路,走到了姜豔的房門口。
她伸手想要推開這間龌龊惡心的房門,到底還是沒那個勇氣。
她怕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她怕因為自己的沖動,讓她跟姜豔本就緊張的關系,徹底跌到谷底。
她怕,她很怕,她有好多好多害怕的事情。
聞清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只見她的卧房被糟蹋的淩亂不堪。
早上臨上學前鋪好的床被蹂|躏的一片混亂,枕頭、被子通通都掉在了地上。床單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一塊塊濕漉漉的深色水漬。
書桌被翻的很亂,上面随意丢着一雙男士襪子。
最重要的是,沈屹白給她的那盒糕點,那盒連她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糕點,現在卻空空如也。
糕點被人全部拿出來。
每一塊都吃那麽一小口就随意丢在地上。
到最後,連一塊完整的糕點都沒有留給她。
聞清也不嫌棄髒,哭着将那些被胡亂丢在地上的糕點一塊一塊地撿起來,重新裝回盒子裏。
可是擺出來的禮盒殘缺不全。
就如同有些東西,破碎了,就永遠都無法恢複原狀。
在那一刻,聞清徹底崩潰了。
她抱着自己的膝蓋痛哭。
她好想家,好想念在姜山的那個家,想念爺爺奶奶和長生。
江城一點也不好。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裏。
她想回家了。
她真的撐不住,想回家了。
許是哭的太投入了,聞清沒聽到姜豔卧室的門被打開,接着一個只着內褲的男人,抱着雙臂倚在門框上,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哭。
許久,見聞清始終沒注意到自己,他才吊兒郎當地問道:“怎麽哭的這麽難過?”
聞清被驚了下,跌坐在地,防備的看着男人。
繼而一愣,“…方浩?”
方浩揮揮手說:“又見面了小可愛。上次我就說過的,不出意外的話,我将會是你的準後爸。”
男人輕佻的語氣與浪蕩的穿着讓聞清幾欲作嘔。
她抹掉眼淚,冷着臉別開眼問:“我房間東西是你動的?”
方浩搖頭說:“這種事情嘛…一個巴掌拍不響。像床上那些痕跡啊,可都是你、媽、留下的。”
聞清瞪他,“下流。”
方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吹了個口哨說:“我就是下流,不過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呢~”
聞清表情頓時更難看了,指着門的方向說:“滾。”
“滾哪去?”
方浩攤攤手說:“你媽年紀大了,沒法跟我繼續滾床…”
他話沒說完,聞清就直接将那個大紅牡丹禮盒朝他砸去。
禮盒用硬紙板做成的,有堅硬的棱角,砸身上挺疼的。
不過最不能讓方浩接受的是那些糕點。
糕點上不知道沾着他還是姜豔的口水、□□,早已軟化,渣渣弄得他頭發、臉上、身上都是的。
方浩聲音尖銳地驚呼了一聲,一邊整理自己的身體,一邊厲聲罵道:“你他媽是不是有病?”
“是啊,我就是有病!你要是怕就滾遠點啊!”
聞清紅着眼沖他吼,同時還抓起手邊的書不停砸他。
方浩疼的抱着頭鼠竄。
這動靜徹底驚動了姜豔。
禁閉的卧室門被打開,裏面那股子令人作嘔的濃重麝香味,頓時從她的房間逸散到聞清這來。
聞清動作一頓,“媽…”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方浩就委屈地抱着姜豔,惡人先告狀說:“親愛的,果然,你女兒還是不太喜歡我。要不然我們還是…”
“不用管她。”姜豔冷漠地說:“我找愛人,管她什麽事?”
方浩挑釁地朝聞清勾了勾唇,聲音依舊故作為難。
“可她是你唯一的女兒,如果得不到她的祝福,我們…”
“阿浩,你就是太善良了。”
姜豔親親他的臉,繼而冷笑着轉頭看向聞清,“你誠心把她當做女兒,但人家可不一定這麽想。”
聞清腦子有些緩不過來。
她呆呆地仰頭望着她道:“媽,你在說什麽啊?”
姜豔不為所動,“我說的不對嗎?無論我再怎麽掏心掏肺的對你好,但是在你的眼裏、心裏,不只有姜山那兩個老不死的東西?”
她質問她,“聞清,你敢說你上周末沒偷偷回姜山?”
聞清胸膛劇烈起伏。
她赤紅着眼看着姜豔,硬邦邦地說:“姜山是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我回去一趟無可厚非。但是媽,請你把剛剛那句話收回去。”
“哪句?”
姜豔紅唇微勾,故意道。
“那兩個老不死的東西?”
聞清叫住她,“媽!!!”
姜豔冷哼,“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養不熟的白眼狼。”
聞清沉默地看了她幾秒,啞聲問道:“媽,你說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那我問你,你養過我嗎?”
姜豔沒料到聞清竟會跟自己頂嘴,一愣。
她剛要說話,又聽聞清接着說道:“媽,從小到大你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嗎?你養過我一天嗎?或者說,有哪個當媽的,會帶着外面的野男人,在女兒的房間裏做這種不三不四的下流事!”
她話音剛落,右臉便挨了姜豔一巴掌。
火燒火燎的疼。
不過最疼的不是這張臉,而是她的心。
眼淚順着臉頰滑落在地,聞清胡亂抹了下,倔強地看着姜豔,“我哪句話說錯了?還是…”
她一頓,凄然地笑道,“你惱羞成怒了?”
姜豔臉色黑的徹底,指着大門的方向說:“你給我滾。”
聞清沉默了良久才道:“我看得出來,你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我。既然你不喜歡我,那當初為什麽又要把我從姜山接過來。”
為什麽給了她希望,又親手把她的希望打破。
姜豔倏地笑了。
只是眼裏卻沒有一絲笑意。
“你不是想知道我當初為什麽親自去姜山把你接過來嗎?好,那我今天就告訴你!”
聞清聽她這麽說,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本能地覺得接下去姜豔要說的話,不是她想聽的。
她呼吸急促了一瞬,別過頭說:“我突然…不想聽了。”
姜豔譏笑,“那可由不得你。”
她臉上的笑近乎殘忍。
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是她的仇人。
“你爸車禍被人撞死的事,你還記不記得。”
聞清茫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提起這個。
于是默不作聲,沒有回答。
當然,姜豔也沒指望她回答。
她接過方浩遞過來的煙,猛啜一口,然後涼涼道:“我問過了,你爸之後會獲得45萬索賠金。”
聞清先是一怔,繼而一抹寒意自腳底蔓延至全身。
許久,才道:“所以…你把我接過來,是想要那45萬索賠金?”
姜豔吐了口煙圈。
“不然你以為是什麽?母愛?遲來的愧疚?或者覺悟?”
她看着小姑娘愈發僵硬的表情,嘲笑地拍拍她的臉說,“聞清,再有一個多月你就該18成年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方浩笑,“本來就是個小孩子,天真點挺好的。”
姜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方浩當即咧嘴一笑,跟她來了個火辣的法式深吻。
聞清看着這近在咫尺的荒謬一幕,只覺得惡心。
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惡心,怎麽會這麽惡心?
聞清終于忍不住了。
他捂着自己的嘴和肚子,蹲在地上止不住的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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