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五子棋之約

梵君撐傘來接人,別說徐氏等人吓一跳,連傅言和楊惜蓮都懵了一下。

開玩笑,梵君根本不是會這麽幹的人啊!

但傅言順着他的冷厲視線,默默垂頭看了一眼被用來玩五子棋的工作手冊,好像懂了。

徐枝看向楊惜蓮:“楊小姐,這位是……?”

“這位……就是我小叔。”楊惜蓮面上強撐着,實際心虛得很,“爹爹的表兄……”

是的,在楊惜蓮的新版本故事中,原本是她“公公婆婆”的梵君和傅言,分別變成了公公的胞弟和表弟。這也是沒辦法,梵君和傅言如今看起來年輕,太不像有個好大兒的人了。而且傅言還是個男的,“婆婆”設定根本套不上去,還是省省吧。

梵君聽到這個設定,瞥了楊惜蓮一眼,楊惜蓮心虛望天。

傅言心想:別是楊惜蓮新編的故事不符規定,“煩死人”又要“滅世”吧?!

好在梵君沉默兩秒,沒反駁,只是再次冷冷催促:“還不走?”

傅言和楊惜蓮乖覺起身,收了手冊,慢悠悠挪到他面前。臨近門口,恰好空中一聲雷,傅言下意識繃了一下。

鎮定下來後再擡眼,傅言就對上了梵君的視線。

梵君:菜雞。

傅言:……

不過大佬雖鄙視神情明顯,好歹是沒說出口,只是把傘遞出來。傅言正要伸手,楊惜蓮當先接了過去,嘴上還道:“不勞爹爹辛苦,我自己來。”

傅言:???

楊惜蓮借着撐傘舉動,壓低聲音和他解釋:“演戲哈。而且您和他走,打雷不會太難受。”

也就是說,楊惜蓮自己一個撐傘,一來是演男女授受不親、避嫌的戲碼;二來是傅言和梵君走,能在雷雨天時受到梵君的庇護。

傅言沒想到梵君還有“避雷法寶”的屬性,偏頭看梵君:“那……麻煩了?”

梵君應該是不樂意,但也暫時別無他法。他來這就是為了拎走兩個玩五子棋的家夥,眼下難道還能抛下傅言,留他開第二局嗎?

傅言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還自覺擡手想撐傘。不過梵君的手一讓,嘴裏蹦出倆字:“你矮。”

傅言再次無語。

他現在确信“煩死人”一定很厲害了,不然這個惹人冒火的屬性,難以讓他存活至今。

三人兩傘,就這樣走入了雨夜。

傅言走在梵君身邊,同一把傘下,難免不小心觸碰。傅言一開始還擔心,大佬會不會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扔十米遠。沒想到對方還挺“大度”,不僅沒把小碰小撞放在心上,還當真給他撐了挺久的傘。

傅言挨得近,察覺男人好似移動制冷機,身上自帶陰寒之氣。但不得不承認,當這種陰寒之氣在傅言身邊環繞,天上的電光雷鳴對他的影響也驟降了。

只能說,大佬不愧是大佬。

三人就這麽沉默往前,剛出院子門,傅言就“聽”到徐磊咋舌:“楊小姐不是說還有另一個長輩體弱多病、不良于行、很少外出嗎?好家夥,剛剛那個男的看起來可不像是弱不經風的。”

傅言不由得默默看向身邊的男人。

男人看楊惜蓮。

“呃,我以為你不會出來見他們,就瞎編,不影響局面的……”楊惜蓮感覺要被算賬,決定倒打一耙,“本來就沒你的戲份,你非要來,我都給你圓場了,這不是我的錯吧?”

“不是你的錯?”梵君嗤笑一聲,手中的傘忽然消失,“你……”

“哎!”楊惜蓮看傅言被淋個正着,一個箭步沖上去給他擋雨,“你幹嘛,收傘不能說一聲?”

梵君覺得她莫名其妙:“他現在是鬼。”

鬼還怕淋雨?傘本來就是為了演戲用的,出了院子,梵君根本懶得繼續演。

“他雖然現在是鬼,但他不是還不太會嗎?”楊惜蓮振振有詞,“你剛剛就沒注意,他在夜裏也看不太清,差點跟不上你。”

梵君這回看向了傅言:“夜裏視物都不會?”

傅言感覺自己就是純屬被卷進來的倒黴鬼:“新手當鬼,啥都不會,謝謝。”

梵君道:“你倒是會在書上亂寫亂畫。”

傅言就猜到他是為這事兒來的,回道:“那是我的工作手冊,我拿來幹什麽不行?你只說不能罵人,又沒說不能下五子棋。”

梵君:“不準下五子棋。”

傅言;“……”

“別的棋也不準下,不準亂寫亂畫。”梵君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麽,冷冷道,“你就沒寫過多少句正經話。”

在男人記憶裏,聖書上出現的正經內容,大多是傅言“言出法随”來的。傅言用筆随手記錄的,都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感想,沒什麽意義。

“你還管我寫什麽,每句話你都要審核嗎?”傅言道,“我玩五子棋也沒影響這兒啊,天上又沒變出個棋盤直播我們下棋,你管這小事幹嘛?”

楊惜蓮其實知道為什麽,但她也湊熱鬧:“對呀,管天管地還管人玩五子棋,你閑得慌?”

男人冷冷盯她一眼。

可面對傅言的疑問,他總不能和一個玩家說“聖書上在直播你們下棋,還有很多閑鬼圍觀并且指指點點”吧?

尤其這個傅言,很大嫌疑在放水。好幾次眼看着他要贏了,他就硬生生在別的地方畫圈圈,把衆鬼——梵君不承認包括自己——看得直冒火。

梵君想,傅言就是個禍害,就該早早殺了。

可他又總在決定要動手的那一刻,找到別的理由阻止自己的行動。比如要搞清楚傅言為什麽有這個手冊,為什麽傅言能影響游戲世界,為什麽傅言不會被怨氣立刻腐蝕……等等。

轟隆隆——!

天空再次翻湧雷聲,楊惜蓮記起傅言不好忍受這個,頓時道:“快走快走,不要在這兒聊天。”

梵君看看天,一擡手,在傅言眉心點了一下。

傅言頓覺耳清目明,神清氣爽,連壓在頭頂和背脊上的那種窒悶感也一散而空。楊惜蓮瞧瞧他,收了傘沖梵君道:“你這麽好心?”

傅言一垂眼,“親眼目睹”雨落在他的衣袖上,卻沒一點打濕的痕跡。

“現在你能看得清、聽得清,雨淋不濕你,雷也不會影響你。”梵君望着傅言,冷冷道,“你不許再用工作手冊下五子棋。”

傅言問:“就這個世界,還是一直不行?”

“永遠。”

“那要是不得不下呢?”

“什麽叫‘不得不下’?”

“比如,有個五子棋之鬼……”

“沒有那種鬼。”梵君打斷他,“五子棋也不會成精。”

“那萬一有突發情況呢?”傅言道,“你這保護就管我一個世界,我卻永遠不能下五子棋,你覺得這合理嗎?”

梵君覺得對話陷入了不可理喻的地方:“你這麽喜歡五子棋嗎?”

“那不是以防萬一嗎?”傅言跟他詭辯,“要是不下五子棋我就會死,我只能選擇下五子棋。”

“什麽東西會讓你必須下五子棋?沒有這種神經病。”梵君冷聲道,“而且你非要下,不會在別的下?非要在手冊上玩?”

“那萬一沒其他地方呢?上次我的手冊就被撕下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以下,可以下行了吧!不下棋就會死那你就下!”梵君再也不想聽到“五子棋”三個字,快刀斬亂麻,“但是不能再故意放水,聽到沒有!”

傅言終于點頭:“……行吧。”

“要你不放水還委屈你了?”梵君冷笑一聲,“行了,早點滾回去。孬就不要等雷劈。”

說完,男人的身影一晃,憑空消失了。

傅言還半張着嘴,被男人這驟然離去噎了一下,吐槽的話這才慢慢補上:“是我要站在雨夜裏聊天的嗎???”

“哈哈,爹爹,你們擡杠真有意思!”楊惜蓮感慨道,“不愧是你,勇!”

傅言道:“你不也和他吵得厲害?”

“我可不敢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跟他扯皮……”楊惜蓮道,“好了,走吧。爹爹你還不會快速移動,我陪你走回去。”

傅言點頭,兩人便在茫茫黑夜中朝他的院落走去。走了沒多久,楊惜蓮忽地腳步一頓,“哎?!”了一聲。

傅言扭頭望她。

楊惜蓮瞪着他:“爹爹,剛才他說不許你放水……你下棋的時候給我放水,是不是?!”

傅言:“……”

——現在才反應過來嗎?

***

鬼是不必睡覺的。

而且深夜又來了一場雷雨,傅言雖然不再怕了,但那雷聲還是鬧得他安靜不下來。他扔開楊惜蓮變給他的書,走到窗前望了望外面的雨,又回到兩副棺材中間。

這地方很詭谲,可傅言待久了,竟然已經開始習慣。他知道梵君不在這裏,有點好奇隔壁那副棺材裏有什麽。無聊、又坐不住的雷雨夜,他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閃電的光照亮室內的瞬間,傅言決定看看裏面是什麽樣的。

開棺,還是直接“穿”進去瞧?傅言踟蹰一會兒,默默伸出手——

一直冰涼的大掌攥住他的手腕。

“想幹什麽?”梵君立在傅言身後,牢牢控制他的手,“找死?”

“……我就想看看裏面有什麽。”梵君的神出鬼沒居然沒讓傅言吓一跳,而是頗為鎮定地回複,“你又沒在這兒,我以為你不用它。”

“确實不用,但這有我的标記,開棺就會釋放我的氣息。”梵君冷淡道,“殺你,用不了幾秒。”

“行吧行吧,你厲害,我不碰行了吧。”傅言偏過身,抽了一下手,沒抽出來,“梵君大人,能松開了嗎?我手疼。”

梵君松開他,嗤笑:“當鬼也知道疼……”

“爹爹!我來……”

楊惜蓮忽地穿門而入,一眼瞧見傅言和梵君在棺材邊挨在一起,驚了:“你怎麽又來了?!”

梵君冷冷道:“他要開我的棺材,我不該來?”

“那就是設定上的棺材,什麽都沒有,你打标記幹什麽?”楊惜蓮撇撇嘴,又問傅言,“爹爹,你怎麽想開那個棺材?”

傅言實話實說:“無聊。”

梵君冷笑:“無聊你就手賤……”

“那剛好,我現在找了個不無聊的事!”楊惜蓮道,“徐氏那邊有了新動靜,爹爹可以聽聽!我們邊聽邊聊!”

傅言道:“太遠了,我聽不到。”

“這簡單,我來解決。” 楊惜蓮來到傅言身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在他手上,“失禮了……”

她說着話,就伸手要抓傅言的手腕。梵君卻冷不丁擡手,捏了一下傅言的後頸。

“!!!”傅言下意識舉手摸向被捏的地方,扭頭瞪他,“幹什麽?!”

楊惜蓮抓他的手就這麽被錯開。

梵君冷淡道:“集中精神,想他們住的地方,你能聽見。”

“你說能就能?”傅言一邊嘀咕,一邊還真試了,“我之前學的時候就試過,不……嗯?”

居然成功了!而且感覺一點不費勁,很快就成了!

梵君冷聲道:“我說能就能。”

楊惜蓮:“……”

——你借你的力量給他,他怎麽可能不能?他上天扛雷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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