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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深:"請問馬镖頭,是否還有一些未曾言明之事?"
楊摯聞言,也朝大哥的方向看去,顯然同樣有些疑惑。
馬揚旗先贊了一句:"公子慧眼如炬。"然後才将之前的事情娓娓道來。
失竊的物品是放在庫房最外頭的,在知道出了意外之後,馬揚旗第一個過來檢查,發現庫房內留下了一個小小的紅色的蛇形标記。
在江湖上,某些武林人士在幹完壞事後,會留下獨門标記,這樣做雖然有着增加個人威望值的優點,但也同時具備"投案自首"跟"适合被他人栽贓陷害"等無法忽略的缺陷。
而以紅色小蛇為标記的江湖勢力,就只有塞外的血魔陀一家。
……這名字聽起來就像是個高級炮灰。
血魔陀姓尤,江湖人稱尤老魔,生前大部分時間只在塞外活動,偶爾來中原地帶轉兩圈,雖然心狠手辣,喜歡為非作歹,但因為刷新頻率比較低,所以綜合起來危害也就沒那麽大,再加上他擅長使毒,行蹤詭異,一般也沒什麽江湖好漢會主動把人列到行俠仗義的名單上頭。
——擁有生活技能[毒術],再加上個人聲望極低,打了也不會有嚴重後果,要不是對方現在已經GG,孟瑾棠還真有點想找機會刷掉這個游離型boss。
這位血魔陀雖然也有幾個小弟,但最寵愛的,還是自己唯一的侄子。
血魔陀姓尤,他的侄子也姓尤,名為尤承竣,因為樣貌英俊,身邊的人就奉承他了一個外號"血公子",以贊其風雅。
尤承竣得到伯父的傾囊相授,年紀輕輕,功力就已經不淺,縱然遇上強敵,旁人考慮到揍了對方會引起血魔陀的報複,往往高擡貴手,将人放走,所以也就養成了一副無法無天的性格,但凡遇見了什麽喜歡的東西,不管所有者是朝廷官員,還是江湖異人,總會想方設法取到手中。
馬揚旗嘆息:"十六年前,在下才不過剛剛成為黃帶镖頭,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什麽龍潭虎穴都敢去闖蕩,有一次在懷州那的分局中,受人之托,曾秘密保過一次镖,镖貨的內容,則是一顆百年朱果。"
[系統:獲得稀有材料[百年朱果]的線索碎片。]
——普通朱果多生長一年左右就會成熟脫落,至于百年朱果,稀有度為橙色,必須得在某些條件特殊的洞天福地中才能長出,時間機緣缺一不可。
"百年朱果"四個字甫一出口,連楊毅那等表情不太生動的人,都顯出一絲驚訝來,但看陳深,面上卻一絲變化也無,至于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姿勢也是一動不曾動,委實不愧名門弟子的風範。
馬揚旗不知道,陳深雖然學過一點武功,但對江湖上的事情還都半懂半不懂,無法深刻理解百年朱果的含義,至于孟瑾棠,一方面是平常拿朱果當甜點吃——雖然普通朱果比不上百年朱果藥效強,好歹也是稀有度為藍色的材料——另一方面則是在穿越之前,早被論壇上各種打到金色品級或者橙色品級物品的帖子給秀得心如止水。
楊毅似乎想起了什麽事,道:"我記得大哥當年似乎是出過一趟遠門,回來後,不久便被提拔為了紅帶镖頭,想來自然是将百年朱果成功送到了貨主手上。"
馬揚旗連連嘆息:"賢弟有所不知,當年為了保險起見,為兄與總镖頭商量,用了走暗镖的法子,明面上一隊人,押送的是金銀貨物,至于真正的東西,卻不在镖隊當中,而由為兄自己帶着,抄小路運送。"
"莫說朱果之事從頭到尾都不曾外洩給旁人,就算洩露了消息,賊人的眼光也只會被明面上那隊人馬給引過去。"
陳深:"既然如此,不知馬镖頭又是如何與血魔陀扯上關系的?"
馬揚旗苦笑:"馬某行走在山林中時,撞上了‘血公子’尤承竣,那血魔陀功力雖然深厚,但年輕時曾真氣走岔,落下了點毛病,尤承竣要奉承伯父,所以來中原搜羅珍貴藥材,他身上帶了一只馴養過的白毛鼠,白毛鼠嗅覺靈敏,專門用來尋找難得的藥材。"
孟瑾棠微微颔首,知道馬揚旗話裏提到的小動物,很可能就是游戲裏的[尋寶鼠],可以為玩家搜羅珍稀材料,對這個猜測,她至少也有八九成把握……
[系統:獲得稀有動物[尋寶鼠]的線索碎片。]
……現在是十成了。
馬揚旗:"與尤承竣狹路相逢後,他喝令在下交出朱果,雖說性命相關,但涉及镖局名譽,又焉能從命?在下只能奮力抵抗,卻不是那血公子的對手。"
"馬某打不過血公子,心中憤懑,一時熱血上頭,甩出袖箭打死了那只白毛鼠。"
陳深:"如此一來,那位血公子怕是不肯放過馬镖頭。"
馬揚旗點頭:"陳公子說得是,不過天緣湊巧,血公子平時為了馴養白鼠,用珍貴藥物喂養,導致那白鼠血液之中含有藥性,白鼠死亡後,藥味随風飄散,吸引來了山中一樣以藥為食的異蛇,那異蛇吞噬白鼠之時,湊巧咬了血公子一口,不過片刻功夫,尤承竣便七竅流血而亡……想那血公子雖伯父學了一身毒功,最後卻死在蛇毒之下,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血公子既然身死,馬某便大着膽子搜羅了一下他的屍身,從中找到一只玉瓶,裏面裝着三滴珍貴至極的‘青石髓’,嘿嘿,他既有青石髓,又何必再求百年朱果,因此橫死于山野,都是貪心之過。"
劉宏安忽然道:"十六年前,大哥的功力突然大漲,便是因為此事?"
馬揚旗點頭:"确是如此,想那青石髓何等寶物,馬某放在旁的地方自然不放心,若是放在身邊,也必定日夜難安,倒不如直接服用,一了百了。"又道,"血公子雖死,但那血魔陀只有這一個侄兒,豈有不去報仇的道理?幸好當時荒郊野嶺,四周無人,馬某少不得收拾善後一番,将血公子的屍體抛入深谷當中,實不相瞞各位,馬某膽子小,生怕尤承竣有什麽假死的秘法,在抛屍之前,還特地将血公子的四肢頭顱都給砍斷了。"
孟瑾棠倒是能理解馬揚旗——這不是對屍體不敬,實在是武俠世界裏,太多山崖自帶起死回生功能,不過腦袋被砍斷這事顯然已經超過了山崖的正常業務流程,怎麽看都應該是死定了……
馬揚旗:"事情結束之後,在下繼續上路,将百年朱果送到目的地,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畏懼尤老魔的武功,不敢外出,那時劉兄弟又受了重傷,一條腿被人砍斷,便借機留在镖局中,照顧兄弟。"長長嘆了口氣,"馬某本以為此事在尤老魔被血盟會擊殺之後,便徹底結束了,卻沒料到,今時今日居然能在自家庫房內瞧見。"
[系統:聽馬揚旗描述,獲知了一件陳年隐秘,這或許跟镖局現在發生的意外有所關聯。
任務要求:化解镖局當前困境,擴展寒山派勢力。
倒計時:無。]
孟瑾棠随意掃了眼任務要求——化解镖局困境跟擴展門派勢力是關聯在一起的,也就是說,站在游戲的角度看,白馬镖局确确實實是[拜訪武林同道]的任務目标之一。
陳深好奇:"血盟會不也是邪道勢力麽,為何要殺害尤老魔?"
這件事情,孟瑾棠倒是能猜到點原因。
血盟會作為不管啥開局啥劇情線都會固定出現的官方指定游戲邪惡勢力,作風一向彪悍,在被害人目标選擇上,從來都是無視陣營,只要價錢到位,就可以下手。
所以尤老魔要麽是被人花錢買命了,要麽就是遭到了血盟會的招攬,卻拒絕加盟,然後慘遭殺害。
馬揚旗給出的答案是第二種,血盟會以"大家的稱號裏都有個‘血’字,合該是一家人"為借口,也不管牽強不牽強,就給人尤老魔發去了入職offer,但習慣了自由職業者快活日子的血魔陀拒絕進入大公司,血盟會招攬不成,就痛下殺手——反正看上了你作為業績目标,不能算在HR部那邊,就得算在業務部裏頭。
楊摯也道:"血盟會名聲雖惡,但說殺了誰,就必定是殺了誰。"
馬揚旗點頭:"血公子身亡,尤老魔也被殺,血魔陀一脈的勢力自然風流雲散,唉,這些年來,馬某一直在心中擔驚受怕,害怕他們尚有香火傳下,會來找我報仇。"
孟瑾棠笑:"馬镖頭不是說當日之事,并未被第三人所目睹麽?"
馬揚旗:"說是如此,可若非被人瞧見了,他們又怎知,怎知人是死在我手下的?"
說到此處,他聲音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孟瑾棠笑:"馬镖頭當年運送朱果時,運的是鮮果,還是幹果?"
馬揚旗:"朱果一類的東西,都是新鮮時效力最強,為了保證藥效不散,運送期間,會用寒玉盒子盛放。"
孟瑾棠點頭,笑道:"那麽血公子身上帶着的白毛鼠,一定嗅覺極其靈敏,才能透過盒子,聞見朱果的藥味。"
馬揚旗猛然怔住。
當時血公子身邊随着一只白毛尋寶鼠,而自己又确信消息不會走漏,這才先入為主,認定對方是依靠白鼠指引,才發現自己身上帶着朱果,但假如并非如此的話……
孟瑾棠淡淡:"況且若是當時還有血公子的師兄弟們在場,血魔陀又怎會遲遲不來找馬镖頭麻煩?"
馬揚旗:"這也是馬某的不解之處。"
孟瑾棠分析:"押送貨物,能洩露消息的關卡無非三個,托運者,押運者,還有接收者,馬镖頭,你可知托運者跟接收者那邊有什麽不妥麽?"
馬揚旗緩緩搖頭:"托運之人将東西交給總镖頭後沒多久便死了,至于接收之人,事前根本不知此事。"
孟瑾棠笑:"白馬镖局信字當頭,令人欽佩,不過镖局中人數衆多,難免混有一二不軌之士。"
馬揚旗聽面前這姑娘說話時語笑盈盈,換個場景,幾乎要真當人是個性情明快的普通少女,但每每想到,對方令陳深将劉宏安擊成重傷時,面上也是不見絲毫火氣,不由更加生畏。
"當時總镖頭是直接将東西交給在下的,在下事前自然不敢洩露半絲機密,事後也從未告訴過別人,曾在中途遇見過血公子。"馬揚旗解釋道,"若說總镖頭有意害我,便更不可能,他老人家若有壞心,一根手指便能捏死在下。"
——三個環節,直接排除了兩個。
孟瑾棠:"楊镖頭與馬镖頭關系親近,但當年也不曉得馬镖頭曾運送過朱果,是也不是?"
楊摯點頭。
馬揚旗也道:"我們仨人當時都是黃帶镖頭,誰也不用聽誰號令,按照镖局規矩,彼此間的機密之事,不許互相打聽。"
孟瑾棠:"既然如此,總镖頭若是曾将事情告訴別人,馬镖頭難道就一定能知曉麽?"
馬揚旗聞言,猛地怔住。
在今日被孟瑾棠點出來前,他的的确确,從未如此想過。
孟瑾棠倒不奇怪對方會忽略問題重點——或許是為了跟後面的《廟堂之遠》資料片有所區別,江湖中普通的武林人士裏頭,大部分的性格都還是比較直接的,而且她現在級別很低,為了保證玩家最基本的游戲體驗,前期不會設置太過複雜的難題。
她看了馬揚旗一眼,露出了一個被掩在帷帽之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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