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宸妃壽辰已至

這宮裏要說得寵之妃，除了萬貴妃，怕就是這位邵宸妃了。

這位邵宸妃大約是成化十年左右入宮，朱祐樘當初還小，自然不知道她是何人，成化十二年邵貴妃誕下朱祐杬，不久之後，她便被朱見深冊封為宸妃，聽說她詩琴書畫，舞文弄墨甚是出衆，當初朱見深便是為她的文采所折服，所以除了萬貴妃，這位邵宸妃便是宮中最得寵的妃子了。

邵宸妃對朱祐杬從小便很嚴厲，而朱祐杬也非常聰明，所以深得朱見深的喜愛，這也間接導致廢太子案的發生。

朱祐樘知道，這次的壽辰自己該是備禮物的，可是到底該備什麽禮物呢？這真是個頭疼的問題。

春日的午後，身子總容易犯懶，朱祐樘用過午膳之後，便想躺會兒，他歪在炕枕上，剛眯上眼睛，奈何徐壽踩着小碎步，快速地跑進屋內，道：“太子殿下，今兒個早朝，陛下已經開始清理傳奉官了，東廠的小武子，是去年初由懷公公傳奉進宮的，今日已經被陛下遣回家了，還有禮部的吳大人，是周大人親自選進宮的，今日也一樣被遣，還有別的人，早上梁公公宣讀聖旨的時候，老長的一串名單，聽得人心驚膽戰啊。”

“這麽快？”朱祐樘突然睡衣全消，他快速地坐起身，頭腦裏不由算計起來。

“陛下說，要趕在宸妃生辰之際，将無用之人遣送回去，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宸妃的心情。”徐壽低頭回道。

“哼哼，是嗎？”朱祐樘唇角上揚，不屑地哼哼兩聲，還有比這個理由更可笑的嗎？

“你可知還有何人是被傳奉進宮的？”朱祐樘起身，雙手背于身後，微微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在屋內慢慢地踱起步來。

“很多啊，光是東廠和錦衣衛就有許多人是傳奉進宮的，像東廠的曹天命、春斐、還有錦衣衛的柳東陵，崔廣明，他們都是被傳奉進宮的，還有好多，這些人大多數都是懷公公當時在宮中的時候招進來的，今日小武子已被遣，看來他們的時候也快到了。”徐壽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臉色自然是沉重的，這裏有許多是自己的知己朋友，他自是舍不得。

“你呢？”朱祐樘站住腳步，轉頭看看他。

“此事和奴才沒有關系，奴才是成化十年調入內宮監的，此前一直是在禦用監當值，奴才很小的時候便被義父托關系賣入皇宮，所以不存在傳奉一說。”徐壽依然低頭，他眼中有種受傷一閃而過，這朱祐樘自是看不到的。

“既是如此，那你慌什麽？”朱祐樘繼續踱起步來。

“奴才只是覺得可惜罷了。”

“這世間可惜之事，可惜之人太多太多，試問你管得過來嗎？所以還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情為好，不關自己的事情就別管了。”

“是，”徐壽不自然地動了動身子，猶豫片刻之後還是說道，“幸得裴大人早已請辭，否則這次的風波必然也會波及于他。”

Advertisement

朱祐樘心思一沉，臉色突變，但言語依然淡漠地說道：“若無他事，下去便是，好過在此多嘴惹人厭。”

“奴才該死，奴才告退。”徐壽腰彎得更低，緩緩地退出屋子。

朱祐樘走到屋前，看着屋外亮晃晃的陽光，雖有暖意，卻着實刺痛着他的眼眸，仿佛一根芒刺直直地刺進腦門，讓他覺得頭痛得緊，原應是欣欣向榮的春日，為何自己卻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你在哪裏？”朱祐樘從口中輕輕飄出一句話，此情此景竟讓他憑添起許多的思念來。

……

轉眼邵宸妃的壽辰以至，朱祐樘的功課被暫停一日，朱見深早朝的時候招呼所有文武大臣晚上去未央宮為宸妃慶生。

萬貞兒早早地便來到未央宮，左一聲妹子右一聲妹子地叫喚着，顯得甚是親熱。

“妹子呀，你看這玉镯，多麽通透呀，定然是上好的玉坯所制，而且定然是能工巧匠的傑作。”萬貞兒舉起手中的玉镯，眼裏露出羨慕的神情。

今日萬貞兒穿着甚是華麗，玫紅色的錦裙，上繡鳳凰于飛，仰視在雲端顯得飄渺如仙，頭上是朱見深賞賜的金步搖，在陽光的照耀下，透着濃濃的高貴氣息。

與之相比，邵宸妃更顯端莊，白色的內襯外罩一件湖藍色的錦裙，上繡一朵粉紅色的牡丹花，嬌豔欲滴，熠熠生輝，頭上插着柳枝頭釵，透亮的玉色，襯得她的膚色更顯粉嫩，宛如嬰兒般吹彈可破。

“姐姐喜歡，那就送給姐姐吧。”

邵宸妃不過二十七八歲光景，一頭秀麗的黑發，在陽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飽滿的額頭，柳葉眉，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讓她隐隐透着股英氣，玲珑小口不點而朱，嘴角總是時時上揚，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

相比之下，萬貞兒卻是老态盡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無法掩飾。

“此乃太後送給妹妹的生辰賀禮，姐姐豈能染指，還是妹妹留着的好。”萬貞兒順手将玉镯放進檀木盒裏，并輕輕地關上。

“妹妹平日裏也不喜帶飾物，留在妹妹這裏怕是要暴殄天物，還不如姐姐帶去，也能為姐姐錦上添花不是？”邵宸妃揮手示意宮女将玉镯交與萬貞兒的宮女小娟。

小娟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接，直到萬貞兒佯裝出尴尬的笑容，她才接過檀木盒。

“妹妹既然如此客氣，那姐姐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小娟。”

邵宸妃仿佛沒看到萬貞兒假意的笑容，依然微笑着說道：“姐姐收下，妹妹便也開心了。”

萬貞兒打量了四周的禮品一眼，都是些大臣內宮送過來的雪蓮，人參，還有各種各樣的首飾，緞子等，看上去似乎都是普通貨色，沒什麽新意。

她一邊打量一邊疑惑地問道：“太子送的什麽？”

“太子？”邵宸妃眼底閃過一絲淩厲，但嘴角卻依然挂着笑容道，“太子日理萬機，怕是已經忘記了妾身的生辰吧。”

“難道還沒送來？”萬貞兒摸摸自己大拇指上的翠綠色扳指，口中悠悠地嘟囔道，“這陛下早已示下要幫妹妹隆重賀壽，太子此時怎會如此怠慢？”

“怕是有事耽擱了吧，再說了就算不記得，也不是什麽大事，妹妹尋思着，這陛下也不會介意的。”邵宸妃說道。

“可是……”萬貞兒還想說什麽，奈何門外有聲響起：“徐壽求見。”

“叫。”邵宸妃和萬貞兒互相看了一眼，眼裏的神情不謀而合。

徐壽帶着一個用紅色的布遮蓋住的大東西，小心翼翼地進屋而來。

“兩位娘娘萬安。”徐壽示意手下的太監将東西輕輕放在地上，随後上前請安。

“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