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特殊的生辰禮物

徐壽揭開紅色的布，一個鮮紅欲滴的珊瑚映入眼簾，此珊瑚長約兩尺，觸腳乖張，張牙舞爪的樣子宛如地獄中的惡鬼。

“這是啥？”萬貞兒好奇地上前，想要摸摸，卻被徐壽阻止。

“此乃紅玉珊瑚，采自海底一百米深，因為采集困難，所以此紅玉珊瑚還是我朝建朝以來第一次采集成功，而且如此大型的珊瑚體，更是前無古人。”徐壽指着那些觸腳，道，“這些小觸腳，千萬不要摸，否則很容易劃傷指頭，到時傷了娘娘們的貴體。”

萬貞兒轉了一圈後便又在邵宸妃身邊坐下，輕蔑地問道：“這東西有何用？是能吃還是能帶？”

徐壽低頭回道：“此乃去年太子生辰之時，太後送給殿下的，此物小小一塊已需萬貫家財，如此巨大實屬世間罕見，太子殿下覺得唯有此物才能襯得娘娘的高貴身份，所以便讓奴才給送了過來。”

“喲，這東西這麽值錢呀？”萬貞兒翻了個白眼，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邵宸妃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微微擡手示意身邊的人拿下去，并慢條斯理地說道：“徐公公代妾身謝謝太子殿下，如此貴重之物，妾身受之有愧啊。”

徐壽一邊吩咐宮女太監輕拿輕放，一邊說道：“此物還有補血養顏之效，娘娘可以将其放在內室，一來可供觀賞，二來可延年益壽。”

“謝徐公公提醒。”邵宸妃微微欠身，表示謝意。

“那奴才告退。”徐壽彎腰退出屋子。

待到徐壽走遠，萬貞兒便又看了看那尊珊瑚，紅得太火，仿佛一下子便要将這屋子給點了，她嘴裏啧啧說道：“這東西這麽好，本宮怎得從未聽說過，還是說這太子說得太過玄乎了？”

“姐姐，剛剛徐公公也說了，此乃太後禦賜的，你我又怎會聽說過？”邵宸妃雖說臉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但語氣卻透着許多不悅。

“這妹妹家的杬兒也是乖巧聽話，每日都是太後宮中請安，為何不見太後賞賜呀？”萬貞兒正愁找不到機會挑撥離間，這一來，卻正好給了她一個好機會。

“姐姐說笑了，他乃太子，将來的皇上。我家的杬兒算什麽，他至今都未封王，如何與他相提并論？”萬貴妃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地起身，踩着小碎步走到珊瑚面前，伸出細長的纖指，慢慢地拂過珊瑚的觸角，仿佛将剛剛徐壽的叮囑忘至腦後，道，“這東西真有那麽好？”

“唉，上次本以為定能将他……沒想到……”萬貞兒一邊說，一邊暗暗觀察邵宸妃的臉色。

邵宸妃轉身親昵地拉起萬貞兒的手，笑意更濃，道：“姐姐，上次的事情，妹妹心中有許多許多的感激，還未曾有機會向姐姐表達，多日前原是備了厚禮想去看望姐姐，奈何禦醫說姐姐需靜養，妹妹便不敢再去打擾，今日姐姐來此，那妹妹正好一謝姐姐上次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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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蘭，讓小祿子将上次備足的禮物給姐姐送過去，對了在今日的壽禮當中給姐姐挑幾個可心的一并送過去。”邵宸妃吩咐完，又轉身看了看那尊珊瑚，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道，“還有這尊珊瑚，也一并送與姐姐了，願姐姐能落得花容月貌，沉魚落雁。”

萬貞兒看着那些忙碌的太監宮女，臉色變得尴尬起來，她略顯羞澀地說道：“這都是送給妹妹的，姐姐萬萬不能收啊。”

“姐姐不收，便是惱了妹妹許久未去給姐姐請安？”邵宸妃說道。

“不，當然不是……”萬貞兒連忙解釋。

“既是不是，那姐姐收下又何妨，妹妹心裏也圖個安心不是？”

“那好吧。”

……

入夜之後，未央宮燈火通明，映得大地熠熠生輝。

所有人都已入席，唯獨王皇後，朱祐樘看着月臺上正說說笑笑的朱見深和邵宸妃，心中難免凄涼，自自己記事以來，朱見深似乎從未給王皇後過過生辰，而這位邵宸妃，以及此時同樣端坐在朱見深一側的萬貴妃，卻是每年都大肆操辦，可見人心涼薄啊。

下午的時候，徐壽就已回禀，珊瑚已經送到，萬貴妃也在場。

朱祐樘原是想将珊瑚留待觀禮之時再送，但後來想想，還是讓徐壽先送了過去。他料定萬貴妃必然在場，也知道她會借題發揮，既然如此，那自己便給她一個借題發揮的機會，看她會不會利用。

周太後曾經說過，此次廢太子一事，絕不是萬貞兒一人的意思，背後必然有人推波助瀾，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這位邵宸妃了，她到底是用何種方法籠絡萬貴妃的，朱祐樘一直沒想明白，不過經過這次事情之後，他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萬貞兒帶在左手的玉镯乃是太後欽點送給邵宸妃的，該玉镯産自西關，玉色純淨，通體透亮，燈光下會泛起絲絲淡紫色，這是玉镯中少有的珍品，原是許多年前，胡人進京之時，先帝送給太後的，這許多年來，太後一直珍藏，從未授人，今日拿出乃是為了試試邵宸妃和萬貞兒之間的交情，沒想到一眼就被他看到了。

就在朱祐樘出神的時候，周太後在許祿的攙扶下，緩緩踱來。

氣質華貴自是不必說，可最讓朱祐樘震驚的是，周太後身後的那個人，他竟是裴玉杭。

朱祐樘不受控制地站起身，他盯着許久未見的裴玉杭，竟哽咽無語。

在一衆下跪的大臣和宮女太監中間，朱祐樘顯得有些突兀，直到大家都異口同聲說道：”太後吉祥。”他這才醒悟了過來，彎腰欠身說道：“祖母。”

“都起來吧，該唱的唱，該跳的跳，該喝的喝，今天是個好日子呀。”周太後聲音高亢，洪鐘有力。

朱祐樘上前扶過周太後，眼角不禁瞥了一眼身後的裴玉杭，只見他低頭不語，右手放在佩刀上，一動不動。

“開始吧。”随着朱見深一聲令下，歌舞便開始了。

舞臺上舞姬揮動水袖，舞出漫天光彩，臺下樂師傾其所力，奏出動聽妙曲。

朱祐樘卻無心欣賞這眼前的一切，他一直想問周太後，這到底怎麽回事，可是周太後似乎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焦急，而是自顧自地欣賞着臺上的歌舞。

一曲舞罷，周太後原便充滿笑意的臉顯得更加興奮，她站起身，滿面笑容地說道：“大家夥兒覺得剛剛跳舞之人有何奇妙之處呀？”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覺搖頭，這顧着欣賞了，怎知其中的奇妙？

“大家都擡頭看看天吧。”周太後說完，首先擡頭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