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同去京城

待到和武陵村村民彙合時,只見人群中哀嚎一片,扯着嗓子呼喊家人的名字。

雨停了,日頭從雲後出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然而趙濟只覺得渾身發冷,呼吸不穩。

眼見站在驢車上的王氏一臉悲痛要往水裏跳,而春杏則是哭着抱住了她。

身上的濕衣裳貼的人難受,水珠順着脖頸處流淌到心口,涼的人心裏發慌。

趙濟怔愣一瞬,随即回頭對元寶吩咐道:“你去幫助村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說完不待元寶回應,調轉馬頭便走遠了。

顧年年醒來的時候便是在一處石頭旁,腰腹以下都浸泡在水中。活動了一下手臂,只覺得左肩處疼的很,想來應該是被撞到了。

顧年年費力的從水裏爬出來,想登上高處的石頭看看四周的情況。然而,光是從水裏出來就耗費了她許多的力氣,等到爬到頂端的時候就只能攤在上面。

閉着眼睛休息一會,顧年年咬咬牙,強撐着自己起來。環顧四周,發現此處是在某處山腳下,周邊都是被水流沖上來的雜物。

茫然的看了一圈,顧年年手指攥着衣袖,渾身濕漉漉的讓人難受,但是最難受的便是和家人走散不知自己在何處。

不敢低頭朝着流水看,顧年年只能又躺回了石頭上,養精蓄銳。現在已然是晌午了,自從黎明時分被沖走,現在怕是離家甚遠。

陽光灑在人的身上溫暖的想睡覺,顧年年又渴又餓,躺在石頭上沒一會就昏睡了過去。

趙濟順着水流的方向一直尋找,在路上找到了幾個村民,好在只是受點小傷并無大礙,然而卻一直尋不見顧年年的身影。

被救下的村民瞧着他眉眼鋒利,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便說了聲謝謝。眼見着趙濟騎上馬還欲找人,村民好心提醒道:“這時候若是還找不到,那多半是兇多吉少了,小哥不若去安全的地方避難去吧。”

然而趙濟已經騎着馬走遠了。

每到一個可能會有人的地方他便下馬查看,身上的衣裳幹了又濕,手掌被水泡的開始發腫。

趙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跑出了縣城地界很遠了。擡頭朝着前方看一眼,前方山腳下怪石嶙峋,是可以存身的安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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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身下的馬卻是已經走不動了,無法,将馬兒安置好,趙濟下水淌了過去。

水中雜物甚多,不知道碰到什麽東西,小腿處忽地一疼。趙濟面無表情,快步朝着石堆走去。

顧年年只覺得又渴又餓,渾身都沒有力氣。想睜開眼睛卻是做不到,柳葉彎眉擰在了一起,往日裏白瓷的小臉覆上了一層土色,嫣紅的嘴唇也變得如幹涸的大地般開裂。

趙濟遠遠的沒看見臉,只見躺在地上的人兒烏黑的長發散落,嬌小的身子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趙濟心裏一沉,快步上前,待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嘴唇微動,趙濟猛的呼出一口氣,一顆提着的心落了地。

拿出水袋喂了些水給她,小姑娘悠悠轉醒。

小姑娘一睜眼便見到一雙狹長的眸子看着她,不知怎的,心裏湧上一股委屈和驚慌,濕漉漉的眼睛開始掉眼淚,趙濟去了京城,自己只能在夢裏見他。

“你怎麽才來?”不複往日的脆生,聲音中帶着顧年年自己都沒察覺到撒嬌的意味。

趙濟唇角勾了勾,看來她應該是沒受傷。“對不起,來晚了。”

答應了顧臨逸好好照顧他的妹妹,自己卻是沒做到,趙濟自責的很,如今見到小姑娘還能心平氣和的講話,趙濟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腿上的痛越發明顯。

顧年年想着在自己的夢裏,定然是不能輕易的饒了他。正當她琢磨着接下來要說什麽的時候,趙濟開口道:“天色漸晚,我們需得趕緊回去,姑娘可還能走動?”

顧年年紅唇微張,竟然不是夢。袖子下的手無措的抓緊又放開,她垂着眸子慢慢的支撐自己站了起來。

趙濟卻是盯着小姑娘的手看了半響,本來細膩白淨的手背上此時有一道劃痕,明顯是被水泡過已經沒了血色,只皮肉微微翻着。

掏出懷裏的帕子,還好只是微微的濕,趙濟上前一步,準備給她包上傷口。

顧年年起來之後覺得身上處處都疼痛,擡頭打算和趙濟說話,不想他忽地走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炙熱的呼吸。

“手伸出來,傷口先包一下,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上些藥。”頭頂他清潤的聲音傳來,淺淺的呼吸吹的她心髒亂跳。

等到倆人往下走的時候,顧年年還是覺得臉熱的很。

“你在此處等我,”趙濟說着下水朝着馬匹走去。

盯着他寬闊的背影,之前舉目茫然的感覺消失,只覺得有他在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擡起包紮好的左手,顧年年勾起唇角笑了笑。

顧年年乘坐在馬上,趙濟在泡在水裏牽着缰繩,待到黃昏時分,終是趕到了縣城。

此時縣城裏的水退了大半,只淹沒到人的腳掌。元寶站在城門口焦急的張望,遠遠的見到二人的身影,元寶欣喜的快步上前。

“大哥,你可回來了,”趙濟不在,自己如同失了主心骨一般。又看到了馬上的顧年年,元寶如釋重負,顧嬸子終于不用再哭了。

附近的村落只武陵村因靠着河受災嚴重,因此縣城裏湧進來避難的村民便都有了着落,倆人一間或者三人一間将縣裏的客棧都住滿了。

元寶帶着倆人到了客棧,把顧年年送到王氏那裏後,趙濟和元寶回了房。低頭倒茶的功夫,元寶瞥見了趙濟小腿處的血色,暈染了大片。

去包裹裏翻出一個匣子,打開之後裏面是一個精致的瓷瓶,将藥放在桌子上,元寶道:“我去叫水,大哥你洗漱一番将腿上的傷處理一下吧,這個藥既止痛又祛疤,最是好用。”

當時金小姐交給他的時候就是這樣說的,怕趙濟不收才來給他,元寶想着左右是能用的着的,便收下了。來武陵村之後他還藏起來,怕被趙濟發現。

等到元寶再回房間的時候,見趙濟頭發濕着正在窗邊看輿圖。而桌邊赫然立着那小瓶藥。

“大哥?”

趙濟未擡頭,只淡淡的道:“上過藥了,這瓶就給顧姑娘送去吧。”

金小姐送藥是給你用的,不是給旁人。然這話元寶不敢說,只低着頭拿藥走了。

翌日一早,在大堂裏吃朝食的趙濟碰見了顧家母女,四人便坐在了一桌。

“你們兄弟可是要出發去京城了?”王氏開口問道。

顧年年偷偷看了趙濟一眼,随即收回視線。

趙濟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瞧了一眼小姑娘裹着紗布的手,點了點頭,“晚上出發。”

在一旁的元寶從碗裏擡起頭,不是說好一會便出發嗎,怎麽變成了晚上。

王氏一喜,“我和年年商量過了,也打算去京城。”

這倒是趙濟沒想到的,頓了頓趙濟道:“既然如此,顧嬸子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同我們兄弟一道走。”

元寶夾菜的手一頓,不是分外緊急往京城趕嗎,現在是怎麽回事?

“那太好了,正擔心路上的安全呢。已經買好了馬車就放在外面,随時都能出發。”

王氏昨晚和顧年年商量了許久,如今顧臨逸在京城裏,若是考上了可能會留在京城當官,若是落榜也沒關系,總歸不能是在小村落裏埋沒了才華。

而且自己會做繡活,年年也是能抄書掙錢,臨逸更是能掙上過活的錢,因此到了京城也能活的下去。

等到了房裏,元寶眯着眼睛,試探性的問道:“大哥,莫不是京城裏不急?”

“急,”趙濟輕聲道,“顧兄托我照顧家人,我總歸是要做到的,而且,現在是必須要做到。”

元寶撓撓頭,很是不解。

“榜下捉婿,顧臨逸怕是就要成為兵部尚書的乘龍快婿了。”

“兵部尚書的獨女?這,這可真是大造化。”元寶來了興趣,“聽說那姑娘雖長相一般,但是文采斐然,再加上有個好爹,提親的人都要把門檻踏破了。”

“怎麽就想起榜下捉婿,捉寒門學子了?”

趙濟擡頭看了他一眼,複又低下頭,只留了一句,“烈火烹油。”

元寶一怔,是了,當今坐龍椅那位,連遠在邊關自己的親兒子都信不過,更是不能相信手裏掌管着武将的尚書了,雖沒有直接調兵的權利,可軍需糧草都是他過手,這可是軍隊的命脈。

擡眼看了眼趙濟,元寶流露出欽佩的目光。趙将軍就是有勇有謀,若是他們照顧好顧家母女,顧臨逸自然是要念着這份情誼,等到了撥糧草的時候就好辦事了。

元寶嘿嘿一笑,他差點以為趙将軍看上了顧姑娘呢。

下午的時候,幾人出發前往京城,此去路途遙遠,顧家母女坐馬車,元寶當車夫,趙濟則是騎着馬在旁邊守着。

走了許久,終于是在天黑前趕到了一處城鎮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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