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早上“畢業典禮”結束, 中午吃過飯，下午，管培生們便陸續收拾東西去到自己該去的部門了。

這個過程在一組倒沒多引人“哀傷”, 因為大家又約了晚上下班一起吃飯, 何況分開去各個部門，大家還是同一家公司的同事, 又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沒什麽可“哀”的。

賀曉遠挺幸運的, 他抱着裝東西的箱子“轉移陣地”的時候, 人事部的朱璇敏一直陪着他，親自領着他去商服那邊。

當然，也不能只說幸運，應該說，這是賀曉遠“但行好事”的結果——今早典禮結束, 賀曉遠送了朱璇敏一份伴手禮, 以此感謝她在輪崗期間的協助和照拂。

朱璇敏很感動也很開心, 所以特意拿了工牌陪賀曉遠坐電梯, 一起去商服那層, 順便路上給賀曉遠透露一點內情——

“楊總之前不是副總麽，都傳他是因為身體不好才退下來的。”

“其實不是, 是因為楊總的太太。”

“他太太身體不好，前兩年做了個大手術, 一直需要人陪的。”

“楊總心疼太太, 也需要時間陪太太，就主動申請退下來了。”

“楊總現在不參與公司其他工作, 一般都是項目組那邊有什麽活兒, 他就幫忙搭把手。”

……

電梯抵達商服那層, 朱璇敏先出來，替賀曉遠擋了梯門，邊說邊陪着賀曉遠一起。

走上走廊，朱璇敏又道：“商服辦公室挺小的，因為平時就楊總一個人嘛，所以就沒辟很大的地方給他。”

“這層主要是思普物流他們管理層的辦公室，他們一般都在外面忙，不怎麽回來，所以挺安靜也挺清淨的。”

“不過我估計你待幾天，要覺得這裏太冷清了。”

賀曉遠擡眸望去，目光穿過玻璃門看見了裏面的辦公室，确實如朱璇敏所言，基本都是空的、沒人。

再往前走，就到了商服部。

小到什麽程度？

一道玻璃門進去，就是個小小的五六十平左右的公共辦公區，辦公區近玻璃門這邊有個朝東方向的工位，工位前的不遠處就是一間獨立辦公室，辦公室門上貼着金屬牌，寫着“總經理辦公室”。

朱璇敏走在前面，替賀曉遠推開玻璃門，沖裏看了看，嘀咕了句：“咦，好像沒人。”

賀曉遠跟着走進，把箱子擺到整個辦公區唯一的那張工位上，下意識朝前面的辦公室看了眼，問朱璇敏：“楊總在裏面吧？”

朱璇敏走向辦公室：“不知道呢。”

人來到辦公室門前，擡手敲了敲，“楊總？”

“楊總？”又敲了敲，無人回應。

輕輕擰開門把手，推開一條門縫，目光探進去一看，真沒人。

朱璇敏合上門，轉頭對賀曉遠道：“沒人，楊總不在。”

賀曉遠伸手摸了下桌子，沒有灰，挺幹淨的。

朱璇敏把人送到了，便準備走：“那行，你先待着，适應下吧，等會兒楊總回來，你再和楊總認識熟悉下。”

說着往玻璃門走，熟絡道：“有什麽事你OA上戳我。”

賀曉遠送她到門口，替她推開玻璃門。

朱璇敏走出去，轉身沖他揮揮手：“拜。”

賀曉遠：“拜。”

朱璇敏走了，賀曉遠回工位，把箱子裏的個人用品收拾出來，一一擺到桌上。

收拾好後，他在外面公共辦公區轉了圈——基本空的，沒有別的工位，西面靠牆倒是有一排立櫃，但立櫃裏也是空的，什麽都沒有。

經理辦公室和他工位這邊，倒是有一排開放式廚房一樣的臺面和吊櫃。

賀曉遠走過去看了看，看到臺子上有燒水壺、水杯，還有好幾個依次擺放着的茶葉罐子。

賀曉遠猜測這些都是楊總的、楊總喜歡喝茶。

沒什麽事，楊總也不在，賀曉遠上了個廁所回來，就坐到工位的電腦前。

電腦打開，除了OA，屏幕上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賀曉遠不意外這點，來之前不就知道整個商服只有楊總一個人麽。

既然只有楊總，楊總用他辦公室的電腦，工位上的電腦自然幹幹淨淨。

其實賀曉遠懷疑這個工位搞不好也是新裝的。

他登陸OA，U盤插上，閑着也是閑着，準備看一會兒陸哥給他的案子資料。

文檔還沒打開，身側不遠的玻璃門就被推開了。

賀曉遠看過去，看到一個半頭銀發、歲數在他眼中不太好辨認的、不胖不瘦的中年男人。

賀曉遠一頓，下意識起身，“楊……”

他一句楊總沒喊出來，走進門的男人便邊伸着手示意他坐，邊快步靠近，問：“賀曉遠是吧？沒事沒事，不用起來，坐，你坐。”

賀曉遠不得不坐下。

楊赟已經從旁邊拖了把空椅子，一屁股在賀曉遠身邊坐下了。

一坐下，楊赟就目不轉睛地盯着賀曉遠的臉。

盯了幾秒，楊赟默默想：哇~~陸琛還真是，以前沒看出來啊，竟然還是個顏控。

小男生這長相，驚為天人啊簡直。

楊赟暗自“驚”完，不盯着賀曉遠的臉看了，改對視，不緊不慢道：“來，我問問你的情況。”

賀曉遠的反應因為楊赟的不按常理出牌而慢了半拍：“哦，好，楊總。”

楊赟面露慈祥，和藹地笑笑道：“小夥子今年多大？哪個學校畢業的？”

……

楊赟問了一圈，算是對新來的管培有了一點初步的了解。

他實在太好奇也太八……

楊赟：咳，沒有沒有。

他怎麽可能八卦呢。

他一個賦閑養老的，最多有點好奇嘛。

對，好奇。

這是人之常情。

楊總面露和藹，笑呵呵地起身回自己辦公室。

進門前特意扭頭，問了賀曉遠一句：“喝茶嗎？”

啊？

賀曉遠下意識站起身。

楊赟伸手示意他坐：“你坐你坐。”

道：“我就問問。”

示意茶水臺那邊：“喜歡喝茶就去泡，沒事兒，茶葉随便喝。”

一副好脾氣的面貌，毫無領導架子，也叫人看不出深淺。

賀曉遠等辦公室門合上了才緩緩坐下，頭頂默默打了個問號。

楊總竟然是這樣的。

他覺得有點點神奇。

哪裏知道，楊赟看他也覺得神奇。

太神奇了！

這長相英俊的小男生可是陸大老板喜歡的人啊！

楊赟進了辦公室便兩手直搓，覺得這八卦簡直可以點亮他整個賦閑養老的“職業生涯”。

好TM勁爆啊！

但也正因此，楊赟一上來就打眼認真地瞧了瞧賀曉遠，否則以他現在對工作不算多上心的态度，來了人，他不見得會多上心，怎麽也得等接觸多了慢慢處熟了，覺得人真的不錯，才會正兒八經的瞧一瞧看一看。

但現在不同了，陸琛當着他的面提了賀曉遠，也明确表示是要把人提到上面項目組，楊赟下意識就想：去項目組？小男生有幾斤幾兩肉，夠去項目組折騰的？

好歹來了他這邊，去項目組之前，怎麽也得練出點“腱子肉”，夠夯實才行吧？

楊赟難得對誰上心，電腦前坐下後調出賀曉遠的資料看了看。

嚯，管培組的第一，可以啊。

楊赟多少有點刮目相看，跟着又看到人事部推送的評分表上，賀曉遠在歲歲星考核時的具體表現。

楊赟盯着電腦屏幕的眼睛一點點眯起，是他思考和全神貫注時慣有的小動作。

—

楊總進辦公室後就沒出來，賀曉遠不清楚有沒有活兒派給他，但他很能坐得住，一直在工位靜坐着看案子資料，偶爾OA的聊天群裏掃一眼、回幾個字。

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有人在群裏分享了新部門的下午茶照片，其他人紛紛響應，也發了新部門的下午茶。

賀曉遠這邊沒有下午茶，他也是看到群裏才注意已經三點半了。

想了想，他起身，人來到茶水臺那邊……

不久後，他端着擺着熱茶和水杯的托盤敲開了楊赟辦公室的門。

“楊總，喝茶嗎？”

賀曉遠站在門口。

楊赟坐在辦公桌後，電腦屏幕上擡起目光，看到賀曉遠以及賀曉遠手裏的托盤，眼底露出些微的詫異。

“你泡了茶？”

楊赟有些驚訝。

他不是沒接觸過管培，恰恰因為接觸了不少，明白這個群體在剛進公司的時候都挺傲的，泡茶端水這種活兒根本不會也想不起來做。

賀曉遠給他泡茶？

“謝謝。”

楊赟示意托盤擺桌上就好。

賀曉遠便把托盤放下，也沒說什麽，轉身出去，輕輕帶上了辦公室門。

楊赟往椅子靠背一倒，目光掃過冒着氤氲熱氣的茶水，若有所思的同時笑了笑。

他好像有點理解陸琛看上的為什麽會是這個男孩子了。

品質好啊。

楊赟心底感慨連連。

面前的電腦屏幕上，聊天頁面那頭，喬思行剛好發來條新消息，問他打算怎麽待賀曉遠。

楊赟看到，笑着眯了眯眼，心想喬總你這個“待”字用得很巧妙啊。

不愧是大老板的助理。

看來該知道的都知道。

楊赟回複：【我自己會看着辦。】

喬思行：【悠着點。】

楊赟皮道：【要不然你來？】

楊赟回複完，伸手到托盤那兒，茶壺提起來給自己倒了杯，擺到面前的電腦鍵盤旁邊。

不緊不慢地瞧了那一小杯熱茶一眼，楊赟若有所思：

陸琛要讓個小男生來自己身邊不奇怪，喜歡麽，男人麽。

但不是到總裁辦，而是去項目組，這點就不得不令人往深了想，想陸琛除了感情上的喜歡，是不是還有點工作方面的欣賞？

如果是，那問題來了——陸琛什麽時候開始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混在一起了？

還有一點，陸琛作為大老板，他要安排誰去哪裏，一紙調令就行。

但問題是項目組并不是個随随便便就能進的地方，陸琛顯然也清楚弄個人去方便，但由此引起的非議比較麻煩，但從商服這邊“曲線救國”，從他這兒借調人過去就好說多了。

由此可見，陸琛是很愛護賀曉遠的，不想賀曉遠去哪裏上個班還受點争議輿論方面的壓力。

對比起來，當年直接被調上來的喬思行可就“慘”多了——有那麽幾個月，公司傳遍了他是因為會抱大腿、夠豁得出去，才“上位”成功的。

問題又來了——賀曉遠本人清楚這些嗎？

要是不清楚，他怎麽來的商服這邊？

如果清楚，也就意味着賀曉遠知道陸琛是誰？

既然知道陸琛是誰，就該明白自己有多特別，他自己都很特別了，還能主動泡壺茶送進來？

楊赟不愧是高管出身，萬事想得深想得闊。

他覺得這個賀曉遠，如果不是至純至性，那就是很有手段。

那麽問題又又來了——陸琛這樣的人，私人感情上，會喜歡那種心思深有手段的人？

楊赟：當然不會！

由此反過來推斷，這位賀曉遠，應該就像他看到感覺到的那樣，是個比較簡單純粹的人。

那麽問題又又又來了——所以，賀曉遠根本不清楚陸琛的這些安排，進而不清楚陸琛是誰？

問題叕來了——陸琛這是走的哪步棋？也不小了，有點年紀了，不至于跟人20出頭的小男孩兒玩網戀吧？

楊赟直接樂得笑出了聲，端起來的一小盅熱茶都差點灑出來，趕緊湊到唇邊、低頭一口悶了。

香！

茶（八卦）香。

賀曉遠啊……

那他就來瞧瞧看，小夥子到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