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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來,自然跟第一次不一樣,如今看門的小子,誰不知這位是大姐兒的親娘舅,大姐兒如今可是爺跟前第一得意的人兒,雖是丫頭,就連後院裏二娘三娘也的靠後了,自打有了這位,爺後院都不進了,獨在書房院中宿着,真正一個寵到了天上。

這一瞧見徐大舅,哪敢怠慢,忙讓人進去回了旺兒,又趕着上來幫忙卸車,一口一個舅爺叫着,叫的陳大郎都有些過不去,一疊聲道:“小哥莫如此稱呼,叫小的一聲陳大就是了。”

他雖如此說,哪個活膩歪了敢這樣喚他,不一時,旺兒迎将出來,張嘴也道:“舅爺大遠的來了,卻累贅這些重東西作甚?便是有非要捎給姑娘的東西,捎個信兒來,我使喚了小子過去也就是了。”

陳大郎忙要行禮,被旺兒一把扯住:“小的哪裏受得住舅爺的禮,請進去吧!爺哪裏請您一起說話兒呢。”

陳大郎一愣,倒是想不明白這位顧家老爺見他做什麽,自己的外甥女便是再混的有體面,也是個丫頭,怎會請他過去,心裏不免有些惴惴。

其實也不止他如此,顧程一說讓旺兒請陳大郎進來說話兒,大姐兒心裏便有些不自在,暗裏瞄了他一眼,心道,這厮根本不是個憐貧好心的主兒,巴巴的見她舅舅做什麽,難不成猜着了自己的想頭,不能,他又不會讀心術,怎麽會知道自己想的什麽。

便撅撅嘴道:“我家舅舅,你說什麽話兒,再說,他一個鄉下人,哪裏知道你府裏的規矩,回頭沖撞了,你如何是好?”

顧程端起炕桌上的茶盞吃了一口,斜着睨了她一眼道:“他便是個不懂規矩的鄉下人又如何,爺只認他是你舅舅,便是他沖撞了爺,瞧在我家大姐兒的份上,也不會怪罪于他,倒是你,這樣着急做什麽,臉兒都急紅了。”

說着,胳膊一伸把她摟在懷裏,半真半假的問道:“可是有什麽瞞着爺的事不成?”

徐苒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就出了一身冷汗,強自鎮定道:“我人都是這府裏的,能瞞着你什麽?”

“瞞着爺什麽都不打緊,只跟着爺好生過日子,莫動不該有的心思,爺這裏什麽都過得去,大姐兒,爺說的可記着了?說到這個爺倒想起來,說起來,你從爺這裏搜刮去了不少銀錢東西,可收好了,仔細招了賊。”

徐苒強笑兩聲:“在這院裏進出都是有數的人,哪裏招的什麽賊?”顧程卻瞧着她笑道:“外賊是進不來,就怕內賊,回頭丢了東西可沒出找去。”說着話兒,從上到下打量她一遭,略皺皺眉道:“前兒不是剛做了幾身衣裳,怎還穿這樣素素的,卻不喜性,你舅舅今兒好容易來一趟,回頭讓他瞧了,還當你在爺這裏受了委屈呢。”

揚聲招呼李婆子進來吩咐道:“尋一身鮮亮些的衣裳給大姐兒換了,把她的頭發挽起來,這樣一根大辮子,戴不得釵兒,簪不得花兒,爽利是爽利,卻不大好看。”根本不理會大姐兒推脫,讓她進去梳洗打扮。

待她出來,顧程再瞧,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上身換了一件直領衫子,對襟兒緊扣在身上,下頭系了一條茜紅裙兒,裙兒邊上挑線織金邊,堪堪垂落,微移蓮步,露出裙下金蓮玉足,一雙白底兒滿幫花兒的繡花鞋,越發顯得腰肢輕軟,天然一段楚楚風姿盡收眼底。

頭上紮了兩只小圓髻,用纏金線的頭繩系住,垂下流蘇穗子,倒是越顯眉眼間伶俐俏皮,耳畔兩只珍珠墜子是前些日子自己與她的。

因那日當鋪得了一盒珍珠,那些好的收将起來,還有些成色尋常的,白擱在那裏,顧程忽想起大姐兒頭上釵環甚少,如今還是個丫頭,又不能給她抽銀絲打髻兒戴,正巧得了這個,便尋了首飾鋪子的匠人,給她穿了兩支珠花,挑出兩顆略大些的,給她打了一對耳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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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時,她倒歡喜的什麽似的,只不見她戴,今兒見她戴出這兩只墜子,明晃晃的珠晖映着一張細白小臉兒,更添幾分麗色,便拉着她過來端詳半晌道:“跟這個墜子一套的那個珠花呢,怎不一并戴出來?”

徐苒不怎麽樂意的道:“怪重的。”顧程卻笑了:“不過是珍珠穿的,能重到哪裏去。”讓李婆子進去尋了出來,親手與她插在頭上,又自端詳端詳,點點頭道:“這一打扮起來,我家大姐兒好個齊整模樣兒,倒讓爺更稀罕了。”

正說着外頭旺兒道:“徐家舅爺到了。”徐苒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什麽舅爺,我舅舅可擔不起這個,若再胡亂叫,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旺兒倒沒怎樣,大姐兒這幾句話倒把旺兒身後的陳大郎唬了一跳,心裏暗道,記得外甥女小時是個不念不語的丫頭,那日見了,說話兒雖爽利了不少,卻也溫溫柔柔,這會兒聽着卻是個十足潑辣的性子,再說,這是書房院的正屋子,那位顧家老爺也在呢,怎由得她如此放肆,忙去瞧旺管事,只見面色如常,只嘿嘿笑了兩聲作罷,心裏更是納罕。

卻不知裏頭因大姐兒這一句話,倒惹起了顧程的疑心來,徐苒是聽着旺兒這一句舅爺刺心,如今人人都當她必是顧程的小老婆了,連她舅舅都上趕着叫舅爺,一時聽不得這句,沖口罵了旺兒一句,過後才覺不妥,未免有些小題大做,被顧程聽了去,沒準又疑心她。

這麽想着,用眼去瞄顧程,卻正對上他直直瞧過來的目光,顧程瞧了她半晌兒,慢慢的道:“爺既稱他一聲舅爺,他便擔當的住,怎麽,爺擡舉了你舅舅,你倒惱恨起來,莫不是爺擡舉的錯了不成?”

徐苒暗暗心驚,這厮的心思太深,每逢她一有什麽念頭的時候,他便話裏話外的敲打她,便是他沒看出自己的想頭,也是處處提防着她呢,這會兒抓住她話頭,這是要借着機審她呢,卻也知道,此時不好跟他對上,對上了沒她什麽好,還得用老招數,以柔克剛。

想到此,徐苒眸光一閃,萦上幾分委屈道:“我何曾惱恨什麽?你擡舉我舅舅,就是擡舉我,我怎會如此不知好歹,只我一個丫頭,我舅舅怎稱一聲舅爺,你說他擔的起,讓人這麽喚他,是好意,若落到旁人耳裏,不定以為我多輕狂,一個丫頭的舅舅,便敢稱舅爺了,豈不落得滿身是嘴都說不清的下場。”

顧程見她低着聲兒的訴說着,眸裏淚光閃爍,好不委屈的樣兒,早把那疑心丢去了九霄雲外,也覺自己過了些,說起來,若不是這丫頭總跟他藏心眼子,他哪至于如此。

摟她在懷裏親了幾下哄道:“那是爺的不是了,是爺顧慮的不周全,委屈了我家大姐兒,爺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若還不解氣……”說到這裏,卻停住了話頭,徐苒偏頭瞅着道:“若還不解氣怎樣?”說着,湊近他耳邊道:“你還給我跪下不成?”

她這句話刁鑽,說的顧程一張老臉都有些*,那日也不知怎樣想的,鬼迷心竅就跪下去了,如今卻落了個話把在她手裏,忍不住伸手擰了她的粉頰一把:“壞心的丫頭,在這兒等着爺呢。”卻對着窗外道:“還不請徐大舅進屋,在外頭立着做什麽?”

旺兒心道,不得話哪敢往裏放人,這才應了,引了陳大郎進去。

陳大郎低着頭走進來,連臉都不敢擡,更別提四處打量了,弓着個身子,進來便要行。禮卻被顧程搶先一步扶住他道:“大舅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多禮,請坐下說話兒便是。”

李婆子搬了一個杌子放到炕下,陳大郎坐下,才敢略擡頭,跟顧程一照面,又忙低下頭去,顧程知道他是個老實漢子,也不難為他,只問了他幾句家常的話:“家裏可好?地裏的收成如何?等等……”

陳大郎都一一答了,見這位顧老爺如此和善,漸漸也好了些,卻仍不大自在,徐苒在一邊連句話都插不上,只能幹看着着急。

眼瞅到了飯時,徐苒琢磨着,這可該放她舅舅去了吧!顧程放了她舅舅,她才能跟舅舅好好說幾句話兒,卻不想下頭婆子來詢擺飯時,陳大郎剛要起身,卻聽顧程開口道:“上回你大老遠的來了,正趕上我身上有事脫不開,連兒面都沒見,就讓你回去了,過後,大姐兒倒跟爺使了幾日小性子,如今也不瞞着大舅,大姐兒是爺心尖上的人兒,一時半刻也離不得的,她這裏跟爺一使性子,爺可受不得,好容易大舅又到了,若連飯都不留,過後,大姐兒不定怎麽跟爺賭氣呢。”

說着,吩咐婆子道:“去備些齊整酒菜來,今兒爺跟大舅好生吃一回酒。”

徐苒愣了老半天回不過神來,這厮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什麽意思?不免去瞧顧程,卻正巧顧程看過來,徐苒忽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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