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承諾

☆、承諾

2020年的5月20日,沈聽白和許妟之的婚禮在英國舉行。

楚添源和周凱作為伴郎如約出席婚禮。

婚禮開始前,楚添源抱着沈聽白痛哭了一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哭,就覺得這個場合該有人哭一下。

結果就是,沈聽白一滴眼淚都沒流,楚添源哭得停不下來,周凱哄了他半小時才止住了他的眼淚。

婚禮即将開始的時候,許妟之急忙走進教堂找到楚添源,說是沈聽白找不到了。

楚添源大吃一驚:沈聽白這是要逃婚?!

就在他們想要出去找人的時候,看到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的沈聽白站在教堂門口,手裏還捧着一束白色的玫瑰。

楚添源明明記得婚禮開始前看到他們兩個的西裝是一樣的黑色。

他還來不及思考沈聽白的用意,就看到身邊的許妟之幾乎是用跑的去接站在門口的沈聽白。

婚禮進行曲響起的時候,楚添源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凱。他在笑,平時有些無神的眼睛此刻明亮澄澈。

婚禮入場,宣讀誓詞,新人交換戒指,親吻彼此……

每一個步驟,楚添源都在笑。他笑着看沈聽白和許妟之,也在每一個不經意間笑着看身邊的人。

【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當牧師用英文念出這段話的時候,楚添源側過臉看周凱——

像往常一樣,周凱帶着笑意的雙眼正在看着他。楚添源看着他的嘴唇微啓又合上,無聲地說了一句:Yes,I 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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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添源眨了眨酸澀的眼,一種在心裏蟄伏了許久的沖動逆流而上,就要脫口而出。

周凱似乎無聲地又說了一句話。

楚添源通紅的眼眶裏盈着熱淚,他沒有看清,也不敢眨眼。

他不确定又堅信般地覺得,周凱的那句英文是——

Will you……?

“別哭。”他聽見周凱在他耳邊輕聲說。

楚添源終于眨了眨眼,眼淚奪眶而出。

楚添源鼓着掌,看着牧師面前的兩個人。他以為沈聽白會哭得很厲害,而實際上沈聽白臉帶笑意,哭成小孩的是平時一直成熟穩重的許妟之。

許妟之偶爾瞥過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結婚,楚添源會比他哭的更厲害。

扔捧花的時候,沈聽白等也沒等,回過身就把捧花塞進了楚添源的手裏。

楚添源哭得鼻音很重,紅着眼問:“沈聽白,你幹嘛給我啊?”

沈聽白笑着抱了抱楚添源,在他耳邊說:“添源,別哭了。”

“小白!”楚添源嚎啕大哭着回抱他,“我停不下來啊!”

沈聽白輕輕地拍着他的背,笑着說:“留點眼淚到自己婚禮上再哭吧,楚添源。”

“他已經等了你太多年,別讓他再等太久了。”楚添源聽到沈聽白在松開自己之前,很輕地說了這句話。

親朋好友簇擁着這對新人去草地上拍室外合影。等衆人散後,楚添源手裏還握着那束捧花。

“源源乖,不哭了。眼睛已經有點腫了。”周凱擡手擦去他的眼淚,“去跟他們合影嗎?”

楚添源看了看他,低下頭說:“我褲腿有點髒了。”

周凱看了眼,正要蹲下身去幫他擦褲腿上的灰,楚添源拉住他,把捧花塞進他手裏,“我自己來。”

周凱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束小小的白色玫瑰,直到楚添源直起身來,他都沒回過神來。

楚添源吸了吸鼻子,看似不在乎道:“我懶得拿,你幫我拿着吧。”

周凱擡起頭來,受寵若驚般說:“源源,這個是……”

“走了,去跟他們拍照。”楚添源看了他一眼,背過身往外走。

**

婚宴過後,周凱帶楚添源回自己在肯辛頓的公寓。

楚添源跟着他到了頂層,看着周凱擡手在密碼鎖上蓋了一下,他問:“不是可以指紋解鎖麽?”

“哦,想給你看一下我公寓的密碼。”周凱讓開一些,示意他走近點。

周凱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裏還握着捧花,分出一根手指輸密碼。

楚添源看着他輸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楚添源有些不好意思地轉了轉眼珠,“……就這?”

周凱笑了聲,打開門,側過身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進。”

楚添源站在門口,環顧了一圈。公寓好幹淨,而且很簡單。淺色為基調,多以原木色家具擺放,家具不多,視覺上顯得房子面積有點大。

“你有幾個月沒住過了吧,好像沒積灰。”楚添源脫了鞋,走到茶幾邊摸了摸。

“我有定期雇人打掃。”周凱走到他身邊,“抱歉,我這房子不常有人來,沒準備第二雙拖鞋。”

“不要緊,”楚添源一邊看一邊說,“你這房子是不是要賣了?”

“嗯,已經在聯系中介了。”

楚添源點了點頭,轉過身問:“你的卧室在哪裏?”

“跟我來。”周凱拉着他往其中一個房間走,“這個就是。”

楚添源打開門以後,目光被這房間裏唯一的一抹亮色吸引。那是用立衣架挂在窗邊的一套藍白色的衣服。

他緩步走進卧室,走向那套藍白色的衣服,在校服的衣領标簽上,看到了用黑色細線刺繡的三個英文字母——CTY。

這是他的高中校服。

他伸手捏着校服的衣擺搓了搓,背着身問周凱:“這是洗過多少遍?藍色都被你洗的褪色了。”

周凱沒有作答,他走到楚添源身後,把他擁入懷裏,輕聲說:“讓我抱抱。”

楚添源任他抱着,拿起衣袖嗅了嗅,能聞到很淺淡的消毒液的味道。他放下衣服,握了握抱着自己腰的雙手:“把它放在這裏做什麽?”

“看啊。”周凱額頭貼在他的頸側蹭了蹭,“跟它講話。”

“講什麽?”

“講……”周凱擡起頭來,貼着他的耳朵說:“源源,我回來了。源源早安,源源晚安。”

楚添源低下頭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把自己的重心往後放,整個人放松下來。周凱在他身後穩穩地接着他,擁在懷裏。

楚添源看着校服:“什麽時候開始這樣的?”

“出國後。”

“周凱,”楚添源輕輕喊了一聲,“你要成為我室友的那天,用的理由還記得麽?”

“記得。”

“那你現在可以告訴我麽?你喜歡的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都喜歡。你怎樣都好,我都喜歡。”

楚添源低着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問了句:“周凱,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過了很久,楚添源才聽到他的回答——

“I’m ready for a life-longmitment。 ”

我想與你共度餘生。

楚添源終于确定了下午在教堂,周凱說的第二句無聲的英語是什麽——

Will you marry me?

“Elliot。”楚添源站直了身體,從他懷裏退了出來。

在聽到楚添源這樣叫自己後,周凱突然緊張起來,他知道楚添源這是要正面地回答他。

心髒無法控制地亂跳,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髒重重跳動的聲音。他怕楚添源拒絕,怕楚添源不要他。

可是,萬一楚添源願意呢?

萬一……萬一……

周凱深知楚添源和他在一起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已經為自己破過例,還會給予自己那萬分之一的希望嗎?

“Elio……”周凱輕輕地喊了聲。

在近乎祈求的語氣裏,楚添源轉過身來,目光所及之處是周凱緊抿的唇。

楚添源微微擡頭,注視着那雙虔誠殷切的眼睛——他似乎用盡了畢生的勇氣,賭上了一切在等這個答案:

“Midsummer wille, and so will my love。”

仲夏将至,吾愛亦是。

周凱在短暫地怔愣後,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他擡起微微顫抖的手,撫向說出這句話的人:“源源……”

楚添源真的給予了他萬分之一的希望。

他雙手捧着楚添源的臉,與他額頭觸碰,任眼淚遍布滿臉,他一遍又一遍低低地喚着楚添源的名字,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楚添源嘴角帶着淺笑,溫柔又堅定地吻了上去。

**

楚添源仰躺在白色床單上,陷入柔軟的枕頭裏。他擡起指尖泛着紅的手指,觸碰眼前人的嘴唇。

“漾漾。”他輕輕地喊了聲。

“嗯。”周凱俯下身去,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頭,蹭了蹭他的鼻尖。

楚添源看着他含情的雙眼,低聲說:“吻我。”

唇齒纏綿間,楚添源再次,不知道第幾次被吻到六神無主,他斷斷續續說:“I’m……burning……”

周凱聽到後先是一愣,又輕輕地笑了聲。他溫柔的聲線傳進楚添源的耳朵裏:“這是什麽意思?”

楚添源氣息不調道:“你不知道麽?”

“不知道啊,”周凱扣着他的手腕,“我的大翻譯官,可以告訴我麽?”

“……我着火了。”

“哦,這樣。”周凱稍稍直起身來,擡起左手按在他的喉結上,右手仍與他相扣,“大翻譯官,你有點敷衍我啊。”

楚添源伸手抓住他扣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軟綿綿的聲音從震動的聲帶裏發出:“我沒有……啊……”

“重新說。”周凱不給他狡辯的機會。頓時,楚添源的眼裏蒙上一層剔透的淚幕,他用黏糊糊的聲音小聲說:“我……欲.火焚身。”

這股溫柔火頃刻間包裹他的全身,烘烤着他每一個敏感怯怯的神經細胞。每個不禁觸碰的毛孔都在緩緩律動中被打開,愛人的體溫滲透進去。于是,點點火星愈燒愈猛,撲不滅了。

淚腺的閥門被沖破,楚添源的眼淚決堤般傾瀉而出。

不再是因為羞辱、疼痛、憤怒種種負面情緒,而是一波接着一波,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滿足。

拐彎抹角的愛意,委婉表達的承諾,近在咫尺的戀人,觸手可及的幸福,這每一樣都在重重撼動他的心髒。

**

周凱站在頂層的陽臺上,吹着溫度适宜的晚風,俯瞰倫敦的夜景。他正仰起頭,喝了一口冰水,感覺到背後有個人靠了上來。

杯口還沒離開嘴唇,他的嘴角已經揚了起來。

“漾漾。”楚添源靠在他肩頭輕聲喊道。

“嗯。”周凱轉過身,将杯子放在一邊,捧起他的臉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楚添源半睜着眼,懶洋洋地說:“給我擦頭發。”

“好。”周凱接過他手裏的白色毛巾,搭在他的頭上,擦了擦。

楚添源側過臉看霓虹閃爍的街道,這個城市的夜晚繁華又熱鬧。他問:“為什麽買頂層?”

“如你所見。”

“很好看。你喜歡倫敦麽?”

“算不上喜歡。”周凱輕聲說,“也算不上讨厭。”

“那你喜歡寧城麽?”楚添源收回看向遠處的目光,看着他。

“嗯,喜歡。寧城是我長大的地方,也是你長大的地方。是我認識你的地方,是我暗戀開始的地方,也是我和你重逢的地方。”

楚添源想起了那個酒吧的名字——Meet Again。

“回國那晚,你為什麽敢一上來就親我?”楚添源問,“你不怕我打死你麽?”

“孤注一擲,”周凱笑了聲,“我在賭。”

“賭什麽?”

“賭你這些年,并不是完全不知曉我對你的感情。”

楚添源眨了眨眼,笑了起來:“賭神。”

周凱把他拉到自己懷裏,輕聲問:“什麽時候知道的?”

“大概是大四的時候。”楚添源想了想,“應該是上學期,有一次出去喝酒的時候,你動了怒,我隐約察覺到了。”

“察覺到了還讓我待在你身邊,為什麽?”

“因為……舍不得。我當時強行去忽略這種可能性,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無法接受和男生在一起,給不了你想要的。但是,你對我來說很特別也很重要,我對你存在着不可否認的依賴性,你是我絕對不會放手的一個好朋友。我覺得也許你只是一不小心走歪了,以後會走正回來,所以想再等一等,等你自己走正了,我們還是好朋友。”

楚添源笑了聲,說:“我他嗎哪知道你是天生的啊。”

周凱彎起眼睛說:“之後我對你多次越線的舉動,你也是看在我們認識十年的份上,一次又一次饒我一命麽?”

“不然?換作別的男人親我一下,我能直接把他廢了,還能點到為止的揍一頓就放過了?”

“源源的心是真的很軟啊。”周凱揉了揉他的頭發,“突然慶幸自己晚一年上小學了。”

楚添疑惑地看着他:“慶幸?你昏頭了?你這個小學上的,周漾變周凱,這麽清秀的一個小夥子叫這個名字……”

周凱笑了笑:“要是叫周漾,就遇不到楚添源了啊。沒有這十年的感情做基礎,想要你答應我真的是妄想了。”

楚添源裝腔作勢說:“我和你之間變成這樣,本來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又不喜歡男生的。”

周凱低下頭,拉着他的雙手,輕聲說:“嗯,我知道,是意外。”

“人生沒有百分百的絕對概率。所以,我的一生中,總會有意外發生。當意外真的發生了,這個人必然會是你。但是……”

周凱擡起頭來,楚添源注視着他,臉上絲毫沒有玩笑的意味,他說:“換作除你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行。”

周凱怔怔地看着他,楚添源淺淺地笑着:“所以,你是意外,也是必然。”

“源源……”

“嗯。”

“我愛你。”

“嗯,接吻麽?”

【當你想親吻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喜歡了。】

所以,我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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