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賀曉遠對買自己的房子是有執念的。

他很小的時候,在外公外婆家住過許多年。

賀曉遠至今印象深刻，記得那房子攏共也就十幾平米大，樓下一間兼顧了客廳餐廳廚房,樓梯上去是狹窄的閣樓,他和媽媽住一邊，中間拉一道簾子,外公外婆住另一邊,房子裏也沒有衛生間,衛生間在外面，與鄰居共用。

後來他大一些了，媽媽自己攢錢，他們從外公外婆家搬出來，換了一套兩室的小房子。

那套小房子給了賀曉遠很多快樂的童年記憶。

但沒多久,媽媽生病、需要用錢,房子就以低於當時市價的價格賣給了媽媽的姐姐,也就是賀曉遠的姨媽。

會這麽賣，是因為媽媽當時考慮年紀不大的賀曉遠不能沒地方住,便與親姐商量,房子便宜些賣她，但希望她能給賀曉遠留個房間。

於是媽媽去世後的許多年,賀曉遠都是和姨媽家住在一起。

但他很清楚,那不是他的家，也不是他的房子。

賀曉遠之前剛進思普的時候,因為公司承諾給管培的工資打包有五十萬，他便琢磨過存幾年,首付在偏一些的地方買套兩居。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收入漲上來,預計還能有上百萬的獎金,賀曉遠想要買房的心思當然又動了起來。

而有錢就有底氣，他現在的想法有點變了，覺得如果一個項目就有這麽多的獎金，首付方面，一他不用攢那麽久，二是現在能考慮的資金肯定比之前多。

他回來拿電腦看房子，心都「野」了，直接從兩百多萬跳到了五百多萬，六七百萬的也會看看，考慮購房的地區也沒之前那麽偏了。

他甚至搜了公司附近20分鐘車程左右的那些次新小區，好吧，全在一千萬以上。

但賀曉遠又默默算了下，覺得如果他年收入能有兩百萬，兩年多就能湊到四百萬首付，按照49的商貸利率，貸六百萬，30年，一個月大概就是還三萬多。

！

負擔得起！

但賀曉遠很快便又冷靜了，他轉而想這次是他跟了常北的項目，項目還算順利，游戲上線也快，常北又分他項目的四成，才能讓他拿到那麽多的獎金。

如果他後面一個項目跟個半年都沒什麽進度，既沒有合同簽約的獎勵，也沒有項目提成，那他的收入能有多少？

能負擔光貸款就三萬多的月花銷？

賀曉遠趕緊搖了搖頭，把腦海裏那些上千萬的房子和不切實際的預期抛到腦後。

他轉而想了點眼下比較實際的——

他現在住的是公司寝室，單間、便宜、方便，應有盡有，唯一一個缺點，就是路上有點遠。

不堵車40分鐘，堵車的話，路上需要一個多小時。

賀曉遠如今上了段時間的班，可能是因為債還了、經濟上沒有負擔還有剩餘的關系，他考慮住宿通勤的角度變得和之前不同了，不再把盡可能便宜放在首要考慮的位置，而是覺得離公司越近越好，這樣盡可能的降低時間成本，上下班都方便，假期如果有什麽事突然需要去公司，也不用通勤坐那麽久的車。

這麽一想，賀曉遠覺得與其在這兒不切實際的看以後才有可能買得起的房子，不如看看公司附近有沒有合适的房子租一套。

也是這個時候，他接到了陸琛的電話，和陸琛說他在看房子。

陸琛是知道項目落地、游戲上線，賀曉遠馬上就會有項目獎金的。

聽說他在看房子，陸琛問：「準備買房？」

賀曉遠刷着網頁，手機開了公放擱在手邊，回道：「哪兒啊，買房還早，我準備看看有沒有離公司近的合适的房子，準備先租一套。」

電話那頭的陸琛語氣溫和：「員工寝室怎麽了？之前聊起的時候，你不是覺得寝室挺好的嗎。」

賀曉遠看着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聚精會神的瞳眸裏：「是挺好的，單人間、地方不小，東西又全，就是遠啊。」賀曉遠解釋：「我想住得離公司近點，以後不花那麽多時間在通勤上。」

陸琛「嗯」了聲：「時間成本确實很高。」

賀曉遠：「是吧？我也覺得。」

陸琛這時問：「看得怎麽樣？」

賀曉遠邊看電腦邊道：「房子有是有，離公司都不遠，就是好貴啊。」

哇一聲：「這個竟然要五萬多！」

只是租金啊！

賀曉遠心想要是買個房子，五萬都能還月供了。

陸琛：「公司附近的房子，如果小區新、房子帶裝修，确實不會便宜。」

「嗯。」

賀曉遠繼續劃拉鼠标滾輪，把租房網頁一點點從上往下翻。

他這也不是第一次考慮租房了，之前快入職的時候有過次經驗，知道網上看是一回事，實際的房源又是另一回事。

賀曉遠行動力強，有想法就準備付諸行動，他道：「我這周末找中介問問。」

電話那頭默了下，陸琛忽然道：「我們可以一起看看。」

嗯？

賀曉遠沒反應過來。

一起？

陸哥也要租房？賀曉遠第一反應。

可他不是有大豪宅嗎？租什麽房子？

陸琛張口就來，不打草稿：「宴瀾灣的房子是租的，最近剛好快到期了。」

賀曉遠：「啊？」

租的？

周六，陸琛接了賀曉遠去見房産中介。

一上車，賀曉遠便問陸琛道：「你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

開着車的陸琛：「嗯。」

當然不是租的，是個人私産。

不過個人私産如有必要，臨時變下性質，也不是不行。

買的租的，還不是全憑陸琛一句話。

陸琛臉不紅心不跳：「租的。」

啊？真是租的啊。

賀曉遠驚訝。

他想了想那房子幾百平的面積：「你一個人租那麽大的房子？」

陸琛繼續臉不紅心不跳：「嗯，我喜歡住大的。」

賀曉遠下意識跟着問：「那套租金多少？」

陸琛對錢很有概念，對租金也有概念，但現在他不好往過高了說，便保守了下：「20萬。」

賀曉遠默默提氣。

不怪他沒見識，20萬？！還只是房子的租金？！好多！

賀曉遠沒見外：「20萬啊哥，你年薪特別特別高嗎？光租房就20萬？」

誠心誠意：「有這錢不能買房嗎？房貸都可以還了。」

陸琛開着車，答得淡定：「我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賀曉遠：「這邊交滿三年社保就能買首套了。」

陸琛對答如流：「首套房有，不在這兒，有點遠。」

所以是為了離公司近特意臨時租的，然後因為喜歡大的，花20萬租了現在這套？

20萬！

賀曉遠因為依舊覺得不可思議，再次默默提氣。

他想他陸哥年薪到底有多少才能有花20萬純租房的魄力？

賀曉遠下意識在心裏估算起了陸琛的收入：一千萬？兩千萬？三千萬？外加公司股權期權？

中介就在公司附近，負責的正是周圍一片的房産租賃與買賣。

車停好，下車，見車前站着一個穿西服打領帶的男人，賀曉遠還以為那就是陸琛提前聯系好的中介。

然而當這位「中介」客氣又不失熱情的主動與賀曉遠握完手後，賀曉遠才知道，這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其實是陸琛的生活管家陳君。

賀曉遠聽到的第一反應：生什麽？

管家？！

賀曉遠看看陸琛，又開始覺得自己沒見識了。

他想管家？

陸琛還有管家？

幸而他現在學着陸琛的沉穩很會裝，沒讓人看出自己大驚小怪的端倪。

管家轉身進店裏去叫中介的時候，賀曉遠湊近陸琛，擡手掩唇，驚訝的低聲，問陸琛：「你還有『管家』？」

管家诶！

他上一次聽到管家這個詞，還是在徐若萌看的古裝電視劇裏。

陸琛看看賀曉遠，沉穩道：「嗯，我有些生活上的事自己閑麻煩，就索性找人打理了。」

賀曉遠眨眨眼：「比如？」

陸琛：「比如家裏的衛生要找阿姨，交水電煤網各種生活日雜的費用，車的保養維修，物業費。」等等。

賀曉遠心道這些不能自己做嗎。

陸琛看出賀曉遠心中所想，莞爾：「不能，這也是在降低時間成本，提高生活效率。」

賀曉遠還能說什麽？

這一是他陸哥自己的選擇，二請個管家也不是花的他的錢。

賀曉遠連連點頭，表示理解，跟着擡手比了個大拇指。

陸琛問這個大拇指什麽意思：「有錢真好？」

賀曉遠繼續比着：「好，壕。」

又半帶着認真的玩笑道：「等我像你一樣有錢了，我請十個管家！」

說着，兩手十指都張開了。

陸琛好笑：「請那麽多做什麽？」

賀曉遠語氣歡快：「降低生活上的時間成本，提高效率啊。」

陸琛這時幽幽道：「老陳，」也就是那位生活管家，「一年年薪在30萬以上。」

「十個管家，就是三百萬。」

賀曉遠忙改口：「水電煤我還是自己交吧。」

表現得像一棵風一吹就立馬換方向的牆頭草。

還是棵在陸琛眼中又帥又嫩的草。

陸琛眼含縱容的笑着。

陳管家這時和拿着一打鑰匙的中介快步走了出來……

中介開帶頂棚的電動觀光車，帶陳管家、陸琛、賀曉遠去附近看房子。

有陳管家在，什麽都是管家和中介溝通交流，根本輪不上賀曉遠這邊開口多說什麽，賀曉遠坐在後排晃啊晃，看看四周，看看風景，還真有種自己是被帶來觀光的感覺。

他們先看了一萬以下的房子，普遍不是老小區、屋子小舊、沒什麽裝修，就是新小區的毛坯或者半毛坯。

中介的意思，cbd周圍這塊一萬左右的房子是最好租的，因為經濟劃算，需求量大。

不過價格擺在這兒，想租像點樣子的，只能往貴了挑。

賀曉遠實地看過房子才具體了解了行情，嘴裏沒說什麽，心裏想他還是高估自己了，就卡裏那三瓜倆棗，還有他願意付在房子上的心裏價位，還真不夠在這附近租房的。

所以當他被帶着看到一套49平的老破小一居，覺得房子尚可，一萬多的價位也合适的時候，他便一邊跟着中介在房子裏到處看，一邊和中介簡單聊了下。

陸琛和老陳站在逼仄的陽臺，陸琛沒說什麽，在等賀曉遠和中介聊完，老陳則轉頭往年輕男生那邊看了幾眼，心裏有所掂量。

掂量賀曉遠的身份、在陸琛這兒的位置。

掂量陸琛對年輕男生的具體态度。

——某種意義上，老陳有點類似喬思行，但又要比喬思行更細致，甚至更得陸琛的信任。

只可惜老陳之前從未在陸琛身邊聽說過賀曉遠這號人，如今才知道，不免要暗暗掂量。

掂量完，老陳低聲對陸琛道：「這套房子差點意思。」

言下之意，賀曉遠要想挑，完全可以挑好的。

而老陳之所以會這麽說，自然是已經把賀曉遠當成了陸琛身邊親近的人。

既然是陸琛身邊的人，住的房子肯定不能差。

陸琛掃了眼老陳，示意老陳現在不用說這些，随便賀曉遠，讓他挑。

賀曉遠那邊覺得這套49平的差不多了——小是小了些，裝修是破了些，不過他一個人住麽，完全夠了。

關鍵是價格在他的預期範圍內。

可以。

賀曉遠不挑剔，更不嫌差，反而挺高興的，覺得這次看房租房比他上一次順利多了。

果然口袋裏還是得有錢。

從這套49平的一居出來，順着步梯樓往下走的時候，賀曉遠和陸琛說不出意外他就簽這套了。

陸琛沒說什麽，道：「再陪我看看。」

賀曉遠當然沒準備自己挑好房子就走。

他好奇的問陸琛：「你還要租20萬的房嗎？」

陸琛就說了兩個字：「看看。」

這一看就從兩三萬的房看到了三四萬，再看到了五六七八/九十萬。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刷新了賀曉遠對房子的認知：沒別的，就是越貴越好。

越貴的小區越新、面積越大、房型越周正、裝修配備越齊全。

當看過了好的房子，對比那些之前看過的沒那麽好或者有些差的房子，甚至是他自己挑中的那套49平的老破小，賀曉遠才切身感受到了差距、或者說是天差地別。

而人對於「美好」二字總是有所追求的，賀曉遠再實際現實，再知道自己只能租和租得起不那麽好的房子，他還是照樣喜歡那些大房子裏明亮的落地玻璃、鋪得整整齊齊的實木地板，以及周正、寬敞、整齊、漂亮等等構造出來的有關一套房子的「美」。

他嘴裏不說，心裏照樣是向往的。

再想到這些房子都是陸琛這樣的人在租在住，心裏自然免不了羨慕。

「真好。」

陳管家和中介在另一個房間，賀曉遠低聲在陸琛身邊感慨了句，又問陸琛有沒有看中哪套房子。

陸琛卻反問：「你喜歡哪套？」

他？

賀曉遠想了想：「都挺好的。」

陸琛：「租嗎？」

賀曉遠立刻搖頭：「我租不起的。」

陸琛：「一個人租不了，可以兩個人合租。」

賀曉遠：合租？

合租！？

賀曉遠反應過來，驚訝的看向陸琛：「你要跟我一起住？」

陸琛征詢的目光回視：「可以？」

可以是當然可以。

他們同公司，又是同性，沒什麽不可以的。

但問題是……

賀曉遠問陸琛：「你不是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

最多身邊有只貓。

陸琛「嗯」了一聲，尋常的語氣道：「最近不想一個人住了，太空。」

跟着再問賀曉遠：「一起嗎？」

又說：「我要求比較高，要南主卧，要衣帽間，要多的房間做書房，要客廳寬敞，所以我付房租的大頭，剩下你來，怎麽樣？」

賀曉遠一聽便道：「可以啊。」

當然可以！

太可以了！

陸琛便跟着又問了遍：「喜歡哪套？」

賀曉遠這次沒說都好，而是問陸琛：「哥喜歡哪套？」

陸琛不緊不慢：「都還可以。」

頓了頓，問：「再看看？」

賀曉遠眼中有光，也道：「再看看。」

於是後面再挑房，不再是中介主要和陳管家介紹、賀曉遠陸琛附帶聽聽，變成了中介向賀曉遠陸琛介紹房子、陳管家從旁陪着做參考，賀曉遠再和陸琛商量讨論——

賀曉遠：「這套的廳有點小。」

陸琛：「嗯。」

賀曉遠：「這套是不是還可以。」

陸琛：「只有一個南卧，次卧在北。」

賀曉遠：「哇，這套的卧室真大。」

陸琛：「是還可以。」

賀曉遠：「這套是最近剛裝修的嗎？」感覺有點味道。

……

陪着看房的中途，中介私下裏八卦了下，悄悄問老陳：「他們二位是兄弟嗎？」

老陳沒作聲，搖搖頭。

中介恍然，心想都這麽帥，果然是伴侶。

帶看的觀光車在cbd附近一套接着一套、一個小區接着一個小區的跑，從早上跑到中午，午飯後再接着，一直跑到下午。

跑着跑着，車開進了一個無論是陳管家還是陸琛賀曉遠都熟悉的小區：宴瀾灣。

中介坐在前面開着車的時候還說呢：「這小區是附近最最高檔的小區了，別說租了，賣的房源輕易都不會有。」

賀曉遠在後面道了句：「很貴吧？」

中介回道：「貴是有貴的道理的，這種我們一般不說貴，我們一般說『物超所值』。」

賀曉遠被這句「物超所值」逗笑。

他看了看身邊的陸琛，心想陸琛當初20萬租下頂複那套的時候，也是這麽想的嗎，物超所值？

不過想想也是，那套那麽大，裝修家具都很高檔，還有一面可以看風景的大玻璃，就今天附近看房看下來的情況，20萬确實物超所值。

賀曉遠正這麽想着，中介帶他們走地庫，進了部格外眼熟的電梯。

賀曉遠：？

這不是去陸琛那兒的電梯嗎？

賀曉遠不明所以。

難道剛好是同一棟？

直到梯門向兩旁敞開，目光眺望出去，看到了那面巨大的熟悉的落地玻璃。

賀曉遠吃驚，中介率先走出電梯，聲音在耳畔響起：「這套剛空出來，最近才挂上，是一梯一戶的，電梯直接入戶，這邊朝南，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大，比之前看的都要寬敞？」

賀曉遠驚訝的走出電梯，眺望到窗外的晚霞。

只見霞光染紅了半邊天際與雲彩，沒有黯淡下的天依舊是藍的，紅藍對撞出明豔的色調，在大片落地玻璃的視野裏，如果一幅絢爛的油畫。

這樣的畫面賀曉遠見過不止一次，他手機裏光拍的照片都不知道有多少張。

他印象裏那面大玻璃前，他喝醉過、嗬過氣，趴在上面看過夜景，還挂過慶賀他項目成功的橫幅。

然而現在，除了那面巨大的玻璃，這套房子裏什麽都沒了——客廳的沙發茶幾，各種家具矮櫃，餐廳的長桌，乃至依次擺着的貓的封閉式尿盆、貓玩具、插了電的貓用水壺，食盆，等等。

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賀曉遠從來沒有哪次來是這樣的，此刻走出電梯看見這樣的一幕幕，驚訝的同時目光都在錯愕中愣直了。

中介的聲音還在耳邊，賀曉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自顧睜大了眼睛扭頭去看陸琛。

陸琛神色平和，見賀曉遠滿臉不解的看向自己，低聲「嗯」了下，意思顯而易見——租期到了，就搬走退房了。

賀曉遠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沒說，來了句：「大貓呢。」

陸琛：「暫時放在楊贇那兒。」

楊總那兒……

賀曉遠莫名出了下神，腦海裏冒出想象中的家具被從這套房子裏一一搬走的畫面。

一下回神，賀曉遠問：「哥，你那些家具呢？」

尤其是那麽大的沙發和茶幾。

陸琛：「楊贇那兒。」

賀曉遠眨眨眼：「你不會這兩天都住楊總那兒的吧？」

這當然不會。

陸琛表情淡定，理所當然：「嗯。」

賀曉遠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默了——不是他的房子、家具，不是他租的，搬走還是留下，自然沒有他開口的份。

他接下來沒表現出什麽，中介介紹到哪裏他跟着看到哪裏，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四處打量的樣子跟看別的房子沒差別，間或也會和中介就房子溝通幾句。

陸琛亦是，和賀曉遠一起看房子，就好像這房子不是他的，過去幾年住在這裏的也不是他一樣。

老陳在一旁跟着，目光一掃，看看賀曉遠，看看陸琛，想到是他把房子清空，又是他跟中介說今天最後看頂複這套的，心中又有所掂量：陸總這是……

直到中介給了房子的報價：「還好了，和其他房子比起來真的便宜多了，房東也是誠心出房，就開了20萬一個月。」

20萬，沒變。

賀曉遠對中介客氣道：「我們商量下。」

窗外霞光漸淡，賀曉遠和陸琛站在他們曾經一起站過許多次的那個位置上，面對面。

賀曉遠想了想，肯定的神色看向陸琛：「我們就租這套吧。」

陸琛的表情與聲音都很溫和：「怎麽租這套了？20萬，比之前看過的幾套價格都要高。」

賀曉遠沒說什麽，又道了遍：「就租這套吧。」

陸琛的黑眸看過來，淡淡「嗯？」了聲，顯然是想面前的男生給他一個合理的理由。

賀曉遠面上默着，心中有些急。

他想他要怎麽告訴陸琛，他發現他對這房子是有感情的？

同城某高檔別墅小區的某獨棟。

楊贇窩在沙發裏，懷裏撸着長毛大緬因，嘴裏嘀嘀咕咕：「老婆，我不能理解。」楊贇：「你說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狗的男人，自己的房子硬說是租的，家裏全搬空了來套人家剛剛20出頭的無知小男生？」

楊贇：「啧，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