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元宵觀燈

卻見一邊袖着手的宋錦瑜走了過來，洗了手，卷起袖子，也開始捏了起來，也是每個一般大小，速度是三七和文元的總和。他邊捏邊看着顧春衣，一幅我很棒求表揚的樣子。

顧春衣忍着笑，伸出大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七和文元實在不忍心看自己家的少爺那幼稚的樣子，趕緊停了下來去拿着餡湊去秋菊和冬梅那沾水滾糯米粉，不一會兒，整個案臺上擺滿了白白胖胖的圓子。

水開後，下到鍋裏的圓子先要輕輕攪拌一下，免得沾鍋，不一會兒浮了上來，顧春衣又添加了一點涼水，等水開後，如此兩次，方确定熟了。一個小碗裝了四個，幾個女子一個人吃一碗就飽了。

文元吃了八碗還沒停下，說還差一碗才飽，每再吃一碗再說一遍，連說四遍。而三七更是可愛，只見他摸着肚子說：“可憐我現在才算過個好年呀！”

宋錦瑜敲了一下他的頭。

卻見他捂着頭委屈說：“不是嗎？衙門到現在都沒開印呢，皇上都不會派遣餓兵。”說完嘻嘻笑着，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顧春衣便問緣故。

原來天梁國官衙封印的日期，選在每年十二月十九、二十、二十一日三天中的一天；開印的日期選在第二年正月十九、二十、二十一日三天中的一天，具體哪天封印開印，根據掌管天象的欽天監選出吉日，封開印的這段時間，官員都不上衙了，那老百姓更是休憩了。

“那若有大事怎麽辦？比如發生兇殺案呢？”顧春衣若有所思，好奇地問。

一聽這話三七就神秘地笑了：“話說前些年廣平城昌平縣有一起兇殺案，需要開棺驗屍，但是已到十二月十九日，官印都封存了。”

“那怎麽辦？”綠桃一聽急了，趕緊問。

“廣平城昌平縣的縣令袁老爺雙手一攤，慢條斯理地說：這個這個，官印都封存了，只好等來年開印後再驗喽。”三七學着袁老爺攤開雙手的樣子學得維妙維肖。

“袁老爺現在還是昌平縣的縣令嗎？”顧春衣若有所思地問，她很快就會到廣平城昌平縣，可要多了解一些情況。

“還在昌平縣，袁縣令的座右銘是“多磕頭，少幹活”故位置極穩。”宋錦瑜忍俊不禁，拿着湯勺慢慢地在碗裏轉動，接着話頭說。

“何止呀，聽說每次需要他表态時他都假裝一直咳嗽不說話，誰也不得罪，所以大家私底下不叫他袁縣令，都叫他圓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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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元也興沖沖地揭露，這樣一個奇葩的人物全天梁國的老百姓大概都能知道他的一二事。

原來天梁國春節放假至少能放一個月，所以其實自己也算虐待員工了？顧春衣若有所思，果然全世界的老板都是殘暴呀。

一想到這，顧春衣趕緊宣布：“吃完浮圓子大家一起去縣城看燈，并且全部人這個月除了雙倍月錢再多加發2兩銀子。”

綠桃她們每個月有2兩銀子，這個月就有6兩銀子。而馮媽媽的月錢有3兩銀子，她這個月能拿到8兩銀子。

“太好了。”一片歡呼聲。幾個丫鬟立刻扳起指頭來，說等下去看燈要買些什麽胭脂水粉的。

文元馬上可憐兮兮地看向宋錦瑜，宋錦瑜轉開好幾次都阻止不住他的目光。

“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兩個？”說完放下碗，拿起折扇合了起來，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

“晚上警醒點，保護好小姐。”說完走了出去，留下一臉傻笑的文元。

三七跺了跺腳，實在不忍心留下來看他的蠢樣，也趕緊跟了出去。

縣城離山莊有十幾裏遠，算起來這是顧春衣來到這時空時第一次出門。

清江縣城城牆外面有一條護城河，河水很是清澈，能看到水草順水流動。護城河邊栽着一排柳樹，古城牆很是壯觀，都是青磚包砌。城門上有城樓，城牆的牆角上還有角樓。

顧春衣下了馬車，仰起頭看，城門上面寫着“東安”兩個篆體字。這大約是東城門吧，顧春衣想，以她這五短身材看，二十個她疊起來都沒這城牆高吧。

入了城向右拐，是一條三馬車寬的石道，石道兩邊有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着大傘的小商販。雖然已近黃昏，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着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景色的，看着随意在繁鬧的大街上徜徉着，腳下一片輕盈。

薄暮的夕陽餘晖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之間，那突兀橫出的飛檐，那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那粼粼而來的車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張張恬淡惬意的笑臉，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盛世安康的時代。

夜色漸漸地籠罩了整個縣城，街道兩邊的店鋪門口挂的彩燈一盞一盞地亮起來，象徐徐展開的水墨染的畫卷，慢慢地加入七彩顏色，于是生動了許多，仿佛活了起來。慢慢地，整條街成了燈河。男女老少盛妝打扮，傾巢而出，走上街頭，争相欣賞品評這千姿百态、五彩斑斓的花燈。

“美，美，真是美。”顧春衣驚呼着。

“這有什麽，等明年少爺去京城趕考，京城的燈市規模比這裏大多了，燃燈十萬盞，花燈花樣更為繁多，南北花燈大集合。”文元撇了撇嘴角，不屑一顧。

“南北花燈有什麽區別？”沒等顧春衣問，粉荷也興趣勃勃地問道。她和綠桃年紀比秋菊冬梅小了兩三歲，性子也活潑許多。

“南方的花燈小而精，你看這些刻紙燈，這些花燈沒有骨架，所有的圖案都是用刻刀在紙板上刻出來。而那邊的彩紮燈，是粘糊上色紙，描上山水、人物、花鳥，寫上吉祥的字句，貼上花邊，裝上絲穗，內放蠟燭或小油燈，有的還放上了檀香，香聞數裏。而那些針刺無骨燈這種燈的圖案全是用鋼針在制圖紙上密密麻麻刺出來的，光源從針孔中透出，顯得玲珑剔透、璀璨奪目。你看眼前這盞燈，是南方制燈大師李師傅制作的，其燈“窮工極巧，十年不得壞”。

第三十六 元宵觀燈（二）

粉荷兩眼冒出星星：“少爺你真厲害，你真博學。”

顧春衣看到宋錦瑜拳頭抵在嘴上人中，沒有表情，但耳朵尖上紅紅的，便不厚道地笑了起來，看到宋錦瑜瞪了她一眼，趕忙心虛地請教：“那北方花燈的特點呢？”

“少爺曾說過，北方沒什麽特點，就是大。”文元在旁邊接着說，只見他洋洋得意地證明：“真的，是真的，去年皇上命人做巨型的燈樓，廣達20間，高150尺，金光璀璨，極為壯觀。

這時三七見狀搖了搖頭，看着留連于花燈美景的顧春衣，對着文元、綠桃等使個眼色。于是她們輕聲地向宋錦瑜請求去看猜謎的，也有要去看雜耍技藝的。幾個人便約看後在護城河放河燈的回去路上聚首。便分開了。

顧春衣沒看到宋錦瑜一手在背後豎起大拇指和三七高興的笑容。

沒顧得上他們幾個人，也許是燈河太美，顧春衣看着花燈恍惚起來，她喃喃地說：“前世今生，千年花燈映古城。”

聲音雖小，但架不住宋錦瑜的注意力都在顧春衣的身上。他有點難過，他知道顧春衣身上有秘密，卻知道目前顧春衣絕對不會告訴他，那種抓不住的感覺又一次襲上他的心頭。他搖了搖頭：“春衣，我帶你去一個熱鬧的地方。”

兩個人邊欣賞邊評論，不一會兒走到清江的縣衙來，縣衙的大門敞開着，很多的婦女和小孩子進進出出，而一些男人則站在縣衙門口扯着脖子往裏面瞧着，有的還在晃頭晃腦評論着。

顧春衣一問才知道，原來這裏還有一個有趣的活動，叫“正月十五看縣官太太”，所有人今天晚上都可自由進入縣衙三堂院內看縣官太太。知縣及其夫人就坐在二堂前檐下和鄉民見面，丫環、仆人還把花生、紅棗、核桃等幹果散給人們。

“這就是夫貴妻榮吧？顧春衣第一次聽說這種奇景：“還好這個知縣太太看起來挺好看的，若是醜的怎麽辦？”

“醜的也是父母官呀，只是第一年看過後第二年估計就沒人來看了吧。”宋錦瑜漫不經心地回答。

“就算好看看久了也審美疲勞呀。”想想每年元宵節都來縣衙來別人的老婆，顧春衣感嘆，這得有多大的毅力多真心的感情呀，也有點惡寒。

雖然沒聽過審美疲勞這個詞，但宋錦瑜大體上也懂得是什麽意思：“如果是你，看你千遍萬遍也不厭倦。”他一本正經地接話。

沒看出來，這一本正經的孩子還是撩妹高手呀，有前途。雖然稍嫌肉麻，但顧春衣還是喜孜孜地接受了。

方梅玉看到就是這樣的情景，宋錦瑜幾乎是摟着那個小女孩，仿若懷中的是一塊珍寶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只見這女子膚如凝脂，一雙大而晶亮的眸子，長而卷曲的睫毛如蒲扇般微微煽動着，眼中似有流光浮動，眼神卻是一片明淨清澈。

白皙的臉上有漂亮的紅暈，更襯的她臉色近似透明。精致的五官還略微稚嫩，可已經能夠看出以後是怎樣的絕色動人。如瀑布般順滑的一頭烏黑亮發披于雙肩之上，顯得更加柔美。嬌小的身子很能引起他人強烈的保護欲。一對梨渦若隐若現看上去非常甜美。

盡管覺得自己很漂亮，可此刻方梅玉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稍遜眼前這女孩的。

方梅玉咬着牙，手用勁地扭着帕子，從小到大，父親身邊都是全國有名的英傑俊楚，名門後裔，她很是習慣并享受他們看到她驚豔的眼神，圍繞着她寵溺她，只要她一個眼神就主動把好東西獻給她的生活。

如果有些她拼命得不到的，她夜不能寐，想方設法毀之後快。

今天縣令夫人再三邀請，她也享受每年的這個時候，她一個人站在縣令夫婦旁邊萬衆矚目，青年俊愛慕的目光，當他們一個個送上心愛禮物時她含羞半斂眉的樣子總是惹起他們一陣陣的歡呼，還有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羨慕嫉妒的眼神，有些未婚情侶甚至因為她當場翻臉揚言斷了姻緣。

每到這時，她心裏得意萬分，但表面卻是着急萬分，善良大度地勸慰起他們來，她的才貌和善良更是遠播，聲名鵲起，因此獲得“梅玉仙子”的稱號來。

而此刻，她看到唯一不圍着她轉的宋錦瑜就站在那呵護着，兩個人對望，盈盈地笑着，宛若燈下一對璧人。

旁邊已經好多人沒有關注她了，而是看着他們兩個人，羨慕着如此登對。

她心裏暗恨，站了許久，宋錦瑜依然沒有看到她。不得以，她主動打招呼：“宋師兄，原來你也來看燈呀。你知道嗎？周姐姐和劉姐姐來書院找你了，若是知道你來看燈，她們肯定也會前來的。”

聽說劉嘉蘭和周靜儀的事，她非常高興，如此少了兩個勁敵，但成功者對失敗者總是寬容的，她安慰她們，把她們留在書院。

盡管她們彼此都明白，這些只是表面功夫，世家女子就是這樣，就算背地裏彼此互相插上一刀，表面還是相安無事，笑臉相待的。

顧春衣擡起眼看着方梅玉，很是驚豔，只見她打扮得極其精致，精致的五官紅潤亮澤，如瀑布般順滑的一頭烏黑亮被一根晶瑩剔透的黛玉固定在腦後，一身赤紅黑雲邊的服飾穿在她那稍顯玲珑的身體上顯得格外耀眼，只是一雙明亮的大眼中透着一股精明，看人仿佛待價而沽的商品一樣，讓人心中不喜。

旁邊好幾個書生模樣的人用愛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是個美人，顧春衣心裏評價，但直覺地，她并不喜歡她，那雙眼睛太有侵略性，注定不是同類人。

聽到她叫宋師兄，顧春衣便知道這就是書院方大儒的小女兒，那些書生口中的仙女。

宋錦瑜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拉着顧春衣就走。

方梅玉見狀想跟過來追他，卻被幾個書生擋住去路，她咬着牙一臉的怒氣，臉龐都有點扭曲起來，她急忙低下頭，再一擡頭，仍是一張盈盈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