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午飯後回部門, 工位坐下，賀曉遠收到秦乘飛私戳、發過來的履歷表。

賀曉遠點了文檔接收，這才發現現在他用的這個版本的OA的通訊錄裏面是有項目組這個部門的, 秦乘飛的通訊名片是：總裁辦—項目組—秦乘飛。

剛好看到, 賀曉遠把項目組這個類目從頭往下的翻了翻，發現都只有名字, 沒有具體詳細的職務标注，再翻了翻, 看到了陸琛。

賀曉遠是知道他陸哥叫什麽的, 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具體的名字，他想原來琛是這個琛，珍寶的琛。

賀曉遠笑了笑，沒私戳陸琛，切頁面, 來到秦乘飛的履歷。

不看不知道, 一看才真切了解了秦乘飛到底有多強：

本科top2之一, 理科、金融雙學位, 研究生念的國外頂級名校, 手裏有多項專利、在國內外的重量級期刊發表過多篇論文，多次被評為優秀青年、商創先鋒, 大學期間創業多次，一次創業的專利賣掉了, 一次創業的公司被上市公司成功收購。

賀曉遠一行行往下看, 氣都倒抽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心想同樣是上大學，秦乘飛的大學和他的大學根本不在一個level。

不, 是根本不在一個世界。

賀曉遠私戳秦乘飛：【能問問你賣掉的是什麽專利嗎？】

秦乘飛果然非常閑, 秒回：【自動化物流識別, 可以提高物流運送的速度。】

賀曉遠再次默默提氣。

秦乘飛：【就是賣給了現在的公司。】

思普瑞思？

賀曉遠：【我們這兒嗎？】

秦乘飛：【是。】

賀曉遠感慨得直搖頭，隔着電腦和網絡，擡起手就給對面的秦乘飛鼓掌：牛啊。

虧得是現在，要是以前的一組，他們全體都要給大神點香跪拜。

秦乘飛又道：【你不是好奇我怎麽能去項目組嗎？】

秦乘飛：【這是我當初來思普瑞思時就談好的。】

原來當年收購秦乘飛那項專利的時候，思普瑞思這邊就有高管接觸認識了秦乘飛。

秦乘飛大學畢業，原本是要留在國外繼續深造順便繼續創業的，是思普瑞思這邊想方設法把人挖了過來，順便談了非常優渥的條件給秦乘飛。

其中一個條件，就是會讓秦乘飛直接去項目組。

又因為對秦乘飛的培養也是往管理層方向打造，所以秦乘飛進公司也走的管培生路徑，這才和他們這屆管培一起進的公司。

賀曉遠了解到這些後，對秦乘飛能去項目組心服口服。

同時心裏想：秦乘飛這種條件才能去項目組，這麽一對比，他去不了項目組才是正常的。

陸哥恐怕是知道這點，當初才會也建議他先來商服這邊，再走部門借調去項目組。

這樣也顯得更名正言順些。

要是直接讓他以管培的身份過去，又有秦乘飛這個對比，還不知道要被人怎麽非議、背後指指點點。

賀曉遠默默感慨陸琛思慮周全，方方面面都想到，是真的待他很好。

一邊想着，賀曉遠一邊回複秦乘飛：【你很厲害。】

秦乘飛：【不用誇我，你也不差，知道走商服來項目組。】

？？？

賀曉遠睜大眼睛看着秦乘飛發來的話，詫異秦乘飛怎麽會知道這個。

秦乘飛：【我猜的。】

秦乘飛：【你第一，就算不去公關，也會是非常好的部門，不該是商服。】

秦乘飛：【我問了我認識的那位高管，聽說商服是楊副總的部門，只有楊副總一個人，楊副總又會參與項目組的工作，所以我猜你去商服跟着楊總，是為了來項目組。】

秦乘飛：【我應該沒猜錯。】

賀曉遠再次對着電腦感慨：這都能猜到，也太聰明了。

不過賀曉遠沒有回複秦乘飛說的這些，聊到別的把話拐走了：【項目組也會很閑嗎？】

賀曉遠：【我還以為項目組會特別忙。】

秦乘飛：【你要看嗎？】

賀曉遠：【？】

秦乘飛：【照片】

賀曉遠點開照片，發現拍的是公共辦公區，一個人都沒有。

？

秦乘飛：【我今早十點半的時候拍的。】

賀曉遠：【都出外勤了？】

秦乘飛：【我剛來那天也這麽以為的，現在知道了，是他們還沒來上班。】

賀曉遠：“……”

賀曉遠：【他們幾點上班？】

秦乘飛：【不知道。】

賀曉遠：【？】

秦乘飛：【有的人今天來明天不來，有的人明天來後天不來，有的人下午三點才來。】

秦乘飛：【一周了，我還沒有認全人。】

賀曉遠：“……”

要不是怕秦乘飛看了更鬧心，賀曉遠很想發一版面的省略號過去。

還沒發，秦乘飛來了句冷笑話：【來麽？一起在這個具體狀況都搞不清的部門裏摸魚。】

賀曉遠：【……】

賀曉遠：【小恐龍昏眩、腦袋冒煙.jpg】

秦乘飛：【小恐龍昏眩、腦袋冒煙.jpg】

賀曉遠：【那你現在在幹嘛？】

秦乘飛：【不是在跟你聊天嗎。】

賀曉遠：是哦。

賀曉遠：【握手.jpg】

秦乘飛：【握手.jpg】

賀曉遠：【話說，我能看看你輪崗期間的作業嗎？】

秦乘飛：【可以。】

秦乘飛：【都說你是卷王，你果然很用功。】

賀曉遠：【小恐龍無辜蹙眉.jpg】

賀曉遠：【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打發時間吧。】

秦乘飛：【那你的作業也發我看看，我也打發下時間。】

賀曉遠：【沒問題。】

楊赟一整天沒有露面，賀曉遠這一個下午就在看秦乘飛的作業裏度過了，偶爾私戳秦乘飛，就某個他不甚理解的細節聊一聊。

一晃來到五點半，賀曉遠看到時間，私戳秦乘飛：【下班。】

秦乘飛：【下班。】

賀曉遠：【我們加個微信吧。】

秦乘飛：【OK。】

這次下班坐電梯，賀曉遠沒有遇到秦乘飛。

不過因為剛加上秦乘飛的微信，他走進電梯的時候，剛好點進了秦乘飛的朋友圈。

第一條朋友圈，今天下午剛發的，沒有文字，只有一張圖。

圖就是賀曉遠之前發給秦乘飛的小恐龍昏眩、腦袋冒煙，一看就是對又閑了一個下午表示非常無語。

賀曉遠笑了下，擡手點贊。

晚上，賀曉遠把衣服往洗衣機裏塞的時候，接到了陸琛的語音電話。

陸琛一上來就道：“明天我來接你。”

賀曉遠：“？”

陸琛：“來我這兒。”

哦哦。

是說這個。

賀曉遠蹲在滾筒洗衣機旁邊，邊繼續塞衣服邊道：“不用啊，你給我地址，我自己過去。”

陸琛：“還是我過來吧，接了你順路一起去買點菜。”

賀曉遠想想覺得也行：“可以啊。”

塞好衣服、合上門、按好清洗按鍵，賀曉遠突然想起今天下午秦乘飛對項目組的描述，好奇地問陸琛，是不是項目組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大家怎麽都不是一個時間過來。

陸琛解釋：“如果剛好空，确實不要求他們必須來，因為忙的時候會非常忙、沒日沒夜連軸轉。有的人沒按時來，也有可能是剛好有事在外面。”

賀曉遠又想到項目組通訊錄的名片上沒有職務标注。

陸琛解釋：“不是沒有标，是本來就沒有。”

陸琛：“項目組的人只有等級level，公司的這個level是為了方便薪資核算，并不代表level越高職務越高。不過項目組之外，确實是level越高職務越高。”

賀曉遠驚訝：“我還以為項目組的人都是彙聚的各部門的精英領導。”

陸琛：“有需要是會找相應的部門，但項目組的人就是項目組的人，在項目組內是不會兼其他部門的職務的，一般都是某個職務的人參與進項目組，或者項目組的誰調出去授職。”

陸琛舉了個例子：“喬思行就在項目組待過，後來才調出項目組去了總裁辦。現在他雖然職務在總裁辦，但如果項目組這邊有需要，他也會來項目組這邊幫忙。”

“像楊赟也是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

賀曉遠這才懂了。

陸琛：“問了這麽多，已經迫不及待要過來了？”

賀曉遠被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沒有，剛好想起來，就問問。”

陸琛笑：“別想遠的，先想近的，來項目組之前，先來我這兒，想想明天吃什麽。”

賀曉遠就這麽靠在陽臺扶攔旁打着電話，語氣輕松歡快：“我都可以，我不挑食。”

……

次日早，陸琛在寝室樓樓下接到賀曉遠。

賀曉遠坐上副駕，手裏提着一個袋子，陸琛看到，邊把車掉頭邊随口問了句是什麽，賀曉遠回道：“我昨晚自己鹵的牛肉，今天剛好帶你那兒一起吃。”

陸琛：“都周五晚上了，沒給自己留一點放松的時間？”

賀曉遠聊道：“煮東西吃不就是放松嗎？”

陸琛：“不打游戲或者刷刷電視劇？”

賀曉遠現在被袁淼、鄒帆平他們帶着，好幾款熱門游戲都學會了，自己私下裏空的時候也會玩兒，不像從前一點兒都不碰了。

賀曉遠：“電視劇看得少，游戲打的，弄東西吃的時候順便就能玩一會兒。”

賀曉遠想了想，懂了，陸琛可能覺得煮東西歸類于家務，是做了會累的事，而不是像他一樣覺得做了會放松。

賀曉遠便解釋自己會拿拖地、煮東西當放松放空自己的一種“小型娛樂”，而不是會讓自己累的家務。

陸琛聞言笑：“這是娛樂？看來你不太清楚真正的娛樂是什麽。”

賀曉遠搶答：“我知道！比如KTV唱歌，去陸哥家玩兒。”

陸琛唇邊抿了笑意，是身心完全放松的樣子：“想想吃什麽，等會兒就到超市了。”

賀曉遠還以為買菜會去菜市場，到了地方才知道是一個大型超市，裏面什麽都有，連霸王蟹這種不算日常的海鮮都一應俱全。

陸琛推着車，賀曉遠并肩走在一旁，兩人商量着買，需要什麽就挑一份放進車裏。

某一刻，陸琛看着貨架前正在挑選菜品的賀曉遠，默默從旁看着，眼底帶着欣賞和愉悅——他已經很久，甚至可以說是很多年，沒有過過這種普通人柴米油鹽的普通生活了，超市對他來說甚至都已經生疏了。

今天他和他心儀的男生一起，突然一下又經歷這樣的生活，他反而沒有陌生感，只覺得生活本來就該如此。

而且陸琛發現，賀曉遠是那種無論做什麽、哪怕選一包青菜都會很認真仔細的人。

又或者是他情人眼裏出西施？

總之他怎麽看賀曉遠，怎麽覺得順眼喜歡。

“買這個吧。”

賀曉遠挑了包葉子菜，轉頭沖陸琛示意了下。

陸琛“嗯”了聲，伸手去接，賀曉遠把菜遞給了他，繼續去看別的，陸琛把菜放進車，想：這個樣子，就跟兩口子似的。

想太遠，陸琛自己都暗自笑了。

到海鮮區，賀曉遠問陸琛要不要吃海鮮，陸琛想了想，邊推着車走邊道：“買點螃蟹。”

賀曉遠立馬扭頭找螃蟹在哪兒賣，順口問：“哪種螃蟹？”

剛好不遠處就有營業員在招呼着賣霸王蟹。

賀曉遠走過去，看了看蟹，嚯、好大一只，跟着下意識去看标簽，眼睛差點被一斤三位數的價格閃瞎，還當真做了一個被閃到眼睛的腦袋下意識往後仰的動作。

陸琛看見，還以為他怎麽了，開口問他。

賀曉遠扭頭，手掩在唇邊，低聲：“好貴啊。”

一斤就要大幾百，這一只還不得上千。

陸琛被他有趣的模樣逗笑，揶揄：“你工資好歹擺在那兒。”也不是吃不起。

賀曉遠已經很實在的開始找其他螃蟹了。

他腳步正要邁出去，被陸琛拉住胳膊。

賀曉遠回頭，陸琛松開他的胳膊：“就買這個。”

賀曉遠睜大了下眼睛，還是覺得那霸王蟹貴，陸琛已經示意營業員給他拿一只。

不久後，賀曉遠和陸琛站在一起，默默看營業員幫他們處理活蟹。

陸琛覺得沒什麽可看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轉頭，卻見賀曉遠看得特別認真、眼睛也亮亮的。

陸琛這才想到賀曉遠未必沒吃過，但或許沒有買過、從來沒見過怎麽處理這種大螃蟹。

陸琛靜站一旁，由着身邊的年輕男生盡情看，看到營業員拿大剪子把螃蟹腿剪下來的時候，賀曉遠“哇”了一聲，感慨：“這腿真長真大啊。”

陸琛默默看着男生，眼中含笑。

等結賬，換成賀曉遠看，看陸琛鎮定自若地舉起手機給收銀員掃碼結賬，賬單高達三千多，光那只螃蟹就一千多，林林總總，菜不便宜，買的幾盒水果也貴。

賀曉遠看陸琛花三千花得那麽從容沉着，默默想：還是得有錢，有錢是陸哥，沒錢就是他。

努力賺錢！

回車上，賀曉遠發現了一件事：他本以為今天最便宜的是那包葉子菜，不、不是，最便宜的是他帶來的那袋子鹵牛肉。

賀曉遠哭笑不得，又不能怪牛肉，就在心裏小小的怪了下這萬惡的金錢世界。

陸琛發現賀曉遠情緒的變化，問他一個人樂什麽，賀曉遠便說了，跟着道：“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一把菜貴過一斤肉。”

陸琛鼻腔裏發出輕笑，配合着玩笑道：“怪我。”

賀曉遠：“怪我，怪我沒有見識。”

陸琛：“怪我有錢亂炫。”

賀曉遠眼露驚喜：“陸哥，你說話很時髦唉。”

陸琛好笑，加重語氣道：“我不老。”

兩人說笑着一路開回宴瀾灣。

賀曉遠不認識陸琛住的這個小區，但并不妨礙他在車子開進小區的時候看到門口的“宴瀾灣”三個字。

他都不用想，很肯定這個小區非常貴，不在他現在及今後可以考慮的住房範疇內。

等提上大包小包，随着陸琛坐電梯上樓，梯門打開，眺望向廳內，賀曉遠才對“豪宅”二字有了點明晰的概念——

從電梯這邊到視野盡頭的大片落地玻璃，至少有十幾米幾十米的距離，非常尤其特別的寬敞，人置身其中，第一反應就是這房子特別大，視野尤其的開闊，第二反應，就是在看見屋內裝修布局的時候，有種置身高檔酒店大廳的感覺——層高開闊、裝修大氣——一層幾乎沒有隔斷房間的牆體，整個都是打通的，南向中央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寬大的沙發将茶幾四面圍住，室內地域就跟随便用不花錢似的，不講究什麽哪裏空需要擺點東西，而是該空着就空着，沙發離茶幾恨不得三四米遠。

賀曉遠從來沒見過誰的房子是這樣的，電視劇恐怕都不敢這麽拍，直接驚訝到瞠目結舌。

他現在也終于理解陸琛為什麽會說寝室條件一般、地方小了。

和這兒比，寝室簡直就是螞蟻窩。

別人形容差距，可能會說誰誰誰的房子還沒人家廁所大，到了他們這兒，什麽廁所，還輪得到廁所？直接就是他住的寝室還沒他陸哥這兒沙發圍起來的那塊地大。

簡直是一個天上天，一個地下地。

賀曉遠也不想自己表現得沒有見識，但陸琛這房子真的太令他震撼了，他只是眺望着往前方沙發那邊看了看，就默默倒吸了一大口氣。

陸琛已經把買的東西拎去了廚房，折回來接過賀曉遠手裏的兩個袋子，見男生看着客廳的眼睛都直了，忍俊不禁的輕笑了出來。

賀曉遠這才回神，愣愕的模樣，睜大着眼睛。

陸琛從他手裏接過袋子，能理解賀曉遠在驚訝什麽，十分體貼道：“我把菜處理下，你自己逛逛。”

說着拎着袋子轉身。

賀曉遠下意識跟上：“我來幫忙吧。”

陸琛：“不用。”

回頭道：“我就不帶你逛了，第一次來，你自己轉轉。”

陸琛去了廚房，廳裏馬上只剩下賀曉遠，賀曉遠置身在這陌生又寬大的豪宅裏，一開始多少是有些局促的，又慶幸陸琛不在，感謝陸琛十分體貼的留他一個人，沒有把他的這些局促看進眼中。

原地站了會兒，視線好奇又生疏的四處轉了轉，賀曉遠這才緩緩邁步往前走去。

正如他看到的，一樓完全打通、寬敞，層高也非常開闊。

裝修是現代風，灰黑色，簡約，沙發茶幾也都是配套的灰黑色調。

沒有過多家裝，家具擺設的排放錯落有致，令廳裏既不會顯得空蕩蕩，有不會顯得多精奢，整體給人的感覺非常利落。

來到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眼前的城市風景盡收眼底。

賀曉遠其實在公司也從高處眺望過外面，但公司的窗戶不會有這麽大，也不會這麽一整面，窗外附近又有別的高樓，給人的感覺除了高，視野其實是逼仄的。

不像此刻，眼前毫無遮擋，樓層又高，眺望間給人的感覺完全應了那句“一覽衆山小”。

賀曉遠看着看着，禁不住摸出手機點開相機，鏡頭對向了窗外。

他身後，陸琛從廚房出來，擡眼便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年輕男生的背影。

陸琛止步，也沒有出聲打擾，就這麽看着，看賀曉遠，看賀曉遠望着窗外，看望着窗外的賀曉遠舉起手機拍風景。

看着看着，陸琛眼中蓄起深邃的耐性與專注的溫柔。

是看意中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