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讨賞 更暧昧,更沙啞,也更……親近

燕雲戈離得太近了。

可他又沒有完全冒失。哪怕如今陸明煜已經能感受到燕雲戈呼出的氣息落在自己面上,卻畢竟沒有直接吻來。

他只是很親昵地靠近,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無限拉短,然後問陸明煜:“陛下,我可以讨賞嗎?”

陸明煜聽着,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有、有問題!

他只不過是聽着燕雲戈的話,為什麽覺得半邊身子都軟了呢?

好在如今是床上,有手臂支撐着旁邊床鋪,讓他能維持原狀,不至于在燕雲戈面前弱下氣勢。

話雖如此,但他此刻好像也真的沒什麽“氣勢”可言。

陸明煜走神,被燕雲戈察覺到。

燕雲戈眸底微暗,又叫了一聲:“陛下?”

——竟然還能再近。

視野之中只剩下另一個人,陸明煜嘴唇微微張開,不知道是要說話,還是純粹想要借口唇呼吸。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燕雲戈的“狡猾”之處。這個距離,他嘴唇動一動,都會在燕雲戈的唇上輕輕摩挲。雖然只是輕輕一下,可到底是觸碰。

那一瞬間,陸明煜幾乎被湧起的各種心思淹沒。

而燕雲戈眼看又要開口。

陸明煜頭腦空白,怔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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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戈隐約微笑。

這個時候,陸明煜疏忽動了。

他猛地後退,思緒清明果斷。

“展露弱勢”又怎麽樣?難道還真如了燕雲戈的意嗎?

光是想到後一種可能性,陸明煜的心氣就被拉滿。

他不讨厭如今的燕雲戈。相反,稱得上“喜歡”。但有之前種種,陸明煜對主動權喪失的感覺極為不快。

這種不快壓過心動,才有了陸明煜剛才的動作。

燕雲戈意外,再度搞不明白陛下在想什麽。

不過他很會随機應變。從前陸明煜以退為進,從燕雲戈那裏得來“不出宮”的承諾。如今燕雲戈不知道前面皇帝的想法,卻也做了一樣的事情。

他同樣直起身子,說:“抱歉,是我唐突。”

已經不是“恕罪”了。皇帝說得對,這兩個字,顯得他們疏遠不親近。一句“抱歉”,才是普通交往。

陸明煜不想與他糾纏,敷衍地說了句“無事”,接着便拉開旁邊帷帳,欲下床透風。

燕雲戈看他背影,正暗暗遺憾。這個時候,變故突生。

方才兩人都沒有察覺,早前燕雲戈附身将人摟入懷中,後面匆匆坐起,動作間,壓了一片陸明煜的衣角在膝下

這會兒陸明煜要走,動作一急,扯動衣角,反倒将他後拽些許。

加上剛睡醒不久,身上還輕飄飄的沒力氣。這麽一拽,他腳下直接踉跄,身體失重,重新往床上跌去!

眼前的一切仿佛放慢了。陸明煜看到床帳,看到燕雲戈。

那麽清晰,驚訝又焦心的燕雲戈。

他後背跌上床,腦子還懵着,便聽燕雲戈問:“陛下,你——”

話音間,燕将軍再度靠近。他的手足無措是真,擔心憂慮也是真。哪怕明知道陸明煜只是在很短的距離裏摔在床鋪上,根本不會、不可能有事,可燕雲戈還是想要從陸明煜嘴巴裏要一個确認答複。

看他這樣,陸明煜心頭的煩躁驀地消散了。

像是一陣大風吹走陰雲。天子開始笑,起先只是扯起唇角,到後面,變得放肆許多。

燕雲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面色困惑又迷茫。不過見陸明煜這樣,他知道天子沒事,心頭倒是安穩許多。

他低頭,把天子衣服從自己膝蓋下面扯出去。動作間,總覺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只能是天子了。

等到燕雲戈在擡頭,陸明煜也止住笑音。他改為側躺,一只手支着頭,配上因剛才動靜顯得淩亂的亵衣,看起來不像天子,反倒像某戶大家中風流俊美的年輕郎君。

燕雲戈往他衣領看了一眼,立刻像是被燙到一樣挪開目光。

陸明煜更是好笑。他随意地攏了攏領口,再用懶散的語氣問燕雲戈:“雲郎,你這樣擔心我?”

燕雲戈斟酌言辭,說:“陛下萬金之軀——”

陸明煜打斷他:“你現在就說這個?”

燕雲戈不說話了。眼睛眨動一下,看着陸明煜。

顯得那麽順從。

陸明煜笑笑。他慢慢想,對,我不喜歡剛才那樣。

燕雲戈面上溫柔,可他還是想當那個可以把控局面的人。然而陸明煜認識他三年,其中至少一年半裏他都要看燕家眼色過活。他當時願意忍耐,畢竟已經知道“不争”是什麽下場,知道自己是皇子之後燕雲戈突然變換的眼神陸明煜這輩子都不會忘。但他面上愈柔和謙卑,心中的郁氣便愈重。

這才有了後面一朝爆發。

到現在,毫無疑問,他就是喜歡燕雲戈,甘願冒着燕雲戈恢複記憶、朝自己複仇的風險将人留下。都這樣了,不得開心些,由着讓自己快活的方式來?

陸明煜微笑,說:“你還不知道我的字吧?”

燕雲戈回答:“的确不知道。”

陸明煜漫不經心,說:“‘明煜’兩個字,皆有光耀的意思。日月之輝為‘明’,火伴日起為‘煜’。我的字是‘清光’,從前母後便這樣叫我。你——”

他緩緩起身,與身前燕雲戈對視。

陸明煜問:“願意叫我的字嗎?”

燕雲戈面頰繃起。

他只知自己與陸明煜是如何初見,如何有最初的一夜雲雨。但他不知道裏面有多少假話,更不知道自己從前與陸明煜有多少糾葛。

他的過往在腦海中一片空白。可這一刻,空白之中卻升起火焰與光彩。

強烈的喜悅襲擊了他。燕雲戈幾乎立時就笑了,說:“自然!那陛下,”停頓,被陸明煜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清光。”

說這後面兩個字,燕雲戈口舌發幹。

陸明煜好整以暇地端詳他的神色,要求:“再叫一聲。”

燕雲戈果然道:“清光。”

這一次,嗓音沉穩許多、清晰很多。

他聽到天子輕輕的笑,伴随着自己已經很熟悉的香。

天子在靠近他,主動的、喜悅地靠近他。

——清光這會兒非常高興。燕雲戈立時想到。

而這個念頭,讓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剛才說要讨賞,”陸明煜說,“朕原先是不想答應的。但雲郎,你願意為我留在宮中,我每想到這裏,便覺得對你思慕更多。這麽一想,你要些‘賞’,又有何不可?”

在這句話落下的時候,兩人曾經無比靠近,卻又最終沒有觸碰的唇,終究是貼合在一起。

燕雲戈一動不動。

陸明煜耐着性子,一點點教他。

先是撬開的唇舌,再到時不時有所磕絆的牙齒。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跨坐在燕雲戈腿上,捧着燕雲戈的面頰,長長發絲垂落頰邊,為自己與燕雲戈勾出一個絕對私密的小空間。

某一刻,燕雲戈想:我是什麽都不記得,但陛下對此事仿佛也沒有那麽熟稔。難道說,我們還沒有……?

思緒轉到這裏,他被皇帝捏了一下,聽陸明煜問:“你走神了?”

燕雲戈承認:“是。我方才在想,我與你究竟走到那一步。”

陸明煜聽着,面頰微紅,仿若喝過幾杯烈酒。

燕雲戈敏銳地察覺到,更多地方不一樣了。

……

……

一室寂靜。

李如意再回來的時候,床帳顯得比從前淩亂。

不再是嚴絲合縫地扣着。相反,露出一條縫隙,其中能隐約看到晃動的身影。

他一愣,還沒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聽見床上傳來的聲響。

是天子與将軍的聲音。

比從前更暧昧,更沙啞,也更……親近。

李如意聽了片刻,慢吞吞放下手中的梨花檀,釋然了。

給将軍下毒的果然不會是陛下!

之前是因為知道自己身上早被牢牢刻上天子的标簽,一旦除了亂子他就保不住腦袋,所以李如意膽戰心驚。如今再看,他放下心來。若不是顧及天子在側,李總管甚至有點想哼個小曲。

他心想:不過這事兒還是不能往外說。陛下與将軍的心思怎事我等能想明白的?如今的狀态,恐怕是因為有什麽大計劃跟在後面。我也要好生保密,一定不能讓陛下與将軍的計劃出岔子。如若不然,到那時候,才是萬死難辭其咎。

李總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鎮定自若地轉過頭,門關上,把梨花檀交給身邊的小太監。

他在心中計算:得要燒水、備下諸多零碎。咦,這麽一想,永和殿這邊根本什麽都沒有準備吧,陛下和将軍?

李總管頓時露出一副慌亂神色。可沒等他想好要不要叫太醫過來,身後的門開了。

燕雲戈的身影出現。

李總管謹慎地看他,看得燕雲戈又一次莫名其妙。

不過燕雲戈沒多說什麽。他簡單吩咐了句,要李如意送熱水進房,之後就再度關門。

整個過程,燕雲戈都顯得十分自在、好說話。

他眉眼裏透着餍足,手心、唇舌之間都仿佛仍有天子身上的溫度、香氣。

若不是天子吩咐,他甚至覺得陸明煜現在的模樣就很不錯,何必清洗?

不過皇帝要求了,他也只好壓住遺憾,過來給李如意傳話。

李如意:“……”

哦,他又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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