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無奈事出美人離去

後半夜，外面下起綿綿細雨，這讓原本就秋意正濃的皇宮，更顯得陰冷，也不知是因為年初時的流星雨還是別的原因，今年京城的雨水似乎特別多，相較之往年，空氣也變得潮濕，便連宮中許多身體一向不弱的人，也變得嬌貴不少。

素素便是頂着這樣的綿綿細雨，在裴玉杭的保護下，走出了皇宮，她回頭看看那陰森的宮牆，高不見頂，仿佛将裏面和外面隔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裏，她走了便不準備再回來，這裏的一切從今往後亦與自己無關。

“雨哥，你自己要小心，我這一走，皇宮裏必然大亂，對你的問罰自然少不了。”素素那淺灰色的外衣，此時已經被小雨浸濕，頭發也因為雨水，耷拉在自己的額頭。

裴玉杭看着這個從小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妹妹，鼻子一陣發酸，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才會再見到她，眼眶不由濕潤，道：“放心吧，殿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最重要的是你，你一個女孩子，又沒有武藝，如果碰上壞人，該怎麽辦？”

“我是個女孩子沒錯，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本事啊，那些壞人想要近我的身怕也不是那麽容易。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這一去便是投奔師傅，相信他也會保護我的。”素素強裝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似是要安撫裴玉杭那顆不安的心。

“辰殊他總是四海漂泊，行醫救人，你怎知他現在身在何處？”裴玉杭将素素額頭的濕發撥到一邊，那張塵世絕美的臉一下子就露了出來，這樣的樣貌，不管是走到哪裏都是危險的。

素素笑意更濃，說道：“放心吧，他雖然四海漂泊，但他總歸是要回家的呀。”

“還是換了這身女裝，穿上男裝的好。”裴玉杭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好。”

“記得不要回家，我在城裏那座土地廟裏藏了銀兩和幹衣服，記得出城的時候去拿，還有天一亮，城門那裏肯定查的緊，太子殿下會先幫忙拖住些時辰，你要盡快換好衣服出城知道嗎？”裴玉杭抓着素素的雙臂，将她緊緊地抱在懷裏，這一切都是自己害她的，每每想到這裏都會讓他心痛不已。

“雨哥，我知道了，我也不是第一次溜出去了，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也要小心，關鍵時候，你可以将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反正他們也找不到我。”素素也不覺鼻子一酸，眼底立刻便有淚花閃現。

“好……”

“雨哥，你變了，也許你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但是素素還是希望下次再見你的時候，你依然是以前那個意氣風發，滿懷激情的雨哥。”素素臨走前說的這句話，裴玉杭卻完全不知該如何去回答。

素素走了，裴玉杭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義父臨走前，千叮咛萬囑咐要他好好照顧素素，可是到頭來竟會是自己害得她流落民間，無處安身，看着她那單薄的身體消失在雨夜裏，他有股沖動，想要和她一起離開，但是……

當他回轉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泛白，他心中尋思着事情到底怎樣了，于是腳下的步伐便不由自主的加快，直到他看到昙道撐傘帶朱祐樘去素素住的小院。

朱祐樘看到從細雨中走過來的裴玉杭，臉色突變，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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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回來了？”朱祐樘小聲地責備道。

“我……”裴玉杭低頭彎腰，盯着朱祐樘的腳尖，不知該說些什麽。

昙道嘆口氣，雖輕微，但依然被朱祐樘聽到，他不悅地說道：“讓你和素素一起走，你到底為何不聽？”

“我不放心，我怕我這一走，殿下……”裴玉杭微微擡頭。

朱祐樘眼神淡漠，語氣冷淡說道：“還有昙道留在宮中，你擔心什麽？要知道你不跟在素素身邊，這才讓人擔心。”

“算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看啊，乘這會兒天色還不不算大亮，你啊，趕緊趕上素素，怎麽着也得将她安全送出城才是呀。”昙道提議道。

“我……”裴玉杭猶豫不決，但是心思卻開始游移，說實話，素素的安全他擔心，但是他的安全他更擔心，這兩難的決定着實讓他心灰不少。

“還在猶豫什麽呀？”朱祐樘這是真的怒了，他一個箭步上前，在裴玉杭的肩頭重重地一錘，道，“快走呀。”

裴玉杭一個趔趄沒站好，差點摔倒了，但是站正之後，他立刻擡頭，劍眉美目直盯着朱祐樘，不緊不慢地說道：“殿下，微臣一走很容易，但是殿下有沒有想過，如果微臣走了，宮中必然知道素素是和微臣一起逃出去了，這樣一來，城門自然會立刻封鎖，微臣和素素出城就更難了，但是如果微臣在宮中，那只能說明素素失蹤了，大家肯定是先在宮中尋找，然後才會封鎖城門，而這需要時間，等到明白過來的時候，素素早就出城了，這樣才是最保穩的辦法。”

朱祐樘半晌沒有說話，他被淋濕的臉頰直直地看着裴玉杭，第一次！自從相遇以來，他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多話。

“殿下，他說得也沒錯，這樣确實可以多争取時間，只是這素素……”昙道附和着裴玉杭的話。

“素素精通各種奇門毒藥，她身上也随時藏有毒藥，一般人想要近身也是不容易的，所以安全是不用擔心，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跑出去了，微臣記得大約十一二歲的時候，她便曾經瞞着義父去少林寺找微臣。”裴玉杭怕朱祐樘不相信，又繼續解釋道。

朱祐樘不知道該說什麽，許是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于是便低頭沉思片刻之後，轉身再次向素素的小院子走去。

昙道看了看裴玉杭被浸濕的身體還有滿臉的雨水，心疼地說道：“小心自己的身體，不要素素前腳一走，你後腳便倒了下來，我……我沒法向她交代。”

裴玉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感覺自己的情是在他面前總是那樣卑微，就像一顆小小的塵埃，低微到了骨子裏，他真不喜歡這種感覺，曾經那個豪情四海的自己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跟上朱祐樘的步伐，心思卻開始浮動，也許素素說的對，他的改變已經在無形之中讓自己背離自己的內心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