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目标探測(3)

這位美女叫做錢瑄瑄，留着一頭烏黑及腰的秀發，長發在白色的路燈下散發出波亮的光澤，并且乖乖地伏貼在其标致的鵝蛋臉旁。她擁有細長的柳葉眉及眼角上翹的丹鳳眼，活脫脫像是個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人物。

不過她身上穿的一襲桃色小洋裝，以及三吋細跟的桃紅色花瓣縷空露指高跟鞋，卻又會立刻把人拉回現代。

她以如白色火焰般清亮的眼神望着何晨，用清澈的溫柔嗓音說：

「現在已經很晚了，我一個女孩子在這裏不太安全。可以讓我先搭嗎？」

何晨遲疑了一下後，将右手迅速地搭在錢瑄瑄的頸子後方：

「是啊，女孩子一個人在這裏的确不太安全……」

他邊溫柔地說，邊用右手大拇指将她頸子後方的衣服往外翻，并且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瞥見桃色小洋裝的标簽上有香奈兒的招牌雙C符號。

他的雙眼瞬間變成「$」號，還發出清脆的收款機聲音－－「登登」！接着他開始沉浸于發財大夢中，直到——

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将他從夢中驚醒，原來是嚼着槟榔滿口是血的出租車司機等得不耐煩了！司機用臺灣國語大喊着：

「欸，你們到底要不要揍(坐)車啊？」

面對含血噴人司機的催逼，何晨靈機一動，說了一句聽起來超合理實際上超豬哥的話：

「讓妳先搭當然沒問題啦！不過我看妳一個女孩子坐出租車也不太安全，不如我陪妳一起坐，送妳回家吧。」

錢瑄瑄感激地望着何晨，櫻桃小嘴綻放出一抹會讓全天下男人都全身酥麻的淺笑。她幽雅地上了車後，何晨也猶如捕捉小雞的老鷹般緊緊黏了上去。

＊ ＊ ＊ ＊ ＊

東方的早霞劃破了夜空的沉寂，清脆的鳥鳴聲揭開一天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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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堆滿了垃圾的高架橋下，流浪漢們仍窩在睡袋裏休息，鼾聲不絕于耳。

呼——呼——呼——

原來他們連打呼都可以來個三部重唱。

在高架橋對面，整夜都趴在黑色轎車窗戶上半夢半醒的簡大鈞，打了個足以吞下一頭獅子的大哈欠，然後揉了揉眼睛并戴上黑框眼鏡，開始觀察高架橋下的情況。

這時，他注意到對面似乎有所動靜，便趕緊拿出望遠鏡來一探究竟。

他見到那名流浪漢已經醒了過來，并從大塑料袋中拿出一條黃色毛巾來擦臉。流浪漢稍稍用手順了順自己的長發後，便拿出一本書來看，看了約半小時後，就提了個紅白條紋的小塑料袋，起身過馬路到簡大鈞所在的這一邊。

簡大鈞先是閃了一下，以免被流浪漢發現。等流浪漢經過他後，他才趕緊跟了上去。

上午八點十分。

＊ ＊ ＊ ＊ ＊

陽光的威力就像慢慢發揮效力的酸痛貼布般，越來越難以忽略了。

簡大鈞首先跟蹤流浪漢來到一棟由灰色柱子和綠色玻璃圍牆構成的長方型建築。他見流浪漢拿着小塑料袋進去裏面，便好奇地以相距五公尺的距離跟在後方，然後站在建築物的門口向裏窺探。

他隐約看到流浪漢拿出一張類似證件的小卡片給入口處的管理員看，然後便悠閑地走進去。他再将頭擡高一些，發現原來裏面是個長約五十米，有至少四五個水道的游泳池。由于時間頗早，大多是一些穿着泳衣泳褲的阿公阿嬷在裏面走動。

簡大鈞趕緊從黑色袋子中，拿出黑色的數位單眼相機，并換上30公分長的長鏡頭，對着游泳池的方向照了張相，然後躲在建築物的角落等待流浪漢出來。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後，流浪漢拿着小塑料袋出來了。他的長發看起來濕濕的，并沒有完全吹幹。不知為何，和進去之前相比，他整個人顯得神清氣爽許多。

＊ ＊ ＊ ＊ ＊

上午十點鐘。

熱辣的陽光和不停的奔波使得簡大鈞滿身大汗，好像剛被人潑了滿滿一桶水似的。

從游泳池出來以後，流浪漢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時會突然坐在路邊的涼椅上，看着熙來攘往的人群沉思；有時又會突然回頭，讓簡大鈞只得連忙尋找最近的掩護物，像是停在路旁的車子、大樓的花圃，以及比他高壯的健美先生。

如此大的運動量和緊張刺激的「一二三、木頭人」游戲，讓簡大鈞的額頭像是左右旋轉的水龍頭般，冒出的汗一會兒冷一會兒熱。

終于，流浪漢來到了一條遍布着舊書店的狹窄街道。這條街道上的書店都至少有二十年的歷史，雖然裝潢破破舊舊的，店門口還堆着一些要出清的古書，但因為充滿特色的古樸老街風情，仍吸引了許多書迷來此朝聖。

流浪漢從一個入口不到一公尺寬，且有些陰暗潮濕的樓梯往上走。

簡大鈞也跟着上樓。

簡大鈞觀察到：流浪漢在上樓時腳步緩慢且有些不穩，他進入了二樓的一家小書店，并且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書架前，專心地看著書。

簡大鈞先用身子貼着白色的樓梯間牆壁，不動聲色地從書店外照了張相。然後便若無其事地走進書店，站在離流浪漢不遠的地方，随手從五層高木頭書架的第三層中，抽了一本平裝本的「超級名模教你show出明星腿」，假裝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實則在偷偷觀察流浪漢的動靜。

一些顧客陸續地經過簡大鈞身邊，看到他聚精會神的模樣，都忍不住盯著書的封面猛瞧。在發現頭戴鴨舌帽、貌似腼腆的簡大鈞竟然對于美腿的話題如此熱衷後，不是皺了皺眉頭，就是像看到怪物般睜大眼睛。

簡大鈞也逐漸感受到周圍冷飕飕的氣氛，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書裏竟然充斥着「雙腿也有表情」、「沒有光澤的雙腿就像黯淡的人生」、「雙腿能夠洩漏妳內心深處的秘密」等字句！

他本想馬上把書放回去，但又怕這樣的大動作會引來流浪漢的注意，只好默默移動捧着封面的雙手，用手掌遮住大大的書名。

過了許久，流浪漢終于将手上的書插回木頭書架的最上層。但由于那本書并沒有完全插好，因此從側面看過去，可以看見它微微地突出來。

賈霸離去後，簡大鈞馬上去尋找流浪漢所看的那本書。因為是在最上層，一百七十公分高的簡大鈞只好吃力地踮起腳，拼命伸長了手去構，撈了半天後，才終于拿到那本黑色封面的書。

簡大鈞望着封面上憂郁的外國少年臉龐圖案，面露困惑。

原來這是法國文豪雨果所著的《孤星淚》。

＊ ＊ ＊ ＊ ＊

中午十二點半。

從昨天晚餐以後就沒有進食的簡大鈞摸摸肚子，感到有些饑餓。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他跟着流浪漢來到一條餐廳林立的大馬路上：日式拉面、五十元便當、麥當勞、平價意大利面……光是看着這些招牌就足以讓人口水直流。

不過身負重任的簡大鈞卻無暇享受，只能對着餐廳外頭廣告牌上的美食照片幹瞪眼。

這時他剛好路過騎樓下一個賣蔥油餅的攤子，攤子散發出的青蔥香味滿溢在空氣中，煎鍋還不時發出啪滋啪滋的聲音，讓簡大鈞忍不住停下腳步。

他點了一個加蛋的蔥油餅後，老板立刻熟練地将煎得略為焦黃的餅對折，放進白色的防油紙袋中。

簡大鈞接過餅，一轉身，錯愕的表情随即在他臉上熱辣辣地擴散開來——

流浪漢不見了！！！

簡大鈞趕緊拿着紙袋往前飛奔，像只無頭蒼蠅般，在擁擠的人潮中尋找流浪漢的身影，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閃過他的瞳孔裏：留着大卷發的上班族女性，賣青箭口香糖的老太太，穿着咖啡色制服的快遞員，拄着拐杖的白發老先生，嘴旁有顆三八痣、三八痣上還長着毛的算命仙……

終于——

高大的流浪漢出現了！

呼！簡大鈞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 ＊ ＊ ＊ ＊

下午兩點鐘。

簡大鈞跟着流浪漢走了好幾公裏，來到一家挂着黃色招牌的「好味自助餐」。

這家自助餐店的店面大約有五公尺寬，大門已經關上。雖然整間店面都用透明的玻璃落地窗隔開，但因為裏面的米黃色拉門被拉上了，所以從外面看不到裏頭的情形。

透明玻璃門的銀色門把上，挂着大大的壓克力牌子，上面印着黑色的「午休」兩字。

當簡大鈞正要拿出相機拍照時，卻驚訝地發現玻璃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小縫，并有一個中年男子的臉從門縫裏探出。

男子的眉毛稀疏，眼睛大大圓圓的。他見到是流浪漢來訪，笑着點點頭後，将門開大一些讓壯碩的流浪漢進去。

簡大鈞趕緊把這一幕照下來。

接下來簡大鈞試着要從米黃色拉門的縫隙中，來窺視店裏的狀況，但是米黃色拉門就像要和他作對似的，讓他除了一片黑什麽也看不見。

一臉挫敗的簡大鈞蹲在店門口等候了半個小時後，才終于盼到帶着心滿意足笑容走出來的流浪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