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李子
謝钰笙開的畫坊迎來位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位身形壯實的高大男人,站在謝钰笙面前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
謝钰笙卻沒露半點怯意,平淡地看過去。
“想通了?”高大男人陰恻恻道, “條件是什麽。”
謝钰笙擡起眼睫, 彙着濃霧的桃花眸深不可測:“別做多餘的事。”
“如果你說的是你身邊的人一個個失去的話。”李子咧嘴, “那就把你知曉的人員告訴我。”
謝钰笙:“你壓不住他們。”
“不用你廢話。”男人不耐煩,“你今日約我過來就是來進行無意義教訓的話, 甭怪我不客氣。”
謝钰笙定神望他半響, 示意對方去一旁擺設的桌椅:“我們可以慢慢談。”
“成。”李子壓根不認為對方會耍自己, 實力的差距也讓他自信不懼任何陰謀詭計。
李子又睇向謝钰笙, 确信對方的修為不知何種原因消散大半, 不如過去那般能對自己造成威脅。
松懈狀态下,他問出自己的疑惑:“你的修為是怎麽回事?”
謝钰笙拿起茶壺,自然而然道:“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李子心中一淩:“你被淳家的人逮到了?”
“不是。”謝钰笙, “喝茶嗎?”
李子表情可惜地看過他:“若你要是沒出事,我是一定要拉你入夥的。”
謝钰笙含笑:“我只想過一過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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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不置可否, 攔住他要為自己倒的茶水:“我品不來這雅致玩意,給我喝也是浪費, 直接說正事吧。”
謝钰笙移了移手,移不動, 淡聲道:“你不喝,我是要喝的。”
李子收回手。
謝钰笙低眉注視着精美的陶瓷杯, 斟滿透亮的茶水,茶香彌漫。
“繼續拖延的話, 即便是我也救不了梁老爺。”李子忽然道。
謝钰笙目光立冷:“真的是你。”
“我以為你會早點發現。”李子,“是我高看你了。”
謝钰笙不語,他的心神全被自身下降的實力和晝夜不停的痛苦, 吸引了所有心神,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已十分難,如何還能多分心。
“咱們沒什麽可聊的,你把名單給我,我也不再騷擾你,更不會打你身邊人的主意。”李子直接了當。
謝钰笙:“名單在我腦子裏,我說你記?”
李子點頭:“你說。”
“暮秋,自那件事爆發,他逃到宜慶郡城的……”
畫坊逐漸響起接近的腳步聲。
李子頓時戒備起來。
“梁公子。”謝钰笙眉頭深擰,望向推開畫坊門的人,“你怎麽來了?”
李子聽到他道出的身份,目光閃了閃。
“非得有事才能來?”梁雪青不滿道,他大大咧咧地邁進畫坊,正巧露出隐在背後的兩位女子。
一位是梳着丫鬟頭,身着嫩綠衣裳的姑娘。
謝钰笙視線觸過她,一觸即離落在對方旁邊容顏妍麗清憐的女子身上。
“梁小姐。”他道,“你是來拿畫的嗎?我正準備要給你的。”
梁嫣俏臉粉紅:“我…跟着哥哥到處玩的,畫不着急,随時都可以給我。”
謝钰笙回頭看向默不作聲,明顯神色難看的李子,轉而道:“梁公子我今日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恐怕不能招待你,明日我親自找你賠罪。”
“有事你還開着店門?”梁雪青明目張膽地打量謝钰笙對坐的高大男人。
謝钰笙輕咳兩聲:“馬上就關。”
“謝公子你沒事吧?”梁嫣忍不住關心,“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謝钰笙:“無礙,多謝梁小姐的關心。”
李子嘲諷地扯起嘴角。
謝钰笙仿佛沒有瞧見,再次對梁氏二人下逐客令。
“還賣畫嗎?”
謝亦朝領着舒清晏步入畫坊,把半開的門直接推開。
外界的陽光霎時傾瀉大半,将稍微陰暗的屋子照得明亮無比。
謝钰笙微微眯眼,勉強看清背對着陽光的兄長。
舒清晏依然存在感薄弱。
但由于只是普通的減弱注意的術法,對于修士的作用有限。
李子的臉上滑過呆愣。
正巧,謝亦朝走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直勾勾的視線。
“你就是對梁老爺下咒的人?”謝亦朝心說這人有些眼熟。
李子:“啊?”
謝亦朝啧了聲,紅線瞬間纏繞住傻愣的人,暗中卻是傳音給舒清晏:“清晏,你的外貌就是一個強大的幻術,都不用我費什麽力氣,就能把人輕松制轄。”
“……”舒清晏。
被纏住的剎那,李子條件反射地反擊,震蕩開的能量沖擊被壓制至無。
然而,挨他最近的謝钰笙臉色忽地慘白。
一道倩影霎時撲到謝钰笙身前:“謝公子,你怎麽了?!”
慢一步的梁雪青表情古怪,妹啊,你……
“小姐。”跟梁嫣一起來的丫鬟,想要拽開貼到謝钰笙懷裏的主子。
“梁小姐我沒事,你快些從我身上下來,再被你壓下去,可能就要有事了。”謝钰笙緩聲玩笑一句,擡起的眸子透着暗暗的警告,警告作為哥哥的梁雪青別看熱鬧了。
“墨竹……”梁嫣順着丫鬟拉扯的力道起身,沖動過後才知曉羞澀,徹底埋到墨竹背後,恨不得鑽洞裏。
墨竹只得安撫自家小姐。
謝亦朝也把自己眼熟的原因尋了出來,李子曾是他在巨鷹山脈殺的戮戰幫衆中的記憶裏見過,對方是戮戰幫的人。
“你背叛我。”李子反應過來當前的狀況,神色間透出難以置信,“就因為一個認識不足三月的老頭?”
“你真無禮。”梁雪青看起來是想揍他一頓。
梁嫣攔住自家哥哥,墨竹趕忙按住要軟倒的謝钰笙,浸染筆墨的暗香進入墨竹的鼻間,令她攙扶的手顫了下。
舒清晏為她搭了把手,好懸沒讓人摔了。
漆黑的烏發滑落,稱得舒清晏的臉龐素白,濃墨重彩描繪的眉眼低垂,注視着安靜的與師兄有六分相像的人。
謝钰笙唇色蒼白到透明,呼吸淺至虛無,仿佛随時就要因照射過來的陽光消散。
舒清晏移開鳳眸,心有些麻麻的疼,對方和師兄太像了,他不能想象師兄會變成這樣,而他卻無能為力。
“多謝。”謝钰笙輕聲道,溢散出些許血腥氣,估計是剛把湧到喉間的鮮血咽回去。
“钰笙,你實話告訴我們,你是不是……”梁雪青冷靜下來,李子既然已被伏誅,他也不必分過多注意,便發現了明顯不對勁的好友。
謝钰笙沉默。
“钰笙!”梁雪青着急。
謝钰笙嘆息:“雪青,不是我有意隐瞞。”他退離開舒清晏、墨竹二人的攙扶,努力維持着獨立的姿态,“我……患了無法治愈的重病,說出來也于事無補。”
“什麽叫無法治愈?”梁嫣失聲。
梁雪青啞聲低喃:“無法治愈?”
謝亦朝主動解圍:“他說的不錯,現在他需要休息,你們不要再多問。”
“兄長,在關心我嗎?”謝钰笙。
謝亦朝的态度近乎戲谑,言猶未盡的語氣:“可憐你。”
“……”謝钰笙臉色黑下。
舒清晏剜一眼惡劣性子發作的師兄,謝亦朝勾勾唇,偏不改。
“謝公子的病确實藥石無醫麽?”梁嫣美目氤氲起層水汽,“我…我……”她看向默不作聲的謝钰笙,我的心意還沒讓謝公子知曉啊。
墨竹擔心地看顧自家失魂落魄的小姐。
最置身事外的舒清晏表情複雜,前世的女孩沒有他的打擾,有了個好去處,也遇見了好的人。
謝钰笙目光擡起,是梁嫣和墨竹所在的方向:“回去吧,姑娘的畫不日會送進梁府,這家畫坊也會關閉。”
“钰笙你要走?”梁雪青。
謝钰笙:“嗯,我要回故鄉。”
“你一個人?”梁雪青不贊同,“你的身體根本經受不起舟車勞頓。”
謝钰笙:“不回去就沒機會了。”
聽明白他話中的隐義,梁雪青心髒驟縮,差點窒息:“怎麽會呢……你的病沒有遍尋名醫,怎能輕易放棄?”
謝钰笙搖搖頭:“我了解自己的身體,你不必再勸。”
“你最多還能撐兩個時辰。”接觸過他的舒清晏開口,“兩個時辰後只能躺在床,無法行動。”
謝钰笙愣了愣:“這樣啊……”
“哈哈哈哈哈!”爆發的大笑打斷他們此刻沉重的氣氛,被壓制而動彈不得的李子展現自己的存在感,“活該!在幫裏就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樣,現在變成廢人,只能等死,有趣有趣。”
謝钰笙不為所動:“兄長會如何處置李子?”
“他要是老實解咒就饒他一命,否則……”謝亦朝說。
“李子,你聽到了嗎?”謝钰笙道。
李子撇嘴:“不用你假惺惺。”他的眼神桀骜,注向困住自己的謝亦朝,“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倒是硬渣子。”謝亦朝興味道,“是真不怕死還是假的呢?看情況閣下是非常想幹出番大事業的。”
纏繞在李子身體的紅線滑動,收得更緊,一條如蛇般的紅線蜿蜒攀附,從李子的小腿爬到他的脖子後。
“啊!”李子兀地叫出聲,雙目圓睜。
謝亦朝手指微彈,結界下在畫坊內,除非是有閑得蛋疼的修士非要來探尋真相,不然此地暫時不會有人打擾。
“如果你喜歡品嘗痛苦,我會讓你好好領教一番。”謝亦朝手指敲在桌面,輕微的一下。
李子四肢痙攣,卻被束縛在紅線裏,做不出大的動靜。
從外表瞧是看不出任何傷痕和殘暴跡象,然而對方的表現似乎正遭受千刀萬剮的痛苦。
經歷常人不曾經歷的巨大折磨。
汗水霎時浸濕衣衫,一滴一滴沿着衣角墜落地面,彙聚成一灘水汪。
“停。”李子咬碎了後槽牙,艱難地蹦出字眼,“我說。”
謝亦朝:“你說停就停?起初不識趣,現在是你應承受的。”
李子慘叫,徹底坐不住,滾落地面。
“哥!”梁嫣被面孔猙獰的李子吓到,下意識尋求能帶給自己安全感的人幫助。
梁雪青拍拍妹妹的肩,安慰:“別怕,有我在。”
旁邊的墨竹看着哥哥安慰支持妹妹的場景,眸中閃過豔羨,她像是想起何事,移開視線,恰巧映進落座一旁,身形孤瘦的謝钰笙。
她想到對方拜托梁少爺帶給自己的包裹,裏面是她目前買不起的畫具紙硯。
只是偷偷用樹枝在地面亂畫,被謝公子看見,就細心地指導,雖然指導的時間極少,她依然很是感激,可是小姐喜歡謝公子,經常來找他,她不方便去表達感謝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 采訪
嘉賓:謝亦朝
記者:“舒清晏很關心謝钰笙呢,你對此有什麽看法?”
謝亦朝冷聲道:“我知道,他在這章看謝钰笙比看我的時間都多,而且明顯是在透過謝钰笙看別人。”他的神情顯得十分陰森,注向不遠處的作者,“清晏還對原來的正宮舊情難忘?”
抱頭亂入的作者小聲哔哔:“如果我說是的?”
謝亦朝挑起唇,猩紅的舌尖抵過內唇:“清晏只能是我的。”
記者:“舒清晏真舊情難忘啊?”
作者:“那必不可能。”
當夜。
舒清晏被迫答應了師兄各種要求,勉強可以得到一點休息時間。
結果剛喘息兩口,就又被抓回去的大美人生氣氣:到底是誰惹到師兄,卻讓我背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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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