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賀曉遠去商服的首日, 下班後和原來一組的其他管培生吃完飯，回寝室後，跟陸琛打了會兒語音電話。

陸琛的意思, 他今天已經找楊赟聊過了, 提到了會調人去項目組，楊赟已經知道了。

但調過去不會那麽快, 賀曉遠這邊肯定是要在商服先待上一段時間，做個過度。

陸琛跟着道：“在商服那邊和楊總好好相處。楊總是個會賞識人, 願意提拔身邊人、做伯樂的人。”

又說：“不過楊赟這人有個毛病, 就是不喜歡按常理出牌，有些行為舉止在你們年輕人看來可能會有些奇怪。”

賀曉遠一下想到今天下午，楊赟一回部門就拖椅子盯着他看。

賀曉遠無聲地笑了下，覺得好像确實有點。

但陸琛的有句話他聽了不是很贊同，“陸哥, 什麽叫‘你們年輕人’, 你不是嗎？”

陸琛：“我不是, 你是, 我比你大不少。”

賀曉遠嘀咕：“六七歲也還好吧。”

陸琛：“六七歲？”

賀曉遠一頓, 難道不是？

陸琛在電話那頭輕笑：“看來我在你眼裏不顯老。”

賀曉遠驚訝：“陸哥比我大很多嗎？”

陸琛玩笑了句：“男人的年齡是秘密。”

賀曉遠笑道：“不會吧？真大很多？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跟着問：“陸哥屬什麽的？”

陸琛不吃這套：“別套話，說了, 秘密。”

賀曉遠沒停：“大學幾幾級的？”

陸琛笑：“還問？”

賀曉遠驚詫的語氣：“可你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顯年紀！”

又提到楊赟，“像楊總, 都有白頭發了。”

陸琛：“楊赟的頭發是操心操的。”

好笑, “拿我跟楊赟比？”這有可比性嗎？

賀曉遠：“那楊總多大？”

陸琛：“四十多。”

賀曉遠故作驚訝：“陸哥也……？”

故意一驚一詫：“你們同齡人啊？”

陸琛忍俊不禁：“亂猜什麽。”打屁股。

賀曉遠猜到了：“那這麽說，陸哥30多？”

比他不止大六七歲, 那就是不在二十多歲的年齡區間。

和四十多歲的楊總不是同齡人, 那就是沒到四十。

三十到四十之間, 往好聽了說，那就是三十多歲。

陸琛“嗯”了聲。

賀曉遠“哇”道：“那是比我大不少。”

頓了頓，“大十歲有嗎？”

陸琛好笑又好氣：“還在套我話？”

賀曉遠故意道：“陸哥39嗎？”

陸琛：“賀曉遠！”

賀曉遠笑，趕忙道：“開玩笑，我開玩笑的，我知道陸哥肯定沒有。”

轉口就道：“35？”還在邊猜邊套話。

陸琛：“……”

兩人俨然越來越熟。

尤其隔着手機，玩笑都能張嘴就來了。

臨到快結束通話的時候，陸琛道：“周末來我這兒？”

賀曉遠起先沒反應過來：“嗯？”

哪兒？

哦哦。

“你家嗎？”

陸琛：“嗯。”

賀曉遠想了想這周會不會加班，覺得應該不會，便立刻應聲道：“好啊，周幾？”

陸琛：“這周末我都休息，你可以兩天都來。”

賀曉遠笑：“我要不然直接在陸哥那兒打地鋪吧？”

陸琛：“打什麽地鋪，沒有床？”

賀曉遠邊笑邊道：“那就周六吧。”

次日，一個早上，楊赟直接不在、沒在部門現身，賀曉遠閑得冒泡，坐在工位看案子資料，時不時群裏聊聊天。

有人發現賀曉遠一直都在，還在群裏問賀曉遠今天是不是很空。

賀曉遠回複道：【空到已經開始抖腿了。】

江薇薇閃現：【STOP！不要抖！我腦海裏都有畫面了！你這簡直是損害大帥哥在我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ps，我忙到手抖。哭了.jpg】

賀曉遠跟着就出現了：【閑到吃瓜.jpg】

【靠，發現了，你是真的沒事兒幹啊。】

賀曉遠秒回：【是啊。】

袁淼：【我TM敲了一個早上的代碼！誰之前告訴我管培不用敲代碼的！我腦殼給他敲碎！】

賀曉遠：【小恐龍閑到吃瓜.jpg】

實在閑，中午一到十一點，賀曉遠就拿工牌坐電梯去餐廳樓層吃飯了。

從來沒這麽早來過，到了才發現十一點的食堂人都沒幾個。

賀曉遠輕松松打飯，坐下的時候看見剛進食堂的秦乘飛。

？

賀曉遠看過去，邊吃邊想：不至于項目組也很閑吧？秦乘飛也這麽早下來吃飯？

下午，快到三點的時候，楊赟終于來了。

楊總跟個太陽下邁着步子準備去打露天牌的大爺一樣，背着手慢吞吞地進了部門。

賀曉遠看過去：“楊總。”

楊赟笑得一臉和藹慈祥：“午飯吃了嗎？”

賀曉遠起身：“吃過了。”

覺得不問不好，還是問道：“楊總，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楊赟伸手示意他坐，不用站。

聞聲慢吞吞道：“沒什麽事兒。”

背着手來到茶水臺，扭頭：“小賀啊，認識茶葉嗎？”

賀曉遠走過去，站到楊赟身旁。

楊赟伸手，指了指那一排排隊一樣并列挨牆擺放的茶葉罐子，不緊不慢道：“這個是草青，最普通的茶葉，這個是毛尖，也是比較普通的茶葉，不過味道蠻好的，這叫佛手，這是金駿眉，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叫龍井……”

賀曉遠一整個下午唯一跟着楊赟後面做的事情就是認茶葉，本來還能再多個給領導泡茶的活兒的，結果楊赟在辦公室待了二十分鐘就走了，走前不忘叮囑賀曉遠準時下班，甚至說提早十分鐘一刻鐘走也沒事兒，反正他們商服不打卡。

賀曉遠閑到除了時不時群裏冒泡秒回，還在下班前搜索了解起了茶葉和不同茶葉的工藝、泡法，還翻出本子，簡單做了個筆記，又搜索本地的茶葉市場、看看哪兒賣茶葉的，再了解下茶具的行情。

看完這些，剛好到下班時間，賀曉遠擡起胳膊活動了下肩背，電腦屏幕關上，起身下班。

準确來說，是比規定的下班時間還早了十分鐘。

正因此，電梯格外好等，電梯裏也根本不擠，就是很意外的，一進電梯便和秦乘飛打了個照面。

秦乘飛也看到了賀曉遠，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眼。

賀曉遠“嗨”了聲，簡單打了個招呼，秦乘飛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賀曉遠轉頭看了眼秦乘飛，下意識默默想：不會項目組也閑到讓秦乘飛這個點下班吧？

？

不應該吧。

結果次日周三，非常閑的賀曉遠提早去餐廳樓層吃午飯的時候，又看見了差不多點下來吃飯的秦乘飛。

晚上下班，兩人也又在電梯遇到了。

賀曉遠：？

秦乘飛：……

周四又是，甚至中午點餐的時候，兩人是在同一個窗口。

賀曉遠：。

秦乘飛：……

秦乘飛跟賀曉遠點了下頭，打完招呼便端着打好飯菜的托盤從賀曉遠面前走過去，賀曉遠頂着腦袋上問號默默看他，又這麽巧嗎？

晚上下班，賀曉遠眼看着電梯即将抵達，心裏正念着不會又這麽巧再遇到秦乘飛吧？梯門敞開，秦乘飛赫然站在電梯裏。

賀曉遠：！

秦乘飛：……

周五中午，果不其然，兩人又早早在餐廳遇到，這一次，賀曉遠端着盤子坐到了秦乘飛旁邊。

賀曉遠：“嗨。”坐下。

秦乘飛轉頭看了看賀曉遠，沒說什麽。

賀曉遠吃了口菜，轉頭看看秦乘飛，主動道：“聽說你去項目組了。”

秦乘飛“嗯”了聲，問：“你去了商服？”

明知故問，聊得有點刻意。

賀曉遠點點頭，道：“剛去，挺閑的。你呢？”

秦乘飛話不多的樣子，答得也含糊：“還好。”

就沒話了。

賀曉遠也不是活絡、很會主動找話的人，但他最近真的既閑又在公司找不到人說話，遇到秦乘飛，很有種好不容易逮到個活口的意思，沒話也有話：“對了，你在項目組那裏見過我們楊總嗎？”

秦乘飛：“？”

賀曉遠：“楊赟，就是頭發有點白的那個。”

秦乘飛想了想，搖頭，沒什麽印象。

賀曉遠又問了遍：“項目組忙嗎？”

自己沒察覺是個重複的問題。

秦乘飛這次答：“不忙，沒什麽事兒。”

賀曉遠一頓，扭頭看他，秦乘飛也轉頭：？

賀曉遠眨眨眼：“你剛才不是說還好的嗎？”

秦乘飛：“……”

尴尬。

賀曉遠想想覺得有點好笑，便禁不住笑了。

秦乘飛見賀曉遠笑，更尴尬了，背都下意識抻直了，可看着賀曉遠沒什麽心眼的坐在旁邊笑，秦乘飛漸漸塌下肩膀，放松取代了尴尬。

好歹是同一批管培出來的，也接觸過，沒有特別的生疏，秦乘飛開口道：“不知道是不是剛好空的關系，這兩天都沒什麽事。”

賀曉遠邊吃邊閑聊道：“我也是，特別閑。”

秦乘飛轉頭看看賀曉遠：“這周你做什麽了？”

賀曉遠聳肩：“不做什麽啊。”

不都說了閑。

秦乘飛這時候垂眸沉默了。

賀曉遠：？

秦乘飛再次看向賀曉遠，筷子幾乎沒動，沒什麽胃口的樣子，賀曉遠這時候也看出來秦乘飛的情緒似乎有點低落。

賀曉遠看過去，聽到秦乘飛問他：“你不覺得這是在浪費嗎？”

啊？

秦乘飛：“浪費生命。”

賀曉遠懂了，秦乘飛意思是說身為管培的他們到了部門反而無事可做，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浪費有限的生命。

賀曉遠眨眨眼：“不覺得啊。上班不就是這樣嗎？”

有活兒幹幹，沒活兒閑着，忙起來腳不沾地，閑起來到處摸魚。

再說了——

賀曉遠吃了口菜，繼續道：“我們是來工作賺錢的，又不是賣給大老板了。”

還能跟頭驢一樣蒙着眼睛八小時不停地拉磨嗎？

賀曉遠：“沒事就沒事好了，不影響拿工資就行。”

秦乘飛：“…………”

兩人默默對視，好一會兒，秦乘飛道：“你看得真開。”

賀曉遠眨眨眼，理所當然：“不然呢？公司是老板的，又不是我的。”

秦乘飛：“……”

秦乘飛沉默了、沉默了。

想了想，又想了想，他突然覺得賀曉遠說得很有道理。

他到底有什麽必要覺得自己去了項目組沒有發光發熱發揮自己才情智商的所有餘熱就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

賀曉遠說得對，公司又不是他們的，也不耽誤他們拿工資。

秦乘飛郁悶了快一周的複雜心緒跟解繩結一樣一下解開，通暢了。

一通暢，就覺得自己特別餓，立刻埋頭往嘴裏扒飯。

賀曉遠也吃，吃得不快也不慢，邊吃邊聊道：“對了，秦乘飛，方便給我看看你的履歷嗎？”

“我一直挺好奇你是怎麽能去項目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