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韓山月

第73章 韓山月

不是征·服·欲,是愛情。

謝銳言罷工了一段日子,韓峤也奉行不讓他累的宗旨,主動提了建議。

“銳言,你希不希望我……”

謝銳言聽完後,虎軀一震:“真的可以嗎?!”

“你都做了,沒道理我不行。”

所謂的做1,都是虛假。

“服氣嗎?”

“你這是……在榨……”

韓峤背對着謝銳言,謝銳言看着這人勁瘦有力的腰在眼前搖晃,還有兩個明顯的雪白的腰窩,感覺人沒了。

韓峤轉過頭,側着臉對謝銳言笑:“罷工就罷工,你動什麽?”

謝銳言小聲說話,叽叽的讓人聽不清楚。

韓峤長腿一垮,就着原先的姿勢轉了半圈,二人都一陣蹙眉驚呼。

韓峤直面謝銳言,按着他問:“謝銳言究竟說了什麽?”

謝銳言閉起眼,臉上熱,心裏更熱,破罐破摔地大聲地重複說:“謝銳言說,你現在這個樣子,他能忍得住不動才怪!”

罷工結束,沒超過5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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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

謝銳言和韓峤喝酒的借口很快就找到了,鈴音拿了個業內的獎項,不大,算是個小獎,同時頒給Egon和獻唱歌曲的出道新人,以茲鼓勵。

韓峤主動提議開謝銳言囤了小半年的香槟慶祝。事情發生得如此順利,謝銳言又驚又喜。

但當謝銳言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香槟,韓峤用豆汁兒回敬他的時候,謝銳言就有些不好了。

“喝酒是我一個人喝酒嗎,你也喝!”

韓峤苦惱地蹙眉:“會斷片的,寶貝。”

謝銳言不得已翻了舊帳:“上星期你喝劉董的二鍋頭被扶回家裏,我還沒找你算賬。”

“那只是個意外,以為玻璃杯裏是水。”

“不要解釋,解釋就是編故事,你又沒感冒,聞不出來嗎。”

“好吧,我承認,他給我倒了一小杯,我不能認輸。”

霸總坐姿乖巧,接過被重新添滿的高腳香槟杯,一飲而盡。

韓峤展示給謝銳言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怎麽樣?”

“還不夠。”謝銳言又倒了一杯,“三杯。”

“你是不是……對我有哪裏不滿?怎麽想到要讓我喝酒?”

“沒有不滿。”謝銳言迅速地說,“我愛你,小酌怡情,蓄謀已久,還想趁你喝醉套你的話。”

‘’好啊,如果你希望的話。“

韓峤噙着笑,和謝銳言酒杯相碰,又飲下第兩杯、第三杯

醉倒在桌上,臉埋在手臂裏。

謝銳言沒想到韓峤醉這麽快,拿手指頭戳戳他的臉:“你睡着了嗎?”

韓峤轉過臉,臉被手臂壓出一塊肉,說話的時候像撅着嘴:“喝酒就能睡着,我也不需要吃藥和針灸了。”

“那醉了嗎?”

韓峤緩慢地撐起身體,扶着謝銳言的肩膀,挺直腰背,笑意朦胧:“小狗,別鬧。”

謝銳言心想,哦,是醉了。

他灌醉韓峤,開始了套路。

謝銳言把韓峤扶到沙發上坐好,在沙發周圍轉了幾圈,把人轉得更暈一些,然後輕聲呼喚:“韓……韓山月。”

韓峤沉默。

見他對曾用名沒有反應,謝銳言松了一口氣。沒準還真是他認錯了人,實在不行,那人的眼睛就是恰好長成了韓峤的模樣。

這口氣松得有點早,因為韓峤說:“除了謝主席,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麽叫過我了,劉嶺都沒有。”

謝銳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謝帷舟高中時是學生會長,被父親送去無錫的寄宿制學校,謝主席叫的就是她,她雷厲風行,賞罰分明,少有人直接喊她名字,就連學校老師也不例外。”崽兒。阿峤。“

韓峤抱着謝銳言的脖子,蹭蹭貼貼,落下帶着香槟氣的親吻,有點甜,也有點酸。

謝銳言不知道怎麽樣和韓峤聊當年的事,再加上韓峤喝醉的樣子像只露出毛肚皮任人揉搓的貓,反倒叫人下不了手。

于是謝銳言先刷刷微博,給韓峤念最近cp超話裏的大手子寫的小段子,當作氣氛預熱。

小段子寫他們打電競,互不退讓,最終并列金牌,寫得很真,比他們兩個人平時的互動都要來得真,只有當事人知道是否OOC,畢竟韓總是個連消消樂的大部分關卡都只能拿一顆星星的菜雞。

韓峤沒有對OOC小段子發表任何看法,只是跟着笑,笑容溫溫的。

過去,謝銳言總是喊韓峤韭菜精,霸總的那頭短發長得很快,先前及耳,如今不知不覺過了耳朵、長到了脖子,被紮成一個短短的丸子頭。

連前幾天的晚上,韓峤背對着謝銳言努力的時候,謝銳言總是莫名想象頭發長回來後,他抓在手裏,拉扯之中,韓總低聲喊”不要停下來“。

就好像在馴服一匹高大英俊的純血白馬。

謝銳言被韓峤的笑容迷惑,湊過去,捏住了圓滾滾的發揪揪,然後又咬了一口,然後向外呸呸呸地吐雜毛。

頭發好香。

雖然有雜毛,謝銳言又咬了一口。

韓峤是他一個人的長發美人,他探究他的過去,就像尋找拼圖上被藏起來的最後一塊。

謝銳言又摸到單人的超話上去,上面顏控衆多,條條都在吹韓總的盛世美顏,有拉踩黨說,韓峤在男版的四美之中,完全就是碾壓的水平。

謝銳言挑了幾條吹得厲害的彩虹屁給韓峤聽。

韓峤聽着聽着,孩子氣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悶悶地說:“江南四美不知道是誰評選的。“謝銳言湊過去,在韓峤的手背上親了一下:”代表了廣大人民群衆的呼聲。“韓峤搖搖頭:”我找仰秋黑超話,但他說黑不掉,因為顧承輝在上面,他的老婆粉裏有金融業和IT業大拿。我一直等換榜,誰來把我替掉,但是一直挂在上面。”

謝銳言輕笑:“還說我凡爾賽,你這波真的碾壓我了。”

韓峤卻有了讓謝銳言意想不到的反應。

“我沒有。我讨厭這個榜……但我很感謝它給了我們一個加深了解的機會。”

韓總喝醉後意外的直率,比清醒的時候還要直接,還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卻客氣得讓人有距離感。

謝銳言連忙安慰:“是啊,我也在四美之中,你看我,我不介意被誇漂亮之類的詞,那都是別人眼裏的标簽,我從來不在乎。”

“不一樣,你長得帥,從小美到大,女裝也很驚豔。無論你今後和誰在一起,那個人一定會很幸福,我從剛聽到孤狼的聲音的時候,就這麽想。”

謝銳言眉頭緩緩皺緊:“你為什麽會這麽想?好啊,酒後吐真言,你是不想做我男朋友了嗎?”

“我愛你,銳言。”

喝醉的韓總一秒堵了言總的嘴。

“嗚嗚……”

“相信我,我愛你。”

“我相信你……”謝銳言松開嘴唇,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我只是吃空氣的醋,不是真的懷疑你。””謝銳言,你想從我這裏再了解些什麽?我想知道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的事。我想了解你的過去。““我沒有告訴過你的事……上學的時候,我受過處分,那也就是我辍學的原因。”韓峤笑着問他,“你今天讓我喝酒,是要聽我講這個故事嗎?”

謝銳言被拆穿了,感到了尴尬,同時定下了心。

即便韓峤醉了,卻也把主動權拿了回去。那是獨屬于韓峤的溫柔,讓他不需要有負罪感。

“你的故事,我都想要聽。”

“故事的主人公是高中時的我。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改名叫韓峤,我的名字是山月。”韓峤微微停頓,回憶紛湧而至,“《山月記》的山月。”

*”中島敦!作業借我抄一下!你作為學委,每星期都抄我的不太好吧?數學殺我,參考答案光有個解沒有過程,我也很絕望啊!“韓山月把草稿本遞了過去:”你看草稿參考一下思路,爸爸不能總是這樣慣着你,長此以往,你會考零蛋。奪筍啊!“

韓山月,綽號是面團,一方面從不發火,是衆人口中可以讓人搓出形狀的好脾氣,另一方面本人長得又白又圓,體型将近三百斤,叫人看了懷疑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別的綽號。

韓山月當時的好哥們是學委,很喜歡日本文學,給他取了一個正常而頗具文藝氣息的愛稱:中島敦。

韓山月被寄養在無錫的舅舅和舅媽家裏,家裏離重點高中遠,他住在學校,周末才回去。

他遺傳了母親小時候的體型,鄰居經常拿這一點開玩笑,小舅媽從不說他這一點,只說你這孩子,再瘦點就好了,你要是再瘦點,佳文就不用……

每每這時,她欲言又止。

小舅媽有個兒子,也就是韓山月的堂弟,叫韓佳文,總會被舅舅叫進房間裏。

房間隔音不好,韓山月時常能聽到佳文的痛哭和求饒。他不好去管親戚家的體罰,更何況是小舅媽接濟了他。

某天他回家,卻撞到了“體罰現場”,聞到了那股酒精混合香煙味、血液和其他東西的味道。

那并非普通的體罰,而是更可怕也更惡心的場面。

韓佳文被堂哥撞破了那一幕,哭着求韓山月不要告訴別人父親做的事,不要報警,家裏只有父親賺錢,要是他被抓了,他和母親,和哥哥,都會活不下去。

“你媽媽知道嗎?”

“她……她不知道!”

韓佳文的目光在韓山月的身體各部位忽輕忽重地停駐,像細雨中被打濕翅膀的蜻蜓。

韓山月保守了秘密。

在之後的日子裏,韓山月找了個借口走讀,天天往家裏趕。

只要舅舅的書房裏傳出動靜,他就扯着嗓子喊家裏進賊、煤氣漏了、有蟑螂,或者在屋子裏跺腳,如同地震,讓樓下的鄰居找上門,一次一次壞舅舅的好事。

舅舅半醉半醒,每每讓韓山月吓破酒膽,毒打韓山月幾次後,他的好性子也敗了,慢慢地收斂了一些。

學校裏,卻不知道是誰傳出韓山月喜歡班裏的學委,還傳遞了情書。

起初韓山月沒有在意,直到又有人說他和韓佳文是一對。

韓山月忍不住在一次學校大會上,沖到校長的講話臺,說他沒有做任何事,韓佳文也沒有,希望造謠的人能出來道歉,換他和弟弟一個清白。

大會結束,韓山月吃了檢讨,寫了萬字打斷校長講話的檢讨書。而韓佳文下跪求他,不要說出真相,不然他真的會崩潰,真的會活不下去。”被同學傳謠本身就和舅舅的事無關,我不會說。“韓山月把人扶起來,“不要輕易說活不下去,站起來,文文。”

“你真的不會說嗎?哥,你發誓?”

“我說保護你,說到做到,我還在這個家一天,就不讓你受欺負,你也不用非把你的遭遇說出來不可。”

在這之後,謠言四起,在學校的角角落落貼了小報,杜撰韓山月的劣行,他喜歡學委,喜歡堂弟,喜歡比他差一名的萬年老·二尹子瑄,喜歡許許多多同年段帥氣的男孩子。

不信的人也信了,學委也用冷漠的目光說:“你別和我走在一起,我還要追二班的班花,不想因為你被她懷疑取向和人品。”

韓山月用了很多方法,查到是尹子瑄造的謠。他把正在刷漿糊貼小報的尹子瑄抓個正着,扭送到老師那裏反饋情況。

“你不能因為他是你後面一名的同學,就懷疑人家,你怎麽不說是第三名幹的呢?”

尹子瑄松了口氣:“謝謝老師,是韓山月同學看錯了,我不會怪他的。”

韓山月沒有罷休:”老師,您翻他手機,他在群裏散布消息,有人告訴我那個造謠的小號就是他的!“韓山月尊敬的老師面露難色,沒有為成績優異的學生主持公道。

韓山月卻在後來某次跑辦公室時聽到老師和別人說,恥于有這樣肥胖又沒有行動力減肥的學生。

小舅媽也找韓山月促膝長談,說:“老師來找家長,說你不是讀書的料,你舅舅不能再供你了,你現在又高又壯,滿16歲了,應該自己養活自己。你能理解的吧?”

“我還想讀書,還有一年,一年以後,我會打工把撫養費還給你們。或者,我邊打工邊上學,我賺錢給家裏,行嗎?”

小舅媽嘆了口氣,撓了撓過敏發癢的臉頰,說“行”。

不久之後,韓山月在學校後門撞見尹子瑄扯開了韓佳文的襯衣領,韓佳文推拒着,表情驚惶,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透明的衣扣從韓佳文白色的襯衣上迸走飛遠,韓山月見了,沖過去一拳頭揍飛了尹子瑄。

前所未有的憤怒燒紅了他漂亮明亮的桃花眼,他對尹子瑄進行了一頓長時間的拳打腳踢,其中也有對舅舅的憤怒、對韓佳文的憤怒、對自己的憤怒。”尹子瑄,你要鬧到什麽時候?你有什麽問題沖我一個人來,為什麽要欺負佳文?!“确定對方沒有反擊的能力後,韓山月回過頭,沖韓佳文笑:“沒事了,有哥哥在,你不要怕。”

然後發現韓佳文的目光裏沒有驚恐,只有松了一口氣的釋然。

舉着手機錄視頻的老師從樹叢後走了出來,疾言厲色地大聲呵斥韓山月毆打同學的行為。

韓佳文在老師面前,幹巴巴地擠出一句:“哥,我們鬧着玩呢,你怎麽可以打人。”

“鬧着玩?”

“哥,對不起……”韓佳文湊近韓山月耳畔,小聲地說,“不是我的主意,尹子瑄他發現了我的事,是他威脅我這麽做的,說你肯定會出手救我,我沒有辦法……”

韓山月慘白了臉,踉跄退開兩步,揚起手,給了韓佳文一記響亮的耳光。

韓佳文捂住臉,臉上火辣辣地發疼。

韓山月還要再給第二下,謝主席跑到他身側,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倒在地。

韓佳文和尹子瑄齊刷刷地露出了驚愕的眼神——那可是重達二百多斤的韓山月啊!

謝帷舟凝着眉眼,神情肅穆,撣了撣手上的灰,又把韓山月拉起來:“冷靜點沒有?好好的你打他幹什麽,你不是最寶貝你弟弟了嗎?就算他做錯了事,你這樣體罰他是不行的。”

韓山月顫動了兩下嘴唇,想問謝帷舟,她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最終,出于對謝主席的信任,他沒有說話。

錄了半段的視頻被公開,全校點名批評,領導商讨之下,保留韓山月同學的學籍,以待觀察。

韓山月在鏡頭裏說:“謝謝校領導,給我這次‘重新做人’的機會。”

校內網中,學生們紛紛留言評論。

“是基佬之間的争風吃醋嗎?”

“他好肥……”

“這雙眼睛能勾引人?不要以為長着淚痣就是花樣美男!”

“這麽胖還想英雄救美,噫,活久見。”

“他是我同班同學,你們有沒有覺得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奶味?”

“對啊,好惡心,這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乳臭未幹吧?”

在原本學生會成員會手動淨化彈幕風氣的頁面上,謝帷舟的賬號第一次沒有出現。

韓山月默默地退出軟件,關機。

高二下半學期的期末考試,韓山月以所有試卷空白的成績,從學校辍學。

他收拾好小小的包裹,裏面沒有多少東西,一支韓佳文換下來的舊手機,幾百塊錢,一張通往首都的火車票。

他離開了這個“家”,再也沒有回去。

客廳裏安安靜靜,謝銳言坐在韓峤身邊,指尖打顫,心冷得像冰。

他終于明白韓峤為什麽一直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換他,他也一樣不會講。

比起飛來橫禍,更像是農夫與蛇。

還有他的姐姐。

她的偶像是帕斯卡爾,喜歡那句“人是思想的葦草”,但謝銳言認為,她是壓垮韓山月的一根輕飄飄的稻草。

逞什麽正義使者?說什麽教?為什麽能無視韓山月的異樣?

謝銳言不知道,韓峤願意喜歡他,是下了多大的決心——謝乾坤騷擾他,謝帷舟背棄他,而自己和他們容貌相似,似乎能成為一根刺,紮在韓峤的心上。

韓峤看到他,不會覺得痛嗎?

韓峤起身,走到餐桌前,拿起半瓶香槟酒。

謝銳言見狀,過去阻攔,韓峤卻輕輕推開他的手,噸噸噸地把剩下的酒喝完,一擲空瓶,送入玫瑰金的垃圾桶內。

“嘩”的一聲,酒瓶碎了。

謝銳言肩膀一抖。

韓峤垂眼,食指挑起謝銳言的下巴。

謝銳言牢牢抓住了韓峤的手。

韓峤發出一聲氣聲,像是笑,細聽又像是哭。

“我這個近三百斤的哥哥,做什麽都會讓韓佳文難堪,很可笑,不是嗎。”

“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但我知道我只能管好我自己,不能去左右他人的判斷和情緒。”

“因為我的外表,所以否定我。”

“因為我的外表,所以喜歡我。”

“我不願意這樣,我更希望靠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希望過了一百年,兩百年,還有人在拿起電子樂器的時候,對她的朋友說,從前有個人也做過這樣的樂器,長相和名字不記得了,但他做的電樂真的很有趣,也很棒。”

“真正的我,像要被人了解。所以我選擇了這一行,我想給他人帶來正面的情緒,也更希望他們能了解我的作品,多過我這個人的外在。”

他垂下高傲的頭顱,在愛人的唇邊落下一個淺嘗辄止的吻。

“我知道這樣的自己很矛盾,于是我把矛盾藏起來。有些事情,不去想,才能好好生活,不是嗎,寶貝。”

謝銳言被韓峤親了一下,卻頭一回感覺難過得要命:“你……阿峤,對不起,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問你了,我要怎麽樣做,才能安慰你?對不起……”

他抱住韓峤,等着韓峤的眼淚糊他一後頸,等了半天,卻什麽也沒等到。

韓峤輕嘆:“不用道歉,也不用安慰我,銳言,等酒醒了,我肯定就忘了,都是陳年舊事,沒有什麽提起的必要。”

“不可以。我知道你很堅強,但你有我了,可不可以也依靠一下我?”

“正因為我會遺忘,所以只有喝醉了,才能盡可能地抱怨。銳言,謝謝。”

“為什麽道謝啊。我根本什麽也沒有做,還因為自己的好奇心,把你的傷口又挖開一遍。你要是覺得我這張臉看着來氣,就別客氣,盡管罵我,我受得了!”

“罵你幹什麽,你抖·m嗎。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擔心我。謝謝你在我身邊,謝謝你抱我睡覺。也謝謝你的體溫。”

謝銳言急切地回答:“不用謝,我是你男朋友,那些都是應該的,是我對你有圖謀。”

韓峤固執地說了下去:“謝謝你回來了,謝謝你沒有再離開我,謝謝你接受我的道德綁架,做最完美的男朋友。”

謝銳言想,他住進韓峤的家以後,對他的第一印象果然不是誤解。

韓峤是怕寂寞的,抓着別人的溫度,又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哪裏是什麽男朋友,年紀小又任性,渾身是缺點,韓峤卻包容他,當他是寶貝。

可惡,好想哭,憋不住了。

謝銳言和韓峤額頭抵着額頭,陪他一起流眼淚,只不過二人一個是生理上的眼淚,一個是心理上的眼淚。

謝銳言忍着沒有哭出聲音來,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痛韓峤之痛。

他有不同母的兄弟姐妹,強勢卻溫柔的奶奶,還有一個□□的父親,無時無刻不管教着他,以愛為名把他牢牢控制在手心上。

他從來就顏值穩定,并習以為常。人們對他的愛慕,他歸咎于自己的這張臉,認為沒有什麽不好。

他也沒有經歷過這樣被想要保護的人抹黑、自尊心被摔裂踩到泥地裏還要吐一口唾沫的絕望處境。

韓峤是個自律的人,就連難過也不許自己擁有。

這樣的身為成年人的成熟,卻讓謝銳言心痛到了極點。

他萬萬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的;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劉嶺處處提防他,恨不得他早點搬走;所以莊畢才會擔心有他在,韓峤的偏頭痛和失眠症會不會加重。

他們是韓峤的左膀右臂,好得像要穿同一條褲子,表象之下,他們怕韓峤受到他人的傷害。

他們保護着看似刀槍不入、并不需要人保護的韓峤——最優秀的執行總裁,最能幹的CTO,站在風暴正中心,揮動着指揮棒,卻不許自己流一滴眼淚。

韓峤唯一不體諒、不憐憫、不原諒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韓峤總說,他是個對他人和自己同樣寬容的人,但實際上并非如此;他是最溫柔的人,卻在心外築起圍牆,不讓任何人靠近,明明手握滿刺的玫瑰,被紮得鮮血淋漓,卻微笑着勸退靠近他的人:“我很好,你不用過來。”

他說:“謝銳言,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他說:“謝謝你,沒有離開我。”

謝銳言過去在無數個時刻,被家人刺傷,難過、憤怒以及絕望,混合在一起,讓他無助,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孩子,恨不得這輩子都活在有着奶奶的象牙塔裏,不要長大,唯獨這一次的感情純粹,沉甸甸的,指向性明确。

他因為韓峤而心碎了。

從前,他在網友的創作中得知韓峤,在視頻裏認識韓峤,在晚宴上得以和韓峤攀談,機緣巧合之下又住進了韓峤的家裏,原本給寶貝貓咪準備的房間。

韓峤同他吵架,同他笑,同他一起吃飯,還跟他說心裏話。

後來他掉了馬,他們卻正式地談起了戀愛。他知道了韓峤不為人知的小癖好,也知道他讨厭什麽,在意什麽,知道韓峤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霸總,大部分時候他的霸道而自信只是種反守為攻的保護色。

他知道韓峤雖然有着成功人士的架子,但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雲淡風輕。

成熟而腹黑的霸總,溫柔而包容的年長者,經常在某方面停滞不前犯迷糊的戀人,受過挫折仍能堅定前行的成功人士,謝銳言認為這是他所能了解到的韓峤的全部。

而今,濾鏡被徹底擊碎,濾鏡之下是傷痕累累的靈魂。

那時候韓峤說,“我想讓你覺得好受些”。

“通過你,我看到了我自己”。

謝銳言怎麽也想不到,創傷之下,還會有另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聽到真正的真相後,怎麽可能不傷心,不難過,怎麽可能好受,對着面前的戀人露出毫無憂慮的帶着酒窩的笑容。

但比起他為韓峤的心碎,根本算不上什麽。

韓峤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他是韓峤,沒有比他更好的人。

他要和他手挽着手,向前走。

月亮不該沉入黑夜的海面,他會用雙手托起它,将它送至山頂,高挂在天心。

韓峤陷入輕緩的睡眠,在夢中呓語。

“謝銳言,我愛你。”

謝銳言垂下身,抵着韓峤的額頭,輕輕地說:“我也愛你,大傻瓜。”

深夜,韓峤的手機屏幕響了起來,上面有數條微博私信消息,和一個回粉。

“嗨,哥哥在嗎?”

“最近這部拍了一年多終于完了,剛剛和導演吃了散夥飯,下個月就播,記得幫我宣傳,你最好了。”

“我是不是越長越帥了?有沒有讓你瘋狂心動?”

“我知道你去年出櫃是為了我,這次我決定勇敢一點,絕對不辜負你[心]”

“下周我過來找你,給你帶你最喜歡的西班牙月桂。”

微博橙V用戶,“文文子已殺青”,簡介知名演員,于2019年下旬出櫃。

失眠中的謝銳言心口堵得難受,看到私信後,眉梢一跳。

這人除了韓佳文,還能是誰?

謝銳言轉頭,見韓峤醒了。

韓峤惺忪的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困倦地問:“幫我看看,是小莊發來的事嗎?”

“不是,垃圾gg,睡吧。”謝銳言把屏幕倒扣在床頭,親吻落在愛人的嘴唇上。

“嗯……銳言?”

“噓。睡個好覺。”謝銳言的嘴唇微微一動,滑到韓峤的唇角。

分明沒有什麽味道,那個時候韓峤會選擇在這裏親吻。

謝銳言依樣畫葫蘆,韓峤卻在醉夢裏露出了笑容,叫了聲“寶貝”。

謝銳言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安撫性的吻,代表了“我愛你,我會陪着你”。

謝銳言一下一下拍打着韓峤的後背,像第一天爬上床,哄還沒有成為男朋友的人入睡。

“韓峤,願你夢裏只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沒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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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