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不能動

工作中斷,創業泡湯,男人……謝彬扭頭看一眼開車的葉澤恺,三十歲前又多一位前男友。呵呵。

葉澤恺大約感覺到謝彬在看自己,稍微猶豫片刻,還是将關心的話問出口:“你……之後有什麽安排?還有沒有……我能為你做的事情?”

“我回家。”謝彬把目光挪向窗外,北方六月正式入夏,去年這個時候,葉澤恺正式表白說要追他。他想,其實也沒多長時間,但心中裂隙帶來的空虛與疼痛并沒比和季童分開時略輕。

葉澤恺側頭瞥他一眼,只看見個後腦勺,“我是想問你之後有什麽打算,打算休假,旅行?或者真的只是宅在家裏?”

“我是說回杭州家裏,我想家了。”謝彬對着穿外飛速倒退的婆娑樹影,小聲嘟囔:“離開家這些年,像做了場夢。小時候因為臉盲很自卑,爸媽的同事朋友,還有親戚,每次見面都要重新介紹一遍,就覺自己很給家裏人丢臉,想走遠一點,去個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事實證明我沒那個本事。”

葉澤恺無言以對,謝彬最倒黴的事情也許就是從遇見他的那天開始,如果那天他也爽約,謝彬現在會怎麽樣?會在哪裏?他會不會已經回JP去跟季童結婚?還是仍然來帝都工作,和拓跋當室友,開開心心上班下班……?但是一想到謝彬這樣和自己錯過,心裏又像被挖空了一樣難受。

最終還是咬咬牙澀然嘆息:“你走的時候我來接你,你還有箱衣服在我們家裏。”

“好。”

謝彬聽到“我們家”三個字時,心髒好似跳漏一拍,不舍歸不舍,最終仍然訂了三天後回杭州的機票,他和元冰、霍青仨人之中原以為會留下的那個,現在第一個離開。

他們在保寧吃了頓散夥飯,約定年底前在滬市或杭州再聚,保持電話聯系,然後送謝彬上了葉澤恺的車,由葉澤恺送他回帝都取行李然後直接去機場。

霍青跟元冰再次看到葉澤恺的時候眼神裏是掩示不住的厭惡,從前大家開玩笑總說這兩位是謝彬娘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說多了,葉澤恺此時見人也莫名生出許多愧疚感來。

臨別時讷讷對元冰道:“我會催Kim盡快給你們做項目結算,還有我替Kim向你們道謙,他挺後悔的,就是拉不下面子……彬彬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元冰眉心攢出個川字,勉強克制沒當場罵人的模樣,終于憤恨但聲音壓得極低,只對他一個人道:“你該去給他家人說抱歉,你欠他多少自己心裏最清楚。”

葉澤恺神情苦澀點頭,但沒再說話,轉身上車帶謝彬回帝都。

帝都這套居所最近葉澤恺也沒怎麽回,房間裏空氣沉悶,桌臺跟地板上鋪了薄薄一層灰塵。

葉澤恺拉開冰箱門看了一眼,轉身對謝彬道:“你去裏邊收東西順便休息一下,候機還要兩個多小時呢,我們晚點走。冰箱裏的飲料放太久不能喝了,我打電話叫樓下便利店送新的上來,你想喝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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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彬想了想,說我想喝點兒甜的,要不可樂吧,要正常那種,別點零度。

葉澤恺莞爾微笑,“我記得,你說反正都肥宅快樂水了,重點當然是要快樂。”

謝彬嘿嘿笑兩聲,進房間把箱子拖出來之後就攤在床上吹空調犯懶。挂在櫃裏那些長袖衫已經過季了,就算收了明年也未必再穿,索性就不要了。

沒多會兒葉澤恺拿兩瓶可樂進來,一瓶放在謝彬手裏,瓶上還挂着冷霜凝出的水珠,看着就叫人心情爽快。

謝彬坐起來喝可樂,葉澤恺也陪他一起喝,兩人不約而同打了個汽水嗝。

葉澤恺牽起嘴角,似乎想笑又沒笑出來,說:“這套房子住出感情了,我打算把它買下來……萬一哪天你想我了,回這來找我好不好?”

謝彬心裏難受,又灌一大口可樂,一瓶汽水被他兩口解決四分之三,冰涼甘甜的飲料從嗓子眼沖到胃裏,爽烈快意無比惬意。

快樂水的名號不白叫,沒有什麽煩惱快樂水緩解不來,如果有的話就多喝幾口。他把最後那口飲料也灌進肚子,然後又攤回床上,好像全副身心也慢慢放松下來,但謝彬覺着人一松散下來眼皮就開始打架,于是趕緊囑咐葉澤恺:“我想眯一會兒,萬一睡着了,你等下叫我。”

“好。”葉澤恺在床另一側躺下來,又似開玩笑道:“萬一睡着,就別走了。”

“哦……呵呵。”謝彬捧場般陪他笑兩聲,擡手摸自己臉頰,又拽拽并不怎麽緊窄的T恤領口嘀咕出聲:“空調怎麽了?”他說着伸手去摸床頭框上的空調搖空氣,但手像不聽使喚一樣劃拉過去,搖空器和空可樂瓶啪啦一聲被掃到地上。

謝彬想翻身去揀,結果身體側過來後沒立住,繼續不受控制的往床邊翻滾下去,接着撲棱一聲自己也掉在地上。

床架不高,摔不疼,但把他徹底摔懵了。

葉澤恺起身走到他跟前蹲下,眉心微蹙不發一言的凝視住他。

謝彬眼皮沉重,四肢比眼皮還沉重,想爬起來的時候身體蠕動兩下已經攢不出半點力氣。“你……給我喝的什麽?”

葉澤恺把雙手撐在他腋下,小心翼翼把他從地上扶起又放回床上,輕吻他額頭柔聲寬慰:“睡一會兒吧,睡着就別走了。”

謝彬的眼皮已經不由自主合起來,勉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怎麽這樣?我們說好......”他睫毛顫動,眼角不斷泌出淚珠,一顆接一顆滑落到耳邊泯入鬓角發根。

葉澤恺伸手給他抹去淚痕,再次側卧在他身畔,貼近他耳朵親昵告白:“是你說要走,謝彬,我從來沒同意讓你離開我。”

謝彬哼哼兩聲,他想說話,這不知道什麽藥的感覺太熟悉,先熱後軟,整個人從意識到身體都像在逐漸融化一樣。

這回效力強得多,他就想問一句:水鎮給我下藥那個人也是你?

吱唔半天,費勁巴拉擠出來含糊不清的兩個字:“是……你?”

而他這句從靈魂深處摳出來的質問,哼哼唧唧的聽在葉澤恺耳朵裏居然有點的像撒嬌。

葉澤恺像哄小孩兒一樣親親他臉頰,把謝彬身體攬進懷裏輕拍他後背“沒事、沒事,有我在,別怕。”

謝彬心中的忿忿怒吼被過濾成模模糊糊的哼吟,意識在恐懼中不斷抽離,軟綿綿哼唧兩聲後徹底暈了過去。

藥效來得快,去的也不算很慢,謝彬在半路上把眼睛睜開,他橫躺在葉澤恺汽車後座上,身上搭了件薄外套,露在外面的手指頭被空調吹的冰涼,但沒力氣收回來。

“恺……恺?”謝彬喉嚨發幹,用力吞咽了一下,遲疑着叫了聲葉澤恺的名字。

葉澤恺把後視鏡往下按了按,對住趴在後排座椅上的謝彬,“我在呢。”

謝彬動不了,說話也挺費勁,舌頭不好使,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隔半天才又口齒不清的擠出倆字:“乎……哪?”

“回家,我們新家。”葉澤恺對着後視鏡裏的人影微笑。

謝彬動不了,頭也擡不起來,根本看見;不過看見了可能心裏更難受。

他們午飯後從保寧回帝都,到帝都時已經快下午四點鐘,這會兒從車窗外投進來的光線已經是橙黃暗淡的夕陽色,暖黃色日光打在謝彬臉上,晃得他不得不把眼眼重新眯縫起來。

這大概是回保寧的方向?

很快他的猜測就得到驗證,天黑前葉澤恺把車開進一片別墅區,謝彬被他從車裏背出來的時他們已經一座獨棟別墅的院落裏,房子很新,院兒裏的幾棵小樹苗明顯栽進來沒多久,大好春光裏枝丫仍然顯得有點兒禿。

進大門玄關牆上挂着一張男才女貌的結婚照,謝彬歪過腦袋看一眼照片,又把頭枕回葉澤恺肩頭去看他臉,和脖子上的刺青,問:“你把我帶你婚房來……幹什麽?”他這會兒随着藥力失效終于找回舌頭,口齒伶俐許多。

“帶你來我的婚房,當然是和你結婚。”葉澤恺側頭沖他笑笑,“開心嗎?”

謝彬努力把手指攥成拳頭,但胳膊仍然擡不起來摟葉澤恺脖頸,垂在倆人身前随葉澤恺步伐沒什麽規律的晃蕩着。他現在哪裏開心得起來?

“去年……水鎮酒店裏,給我下藥的人,也是你嗎?”當事人這句話詢問得句句艱辛字字滴血。該死的墨匪定律,壞結果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會應驗。

葉澤恺腳步稍頓,最終卻保持沉默未置一詞。

謝彬很快被放在一樓大廳的歐式長條沙發上,葉澤恺蹲下來捧起他臉頰親昵詢問:“渴不渴?有沒有想上廁所?”謝彬卻面如死灰的盯着他眼睛又問一遍:“是你嗎?”

葉澤恺表情稍作怔愣,随即咧嘴挂起一張安撫式笑臉,“你先在這裏休息,我把屋裏垃圾收一收。”

謝彬看他起身把屋裏擺臺跟壁挂的照片全部起下來扔到門口,旋即又從二樓拿下來幾張挂照與相冊,統統扔到門口。

這棟別墅裝潢很漂亮,看得出來花過一番心血,襯得起百麗潔小老板的身家。僅一層這間大客廳瞧着就有百來平,帝都那套統共不到一百平的公寓跟這兒一比果然只能叫窩居。

葉澤恺把他和林娜在這棟房子裏的痕跡統統處理掉,回來扶起謝彬,仍是深情款款的模樣,“我扶你去樓上休息。”

“為什麽……”謝彬锲而不舍的追問:“對我做那種事?”

葉澤恺笑意未減,撫過他額頭臉頰,眼神中盛滿愛意,溫溫柔柔的勸慰:“你先休息,等緩過來我們再聊。”說完打橫将謝彬抱起來,步履堅定的朝弧形樓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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