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甄選太子妃

昙道盯着裴玉杭挺直的後背，一股異樣的情愫在心間蔓延開來，他想掙脫自己的手，奈何裴玉杭握得甚緊，一時半會兒竟掙脫不開。

裴玉杭以為他是因為畏懼，于是轉頭，笑意更甚道：“有我在，不用怕。”

“我……”昙道話還未說完，裴玉杭便轉身抱着他淌進了水深之地。

昙道緊緊地抱住裴玉杭，那份對水的恐懼竟在這一剎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知為何而砰砰亂跳的心懷，他覺得自己靠裴玉杭越近，這份理不清的心跳就會越來越激烈，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滾燙，燒得理智在一點一點的崩塌。

這一切也讓裴玉杭有所覺察，他明顯得意識到昙道身體的緊繃，還有那此時此刻本應沉睡的欲望，似乎皆已覺醒，這讓他心中不由一驚，差一點便淹入水中。

經過那件事後，裴玉杭和昙道之間似乎總隔着一層無法捅破的窗紙，他們都小心翼翼避免提及，但是半年之後，昙道還是走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裴玉杭看着他越過寺門揚長而去，他原是可以去追，但終是放棄，任由其獨自離去。

後來為不戒大師所知，只得深深地嘆口氣說道：“緣，起于緣，毀于緣。”

這是裴玉杭最不願為外人提起的一段過往，但今日他卻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朱祐樘，只是省略戲水一事罷了。

……

朱祐樘心中雖有疑問，但終是放棄了詢問，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就着從屋外照進屋中的淡淡朝霞，在圓桌邊坐下，道：“唉，起于緣，毀于緣，唉……”

裴玉杭低頭站在朱祐樘身邊，默默無語，他不知該說什麽，這一切原是傷疤，可今日揭開之時，竟不似以往那樣疼痛，這着實讓自己始料未及。

朱祐樘擡頭看看東方的霞光，悠悠地說道：“天亮了，該去文華殿了。”他說完擡頭看着裴玉杭那沉默中稍許怪異的臉，道，“一夜未眠，你怎樣？”

“微臣無礙，待臣換衣之後便随殿下同去。”裴玉杭道。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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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的氣象似乎平靜了下來，大家每每早朝也不再提及廢除傳奉官一事，但內靈臺的李公公卻上書，希望能甄選太子妃，以保東宮地位穩固。

這事原就是喜事，各位大臣自然争相附議，暗地裏便開始盤算起關于人選問題。

這時梁芳站出來，拱手說道：“這甄選太子妃自是後宮之事，當然由後宮之人來主持，微臣認為此事非萬貴妃莫屬。”

“梁大人差矣，這萬貴妃近日身體維和，豈能操勞如此重大之事？”劉吉不高興地走到殿前，眼角瞥了一眼梁芳，道，“臣覺得此事交于太後最為妥當。”

“陛下，萬貴妃這幾日身體已漸康複，昨日不還和陛下暢游禦花園不是，想來甄選太子妃一事自是難不倒貴妃。”梁芳也不看劉吉，他自顧自得游說起朱見深。

“萬貴妃自開年過來，已然病倒兩次有餘，微臣覺得還是應該讓她多點時間将養身體為好。”劉吉似乎有意與梁芳作對，一個勁地唱反調，引來梁芳不懷好意地怒視。

“臣也覺得劉閣老所言極是。”國子監祭酒邱濬突然插了一句，引得朱見深原本緊皺的眉頭，皺紋更深，嘴角抽搐兩下，想說什麽，但卻什麽都沒說。

大家見邱濬已表明态度，于是幾位尚書也緊跟其後附議道。

就在欲決不定的時候，朱見深突然重重地拍在椅子的龍頭扶手上，大叫一聲：“好了，朕已經決定了，此事交于貞兒，朕相信她。”

殿下的人突然緘口不言，殿內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靜得宛如掉進了無底的深淵，讓人覺得後脊梁發麻。

早朝過後，朱見深去見萬貞兒，她正穿着玫紅色的花緞鎏金錦裙坐在花園的藤椅上曬太陽，許是因為天氣漸暖，她那原本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雙頰，竟有微微紅潤顯現，這讓朱見深心中甚是安慰。

宮女小娟見朱見深正快步走來，便想喚正緊閉雙眼昏昏欲睡的萬貞兒，但卻被朱見深制止，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一聲不響地注視着那張布滿滄桑的臉。

曾幾何時她已如此蒼老，雙鬓的白發漸濃，原本飽滿富有彈性的面頰也因為歲月的摧殘變得松軟不少，唇角悄悄爬滿皺紋，宛如一副年近花甲之年的模樣。

朱見深輕輕地執起她的雙手，原是細白粉嫩的雙手此時也顯得瘦骨嶙峋，年後的兩次病倒讓她一下子消受了不少，年歲似也平添了許多年。

萬貞兒本就是閉眼淺眠，這一被朱見深打擾，便立刻睜開眼睛，當看清來人時，原本睡意朦胧的雙眼竟散發出少女的光輝，宛如戀愛中的女人般閃耀。

“皇上，你來啦，這個小娟也真是，竟沒有叫醒臣妾。”萬貞兒坐起身，朝身後的小娟投去不悅的目光，吓得小娟一下子跪倒在地上連連叩頭。

“起來吧。”朱見深示意小娟起身，然後手指拖住萬貞兒的下巴，勾過她的臉，笑道，“是朕制止她的，你啊就別動怒了，小心身體。”

“陛下，您真是的，也不早點通知貞兒，貞兒也好修飾一番，總比現在這副容顏難入陛下之眼來得好？”萬貞兒羞紅臉頰，不好意思地低頭避開朱見深的目光。

“朕就是想看看貞兒原本的樣子，你在朕的眼中無論修飾與否都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朱見深将萬貞兒的手緊緊地握住，似是害怕對方不相信自己所言。

萬貞兒感動地擡起頭，看着比自己小許多歲數的朱見深，她的眼濕潤了，女人這一輩子得此情人還有何求？

“你曬得時間也夠久了，看，外面起風了，我們回去吧！”朱見深擡頭看了看樹梢，一陣風拂過驚得樹上的鳥兒也四散飛開。

“好。”

萬貞兒任由朱見深幫她披上外衣，并将她摟在懷裏慢慢地向屋子裏走去，這一路雖不長但他們卻走了許久，倆人似乎都希望這條路能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

朱見深扶萬貞兒半靠着炕枕，并小心翼翼地将緞錦蓋在她身上，最後才在她身邊坐下，拉着她的手，溫柔地說道：“你的身體如此羸弱，朕真不應該将甄選太子妃一事交給你。”

萬貞兒聽聞朱見深的話，眼神一亮，眼裏布滿熠熠神采，她立刻做起身，急切地說道：“沒關系，沒關系，貞兒身體無礙，甄選太子妃如此重要之事，陛下竟托付貞兒，足見陛下對貞兒疼愛有加，貞兒自覺心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