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獨自上藥

因為今天是新婚第一日,顧年年身上穿着石榴色煙紗軟羅裙,層層疊疊的裙擺中央,一張緋色的小臉,就像綻放的花朵一樣。

車輪聲滾滾,外頭早起的人家正在交聲談論,街邊擺攤的油鍋刺啦刺啦,然而此刻所有的聲音鑽入耳朵,也沒能讓顧年年忘卻方才的那一聲低哼。

吹在耳邊溫熱的呼吸,酥酥麻麻,讓本就腿軟的顧年年更是沒了主意,可是又不敢向後靠,怕,怕碰到不該碰的。

趙濟低頭瞧着顧年年顫動的睫毛覺得可愛,伸手又将人摟的緊一點,趴在她的肩頸處道:“等會到城門口的時候我叫你,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吧。”

身後的人給了她支撐,寬闊的懷抱讓人覺得安心,雖有些奇怪為何非要抱着,然顧年年确實是有些疲憊,沒一會就睡着了。晃晃悠悠之間,顧年年感覺有人在叫她。

“年年,到城門口了,醒醒。”趙濟清朗的聲音不複方才的沙啞。

顧年年揉揉眼睛,發覺自己還是被人抱着,不過馬車已經停下了,四周有些安靜,偶爾能聽見有人說話。顧年年猛的從趙濟懷裏出來,掀開簾子一看,果然,自己的親人都在外面等着。

“娘,大哥,”顧年年紅着眼睛下車。

外面,王氏和顧臨逸還有林雪柔都來了。王氏上前幾步,瞧着面色紅潤的女兒暗暗放下了心。趙濟身量高,還是個武夫,那身子板肯定是結實的不行,自家的姑娘是嬌柔着長大,王氏擔心顧年年受欺負。如今瞧着顧年年被趙濟小心扶着下車,末了趙濟還幫着扶正簪子。

王氏眼裏帶了笑意,林雪柔則是會心一笑。最不能接受現狀的是顧臨逸,他詫異的看了趙濟好幾眼,不明白往日裏的那個硬漢将軍怎麽一天就溫柔似水。不過說話的時候,顧臨逸發現趙濟還是那個趙濟,他的溫柔小心全是對一個人的。

顧臨逸咧嘴笑,如此甚好,妹妹在他身邊也能放心。

“年年,”王氏摸着女兒的手,忍着眼淚道別,“到了地方記得回信,常和家裏聯系。”

說着王氏瞥了旁邊正在和顧臨逸說話的趙濟一眼,低聲問顧年年道:“趙濟是武夫,定然是個粗心的,你要是哪裏不舒服或者不合心意便忍一忍,若是實在接受不了再委婉和他講,他是你夫君,想來是能夠理解你包容你。”

顧年年含着淚點頭,正想拿出手帕擦拭的時候,旁邊遞來一張帕子,顧年年只顧拿來擦面,也沒看清人是誰。直到身邊傳來趙濟和王氏說話的聲音,顧年年才意識到方才的人是趙濟。

趙濟不笑的時候面帶嚴肅,如今他信誓旦旦的說着話,薄唇鋒利的抿成一條線更是瞧着生人勿近。林雪柔在幾步遠開外等着,剛才她已經和顧年年道過別,如今便不打擾他們一家說話。

“請娘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年年,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七尺高的男兒頂天立地,說出來的話卻是溫柔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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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別過臉快速的擦了下眼睛,回過頭對他笑笑,“好孩子,娘信你。年年是個性子軟的,若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擔待擔待。夫妻啊,就要相互理解才行。”

趙濟聞言鄭重的點頭,王氏拍了拍顧年年的手,“上車去吧,城門開了,早點走等晚上好找個落腳的地方。”

顧臨逸在旁邊抱拳,“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望珍重。”

趙濟回禮,顧年年以手掩面。待見将軍府的馬車出了城門,顧家幾人依然站立不動。

馬車內,自簾子合上顧年年就開始哭,既有對于家人的不舍,也有對于前路的惶恐。一直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哪怕當初進京也是有母親陪伴,如今就要離開京城,去往陌生的地方,顧年年便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本想小嬌妻哭一會便會好,沒想到眼淚如同珍珠般撲簌簌落個不停。趙濟将彎曲的腿伸直,将人撈到懷裏坐在腿上。不想懷裏的人就勢抱着他的脖子,哭的更厲害了。

趙濟心疼的親親顧年年的頭發,柔聲道:“娘子若是再哭下去,怕是我們就要換輛馬車了。”

正傷心的顧年年自他懷裏擡起頭,一雙杏眼不解的望着他,金豆子順着臉頰流淌,直至掉在趙濟的前襟。

“在換馬車之前,我得先換一件衣裳。”趙濟低聲說着,然後輕輕吻着她的臉,順着淚痕一路至紅唇。柔軟的唇像是櫻花,帶着女子的香氣。本是想轉移顧年年注意力才這樣,不想趙濟卻沉淪于這種美妙。

直至懷裏的人兒嘤咛一聲,趙濟猛然回過神,這才發現她衣領松散,細膩白淨的頸子上盡是紅點,既有昨晚留下的,又有方才新鮮印上的。

早上她不自然走路的樣子歷歷在目,便是再難耐,趙濟也不忍心動她。伸手将顧年年的衣裳整理好,又将飄在耳邊的頭發攏在耳後,趙濟伸手拉開桌子上的小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瓷瓶。

方才和趙濟一起沉淪的顧年年睜開眼睛,她的紅唇微腫,潤澤誘人的像是櫻桃,待人來采撷。趙濟喉嚨上下動了動,別開眼睛才道:“這是傷藥,塗抹在不舒服的地方即可。”

趙濟沒想到女子在同1房之後會難受,因此并沒有準備專門的藥。但是手裏這瓶是皇上禦賜的,效果顯著且用料珍貴,因此趙濟也只得了這一瓶。據說可治一切的外傷,只不過傷口需通風不可憋悶。方才顧及到她要見娘家人,才沒提這件事。

顧年年盯着他手裏的瓷瓶,咬了咬唇。不舒服的地方太過羞人,她該怎麽上藥呢?

沒等她想明白,趙濟出聲道:“我幫你吧。”

顧年年身軀一震,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來便可。”說着像是怕他會幫她一樣,趕緊将藥拿走。

趙濟笑了笑,知道她是害羞,“你先上藥,我出去透透氣。”說着他便要掀開簾子離開,待修長的手指碰到簾子的時候,趙濟頓了頓,“此藥特殊,待上完之後需通風晾幹,如此好的才快。”

說完趙濟便下車了,只留一臉懵的顧年年。什麽叫通風晾幹?

打開藥瓶,登時一股藥香。顧年年傾斜瓶身,待藥出來之後才明白趙濟話裏的含義。這藥是流動的,像是花蜜一般。

本來內心糾結,待藥倒出來之後顧年年不想上也得上了,總不能倒回去。

過了兩刻鐘,趙濟掐算着時間她應該是好了,便上了馬車。剛掀開簾子便見小嬌妻手忙腳亂的将什麽東西往墊子底下藏。趙濟假裝沒看見,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

“得到晚上才能趕到城鎮,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顧年年心虛的攏了攏頭發,往桌子上瞧去,只見托盤裏是一只還散發着熱氣的烤雞。他們已經出了京城,一路上都沒有人家,他是從哪裏弄來的烤雞?

許是見到她疑惑的眼神,趙濟低頭邊撕下一個雞腿,邊解答道:“林子裏野物多,方才我打了幾只,就地烤好之後才騎馬趕上來。”

她身子本就不舒服,路上準備的幹糧都是生冷的東西,趙濟擔心她吃的不好身子更不舒服。

将手裏的雞腿用油紙包好,拿出随身的匕首将肉切成一片片放在碟子裏,趙濟将它遞給了顧年年,“嘗嘗,雖調料少些,但應該也能吃。”

烤肉散發着迷人的香氣,顧年年接過放在一旁,取出帕子用水洇濕之後淨手,待将手指頭每一處都擦的幹幹淨淨之後,顧年年才拿起一旁的筷子夾起一片肉。趙濟正低頭處理其餘的肉,視野裏出現了一只拿着筷子的手。

顧年年在喂他。

趙濟唇角翹起,這種被喜歡的人關心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心裏劃過一股暖流,趙濟低頭銜住了那片肉,舌尖一卷就将肉含在了嘴裏。

顧年年耳朵紅了一下,眼神躲閃不敢看趙濟。男人的眼神亮的驚人,她有點慌。索性偏過頭慢慢吃着烤肉,不去理會。

趙濟自然是不會對她怎麽樣,瞧着耳朵尖都紅了,果然是小兔子。待将烤雞都片好之後,趙濟将肉放在碟子裏碼整齊,這才低聲說道:“你多休息休息。”

趙濟想他說的應該夠明白了,就是不會動她的意思,讓她安心。而在顧年年的耳朵裏就變了意思,“你多休息休息,有累的時候。”

吓的顧年年手裏的碟子不穩,一下掉到了墊子上。烤雞的油漬暈染了顧年年飄逸的裙擺,顏色登時深了一塊。趙濟抓過她的手,邊檢查邊詢問道:“有燙到嗎?”

顧年年搖頭,“已經不熱了,就是将裙子弄髒了。”

趙濟松開她的手,剛要拿起她的裙擺看看情況,顧年年驚慌的将布料從他手裏拽出去,還向後躲開拉開距離。趙濟狹長的眸子眯着,他方才好像瞧見了宛若凝脂的小腿。

想到那禦賜的藥是液體狀,需得過好久才能晾幹,再結合方才上車時一閃而過藏起來的東西。趙濟想到一種可能,激的他嗓子發緊。

“我去出去透透氣,”趙濟啞着嗓子說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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