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與樓遠遠這種心思單純的小傻瓜不同,沈單單是極其敏銳的高情商生物。他把盛松陽斷成兩截的話合在一起,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
“盛松陽!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仿佛磁帶卡殼,盛松陽瞧他這模樣就明白這人是聽懂了。不過聽懂歸聽懂,他肯定是不可能在他面前承認的。
“盛松陽……”沈單單的眼睛在樓遠遠臉上瞄來瞄去,又在盛松陽臉上瞄來瞄去,他覺得自己的理解沒錯,又不敢相信自己理解出來的意思,“你……你不是吧?”
盛松陽看着他,很不屑的反問他:“我是什麽?”
“你……”沈單單張大嘴,只會單調的重複,“你不是吧?”
“我是什麽?”
沈單單伸手抓住樓遠遠的後領直接把人從椅子上提了起來,樓遠遠毫無心理準備,差點打翻面前的碗。
“小不點!快!你離他遠點!他現在很危險!”
他們大動幹戈的動作引來了周圍好奇的目光,盛松陽冷冷地望着沈單單,靜靜說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盛松陽!你……你怎麽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你太吵了。”
樓遠遠臉皮薄,四周責備的眼神讓他臉頰發燙。他被提溜在沈單單手裏,也小聲附和說:“單單哥哥……大家都在看我們……”
沈單單這時才發現自己反應過激,他轉身抱歉似的點點頭,然後才松開手,壓低嗓門質問:“盛松陽!你......”
“我不是。”
沈單單和樓遠遠齊齊愣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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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盛松陽要裝大尾巴狼幾乎沒人能看穿他,即便沈單單抱有懷疑,但大抵還是不信大過于信。其實他現在的心理很像盛松陽看的電視劇裏發現老公出軌的女人——不可置信,歇斯底裏,但只要老公說一句沒有,她還是會立馬去選擇相信。
盛松陽一向不喜歡浪費食物,碗裏的面條被這樣折騰,已經被湯泡爛了。他淡淡定定的吃着剩下的面條,間隙中對樓遠遠說道:“樓遠遠,把面條吃完。”
樓遠遠一直不知道他們倆在對質些什麽,所以在場三人只有沈單單最像小醜。他看了沈單單一眼,然後乖乖坐下,應了聲好。
盛松陽說完之後對上沈單單發直的眼神,他仿佛是明白自己的話沒有什麽可信力,因此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沉沉:“你最近跟誰混在一起?怎麽智商變成負數了?”
沈單單被噎了一下,想到昨天在自己身邊的人,實話實說:“我一直跟小不點在一塊兒啊......”
“他是傻瓜你也是?”
“我......”
安靜吃面的樓遠遠擡頭,輕聲抗議道:“陽陽哥哥,我不是......”
“知道了。”盛松陽應得很不誠心。
冷靜下來的沈單單仔細琢磨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應該是小題大做了。他跟盛松陽一樣很喜歡樓遠遠,但是他對樓遠遠的情感因素簡單得很純粹——他對盛松陽和對樓遠遠一樣,分明只有朋友之間的喜歡。
所以盛松陽也應該是與他一樣的,沈單單在心裏暗自安慰自己,都怪剛才盛松陽說那句話時的情緒太認真了,導致他第一時間就想歪了。盛松陽怎麽可能會喜歡男生嘛,沈單單越想越覺得自己蠢得過于好笑,這讓其他人知道喜歡他的那些女生眼淚能流成一條護城河。
經過這樣的插曲那封燙手的情書也終于不再那麽熱了,盛松陽吃完碗裏的面條,這才慢吞吞的把它撿起來。樓遠遠本來胃口就不大,可在盛松陽的威嚴之下他也只能盡量把面吃完。本來他被這越吃越多的面條折磨得魂不守舍,而盛松陽的動作令他瞬間激靈了一下,連眼睛都亮了不少。
盛松陽拿信封的手頓了頓,突然對樓遠遠的反應很感興趣。
“樓遠遠,”他無意識的摩挲着素白色的信封,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你想看嗎?”
樓遠遠擡頭迎上盛松陽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停地點頭。
盛松陽一直是一個膽大包天的人物,知道他心思的除了他自己也只有沈單單,可沈單單立場不堅定,被他瞎忽悠幾下就忽悠跑了。所以眼下他做得再過分,也不會有人會想多或者來指責他什麽。
“我給你看,然後你寫一封差不多的給我,怎麽樣?”
假如把這些感情藏起來,盛松陽也許不會表現得如此急切。然而一旦有了苗頭,它就仿佛烈火燎原,瞬間燒光了所有的理智。
他真的只是有一點一點好奇,好奇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裏,樓遠遠到底對他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
盛松陽不想承認自己這種心理非常像電視劇裏那種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女生,男朋友是一個十分優秀且萬衆矚目的人,她在機緣巧合之下與他成為了男女朋友。但她每天都要問男朋友同一個問題,早上一遍,中午一遍,晚上一遍——喜不喜歡我?喜不喜歡我?喜不喜歡我?
可現實裏盛松陽跟樓遠遠的角色明明是相反的,一無所有的是樓遠遠,患得患失的卻是他盛松陽。
所以他想去反複确認,去肯定,盛松陽在樓遠遠心裏真的是獨一無二的。
沈單單再次懷疑自己聽錯了,誰不知道陳冬晴寫給盛松陽的是一封情書,眼下盛松陽要樓遠遠寫一封差不多的給他是個什麽意思?
樓遠遠卻答應得飛快。傻呆呆的男孩不僅應了下來,還滿臉都是喜上眉梢的神情。盛松陽得到回答也異常爽快,他三下五除二拆了信,自己看完以後遞給了樓遠遠。
入目是非常娟秀的楷體字,信裏的內容并不長,樓遠遠花了大概兩分鐘的時間就看完了。看完之後他沿着折痕把信折回了原狀,接着還給了盛松陽。
“看完了?”
“嗯......”
“那走吧。”
“哦......”
如今沈單單臉上的表情大概就是四個字——我裂開了。樓遠遠跟上盛松陽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後,也不管沈單單在猜測什麽,很快走出了面館。
“欸——你們慢點!等等我!”
兩人回到酒店房間,盛松陽看到門口的紙箱子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問樓遠遠這裏面是什麽。而樓遠遠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有些焦急,他靈活的穿越狹小的走廊,直直走到了書桌前。
說書桌不太合适,這更像是一張不高不矮的茶幾。樓遠遠坐在沙發上,把書包放在腿上,然後從書包裏拿出筆記本,“嘩啦”一聲,他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埋頭寫了起來。
盛松陽仍在站在門口,他望着燈光下樓遠遠嚴肅的面容,問道:“怎麽這麽急?”
樓遠遠的回答也很正經:“陽陽哥哥,我怕我忘了。”
大概一分鐘後樓遠遠便放下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彼時盛松陽正放下書包走到了樓遠遠面前。男孩的字寫得并不好看,筆順很軟,看起來歪歪扭扭的,兩人目光相撞,樓遠遠先彎了眼眸。
“陽陽哥哥!我寫好啦!”
盛松陽掃了一眼,忽然湧上來一種窒息的錯覺。
單橫線的草稿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陽陽哥哥,好人。
“樓遠遠,”盛松陽毫無感情的勾了勾嘴角,他略微彎着腰,燈光照亮他的側臉,看上去既溫暖又冷漠,“我記起來你上次還有4000字的檢讨書沒寫。”
“就現在寫吧,沒寫完不準睡覺。”他停頓了下,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這次是真的,不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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