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冒天下之大不韪

聞澈是被那個人點醒的,他既受原主恩惠得了重生,就要替原主償了過往的債,否則日後也不得安生。

紀家書香門第,出了這種事,在高等學府挂着教授名兒的紀母自覺顏面盡失,同學校請了假,回家後越想越是堵心,直至聽說紀知秾被警察拘留,當場氣暈,如今卧床不起,紀知秾回到家中,她連樓都不想下,一面都不想見,是撒手不管了。

紀知秾走進客廳時,便只見到一臉醬油色的父親,持中不言的大姐,一臉看好戲的二哥,還有張雲谙。

聞澈自問,如果自己家中的小輩或是他的親生兒女出了這種醜事,他也是不能姑息的,不過他願意聽他們辯一辯,再論是非黑白。

但有張雲谙在耳邊吹風,紀知秾連辯駁的機會都不會有。

紀父張口就不是好話,“你還不如死在外頭。”

紀如璋覺得話說得太重,忙着按下父親,勸他嘴上留情。

紀父揚手打開大女兒,指着紀知秾,積攢了兩年的怨氣都沖着他發:“自從你回到這個家,紀家就沒有一天安生日子!讀書讀不出個成績,事業一地雞毛,貪財貪色,年紀輕輕不學好,外頭二流子的樣倒是學了個十足十,被人當衆退婚,現在又鬧出這種醜事,你還有臉回到這個家?”

紀知秾漫不經心地提醒:“父親別忘了,當初是您要把我認回來的。”

“你還敢頂嘴!!”紀父抓起桌上的杯子朝紀知秾額頭砸過去,杯底邊角尖銳,知秾的額頭很快紅了一塊,杯中的涼水也潑了他一臉,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個粉碎。

當年身世這層窗戶紙被捅穿時,紀天鈞特意找人算了一卦,卦象說他的親生幺子能引來貴人,而非親生的那位則會引來禍患。

生意做得越大,越信這些命理乾坤,是算了這一卦後,紀天鈞才遵從老爺子的意思把知秾接回了家,其後兩年,事實卻和卦象反着來,尤其是這一遭醜事,算是踩了紀天鈞的紅線,他已經認定那卦象不靈了,要不是老爺子壓着,他恐怕今晚就要把紀知秾掃地出門!

他越發覺得自己蠢,怒不可歇地吼:“你給我去院子裏跪着!跪到明天天亮!”

紀如圭見紀知秾杵在原地不動,說起風涼話:“你耳聾了?爸讓你去院子裏跪着!”

紀知秾擡眸冷冷地望他一眼,紀如圭後背一凜,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紀知秾這是在瞪他——要不是手上的石膏還沒拆,他早動手了!

聞澈不打算再回嘴辯駁,他今日回到這個家,就是讓紀家人出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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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牽扯的主要只有三方。

那些嘴碎的網友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只要脫離了演員這層身份,他也不必去哄着所謂的觀衆老爺,所以随他們罵,原主心态如何他不知,聞澈卻是能受得起多大的贊美就受得起多大的诋毀的豁達心态。

另一方是厲少峣,誠然,他已經宣洩了他的怒火,紀知秾已經成了他的棄子,所以也不必再理會。

最後便是紀家這群人,畢竟血脈相連,出了事,必須面對家人的怒火沖天,等他們發洩過後,聞澈才算是承擔了這件事的所有後果,至于身敗名裂後如何維持生計,他現在還無暇去考慮。

紀父讓他去跪着,他便穿過客廳,在院子裏找了個平坦的地方跪下。

夜裏降溫,不多時開始飄雪。

雪打在他手心,他才知,原來冬天還沒過去。

紀家的院子是個圍了鐵欄杆的小型花園,枝葉藤蔓繁盛,是一道花草築成的牆,外頭的人雖然進不來,卻可以用手撥開花草枝葉,窺見院子裏頭的光景。

那些記者精明得不行,已經将攝像頭伸進了花園裏,恰好就拍到紀知秾跪在院子中央的身影。

在客廳裏享受着暖氣的張雲谙瞧了紀知秾兩眼,心中偷着得意,面上扮起可憐,坐到父親身邊,使出小時候的幼稚伎倆,把紀父哄得開心了些,見時機成熟,張雲谙抓準機會道:

“出了這種事,其實也不能怪知秾,他從前在那種人家長大,很難學好,如今他也想逼着我回張家,我真怕自己也毀在張家那個泥潭裏,爸,你可以幫我去跟知秾說一說嗎?不要讓我離開這個家。”

“他還敢逼你?”紀天鈞對知秾的厭惡又疊了一層,他拍了拍雲谙的手背:“你才是我養出來的乖孩子,我早已視你為親生,你我的父子之情,絕不是一個名姓可以動搖的,就算真要趕誰出家門,也是先處理丢人現眼的那一個。”

張雲谙心中有底,又問:“父親打算如何處置知秾?”

“老爺子尚在,我不能把他如何。”紀天鈞因為怒火未消,聲音也格外大了些:“明日給他一筆錢,讓他自己出去找個房子住,紀家雖大,也容不得這種人。”

“既然紀家容不得,就把知秾給我吧。”沉烈的聲音自門外傳進,厲少峣推開虛掩的門,大步跨進客廳,彈了彈身上的霜雪,朝紀天鈞微微颔首:“伯父,好久不見。”

紀天鈞乍見他來,意外至極。

紀氏做實業起家,最怕資金鏈斷裂,而厲少峣背後的集團則是大多數實業的無限血包,老爺子跟厲少峣有點交情,但紀擎山從來要求兒孫獨立行走,輕易不會幫忙,紀天鈞絞盡腦汁要跟厲家搭上線,卻始終不能成功,沒想到他今日居然親自上門。

他連忙起身,主動朝厲少峣伸出手,全然忘了他才是虛長厲少峣20歲的長輩。

厲少峣過了面上寒暄這一套,就用視線梭巡紀知秾的身影,客廳雖大,卻沒看到他的人影。

他不明着問,把來意攤開了說:“我今日是來下聘的,我有意求娶知秾。”

“?!!”

紀家衆人皆是一驚。

厲少峣遞出一張合同:“這是我的聘禮,望伯父收下。”

紀天鈞連忙接過細看,合同裏主要兩大點,第一,厲氏資本與紀氏建立長期合作關系。第二,厲少峣撥名下5%的股權給紀知秾作為聘金。

紀天鈞揉了揉眼睛,細看了好幾遍,确認內容無誤後,又驚又奇:“你什麽時候和知秾?你們...”

厲少峣信口胡謅道:“是我追的知秾,他現在在拍的那部戲,也是我特意為他量身定做的。”

“你胡扯...”張雲谙最知道蘭庭項目的內情,他剛要反駁,厲少峣一個眼神掃過來,張雲谙這個膨脹的氣球忽然洩了氣。

厲少峣繼續在紀家衆人面前捧着紀知秾:“我對知秾情根深種,非他不可。”

張雲谙不死心地問:“他出了這種醜聞,你居然一點都不介意?我真沒見過還有人上趕着戴綠帽子的。”

“你住口!”紀天鈞轉身扇了張雲谙一巴掌,轉而給厲少峣賠笑臉:“雲谙不懂事,少峣,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厲少峣笑了笑,道:“我今日是來求娶紀家三子紀知秾的,自然不會跟一個外人過多見識。不過他在這邊,确實是礙眼得很。”

紀天鈞慌忙用眼神示意紀如圭把張雲谙帶走。

張雲谙被打紅了半邊臉,被紀如圭拖着走的。

礙眼的人一走,厲少峣臉上的笑更真誠了幾分:“這樁親事,伯父考慮得怎麽樣?”

紀天鈞躊躇道:“你能看上知秾,是他的福氣,只是你父母...”

“我既敢提親,家裏當然沒有意見。”

“這便好。”紀天鈞意外不已,厲家家教嚴苛,居然能包容紀知秾?但也不敢當面質疑,他是個商人,先利後義,利益就握在他手裏,豈有再往外送的道理?

他“賣”兒子賣得如此幹脆,厲少峣也不拐彎抹角:“那麽知秾呢?我想見一見他。前段時間,我不小心惹他生氣,今日我特意來賠罪。”

紀天鈞嘴巴都震驚得合不上,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指了指花園的方向:“他在院子裏玩。”

紀如璋反應得快,起身推開客廳通往花園的門,就見外頭風雪大作,紀知秾的膝蓋埋在雪裏至少有兩厘米。

厲少峣狠擰了下眉頭:“紀家的家教就是把親生兒子往死裏糟踐?”

紀天鈞:“...............”

紀知秾被凍得渾身僵硬,門一開,屋裏的暖氣撲了他滿臉,他一時喘不上氣,只覺渾身血液逆流,心髒砰砰直跳,他再支撐不住,仰頭倒進雪裏。

厲少峣沖進花園将人從雪裏撈出,打橫抱起,紀如璋追上前看了看,斷定是心髒病發作,立刻拿了應急的藥要喂,厲少峣卻戒備地避開她的關心,“誰知道這是不是毒藥?”

紀如璋拿藥的手一抖,她是個醫生,這話簡直是戳完她的脊梁骨又打了她的臉。

厲少峣才不管紀家衆人是何心境,他把自己的圍巾扯下,替知秾圍好了,才抱着他踹開紀家始終只是虛掩的門。

門外等了兩個小時的記者終于等到了動靜,一窩蜂湧上去,秦小火和陳清幫着開道,能攔得住人,卻攔不住聲音。

有記者因為過度興奮聲音也十分尖銳:“厲先生!你跟紀知秾是什麽關系?你今晚出現在這裏是巧合嗎?!”

厲少峣本不想理會,卻聽記者抛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難聽,哪怕紀知秾臉色慘白生死未蔔地暈在這群人面前,他們關心的也始終是紀知秾身上那些醜聞。

臨上車前,厲少峣忽然駐足,對着數十個鏡頭,直言不諱:“紀知秾是我的未婚妻。”

記者窮追不舍:“那你怎麽看待那段露骨視頻?!”

厲少峣抱着紀知秾的手緊了緊,聲音穿過風雪,冷冽如刀,“那天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記者一陣嘩然。

陳清都驚呆了,就差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少東家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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