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将功折罪

裹着泥漿的大水如暴怒的猛獸洶湧而來，浪花掀起數丈高重重的砸在堤壩上，堤壩瞬間變成一灘爛泥随着洶湧的浪花沖入大水中。

靖啓站在臨時搭建的雨棚中，眉頭緊鎖望着這一幕。林侍衛穿着蓑衣匆匆走了進來，“回王爺，前方又有一處堤壩被大雨沖毀，請王爺示下。”

“把這裏的負責人叫過來。”靖啓沉聲道，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幾個赤腳扛着沙袋搶修堤壩的青年身上。

“是！”林侍衛轉身再次走入大雨中。

不消片刻，一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被叫了過來。男子穿着蓑衣渾身濕淋淋的走到靖啓身前，“清安縣縣令張言拜見王爺。”

“修建堤壩一事一直都是你在負責？”靖啓鎖着眉頭打量了他一眼，沉聲問。

“回王爺，正是下官。”縣令張言恭恭敬敬的回道。

“這樣的情況持續多久了？”靖啓又問。

“回王爺，一月有餘。”張縣令如實回道，不敢有半點欺瞞。

“一月有餘？”靖啓一聽眉頭越發皺了幾分，朝廷接到消息不過半月的時間……

“朝廷半個月前才接到消息，你卻說這裏的災情已一月有餘……”靖啓眯着眸冷冷的看着縣令，膝蓋處傳來針刺的感覺，靖啓身形一晃扶住身後的那張簡易的木桌。

“王爺！”林護衛神色一變，忙上前扶着他坐到身後的那張椅子上，膝蓋處針刺感越來越強，靖啓疼的面色發白。

“王爺，您的腿疾……”林護衛憂心忡忡的看着他，道：“王爺，要不您先回驿站，這裏的事交給屬下……”

靖啓揮手打斷他，“本王沒事。”末了他看向張縣令，道：“你将這裏的情形如實告知本王。”

“是！禀王爺，清安縣大雨并不是半月前才開始，早在一個多月前就開始大雨不止，起初雨勢不大，沿河一案的田地被盡數沖毀，下官見情勢不對曾建議知府大人上報朝廷，可知府大人怕災情上報會影響他的政績，一直隐瞞不報，直到無數堤壩被大水沖毀，知府大人見災情隐瞞不住這才上報給朝廷。”

靖啓聽了沒有說話，只是那張泛白的面容洩露了他的怒火，難怪這裏的災情這麽險惡，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行想壓下怒氣，再次沉聲問道：“知府大人這幾日在做什麽？”

張言聞言搖了搖頭，“下官近段時間并未見過知府大人。”

“王爺，知府李富貴求見。”外面有人來抱，只見李富貴在師爺的攙扶下顫巍巍的下了轎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積水中，旁邊有人給他打着傘，饒是如此，半邊身子還是被雨水打濕。

“下官李富貴不知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王爺贖罪。”李富貴端着肥胖的身軀顫巍巍的跪了下來。

“本王此次南下并未告知任何人，知府大人大人若是知道本王行蹤，那才是奇怪。”靖啓涼涼的掃了他一眼，問道：“知府大人，此地災情現在如何，百姓們又是如何安置的？”

“這個……”李富貴一聽頓時頓時渾身冒汗，他下意識的瞥了一眼身側的縣令張言，忙道：“此事下官都交于縣令張言在辦理。”末了，他厲聲對張言道：“王爺在問你話呢？還不快将此地的災情如實禀告王爺。”

“回王爺，截止昨日，大水沖垮民屋三百一十四間，受災民衆共達一千六百餘人，傷亡人數達三百餘人，另有一百多人下落不明……”

一個個數字報出來觸目驚心，李富貴的小心髒跟着顫了顫，額頭的汗珠更大了，他從來不知此地災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完了完了！這下他的烏紗帽保不住了！

“這些數據都是你統計出來的？”靖啓眯着眸，冷聲問縣令。

“回王爺，是下官帶人統計得出，雖說有差但下官以項上人頭保證，差異不會太大。”

靖啓聞言點了點頭，目光重新回到李富貴身上，“敢問知府大人，這些時日又做了些什麽？”

“下官……”李富貴佝偻着身軀趴在地上支支吾吾答不出來，這些時日他壓根兒就沒管過災情的事。

“啓禀王爺，昨日屬下無意中看到知府大人的師爺帶着兩個衙役在為難兩個孩子。”林護衛适時的站出來說道，同時餘光斜了一眼李富貴身後的師爺。

師爺吓的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大聲喊冤：“冤枉！冤枉啊！小的一時糊塗聽信一刁民之言，說清安縣有妖孽作祟，小的本是帶人過去巡視，誰知那刁民口中的妖孽竟是兩個孩子，小的并未刁難那兩個孩子，還望王爺明鑒！”

“師爺的意思是我故意冤枉你？”林護衛神色一冷，冷冷的看着他。

師爺被他那淩厲的眼神瞪得心肝一顫，忙垂下頭大呼不敢，“小的不敢，小的本是這個意思，小的……”

“若我沒記錯的話，當時還有另外一姑娘在場，師爺若是覺得我冤枉了您，大可以把那位姑娘找來一問便知，哦，我倒是忘了，當時您還口口聲聲自稱本官，還讓我小心點，難道您都不記得了？”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師爺吓的身子軟成一灘爛泥趴在地上直打顫。

“下官禦下不嚴下官該死，求王爺恕罪！”李富貴暗地裏狠狠的瞪了師爺一眼，趴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

“大人大人！”一小官差匆匆忙忙跑到張言跟前，慌慌張張的說道：“大人，西邊剛修好的堤壩被大水沖垮，有三個民工被大水卷走下落不明。”

“王爺，下官先過去查看情況。”張言來不及多想，轉身朝靖啓拱手行了一禮，然後匆匆忙忙跑進大雨中。

靖啓扶住桌角站了起來，林護衛走過去扶住他，“王爺，您的腿……”

膝蓋處的針刺感越來越強烈，靖啓強忍着痛深深吸了口氣，道：“扶本王過去看看。”

“王爺！”林侍衛卻是不肯，王爺的樣子分明是腿疾又發作了，眼下更是受不得涼，不然這腿遲早得廢掉。

李富貴見情況不對，忙自告奮勇道：“王爺，下官願前去查看情勢，還請王爺給下官一個将功折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