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真要問,那賀曉遠在電光火石之間想到的畫面可就太多了。

這些畫面總結成文字,大概就是:我在哪兒?這裏是哪兒?陸哥怎麽光着?我怎麽光着?對了,我喝了酒,讓陸哥過來接我來着!然後發生什麽了?我怎麽都不記得了,一點兒印象都沒有!?難道陸哥接到我之後去了什麽酒店開房了?我和陸哥不會把床單滾了吧!?

!!!!!

真的就是在瞬間,賀曉遠腦海中的畫面都快溢出來了。

也難怪被陸琛一眼看破。

陸琛放下手機,側過些身,好整以暇,被問了一句在想什麽的賀曉遠這才沒被熱血沖暈腦子,漸漸冷靜下來,視野也随之清晰——

陸琛不是全光着的,穿了居家服的長褲,也不是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的,而是挨了床的邊沿靠在床頭,只占了很窄的一點位置。

這裏也不是酒店,是他住過的陸琛豪宅這兒的次卧。

他也感覺得出來自己不是光着的,穿了內褲,身上內褲穿起來的體感就是他自己原先的那條。

賀曉遠:「。」

賀曉遠:「……………………………………」

眨眼間意識到是自己想太多,賀曉遠松了口氣的同時默默覺得窘迫。

他在陸琛的注視下緩緩放下胳膊趴了回去,又在陸琛的目視下扭轉脖子,面朝另一側,後腦勺對向陸琛。

沒有、也沒臉回答陸琛的那句「你在想什麽」。

然後,陸琛眼見着視野裏那只後腦勺上的耳朵瞬間變紅、紅到滴血,顏色又跟着蔓延至裸露在外的脖頸,跟燒起來似的,白色的皮膚上染紅一片。

陸琛默默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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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不是故意光着的,他平時一個人在家就經常下面長褲上面裸着,昨晚他也是這麽睡的,只是早上醒來後沒有把上面的衣服套起來。

其次,他一早坐這兒的目的很純粹,就是看着某個小男生別把毯子再踢了、好好的睡着涼。

最後,陸琛昨晚有多心如止水,這會兒就有多想逗逗身旁的男生。

「看來你都知道了。」

陸琛緩緩開口,語氣幽幽:「既然醒了,我們是不是該把昨晚的『賬』好好算一算了?」

賀曉遠聞言,心裏還當真「咯噔」跳了下,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做了什麽有違公序良俗、酒後不察的「壞」事。

他都要擡脖子把腦袋轉回去認真面對了,又聽到陸琛幽幽道:「你放心,該負責的我一定負責。」

賀曉遠:?

???

賀曉遠趴在枕頭上一動不動,錯愕的捋着邏輯:陸哥對他負責?

不應該是他對陸哥負責嗎?

理解過來為什麽是陸琛對他負責,賀曉遠差點伸手下去捂屁股。

幸而他反應快,瞬間意識到陸琛這是在故意逗他。

賀曉遠唰一下擡起脖子,立馬把腦袋轉了回去。

一轉回去便眼神哀怨的回視陸琛,無聲的回視了幾秒,語帶無奈道:「陸哥。」

陸琛含笑對視:「現在醒了?」

笑得賀曉遠很想在床上刨個坑,把頭埋進去。

後來穿好衣服下樓的期間,賀曉遠一直在努力回憶昨晚,還好他沒真的斷片,有印象,記得他從餐廳出來就去了附近的公交站臺,陸琛是在公交站臺接到他的,然後他們就直接回了宴瀾灣。

賀曉遠一步一個樓梯的走下來,正回憶上樓之後他乾什麽了,眼睛一瞥,看到一樓客廳那面巨大的落地玻璃,腦海裏瞬間一陣劈裏啪啦,火光四射後,幾幕畫面在腦海裏閃過——

他趴在窗戶上往外看,邊看邊大驚小怪。

他對着窗戶玻璃嗬氣,伸着手指頭在霧氣上畫畫。

他整個人跟塊膠布一樣貼在玻璃上,感慨房子真壕,玻璃真大,風景真美。

……

賀曉遠:「……」

賀曉遠頓覺丢臉,擡手往臉上一拍,悔得腸子都青了——所以不能喝又不會喝的,他昨天逞什麽能?走都走了,還折回包廂又乾了一杯?

現在好了!

等經過沙發,自然又跟着想起自己昨晚躺在沙發上碎碎念。

賀曉遠覺得自己兩只手的掌心都不夠捂臉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沒說什麽不該說的吧?

不對,酒後碎碎念加趴玻璃就已經夠失态了,幸好是和陸琛,跟陸琛挺熟的了。

這要換其他人,賀曉遠簡直不敢想以後要怎麽面對對方。

當然了,陸琛這兒他也同樣覺得丢臉,尤其剛醒的時候鬧的那一出,他覺得自己臉都可以不要了。

於是吃早飯的時候,賀曉遠都是低頭埋着臉的。

邊吃邊埋邊反思,他有什麽毛病,醒來後看見陸琛光着自己也光着,就覺得他們兩個睡了。

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邏輯?

哪兒來的思路?

他是怎麽能往那個方向想的?

剛醒的時候他腦子裏都是什麽,才會想到那個方面?

他不是gay,陸琛也不是,都是直男,以他們的關系,也不該想到那個方面吧?

真是喝酒喝暈了頭!

賀曉遠深切的覺得還是因為喝酒的關系,他心想喝兩三杯都能這樣,喝多了還了得?

酒不是個好東西。

要少喝,不能喝。

賀曉遠邊想邊埋頭往嘴裏扒拉早飯。

這副又乖又有些慫的模樣,看得陸琛更覺好笑,心想年輕人身體素質好,腦子倒是也挺活躍的,一大早,裏面那麽多內容。

陸琛看破不說破。

又在賀曉遠吃早飯的時候看了看時間,走到入戶電梯前,等了等,等了沒一會兒,梯門敞開,裏面沒人,只有地上一個紙袋。

陸琛把紙袋從電梯裏拎出來,回到餐桌旁,袋子往賀曉遠身旁的椅子上輕輕一擱,道:「等會兒吃完了把衣服換了。」

嗯?

賀曉遠像只茫然的豚鼠,邊疑惑擡頭邊嚼着腮幫子。

陸琛高高地立在桌旁,低頭看了眼手機,擡眸回視,輕描淡寫,問:「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要上班?」

賀曉遠差點嗆住。

他還真忘了!

光顧着回憶反思了,根本沒想起來上班這回事。

「幾點了?」他睜大眼睛,趕忙問。

陸琛:「九點十分。」

賀曉遠立馬低頭往嘴裏快速扒拉早飯,扒拉完火速起身,拎起身旁的紙袋就往沙發處走。

走到沙發邊,紙袋一擱,低頭就開始解襯衫。

陸琛立在餐桌邊,邊喝水邊看過去的時候,賀曉遠正把襯衫脫了,露出光潔的後背。

白天看和晚上就着地燈昏暗的光線,看起來果然不同。

一個什麽都看不清,就覺得白,一個看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年輕男生後背也有層薄薄的肌肉,肌理線條流暢,從上往下慢慢收窄,腰特別的細,又細又白,令看的人有種兩只手就可以牢牢掐住的感覺。

陸琛咽下水,喉結輕輕滾了滾,不動聲色,看得正大光明。

他想沒什麽不能看的。

反正他會負責。

賀曉遠匆匆掐點趕到部門,工位坐下,人還是恍惚的,有點沒從昨晚的醉酒裏走出來的感覺,又像是人到了公司,魂兒還在陸琛家裏。

他坐下,人往椅背輕輕一靠,腦子裏沒有工作,還是只有昨晚和今早,怎麽也想不通剛醒那會兒腦子是怎麽抽的,會覺得他跟陸琛睡了。

他還在想,一時難以介懷。

直到常北樂嗬嗬的進了辦公室,走近。

「早啊,小遠弟弟。」

賀曉遠收好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疊吧疊吧先放起來。

「常總早。」

常北坐下:「昨晚飯吃得怎麽樣?」

說完扭頭看看賀曉遠,覺得賀曉遠精神頭挺好的,估計沒怎麽喝。

他也猜巴雷的人不會硬給賀曉遠塞酒。

賀曉遠聞言回道:「還行吧。」

他其實不知道一頓飯吃到什麽程度算好還是算不好。

跟着道:「後來許總有事,先走了,許總走了,我也借口有事走了。」

常北覺得賀曉遠還挺機靈的,認可道:「一桌子就你一個人,确實沒尋答案。

而當陸琛說他難過沮喪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賀曉遠從男人漆黑的瞳眸裏看到了動容。

賀曉遠心想:所以陸哥是不想他難過沮喪,才特意教他這些的嗎?

不想他難過……

賀曉遠一時忘了要開口說點什麽,安靜中迎着陸琛的眸光,就這樣面對面站着。

陸琛這時擡手,在賀曉遠胳膊上輕搭了下,形同安撫:「沒關系,不用急,慢慢學,什麽都是從無到有、從不會到會,總有個過程。」

像水面懸停的落葉随漣漪一圈圈飄蕩,賀曉遠心中一時觸動得無法靜止。

他想一個人對另一個得好到什麽程度,才會耐心到這種程度,連這樣的事都願意手把手教?

「陸哥……」

賀曉遠喉結翻滾,此時根本不知該說什麽。

陸琛眸中有溫和,搭在年輕男生胳膊上的手很輕的拍了拍,鼓勵道:「去吧,把該學的、都學了,不要浪費這次機會。」

賀曉遠在陸琛眼中看見了自己。

「好。」他認真應道。

於是後面賀曉遠便跟着餐廳經理熟悉包廂,是整個樓層、從東到西、從小到大的每一間。

熟悉完包廂又把菜單拿過來,了解冷盤熱菜、菜品搭配、餐廳特色,乃至飲料酒水。

效率極高的結束後,陸琛再帶賀曉遠去下一個酒店。

賀曉遠不解,車上問:「陸總,你訂了多少酒店?」

陸琛:「四星以上,規模中上的特色餐廳,所有。」

語氣尋常的就好像在說不多一樣。

賀曉遠默默倒抽氣。

陸琛支着二郎腿沉穩的靠坐汽車後排,轉頭看向身邊:「記住了,只有『熟』,才能『巧』,你年輕,經歷少,想凡事不露怯,就要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清楚。」

賀曉遠正色點頭。

後來整個下午,賀曉遠跟着陸琛跑遍了全城。

賀曉遠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加上特色餐廳,本市四星以上的大酒店沒有非常多,總共就那幾十個。

餐廳各有特色,但總體的路數就那些,很容易熟記掌握。

最後,兩人去了賀曉遠昨晚應酬的那家餐廳。

當時已經是晚上六點多,本該是飯點人最多的時候,樓裏卻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他們。

賀曉遠以為熟悉完包廂菜品酒單後,像之前的酒店那樣,他們差不多就可以走了,然而沒有,他們又去到一間面積不小的包廂。

包廂裏沒有圓桌,只有并排挨着的兩把椅子,椅子前擺了張長桌,桌上有茶有點心水果瓜子。

長桌的正前方不遠處,廳的另一邊有一個賀曉遠熟悉的臺子。

此時長桌座椅正對臺子,賀曉遠一下有了某個猜測。

他問陸琛:「這也要看嗎?」

陸琛把西服脫了,随意往椅子靠背一搭,不緊不慢的坐下,坐下後掃了賀曉遠一眼,偏頭示意男生旁邊坐,道:「不是不敢看的嗎?」

陸琛往椅背輕輕一靠,平視舞臺,不緊不慢的樣子,道:「餐廳配舞前幾年就有了,在這家餐廳算是個特色。」

賀曉遠在旁邊坐下。

陸琛看看身邊的男生,沉穩的說着:「你不好意思看,可能是因為你本來就害羞,不好意思看女孩子,也可能是這方面從前接觸的少,做不到沉着面對。」

「沒什麽,把這些當成藝術的表現形式就好,抱着欣賞的态度看,不管你看到什麽。」

又教道:「眼睛,是幫你直觀的接受外界的信息,無論你看到什麽,只要你不覺得有什麽,你看到的,就無法動搖你。」

和昨天應酬時一樣,很快,穿着中式舞蹈服飾的年輕女孩們一一登臺,開始随音樂的節奏舒展曼妙的身姿。

賀曉遠看過去,看了幾眼,目光收回來看向身旁。

他看見陸琛四平八穩的目視臺上,跟尋常吃飯說話走路一樣,無論神情姿态都沒有任何特殊的流露,跟在看電影電視劇一樣,還伸手從桌上的碟子裏摸了顆帶殼的花生,手臂搭在座椅扶手上,不緊不慢的邊看邊剝殼,剝完把花生遞過來。

賀曉遠伸手接過,聽到陸琛平穩的聲音:「真覺得看不下去,又在應酬的場合不得不表現得很尋常,可以假裝看,但眼睛放空、想別的事,沒人知道。」

又道:「任何事都是這樣,你有心裝,只要不露首尾,就沒人摸得清你在想什麽。」

賀曉遠往臺上看去,不知是不是不在應酬、有陸琛陪着的關系,他再不像昨天那樣怎麽都不好意思去看。

看也就看了,如陸琛所說,欣賞的是藝術的表現形式,沒有任何昳麗、犬馬聲色的色彩。

賀曉遠邊看邊想,單純看女孩子跳舞其實沒什麽,說到底,他會抗拒,是因為昨天的場合在他內心裏只能有飯菜人酒,不能有別的。

有別的,就好像飯局最後張副總拎出來的那兩盒禮一樣,都會無形中染上「目的不純」的色調,令人不得不多想。

賀曉遠進而想,就算巴雷真的目的不純,在當時的場合下,作為餐廳特色的舞蹈表演,他有什麽不能、不好意思去看的?

他不好意思、不看,不是反倒說明他心裏有點什麽不乾淨的念頭嗎?

是,他自己清楚他沒有。

他只是沒見識過這種,純粹不好意思看。

但別人如果察覺了,會怎麽想怎麽看他?

會不會反而覺得他就是好這口的?甚至事後投他所好?

賀曉遠一點點往深了想,逐漸意識到公務場合,即便是應酬吃飯,确實都是不能露怯的。

一旦露怯,後面會引發怎樣的連鎖效果,誰也不敢保證。

賀曉遠看着舞,不知不覺中做到了陸琛所說的假裝在看、人放空、想別的。

陸琛掌心裏轉着顆花生,轉眸瞥見身邊,沒多意外,知道賀曉遠一向學的快、一點就能通。

但陸琛不知道的是,賀曉遠想着想着,思緒偏到了巴拿馬海岸——

他想陸琛這會兒是在看舞蹈、欣賞藝術的表現形式?還是假裝在看?

他想臺上這中式古典舞跳得又婀娜又曼妙,女孩子們又年輕又漂亮又有朝氣,陸哥應該是确實喜歡、真的在看的吧?

賀曉遠心裏默默「谑」了聲,頭沒動,眼珠子一轉,目光瞥向身邊。

瞥了幾眼,見陸琛坐得閑适、看得淡定,花生還一顆接一顆的剝着,賀曉遠緩緩湊過去,低聲:「陸總。」

陸琛還看着臺上,手裏剝着花生:「嗯。」

賀曉遠拿眼睛瞄瞄他:「好看嗎?」

陸琛不緊不慢,沒任何神情:「還好。」

不待賀曉遠開口,跟着便道:「餐廳配正經舞蹈不是酒吧開個包廂附帶幾個銷酒的,不是聲色場所。但可能會有人借此試探你,看你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喜好。」

賀曉遠轉頭看着陸琛,注意力完全從臺上回到身邊,安靜的聽着。

陸琛依舊看着臺上,依舊手裏剝着花生,沉着而從容,淡定得讓人看不出半分深淺,繼續道:「你想不被試探,不被人摸出一點底細,首先要學要會的,就是裝。」

裝?

陸琛的瞳孔裏映着臺上那些曼妙的身姿和紗裙,但是他太平靜、表現得太尋常了,誰也不清楚他有沒有把眼中的這些真正的看進去。

甚至因為他邊看邊說的平靜,落在旁人眼中,有一種并不把任何放在眼中的冷淡。

賀曉遠見狀立刻便懷疑起陸琛到底有沒有在看。

他口中的「還好」,到底是真的覺得還好,還只是回應的托辭?

裝?

所以陸琛他此刻也在……裝?

陸琛接着剛剛的話繼續道:「裝你在看,裝看得認真,裝不過如此,裝也就這樣,裝你沒什麽不能看的,也沒什麽沒見過的。」

「裝到你周圍所有的人都不敢确認你真正的态度。」

賀曉遠:所以此刻陸琛也在裝?

裝淡定,裝從容,裝沉着,裝到他在他身邊,都看不透他到底什麽态度?

陸琛這時轉過頭,漆黑的目光平靜的落入年輕男生的眼中。

賀曉遠一個激靈,意識到陸琛一眼看破了他心中所想。

賀曉遠:「我……」

陸琛靠着椅子,很輕的笑了笑:「我不用裝,我年紀比你大不少,這些年大大小小什麽場合都經歷了,經驗多使然,遇到什麽都不會大驚小怪。」

溫和道:「我說裝,是在教你,教你怎麽應付一些場合,怎麽靠裝,保護你自己。」

保護……

賀曉遠心中輕輕一跳。

陸琛轉回頭,繼續淡定的看臺上、剝花生去了。

賀曉遠還扭頭看着身旁,看男人淡定沉着的姿态、尋常穩重的眉眼、深邃立體的五官。

看着看着,整個注意力完全抽離,來到陸琛身上,覺得男人強大而偉岸。

——是待他好的人,是耐心的手把手教他的人,是他仰望着去看、從內心裏覺得他好強的人。

賀曉遠完全沒看臺上,全神貫注的留神着身邊,看男人英俊深邃的側顏,看男人的沉穩、沉着、淡定、游刃有餘,看那些他自己身上沒有或者鮮少的品質。

看到後來,賀曉遠開始覺得男人喉結前豎着的襯衫領口都格外的挺立,熨貼平整的襯衫下的肩膀寬闊堅實,連遞過來花生的手都顯得寬大而修長……

賀曉遠合着手,掌心裏是陸琛剛剛遞給他的剝好的花生。

他垂眸斂目,才沒有暴露他對身邊男人逐漸流露的一點崇拜向往的熱切目光。

陸哥好棒啊。

賀曉遠把花生塞進嘴裏,低頭悄悄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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