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詛咒

一道牆，兩個人，兩種愁緒。

系統對月長嘆，即使它不懂情，也不由的感嘆情愛最是折磨人。

垂下頭，系統驚愕的看向秦蘊，發出連自己來自靈魂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宿主！快看你的手啊！”

秦蘊被它的尖聲從悲傷中喚醒，低頭看去，就見明亮的月光下，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的手已經爬滿無數黑色細線！

這是……詛咒發作了。

遲來的疼痛感快速席卷全身，侵入靈魂。秦蘊悶哼一聲，踉跄後退兩步才站穩。

系統焦急的蹦來蹦去：“快，快進屋打坐啊！”

秦蘊忍着痛，戀戀不舍的看一眼沐寒霄的屋子，踉跄着腳步回到屋裏，一頭栽倒在床上，痛想要打起滾來。

雖然經過這些天的修煉，他已經将體內的逍遙散餘毒完全排出體外，但今晚他情緒波動太大，詛咒又被壓制的狠了，來勢洶洶，他很快就痛的悶哼出聲，恨不得就此失去神智。

系統急得不行，“宿主，你要挺住啊！你要是挺不過去我們就都得完！上一次發作你都挺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

秦蘊要牙堅持着，好不容易才盤膝坐好，開始運功，沒想這一運功，疼痛翻倍席卷整個靈魂，幾乎洇滅秦蘊的所有理智。

心中漸漸生出一種自暴自棄的想法，媳婦都要帶着兒子離開自己了，以後山長水闊，天高地遠，永不相見，還會将他永遠的遺忘！

這麽絕望的未來，他再繼續這麽痛苦堅持下去又有什麽用？不如就這樣死去，在他和小寶還沒離開的時候死去，也許還能在他們的心裏占據一個小小的位置。

一旦生出這種自暴自棄的想法，便一發不可收拾。

秦蘊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動力，神智開始渙散，靈魂似乎脫離了身體，身體失去了感覺，僵硬如同木雕，但靈魂卻沉浸在更加痛苦的折磨之中，漸漸有了擴散的跡象。

系統見狀就知道情況不妙，秦蘊竟然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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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能行？上一次發作便是靠着秦蘊強大的求生意志硬是撐過來的，現在秦蘊自己不想活了，誰還能救得了他？

這可怎麽辦是好？

系統急得團團轉，靈光一閃，想到了對門的沐寒霄。立刻風一樣的沖過去，焦急的敲門。

正倚靠在牆上垂頭沉思的沐寒霄被這焦急的敲門聲吓了一跳，下意識去看熟睡的小寶，也許是哭得累了，這麽大的動靜，小寶都沒有反應。沐寒宵稍稍放心，心裏有些煩躁的想，秦蘊又在搞什麽花樣，可下一刻就發現不對勁。

此時敲門的肯定是秦蘊制作的那匹鐵馬，這鐵馬的詭異之處他一直看在眼裏，比一些小動物還要機靈，看起來跟成精了沒什麽兩樣。

但鐵馬非常聽秦蘊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

秦蘊能對他說出那番話，以他的性子，現在怕也做不出繼續來打擾他的事情，而且小寶還在睡覺呢，秦蘊是萬不可能讓鐵馬吵醒小寶的。

此時鐵馬敲門敲得這麽急促，鬧出這麽大動靜，秦蘊都沒有出現，怕不會是秦蘊出事了？

想到這裏，沐寒霄無法抑制的開始擔心起來，趕緊将門打開，門外果然是鐵馬。

鐵馬叼住沐寒霄的衣服就的往秦蘊的房間拖去，沐寒宵更加堅信秦蘊出事了，快步跟着鐵馬進入秦蘊的房間。

透過明亮的月光，就看到盤膝坐在床上的人臉上臉色灰敗，手上脖子上有密密麻麻的黑線來回竄動，看得人頭皮發麻。還有黑線試圖往秦蘊的腦袋鑽去，似乎被什麽東西阻攔了。

但沐寒霄知道，這是遲早的事，如果就這樣讓這些黑線進入大腦識海，那麽秦蘊将會徹底失去神智變成一個傻子。

沐寒霄苦笑，沒想到是詛咒發作了，最近秦蘊一直表現得若無其事，他都快忘了還有詛咒這一回事。

今天大概是秦蘊情緒起伏太大，心情太過低落，引起了詛咒的巨大反彈。

真要說起來，詛咒這一件事，是他對不起秦蘊。若不是他下了這種無解的詛咒，秦蘊也不會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算了，當是自己欠了他的，就原諒他一次吧，沐寒宵心軟的想。

系統焦急的看看秦蘊又看看沐寒霄，馬蹄不斷的敲擊着地面，發出哚哚哚的聲響。

沐寒霄垂頭，問系統：“他是不是因為存了死志，才會這樣？”

系統狂點頭，又去拽了拽沐寒霄的衣服，示意他趕緊去救秦蘊。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幫他的。”

他和系統一樣，堅信秦蘊既然能挺過詛咒的第一次發作，就一定能挺過第二次第三次，關鍵是讓他重新生起求生意志。

既然他是因為自己而失去了求生意志，那麽自己也能讓他重新生出求生意志來。

沐寒霄來到床前，側坐在床的邊緣，看着秦蘊越加灰敗的臉色，心緒複雜難言，又氣又無奈：“秦蘊，你這個棒槌！回來就知道沖我發脾氣，難道就沒發現我的內傷還沒有痊愈嗎？你還這麽氣我，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秦蘊僵硬如泥塑的身體終于有了反應，臉皮抽動了幾下，雖然動靜很小，還是被系統和沐寒霄看到了。

系統一喜，忙用蹄子敲擊地面，示意沐寒霄繼續。

沐寒霄語氣似是幽怨，似是悲傷，自嘲道：“你大概沒想到吧，我那個和我一同長大的好師兄，根本就沒有認出我來！

呵，朝夕相處這麽多年，一同長大，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師兄弟，他竟然沒有認出我來！你說可不可笑？”

秦蘊迷迷糊糊中聽到沐寒霄的聲音，能感覺到沐寒霄的悲傷，掙紮着想要清醒過來，在他的印象裏，沐寒宵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從來沒有這麽強烈的悲傷！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痛蓋過了身體和靈魂傳來的疼痛，想要醒過來看看是那個混蛋敢讓他心心念念的人兒那麽傷心！

“或者說，他并不想認出我。在他的眼裏，他的師弟沐寒霄就應該是幹幹淨淨的純白無瑕一個人，而不是像我現在這樣容貌醜陋身體殘破的殘廢！”

沐寒霄頓了頓，認真的看着秦蘊：“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喜歡的只是我以前的皮囊，如今也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否則怎麽能說放手就真的能放手？”

秦蘊意識漸漸清晰，遲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眼皮劇烈抽動幾下，想要立刻醒來，想要大聲告訴沐寒霄，不是這樣的！他喜歡的從來都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皮囊！

沐寒霄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繼續惆悵難過的道，“他連看都不願多看我一眼，聽村長說我也姓沐，也叫寒宵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動了殺機！”

沐寒宵笑容十分苦澀，自從師父出事，他也跟着從天堂落入地獄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難受過了。

那個人可是他一直視如親人的師兄啊！不但認不出他來，還對他動了殺念！

“他給了我一顆普通成年男子直接吃下去都會爆體而亡的養氣丸，告訴我只要把藥丸吃下去就能治好我的傷。”

呵，明明只是一個小小法訣就能把我的傷治好，他卻給了我一顆養氣丸，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

也許在他看來，我這麽個醜陋的殘廢，竟然也叫沐寒宵，是對他心中純潔無瑕的師弟的玷污吧！”

一直心心念念要尋找的師弟就在眼前，不但認不出來，還因為相同的姓名便想要殺了他，這是何其的諷刺！

這也讓他清晰的看明白，自己一直都信賴非常的師兄也許并沒有他所認為的那樣也把他看得有多重要！

“秦蘊，這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師兄，你真的放心讓我跟他走嗎？”

字字如重錘，直擊在秦蘊的心頭，秦蘊驀然清醒，嘴角溢出鮮血。

憤怒滔天，讓秦蘊終于沖破了靈魂上的桎梏，感應到身體的存在，身體和靈魂的雙重巨大痛苦席卷而來，也無法阻擋他心中爆發的滔天殺意！

不可原諒！自己這麽捧在手心，求而不得的人，他怎麽能這樣随意踐踏！

沐寒霄沒有說錯，他真的是個大棒槌！竟然被嫉妒和自卑蒙蔽了雙眼，差點将沐寒霄和小寶推入火坑！

他簡直無法原諒自己！

天下僞君子真小人那麽多，防不勝防，把沐寒霄和小寶交給誰他都不放心，還是讓自己來守護他們吧！

秦蘊重新升起鬥志，停滞的功法再次運行，将靈魂寸寸兩壓的巨大痛苦幾乎要洇滅它的神智。

照理說，他有了上一次淬煉靈魂的經驗，這一次沒有了逍遙散的加成，應該更加容易才是。

但因為他一開始就失去了鬥志，讓詛咒占盡了先機，此時才開始發力，已經遲了。痛苦和困難雙倍加成，每一瞬每一息都有可能是魂飛魄散。

系統又敲了兩下蹄子，示意沐寒霄繼續後，自己飛出了鐵馬，進入了識海的時候，幫助秦蘊淬煉靈魂。

沐寒霄看了眼突然倒在地上，不在動彈的鐵馬，又看向因為劇痛渾身顫抖，冷汗淋漓的秦蘊，心知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深吸一口氣，聲音緩緩道：“秦蘊，這麽多年了，我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的過去吧？夜色漫漫，你聽我說一說可好？我也壓抑在心裏許久了，一直都想有個人聽我傾訴。”

秦蘊又漸漸迷失的神志被拉了回來，不由自主的親耳去傾聽那個雖然沙啞，聽在他耳裏卻如同天籁一般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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