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心酸

河堤口，剛修好的堤壩被大水沖出了一道缺口，渾濁的泥漿水如脫缰的野馬奔騰而來。

堤壩孤零零的矗立在大水中，浪濤沖上堤壩很快變成一灘爛泥流入大水中，張言站在河堤口指揮着大夥兒搶修決堤口，然剛補好這邊那邊又被沖出一道口子。

“大人，堤壩缺口太多，人力不夠還請大人加派人手。”整個縣令衙門的人都已經被他調了過來，一些老百姓也紛紛加入抗洪隊伍中，饒是如此面對洶湧的洪水，人手還是不過。

眼下雨這麽大，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這道防線，不然堤壩一旦被徹底沖毀，洪水灌進來，整個清安縣将一片汪洋。

李富貴從未見過如此洶湧的大水，一時間被吓得愣在那，若不是礙于靖啓的身份，他真想立馬撒丫子走人。

見他愣在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張言嗓音不由得擡高了幾分，“大人，請您趕快回去調撥人手，下官的人快收不住了！這是咱們清安縣最後一道防線，一旦被沖毀，整個清安縣将徹底被大水淹沒！”

“好好好！本官這就回去叫人！”李富貴吓的慌了神，慌慌張張的跑去搬救兵，“你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去叫人過來幫忙？難道真想大水沖進來，大家全玩完？”李富貴見師爺站在他身後跟個二愣子一樣，頓時一肚子火，擡起腿就是一腳。

師爺被踹的一個趔趄，“小的這就去小的這就去！”師爺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去搬救兵。

咔嚓！

一道驚雷劈過來，李富貴吓的差點抱頭鼠竄，哆哆嗦嗦的躲在臨時搭建的雨棚裏再也不敢出去。

“李大人，這邊情況如何？”身後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

李富貴吓的小膽一顫，忙轉過身只見林護衛不知何時來到雨棚中，雙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李富貴渾身打了個哆嗦，支支吾吾道：“堤壩被大水沖出好幾個缺口，張縣令正在帶人搶修堤壩……”

“縣令大人在前線主持抗洪，大人您為何卻在雨棚中躲雨？”林護衛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潑大雨，故意放慢語速幽幽道。

李富貴一聽頓時渾身直冒汗，“大人說笑了，下官剛從前線回來，張縣令人手不夠，下官讓師爺回衙門調人了……”

林護衛一聽頓時露出驚訝之色，“大人的意思是知府衙門的人還沒出動？”

“……”真是說什麽錯什麽。李富貴悔的險些想抽自己兩耳光，“大人誤會了……”

“誤會？誤會什麽？”李護衛刻意擡高了嗓音，語氣有些冷。

“下官……下官……”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行了，李大人去忙吧，我也該回去向王爺複命了……”林護衛說完轉身走進大雨中，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蓑衣穿了等于沒穿，裏面的衣服照樣濕透。

回頭見李富貴還躲在雨棚裏猶猶豫豫的一副不想出來的樣子，林護衛步伐一頓，故意擡高嗓音道：“李大人怎麽還不走？前方情勢那麽危機，李大人好意思在這兒歇着？張縣令可是忙到現在一刻都沒歇過，您是不是該跟張縣令學學？”

“是是是，大人說笑了……”李富貴幹笑了幾聲，硬着頭皮走進大雨中。

“咔嚓！”

一道驚雷劈來，李富貴吓得渾身一個激靈，本能的跑回雨棚中，餘光瞥見林護衛站在大雨中看着自己，李富貴豬臉一紅，咬咬牙再次跑進大雨裏。

雨整整下了一天，這一天靳萱待在災民營裏哪都沒去，和那些大夫一起忙着救治受災的民衆。

傍晚時分，雨勢漸小，靳萱站在門口望着陰沉的天，天空囤積了大片的烏雲，那烏雲好像壓在她心頭一般，壓的她喘不過氣。

“姐姐……”小女孩見她一個人站在門口站了許久，不由得走到她身側仰頭看着她，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擔憂。

靳萱深深吸了口氣俯身蹲了下來，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枯瘦的小臉上兩只眼睛顯得特別的大，靳萱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笑道：“怎麽了？是不是餓了，姐姐那還有點幹糧……”

“姐姐我不餓。”小女孩搖頭打斷她的話，烏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什麽煩心事了？”

靳萱扯了扯唇角，目光看向帳篷裏那些擠在一起的受災民衆，這樣的場景她的心情怎麽能好起來？

“姐姐，我聽說朝廷派了人過來，相信很快大水就會被趕跑的。”

靳萱摸了摸她的頭，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麽滋味，這麽小的年紀就知道安慰人，“嗯，大水一定會被趕走的。”這話既是安慰小女孩也是在睡服自己。

“姐姐，給！茵茵，你的。”小男孩端着一只缺了角的碗跑了過來，碗裏放着兩只饅頭，他将饅頭遞到靳萱面前，同時将另一個塞到小女孩手中。

小男孩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黑乎乎的像黏了一層鍋灰，可是他的手以及手裏那只碗卻是異常幹淨，靳萱心裏酸酸的，将饅頭一掰兩半，自己留個半個将另外半個放回碗裏，道：“姐姐吃半個就行了。”她嘴角勾出一絲微笑

“哥哥，我也只要半個。”小女孩抓起那半個饅頭，同時将手裏那只完整的放回碗裏。

“你們……”小男孩有些始料不及，呆呆望着碗裏的饅頭。

靳萱笑着伸手在他腦門上拍了拍，道：“傻站着做什麽，還不快吃，不吃飽哪有力氣保護妹妹。”

“可是……”

“咕嚕……”

小男孩還想說什麽，肚子不合适宜的叫了起來，小男孩小臉一紅下意識的捂着肚子，靳萱越發的想笑，同時心裏又酸酸的特別難受，“好了趕緊吃吧，再不吃待會兒壞人可得來搶了……”

小男孩一聽，頓時防賊一樣的将碗護進懷裏，這可是他排了好久的隊才領到的饅頭，不能再被別人搶了，他四下看了看，見無人注意他忙抱着碗跑到角落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靳萱見了一陣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