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粉墨登場(1)

面對安芯詭異的微笑，何晨不安地摸了摸自己露在短袖休閑服外的手臂：

「大頭目，妳不要用那種眼光看着我好不好，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我當然要這樣看着你啰，因為你可是一個超級巨星呢！哈哈！

安芯繼續将目光停在何晨臉上：

「我們第一次在咖啡廳見面的時候，你不是一人分飾兩角，超級厲害的嗎？」

「對啊！」

何晨擡起下巴，顯得十分自豪。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喔！安芯的嘴角漾起微笑：

「那……演流浪漢這樣的角色對你來說應該只是『一片蛋糕』吧？！」

「妳要說的是a piece of cake吧？對啊，這對我來說是易如反掌！」

何晨脫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啊，什麽？要我演流浪漢？我可是有着偶像派臉孔和實力派演技的萬人迷耶，怎麽可以叫我演流浪漢？」

「當偶像派男星要尋求演技上的突破時，不都要演個不帥又有點怪的角色嗎？這可是你突破的大好機會喔！」

何晨面有難色：

「這不好吧？！說難聽一點，這個工作對我來說，只是個賺錢的工具，我可不想惹上什麽麻煩！」

為什麽演流浪漢會惹上麻煩啊？不懂耶！一頭霧水的安芯只好胡亂抓起何晨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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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算我拜托你啦！拜托！拜托！拜托！拜托……」

這接連不斷的請求讓何晨開始有些心軟，他連忙轉過頭去，以免被安芯的撒嬌功給制服。

咦，剛才那招好像有點用耶！安芯再度發動第二波攻勢：

「而且到時候我們會在附近躲着，只要你一遇到麻煩，我們就出來替你解圍，如何？」

拜托你答應啦，否則叫Jochen和簡大鈞演流浪漢能看嗎？Jochen說不定會因為強迫流浪漢遵守一百條生活公約，而被痛打一頓；而簡大鈞既不愛說話又會自動消音，可能三個月都還沒辦法跟那個混血兒流浪漢混熟吧？！

安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快爆炸了。

眼看何晨仍猶豫不決，安芯決定直攻他的罩門：

「這樣好了！如果你能順利發現隐藏在那個流浪漢身上的寶藏，我就給你一萬元破案獎金，怎麽樣？」

何晨的眼睛瞬間變成「$」號：

「OK！不過你們還是得在附近保護我喔！」

「別擔心，我們一定會的！」

安芯激動地跳上跳下，晶燦的眼睫宛若夜明珠般，展露興奮的光芒。

＊ ＊ ＊ ＊ ＊

簡大鈞那輛貼着「燒仙草妹」女仆裝巨型貼紙的破舊中古小車行駛在五光十色的臺北市區中。

坐在乘客座的何晨轉向正在專心開車的簡大鈞：

「兄弟，你真的很貼心耶！還自願載我回家。」

簡大鈞淺淺地笑了一下：

「你明天要出任務，又沒開車，我載你你明天會比較有精☆。」

「謝啦。」

何晨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并開始翻看剛才在便利商店買的八卦周刊，邊看還邊發出「啧啧」的贊嘆聲：

「不是我在說，你們狗仔隊真的很厲害，總是能照到名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如果沒有你們，這個世界就不會這麽多采多姿了！」

簡大鈞沒有響應，只是靜靜地握着方向盤。

何晨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把周刊阖上：

「對了，你到底為什麽會被狗仔隊開除啊？」

眼看簡大鈞默不作聲，何晨繼續追問：

「我們兄弟一場，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

簡大鈞考慮了好一陣子後，才用一種恬然中帶着悲哀的聲音娓娓道來：

「因為我想要守護宅男們的夢……」

「什麽意思啊？」

「我拍到了一些宅男女神的緋聞照片，卻選擇把它們全都偷偷删掉不交出去，主管發現以後非常生氣，就把我開除了！」

「這是一定的啊！你何必要為了這種事而丢掉工作呢？」

「宅男女神們是灌溉這個世界的天使，沒有了她們，很多宅男都會幹枯而死的。」

「那你會後悔嗎？」

簡大鈞原本陰郁的眼角挂上了一絲陽光：

「完全不會，而且我覺得這是我這一生中做過最有意義的事。」

「你拍到了那些照片以後，還會把那些宅男女神當女神看待嗎？」

「只要沒被我拍到的，在我心中都還是宅男女神。」

簡大鈞眼角的陽光更加燦爛了。

＊ ＊ ＊ ＊ ＊

何晨站在五坪大的卧室中，面對着一個跟他高度差不多、寬約一公尺的四層鐵櫃。他凝視着鐵櫃裏的物品，思緒飄到了不知名的遠方。

和這卧室裏略為淩亂的其他擺設相比，這個櫃子裏的東西擺放得特別整齊。櫃子裏有幾十樣特殊物品，包括銀色盔甲、金色皇冠和中古世紀的匕首等等。

何晨将這些物品一一拿起來，并用清潔布細心擦拭。

這時他突然接到安芯的來電。

「對了，我突然想到忘了問你要不要幫你準備道具？」

話筒中傳來安芯高亢的嗓音。

何晨看了看櫃子中的物品：

「不用了，這些我可以自己弄。」

「你确定嗎？你有錢買道具吧？」

「嗯，妳不用擔心。」

何晨望着櫃子裏的物品，微微點頭。

＊ ＊ ＊ ＊ ＊

在夜晚這塊巨幅黑色畫布上，灰色的高架橋獨自靜谧地聳立在畫的中央，偶爾有幾部五顏六色的車子從畫的底部穿梭而過時，會揚起些許灰色的塵土。

雖然是夏天，但夜晚的空氣中仍帶着微微的寒意。高架橋下的流浪漢們紛紛添上了薄外套，聚集在一塊兒談笑風生。

這時，一個流浪漢拿着白色的大塑料袋走到高架橋下。他的身型十分高大，身上穿着黑色T-shirt、深藍色牛仔長褲和深藍色運動夾克，牛仔褲上還磨出了幾個破洞。他失魂落魄的雙瞳正透過蓬亂的發間左右游移着，像是在尋找什麽。

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的很難發現這名「流浪漢」其實就是何晨！因為他不但戴上了長度超過下巴的黑色假發，還故意微駝着背走路，連眼神都像是變了一個人，從原本的充滿自信轉為抑郁寡歡。

走着走着，何晨發現了他的寶藏目标——正坐在睡袋上獨自看書的高大流浪漢。他刻意在經過流浪漢眼前時，用微笑和流浪漢打招呼，但流浪漢只瞄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移回書本上。

面對流浪漢的冷淡響應，何晨不禁氣得吹胡子瞪眼，臉上的表情彷佛在說「臭小子，竟然不理我？！要不是為了你，我需要犧牲我偶像般的外表，打扮成這副德性嗎？」

而其他流浪漢發現有陌生臉孔逼近，都停下原本的高談闊論，望向何晨。

其中一名皮膚黝黑、滿臉皺紋，年約四十歲的流浪漢用高昂的語調說：

「看來我們有新成員加入了！」

其他流浪漢都一臉看好戲的模樣，将雙手盤在胸前。

何晨繼續走向流浪漢們。

皮膚黝黑的流浪漢好奇地指着何晨手上的白色大塑料袋問：

「欸！新來的，你裏面裝些什麽東西？」

何晨眼皮下垂，一副很困的樣子，他刻意裝出沙啞的聲音：

「這裏面是睡袋，還有一些衣服。」

然後他假裝不經意地東看西看，并将目光定在高大流浪漢身上：

「咦？那家夥為什麽自己一個人在那裏啊？」

皮膚黝黑的流浪漢對于高大流浪漢的孤立似乎見怪不怪：

「喔，你說賈霸啊！他這個人一向獨來獨往，不太理人。」

何晨一聽到寶藏目标叫做賈霸，眼睛随即亮了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妙計。

皮膚黝黑的流浪漢擡起下巴，以一副老大的姿态問：

「欸！新來的，你叫什麽名字？」

像是一個終于等到好浪的沖浪高手，何晨當然不能錯過這大好的機會！于是他刻意提高音

量，讓坐在五公尺外的賈霸也能清楚聽到：

「喔，我叫喬—丹—，就是美國NBA的那個喬—丹—。」

将上了魚餌的釣鈎放進池塘後，何晨以不變應萬變，好整以暇地等待大魚上鈎。

果然，賈霸将注意力轉向何晨，原本無神的眼眸洋溢着熱切，似乎對何晨産生興趣了。

何晨用眼角餘光瞄到正注視着他的賈霸，嘴角微微往上翹，似乎在為自己的招式奏效而暗暗得意着。

這時，另一位一直保持沉默，身材像是葉片般瘦弱的流浪漢丢出了問號：

「奇怪耶！我們這邊怎麽都是美國人啊？又是賈霸又是喬丹的！」

其他流浪漢一陣哄堂大笑，并紛紛起哄：

「老大，那你也幫我們每個人取一個美國名字」「我要叫科比」「那我要叫詹姆斯，他比較帥」「胡說，詹姆斯哪有比較帥」……

何晨對于自己掀起了一陣始料未及的波瀾感到有些難為情。還好，正當他手足無措之際，流浪漢老大無視于大夥兒的七嘴八舌，親切地對他表示歡迎：

「喬丹，不要緊張，把這裏當自己家！」

流浪漢老大指向旁邊灰白色的水泥地上，排成一橫排的深藍色睡袋說：

「那邊的位置随便你挑。」

得到了流浪漢老大的首肯，何晨整個人大膽起來。他拎着他的大袋子，佝偻着身子走到賈霸旁邊，将袋子裏的紅色睡袋拿出來，鋪在水泥地上。

也許是害怕主動搭讪賈霸又會像剛才那樣，出現拿熱臉貼冷屁股，還貼到臉都結冰了的困窘情況，何晨故意不和賈霸聊天，而是從大袋子裏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書來讀。

這本書就是賈霸在書店裏所看的《孤星淚》，也是何晨今晚所放的第二個誘餌。

賈霸發現何晨竟然和他喜歡一樣的書，深邃的雙眼更是緊盯着何晨不放，而且眼神中充滿殷殷企盼，像是幹涸已久的旱地渴望着甘霖的滋潤。

但何晨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主動開口搭讪，而是繼續徜徉在黃金屋中。

于是他和賈霸之間除了像瘟疫般蔓延的沉默外，只剩下輕輕翻動書頁的聲音。

沙……沙……沙……

除了翻書聲還是翻書聲。

終于，何晨欲擒故縱的策略成功發揮效用。賈霸邁出了對他來說是一小步，對何晨來說卻是一大步的第一腳：

「你好。」

照理說內心應該如登陸月球般激動萬分的何晨，外表卻是極其冷淡。他連頭都沒擡一下，緩緩地低聲說道：

「什麽事？」

「你叫喬丹嗎？」

賈霸的聲調在理性中帶有些許興奮。

何晨終于擡起頭，他的眼神和語氣也柔和下來：

「對啊，那你呢？」

「我叫賈霸，和NBA那個很厲害的天鈎賈霸同個名字。」

何晨望着賈霸被黑色長發框起的淺笑，醞釀了好一會兒，似乎在考慮着是否要趁此良機直搗賈霸的內心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