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39

兩年後——

“叮——”

“歡迎光臨。”在櫃臺前忙碌着的少女聞聲擡起頭，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笑。

“阿，安吉拉，我要訂分蛋糕。明天我兒子三歲歲生日呢~”婦人一臉幸福的表情，打量着櫃臺中的各種花式蛋糕，想為自己的兒子挑選一個最滿意的生日禮物。

“那真是恭喜阿姨了，小寶寶長大了呢，好想看看阿，第一次見他才剛一歲呢，肉嘟嘟的，超可愛的。”少女墨色的眼眸中盈滿了笑意，纖細的手指還在微動着，似乎在還念當初捏小寶寶臉那光滑柔軟的觸感。

“等他能自己走路我就帶他來找你玩！他肯定會喜歡你的……”婦人笑着說，“要不就脆皮朱古力蛋糕吧？”

“小孩子吃朱古力不太好吧……”少女邁開纖細的兩腿，繞過櫃臺，走到婦人身邊，指向其中一款。

“榛子薄脆百香果，這是我學的新做法呢，很受小孩子歡迎的。”

“那就這個吧！安吉拉，給我們做大點哦！多放點奶油！”婦人眼中閃過一絲俏皮。

“阿姨還是這麽可愛。”少女輕笑起來，墨色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而翻飛。

“榛子薄脆百香果，多加奶油水果。”筆尖在她手中滑出秀氣的字體，她一字一句地念着，“好了，明天中午來取吧。”

“嗯，安吉拉，真是，每年都要麻煩你。”

“哪有啦，阿姨能光顧我的店，我高興還來不急呢。”少女謙虛地笑了笑。

“安吉拉今年有20了吧？”婦人忽然轉移話題，令少女有些措手不及。

“啊，嗯。算是吧，還幾個月就20了。”少女猶猶豫豫地應着。

“都這麽大了，不準備找個好人家麽？用不用我幫你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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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啦！阿姨，這點小事我自己決定就好了嘛。”少女趕忙打斷婦人的話，羞澀地低下了頭。

“诶？好好好，現在的年輕人啊。都是有主見的孩子。”

墨發少女不滿地嘟嘟嘴，念叨着：“您也沒比我大多少。”

“你低聲念叨什麽呢？”

“啊啊，什麽都沒有啦！阿姨您趕緊回家看孩子吧！”

“哦對，我親愛的小寶貝還等着我呢，那明天見。”

“叮叮——”門鈴随着玻璃門的推拉，發出脆耳的音階。

“歡迎下次光臨。”

屋內又恢複一片平靜，頭上的水母燈灑下一片溫柔的光。

落在少女臉頰上，雪白的右頰上，一道不盡如人意的疤痕。

輕嘆一聲，她走到門前，輕輕抹去了門上朦胧的水汽，透過那狹窄的空間，望着這整整一片天。

風拂樹葉，片片翻飛，如同我的思念，又一頁頁翻起。

每每此刻，我只能将臉頰緊貼在這扇看不見的門上，隔着它，回憶一場場撲空的舊夢。

※※

新世界——

“啪！”

嫣緋色的酒液在昏暗的燈光下從碎裂的玻璃瓶中流出，浸濕了褐色的地板。

“我不說過了我不要紅酒！！！！！！”一聲暴喝從吧臺前傳來，服務生吓的退縮至牆角，嘴中不停地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

“切！”男人一把甩掉身上厚重的外套，抓起一旁的一瓶啤酒坐回沙發上。

“沒想到第一新人也會為了一瓶酒和一個小小的服務生動怒啊……”嘲諷的笑聲從酒吧另一個陰暗的角落傳來。

“你說什麽，小野貓。”基德咧開了嘴，冷笑地看着那個角落裏帶着毛絨帽的黑發男子，和他與草帽小子霸占新世界的三個新人。

“沒聽清罷了。”羅似乎也沒想和這個競争對手繼續針鋒相對下去，在這裏打起來，會拖累很多平民群衆的。

語畢，利落地起身，周圍的夥伴也紛紛拿好各自的東西準備離開，亞麻發色的男子把玩着手中的左輪手槍提着錢袋向吧臺付賬。

當羅就要推門離開時，一聲謾罵聲從背後傳來，緊接着便是狂笑。

“上周有點事，我們去了一個島，遇到了一個人。”基德的慢條斯理地冷聲道，聲音中滿是嘲諷。

皺眉忍耐的羅聽到這句話，迅速轉過了身，緊盯着尤斯塔斯的眼睛。

基德只是晃動着手中的啤酒，輕笑着望着那個高挑而有些纖細的男子，沉默不語。

暗自握緊了拳頭，羅抱着長劍慵懶地倚在一旁的牆上，淡聲問：“誰。”

基德捋了捋他向上豎起的紅發，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頰，身體不停地在抖動。

所有羅的船員都因這一挑釁性十分強的動作所激怒，拿出了各自的武器。這一方的動作令基德的船員也暗自握刃。

“哈哈，那個女人還是那麽自大啊。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不知容貌上再即便有再大的變化，她的眼睛還是會出賣她，因為其中掩藏着專屬于她的……”

“露骨的傲慢。”

場面瞬間靜了下了，從實質上講，是羅這方的所有人都怔住了，基德這方的人自然也放松了緊繃的神經。

“她在哪。”也許只有羅本人不知道，他的語速快了多少，以及他無法察覺的，聲音中的顫抖。

“撒，在哪裏呢。” 手指漸漸張開，一道戲谑的視線從指縫中洩出，僅僅是被他看着，都有一種赤身站在雪地中的感覺，似乎自己只是一只在蟒蛇纏繞下的青蛙。

羅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麽。

轉身将長劍倚在牆上，向基德走了過去，皮鞋與地板發出清晰的聲響，每一步都帶有回聲，每一步都隐含着沉重，每一步都是他丢棄的尊嚴。

基德略微睜大了眼睛，俯視着在他面前單膝跪地的男人，慢慢咬緊牙關。

“請告訴我她在哪裏。”

沒有一個船員為自己船長如此低三下四的請求而惱怒與羞憤，僅僅是颔首，盯着地面，細細觀察卻能發現他們身體的顫抖。

指間微用點力，酒杯從瓶口處破裂，在其中的酒水流出的那一刻，将其一起丢向面前為了一個女人而抛下尊嚴的對手。

玻璃劃破了臉頰，酒水與血水混雜而流，他卻無知覺般地保持着之前的動作。

“那個女人就這麽重要麽？”

基德不屑地揚起了嘴角。他明白，在海上馳騁的男人，貪生怕死的雖然不是沒有，但都将自己的尊嚴放在首位。更別說，他們身為目前最有實力的幾個海賊團的船長了。

“重要不重要，我明白就好。”羅緩緩站起身，冰冷地望着面前的紅發男人，“你應該也明白的不是麽，尤斯塔斯。”

腦中忽然劃過某個緋色長發女人絕命前的淚水，一種壓迫感從心底開始蔓延，侵蝕着四肢，妄圖霸占他的整個身體。

“瑪阿那．卡拉利亞島。”

※※

天依舊是渾濁的灰色，冬島，很少存在藍天。

安吉拉身着一身白色針織裙，墨色的長發柔柔地披散在雙肩，口中哼着輕快明朗而略帶憂傷的曲調。

拿起一旁的記錄本，少女睜大了眼睛，數着今日的任務。

“唔，今天可能會很忙啊。”

“叮——”

“啊，歡迎……”

裙擺的翻飛，靜止在短短的半秒之後。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周圍的空氣似乎瞬間稀薄了好幾倍。

什麽都聽不見，只能感受到自己不尋常的心跳。

她還未想好如何面對他，他卻就這樣不負責任地出現了在自己的面前。

她還未想好是否應該前進，他卻已經用力将她揉入懷中，霸道地貼上了她的唇。

這是一個單面的侵蝕的吻，道盡了他兩年間無法言喻的思念與痛苦，混着眼淚與汗水，以及少女被咬破的唇，散發着甜膩的血的味道。

無法掙脫這個吻，不是因為沒有能力，而是身體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她不去回應，也不去進攻，就那樣任他吻着，貼身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品味着他的眷戀，他的思念，将其慢慢收入心底，如一口幹枯的井，接受了甘露的洗禮之後，清澈的水面，漣漪圈圈……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推開了他，不經大腦思考，手已經揮向了那張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中的臉。

“夜。”輕緩的呼吸，傳入我的耳畔，熟悉的嗓音令我的身體一怔，停下了手臂的運動，垂下了頭。

黑色的假發随着他手掌的動作而垂落在地上。

良久——

“先生，你認錯人了。”

“我終于找到你了。”沒有辯解，沒有反駁，只是這樣擁着她，在她的耳邊喃喃自語，吮吸她身上的味道。

我以為我害怕的，是告別的時刻。

原來，我同樣害怕重逢。

他溫柔地舔吻着她流血的嘴唇，眼神中是欣喜過後的歉意。

再也不想克制自己，我為何要克制自己！

雙臂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就那樣，對視着。

最終，她輕靠在了男人胸膛之前，只能聽見淡淡的哽咽的聲音。

“帶我走。”

“當然，我的公主。”

“這一世都不要再離開我。”

“不——”

夜擡眸，笑中含淚。

“不止此生……”

“下輩子，我也不再讓你從我手中溜走……”

“笨蛋。”

【離之卷·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