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養花人

第58章 養花人

時隔三日,謝銳言無事發生,而韓峤的“宿醉”終于好透了。

每天看謝銳言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始作俑者沒有一點醉意,韓總就開始懷疑人生。

人和人的酒量怎麽能差這麽多?

在他每天按揉着瘋狂作痛的太陽穴時,謝銳言已經在家裏活蹦亂跳地寫了歌、搞了大掃除,哼着小調曬了每一床毯子被子和枕頭,就連長條的兔抱枕也沒放過。

謝銳言辣手摧兔,把裏面的芯子掏出來,把棉花都彈了一遍。

韓峤問起,謝銳言說是奶奶教的,只此一份的手藝。

把棉花塞回去之後,兔子變得更加松軟好抱,謝銳言把兔子塞進韓峤懷裏,允許他抱一個晚上。

“今晚,我也不能陪你睡了。”

話音剛落,謝銳言就滾去了貓房。他明明已經寫完錄完了歌,卻對韓峤說是要奮戰一晚。

謝銳言能在另一間房間裏幹些什麽?當然就是幹些什麽。

韓總感到內疚以及羞恥,還有一絲絲的想要圍觀。

韓峤思考謝銳言什麽時候再出去走走,順便謝銳言可以随了賀桐的提議,去見見他姐,而孫仰秋的消息不期而至。

孫仰秋發來消息,謝銳言之前的遭遇果然是被謝乾坤陷害的,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謝乘章默許了這樣的陷害,就好像是要給不聽話的孩子一點教訓。

Neo孫:這豪門中人真的會玩,整一出宮心計。

Neo孫:謝乘章幫謝銳言安排的留學,沒想到謝銳言把主修和第二專業颠倒了一下,謝乘章從頭到尾被瞞住,頗有微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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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孫:謝乾坤還和他床上的女人和男人開玩笑,他三弟二十多歲的時候還必須穿謝乘章給他搭配好的衣服。聽他的口氣,謝銳言在光年當個名譽副總,也把他嫉妒得不行。很奇怪,謝乾坤不是二把手嗎,有必要嫉妒被這種叫人窒息的父愛包圍的弟弟?換我我早離家出走了。

韓峤:謝乘章限制謝銳言選專業?限制他穿衣?還有沒有別的?

Neo孫:如果你想問謝銳言的事,那我這裏挖出不少。謝銳言國內大學念的工商管理,他爸給他填的專業,但是他幾門大課同步挂科,這件事你知道嗎?

韓峤:我知道。

謝銳言沒和他說過,“孤狼”卻是在樹洞記錄帖裏寫過,當時說是擦着線過的考試得的學分,着實是堕落的學渣。

不光鮮亮麗的那面,全部暴露在論壇中,在宣洩情感的窗口裏,韓峤慶幸,自己也參與其中,成為了最早也是唯一的知情人。

neo孫:他還搖滾過一陣子。

韓峤:我也知道。

neo孫:他是寫歌的主唱,這你知道嗎?

韓峤:聽說過。

網上有人提到過謝銳言初中時的搖滾樂隊,但比起樂隊,E神的光環和謝銳言本人出神入化的小提琴技術更為人傾倒,樂隊也就成了相比之下的普通産物,非但是網友,連韓峤也沒有太多關注。

在孫仰秋的情報之下,韓峤才知道,當時謝銳言也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謝銳言14歲用小提琴寫歌出道,一首《出鞘》風靡樂壇,Egon的E神名號随之響亮,無人知曉他就是謝銳言。

那個時候,借由歌曲的成功,謝銳言也開始了叛逆期,在社團高年級學長的慫恿下,搞了個小小的搖滾樂隊。

樂隊名叫R.B.,取自德文Regen波gen,彩虹的意思,也被叫做彩虹樂隊。

“标配套餐”只有四個人,寫歌的主唱,狂野的吉他手,負責把控節奏的貝斯手,以及和吉他手一起狂野的另一位雙胞胎鼓手。

作為主唱的謝銳言有個綽號,也叫Alaska,是暗戀謝銳言的男生傳播出去的,說這個名字源于家裏養的的阿拉斯加犬,又酷又可愛,很适合他喜歡的人。

彼時的謝銳言聽說了,叫了些家裏的壯漢保镖,把那個男生堵在學校後門,沒有揍人也沒有罵人,只是讓人把他團團圍住。

謝銳言問:“既然你喜歡我,怎麽把我當成狗?你是有什麽特殊癖·好嗎?”

他問這個問題純屬好奇,沒有惡意,至多是對未知領域的探究欲。無搖滾,無好奇心,便不成人生。

但那時沒有人知道,男生遭受鋼鐵直男的會心一擊,憤怒地跑掉了,此後變成了謝銳言的多年黑粉。

孫仰秋把那個黑粉扒了出來,叫“阿拉斯加的寒冬”,看這id,就知道謝銳言讓他記得有多深,不過這位寒冬君最近好像徹底轉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還有一位持續關注着謝銳言的人是“東北人在加拿大滑雪”,光明正大的關注,都不用深扒。

孫仰秋說是“滑雪”妹子是他的老鄉,又是小謝總的前任,如今身在異國,已經成為老母親粉,和她老婆一起私下裏維護着謝銳言的小提琴整理賬號,也就是“Sieh”的讀者後援群,音樂理解力和戰鬥力雙重的驚人。

然而這一切,謝銳言本人都不知道。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馬甲多了總有掉的那天。

孫仰秋的大段文字發送過來,手速極快,興奮且八卦。

韓峤面色平穩,實則冷靜不起來,用比對方更快的速度,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謝銳言的叛逆期也是溫和的,僅僅只是做了玩樂隊這樣一件事。

然而好景不長,和謝銳言組團搞音樂的小夥伴,關系最鐵的貝斯手,家裏也算是當地小有名氣的二手房中介公司,整個家底都被謝乘章攪了個天翻地覆。

貝斯手和謝銳言斷交,全家移民出國,雙胞胎兄弟也放棄音樂夢想,去了海南,如今做椰子生意,蒸蒸日上,只是切斷了和謝銳言的聯系,謝銳言找過他們幾次,回回吃了閉門羹。

Neo孫:呃……還有還有,我這人工作比較上頭,能挖的都一股腦挖出來了,但絕對沒被人發現。

韓峤:你發,我在看。

Neo孫:謝銳言前腳留學,長輩後腳就沒了。他奶奶許枝婵你知道吧,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紅極一時的女歌星,身體硬朗,和兒媳下了一局棋後蹊跷地走了。去世後直接跳過屍檢,送到和謝氏交好的殡儀館火化,謝乘章沒有通知謝銳言,反而讓大女兒用許枝婵的賬號蒙騙了謝銳言一年有餘,只為了讓他停止讀博,從國外回來。

韓峤:還有嗎。

Neo孫:噢,還有個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謝銳言的酒量是被老謝總灌出來的,喝進過三次醫院,最後一次差點死了,聽護士說,老謝總抱着三兒子哭,哭喪似的,但出院就仿佛無事發生,後來又逼人喝了一陣,發現三兒子和人敬酒的時候沒有那股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機靈勁,才換了謝乾坤。

韓峤:好,我知道了。還有嗎。

Neo孫:我知道你覺得這不算什麽商業情報,別問了,暫時沒了,每次監控都必須小心謹慎,防止被反追蹤,我盡力了,這些是關于謝銳言的事,和謝乾坤關系不大,之後再有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

韓峤:沒關系,很有幫助。

Neo孫:韓總,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我都看到了,咱們是一條線上的蚱蜢,您要辭退我也來不及了。

Neo孫:您不用太心疼,小謝總好歹也是個二世祖,受點挫折算什麽。另外,祝您和他百年好合,日後平平安安,不犯太歲和小人。

neo孫:[光速消失]

韓峤:……

想打人。

韓峤放下手機,後悔和謝銳言提起,讓他和姐姐和好的話題。

“我是說真的,只要謝銳言能和舟總和好如初,哪怕我下輩子投胎做個直女,我也願意。”

賀桐這麽和他請求,就差落下眼淚。

韓峤那時問:“做直女的話,你還會喜歡上謝帷舟嗎?”

賀桐回答:“這種事說不準的,喜歡也是看性格合不合适,經歷有沒有彼此交織。就像你和謝銳言,假如你們沒有誤打誤撞,以他的性格,你們倆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他和他姐絕交也是,你能幫我好好勸勸他嗎?”

韓峤本以為姐弟吵架,謝銳言的責任更大一些,現在從孫仰秋的情報來看,謝銳言又有什麽錯。

賀桐沒有告訴他,他們決裂的原因。韓峤潛意識地認為謝銳言只是有些不成熟,卻沒有想過謝帷舟做過什麽。

韓峤過去不認識賀桐,卻對謝帷舟極為熟悉,這一點他誰也沒有告訴,包括幾次三番打趣說要撮合他和謝帷舟的好友劉嶺。

時隔多年,直到今天之前,韓峤對謝帷舟依舊有一份說不明白的仰望。

謝銳言口中的謝帷舟是“铿锵玫瑰”,除了父親的問題之外,通通能靠自己搞定。而在韓峤看來,謝帷舟對自己有一套嚴格的标準。

謝帷舟從來都只做“道标”,做人群之中的基準。

她是韓峤的高中校友,是公平公正的學生會主席。當時學校裏《破産姐妹》風靡一時,都說“人間清醒MAX”,謝帷舟得了個光榮稱號,叫“人間清醒謝主席”。

她笑對一切,從來沒有她解決不了的問題,只在韓峤的問題上誤判過一次,但那不是她的錯,韓峤并不責怪她。

在學生時代正直善良的、從來都自信地微笑着、處理好糾紛的主席,不再是當年的模樣。

她與那個所謂的父親合謀演了一出漫長的戲,将本該翺翔于天際的鷹隼囚回籠中,卻自以為她才是那個傷透了心的人。

韓峤對她,便不再仰望。

謝銳言啊……

人要有多赤誠坦率,才會說出“我也傷了姐姐的心”這樣一句話。

謝銳言根本就不是個別扭的人。

親人之間的背叛,是溫柔的一刀,捅入心窩,痛入骨髓。

最傷心的明明是謝銳言自己,他并不是藏不住話,也不是不會掩飾,恰恰相反,有些事情藏得太好,就讓人忽略了過去。

長時間的欺騙之後,謝銳言一定很難過。

韓峤恍然,為什麽當時的巴黎晚宴,謝銳言對着他笑那麽開心,找他說話的時候憧憬而激動,轉頭卻翻臉不認人,想盡了辦法挑撥鬧事。

過去他不敢猜,現在卻攥住了真相的弦。

答案只有一個,很明顯,也讓人心痛。

謝銳言瘋狗似的咬上他,咬上伏羲,是急于向謝乘章等人證明,他和韓峤等人沒有關系,不要搞伏羲。

“不要再重複當年的錯誤了,父親,我和他們沒關系,我很讨厭韓峤,您看到了嗎,不要對他出手。”

他的每一次行為,都好像說,是我做的,與他人無關,我沒有在乎他們,所以您不用為此煩擾。

除了那個嫁禍給隔壁雪橇犬的親吻。

那時候的謝銳言,眼神裏卻有光,像是得到了從未有過的珍寶。

謝銳言并不是溫室中的花朵;一直以來,他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野蠻生長,竭盡所能地用細枝穿過纏繞他的重重厚重的藤蔓,歪歪扭扭地要開出一朵花。

雖然長得不那麽周正,甚至還只是個花骨朵,但是盡了他所能盡的最大的努力。

韓峤不是園丁,只是個不會養花的笨拙的人。

他在那方泥土裏插了一條堅實的支架,拉了臨時的遮雨棚,然後靜靜坐在那裏看,看到了謝銳言依靠自己,漸漸直立起來的模樣。

韓峤相信某天,謝銳言能長成參天大樹,而那朵最初的花也會怦然盛放。

溫柔的人也會感到疲憊,為了不被抽幹精力,他們需要被愛護、被鼓舞、被獎勵。

謝銳言值得最好的愛,無論何時,他都應該在愛中成長。

韓峤買了一束鵝黃色的葡萄牙月桂,加了張手寫卡紙。

謝銳言在第二天清晨醒來,而韓峤已經出門。

謝銳言一摸,身邊早已沒了對方的體溫。

心下有幾分失落,擡眼望去,床頭側櫃上擺了一束花,旁邊是松軟的兔子抱枕,胖胖的小短手挨着最大的那朵花。

謝銳言一眼就看到正中間水晶夾子上的卡紙。

俊逸如柳的字體,筆尾飄逸又不顯過分輕盈,帶點兒堅毅的力度,充滿詩性的反差,寫着一句簡短的話語。

“我的寶貝,往前沖吧。”

謝銳言看着這句話,先是在心頭默念兩遍,又讀出了聲音,拿男聲和女聲都念了幾次,手掌抵住心口,做小撒吸氧狀。

韓峤是怎麽做到這麽可愛的?

這真是一個謎。

謝銳言拿起床頭的手機,查了一下網上的說法,葡萄牙月桂的花語是勤勉、談判,也是感情上的珍重、一心一意。

無論哪一種寓意,他都非常喜愛。

這是他們确定關系之後,韓峤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是個美麗的驚喜,正戳中了謝銳言的點,沒有比這更好的禮物。

他愛韓峤的務實,也愛韓峤的浪漫,無論是哪一面,只要是韓峤。

被子變涼了,心卻變熱了。

謝銳言元氣滿滿地起床,給花修剪枝葉,找了玻璃水培花瓶,放入清水,把花插起來,手指在旁邊比心,拍了一張照,發朋友圈不夠,又發了微博。

他的微博名改了幾次,名字裏的“H總”有“騷到了嗎”、“騷斷腿了嗎”、“騷了幾次”,幾輪下來,終于不再修改。

今天被h總啾啾了嗎:“收到花了。[圖片]”

粉絲熱情趕來:“喲,送花了?表白了?全壘打了?第一次還在嗎?誰上誰下?(狗頭保命,不要嫌我問得太多)”

“啊啊啊發發好好看!哪個店鋪買的?博主求推薦!”

今天被H總啾啾了嗎:“應該是線下,晚上我問問。”

“床上問嗎?”

“樓上你好煩!就你長了嘴巴!然而+1”

今天被H總啾啾了嗎:“不行,我不會告訴你們的。”

“之前暗戀的時候那麽起勁那麽躁動,怎麽在一起了還變清純了?把博主抖一抖,博主會變色嗎?”

“說不定還會掉落各種道具23333”

今天被H總啾啾了嗎:“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有,快住腦!”

謝銳言搓着臉頰切換到其他賬號,例行給韓峤吹了吹瘦金體和詩歌的彩虹屁,這已經成為了他的生活日常。

雖然韓峤知道了他的衆多馬甲,但他又注冊了小號,謝銳言總有辦法保留一點屬于自己的小愛好。

之後吃飯,刷碗,把昨天寫的歌改了改,發給賀桐,賀桐回了個[OK]表情,又打電話過來,問謝銳言接下來有沒有什麽安排。

“最近天氣晴好,我們可以出來約個飯,去小公園散散步,我有事找你。”

“是很重要的事嗎?”

“也沒什麽,合租的情侶妹妹們回老家了,我一個人有點冷清,想找人說說話。”

“那你去酒吧找個漂亮姐姐聊天,記得戴好口罩,別随随便便和人親。”

“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姐姐,我誰都不想親。”

“那就好,我給你報銷酒費,夠意思吧。”謝銳言高冷地表示,“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很緊急,今天不行,下回再約。”

“什麽事這麽重要?”

“我要去搞一筆價值一個億的交易。”

賀桐摸不着頭腦。

謝銳言沒再說什麽,把手機倒扣到床頭,又一頭紮進了被子,嗅韓峤殘留下來的味道。

媽咪,好香。

韓峤就好像還在床上,斜側着身體,神情溫柔,目光之中帶點纏綿的意味,長發披散在肩頭,烏黑的發絲下面是雪白的肩膀和深邃的鎖骨。

過去,所有的想象來源于未知。

現在,所有的記憶來源于了解。

在這香水味和體香的殘留之中,謝銳言拳打棉被,腳踢床單,戰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全心全意配合霸總的指示,像沖咖啡那樣,說沖就沖!

“嗚嗚嗚嗚噫嗚嗚噫!”謝銳言自得其樂,在被窩裏亢奮而快樂地嗷嗷叫,“我沖了!沖沖沖!啊啊啊啊啊!”

……

十分鐘後。

謝銳言整理好衣服,神情肅穆而端莊,如同一位沉思中的賢者。

片刻後,他一把抱住兔子抱枕,捏着兔子的兩只黑黑小短手,跳華爾茲似的,和它一起在床上滾來滾去。

一頓狂風驟雨般的自嗨式“嗷嗚”後,謝銳言終于變得平靜不少,旺盛的精力得以消磨掉百分之五十,存了剩下的一半,晚上留着親總裁霸霸用。

女聲:“喂,完事了是嗎?”

謝銳言虎軀一震:“?”

賀桐在那頭憋笑:“大白天的你幹嘛呢?這就是你說的最重要的事,一個億的交易,用它鴿了我的約飯,你太讓姐姐我失望了。”

謝銳言:“???”

“你怎麽不挂電話?電話費不要錢的嗎?你又錄我的聲音拿去賣錢?”

“我挂了怎麽能聽到春天般的聲音?”賀桐嘴唇一勾,“E神啊E神,你這個總是等對方挂電話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改?我确實全都給錄下來了,十分鐘,起拍價一張毛爺爺,典藏版,價高者得。”

謝銳言捂住了臉,梗着脖子叫:“你……有本事就發,我的臉早就丢沒了,不在乎社死多少次!你發,你現在就把它賣掉,一毛錢賣掉,人手一份,讓大家聽聽我是怎麽叫的!”

“真的?”

“我哆嗦一下算我輸!”

“那我可發了,我發給了你的死對頭,韓峤。”

“???”

賀桐切換到聊天頁面,讀韓峤的回複。

“他秒回了,說很好聽,他非常喜歡,謝謝你。這個‘你’指的不是我,是你。我這兒已經删除,他那邊說他收藏了,平時出差可以聽。”

言總當場石化。

“喂?喂?謝弟弟?你還活着嗎?”

謝銳言渾身上下無一處不顫抖,把臉埋進漆黑的兔子裏。

人已升天,耳朵關機,勿擾。

事後,賀桐在電話裏,又和韓峤提起了這件事。

“當時我開着手機通話去泡面吃了,回來聽到謝銳言喊了一聲‘阿峤’,拖着長音很煽情的樣子。”

“然後你猜到他鴿了你在幹什麽?”

“沒錯,我把那幾秒鐘的聲音錄了下來,心想,韓總要是聽不到,那就太可惜了。韓總你覺得呢?”

韓峤輕笑:“你別欺負他,他臉皮薄。”

“你心疼他了啊。錄音你删了嗎?”

“沒有。”

韓峤說完,和賀桐道別,放下手機,看向謝銳言。

“你別看我,我已經沒了。”

“哪兒那麽容易沒。”韓峤招招手,“小狗,過來。”

“韓總有什麽吩咐?”

韓峤打開了錄音軟件。

“多叫幾聲,我存下來。”

“存下來?”謝銳言拿過韓峤遞給他的紙,看了看。

韓峤,該起床了。

韓峤,記得喝水。

到點兒了,睡吧,做個好夢。

“這上面都是我平時對你說的話,你要錄它們做什麽?”

韓峤但笑不答。

這個疑問沖淡了謝銳言的社死情緒,但也沒有得到有效的解答。

他乖乖地配合韓峤,但當面錄還是羞恥,就拿着韓峤的手機,走到貓房,把幾十句話都錄進了手機自帶的錄音app裏。

隔天,app裏就沒有了這些話,謝銳言只當韓峤是心血來潮,疑問也就散了。

在很久之後,謝銳言才會翻到一個老舊的随聲聽。

裏面有他唱過的歌、拉過的小提琴曲,還有這些他錄過的話。

那個時候,韓峤已經成了眼角帶着笑紋的老韓,謝銳言也成了苦練腹肌也回不到八塊的老謝。

韓峤才會對他說:“你走了以後,我一直聽着這些話回憶你,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了。”

原來錄音也只是為了一個念想,為了在失去之後留下些證據,為了日漸崩壞的回憶能被完整保留,不因為記憶的改變而分崩離析。

人到中年的言總穿着西裝給韓總捏背,回答:“沒有你的地方,是不可能有我的。你下次別跟劉嶺一起報半馬了,那家夥一個人帶了三個猴孩子,精力旺盛你不能跟他比。下次最多跑個迷你的。還有哪裏痛?我給你捏捏。”

韓峤回答:“臀大肌。”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韓峤挑着眉毛一笑,手指撫上了謝銳言的下唇:“還是說你已經三十八歲了,不行了?”

“我當然行,我又沒跑半馬喘成狗。”謝銳言反手摸了回去,“再說我不行了,不還有你嗎,你早就不冷淡了,比我還旺盛。”

“那今天誰來?”

“老規矩。”

謝銳言露出酒窩和八顆潔白的牙齒:“行啊,一人一次。就是您這被馬拉松摧殘過的老腰還吃得消嗎?”

韓總微擡下巴,桃花眼彎彎的,翹起唇角:“我們浴室見分曉。”

作者有話要說:????忍不住寫點他們未來的事=3

昨天被母上大人說:等你再過十年成了老太太……

我:???

四十多好像還是壯年吧?我不服!看老韓和老謝就知道了,什麽叫生猛,我們四十歲的人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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