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張宏遠的證據
事情到了這裏,已經徹底明朗了;
我只是沒有想到,張宏遠幹違法的勾當,竟是迫不得已,是為了救他母親的命;
從人情世故的角度來說,他是個孝子,值得同情。
“兄弟,放我一條生路行嗎?沒了張志強和姜雪這條線,我媽就只能等死;你知道白血病人有多痛苦嗎?犯了病,幾乎生不如死!
她瞎着眼,含辛茹苦把我養大,一輩子都沒享過福;
我不想在她晚年時,看着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入獄,讓她癱在家裏,被病魔折磨死!”
“我不去舉報你,你母親就能活嗎?之前我已經說過了,姜雪從今往後,不會再竊取到核心機密,張志強的這條線,早已經斷了!”
話到此處,我甚至有些愧疚;
若不是我提議建「資料庫」,或許張宏遠的母親還能活!誤打誤撞下,我卻絕了他們的後路。
但轉念一想,我們公司就活該嗎?每年投入那麽多研發資金,市場競争又那麽殘酷,全公司上下,誰不指着公司的盈利養家糊口?
他們就活該被占便宜嗎?「道義」這個詞,又該站在誰的角度來評判?
張宏遠已經懵了,或許是絕望了吧;
他們的黑色産業鏈被我揭穿,倒是其次的,姜雪再也盜不出公司技術,那對他來說才是致命的。
“你和姜雪,還有張志強之間的交易,應該都有材料證據吧?拿給我,然後你去自首,我會讓集團公司,單獨對你網開一面。”盯着他,我糾結地說。
“你做夢!我張宏遠雖算不上好人,但也絕不做賣友求榮的事!”他當即拒絕了我,甚至又想去撿地上的那把刀。
我猛地朝他低吼道:“狐朋狗友,那也算朋友?這是賣友求榮嗎?你這是非法包庇!你母親眼中的兒子,是包庇罪犯的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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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得起她,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嗎?
張宏遠,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就是說破大天,那也是在犯罪,在竊取我們公司資源!”
頓了一下,我繼續又說:“我們也要活,公司若真被你們搞廢了,幾千人都得失業;你想過這背後的幾千個家庭嗎?他們招誰惹誰了?!”
“我……”張宏遠被我吼愣了,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只想着救他母親,而沒有考慮別人吧;
至少從他的眼睛裏,我看不出他是個壞人;
相反地,他依然有顆善良的心。
“如果你去自首,我會試着去跟董事長求情;将來你若坐了牢,你母親由我們公司養着。”頓了一下,我微微皺眉又道:“把你電話號給我。”
“你……你們董事長,真能幫着照顧我母親?還有,你要我電話幹嘛?”
我當即咬牙說:“你說我要電話幹嘛?如果董事長不同意,我好立刻通知你,背着你老母親逃跑啊?!你在,還有人照顧她;你要是被強制抓走,那她還能依靠誰?”
聽到這話,張宏遠眼裏的淚,“嘩”地一下就流了出來;“沒有別的選擇,聽我的,至少還有希望!至少還能給你母親,帶來一線生機,不是嗎?”
“呼……”他長舒一口氣,用力抹了把眼淚,然後返身進裏屋,拎出來一個藍色帆布包;“這是姜雪曾經給我的,你們公司所有資料的底檔;還有我們之間簽訂的合同,以及分賬的記錄。”
我上前一步,趕緊拉開背包,可不是嘛!
那些圖紙的logo,全是我們海蘭達的;
合同是姜雪跟他簽的,上面有簽字和指印;
同樣還有一沓賬目表,都是姜雪每季度的分賬。
拉上背包拉鏈,我起身又問:“張志強的犯罪記錄呢?”
張宏遠搖頭說:“張志強只是在最初合作的時候,跟我見過幾面;後來他基本沒露過面,都是姜雪作為中間人,跟我聯系;
所以張志強的把柄,不在我這裏;
但姜雪手裏有,她那裏有個賬本,還有機器銷往各地的賬單,賬單上的簽字,都是張志強親筆填的。”
這個我相信,事情到了現在,他也沒必要再瞞我什麽;
抓起地上的帆布包,我再次艱難地望了他一眼說:“好好陪陪你母親,回頭我就去公司,幫你去說情。如果說通,我會聯系你去自首;如果公司不依不饒,對你的情況熟視無睹,那我依舊會聯系你逃跑。”
彼此留下電話後,我抓起背包就走,張宏遠突然又叫了我一聲:“哎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向陽!”抿了抿嘴,我難過道:“請不要記恨這個名字,我也有自己,要維護的「道義」。”
“兄弟,你很像樣!不管我母親的事成不成,我都謝謝你!”
“走了!”擺擺手,出門的時候剛好10點鐘,我趕緊給林佳打電話,讓她不要報警,我已經安全脫身了。
似乎深秋已經來了,夜晚的田間小路上,風吹着我單薄的外套,竟有那麽幾絲寒意;
浩瀚的星空璀璨奪目,卻驅不散我心頭的憂愁。
當「孝道」與「法律」産生碰撞時,「選擇」就成了一種痛苦;
我舉報張宏遠痛苦,因為他并非十惡不赦;
而張宏遠當初,在選擇「犯罪救母」的時候,也是很痛苦的吧?!
以至于後來的幾天裏,我一直都在猶豫,要不要把此刻獲得的情報,告訴宋楚國?
而他,又是否願意,去為一個侵犯公司利益的人,網開一面,甚至每月支付十幾萬,照顧一個瞎子老人?
更重要的,張志強的把柄我還沒拿到,因此我選擇了暫時隐忍,我要先撬開姜雪的嘴,待到證據确鑿以後,再做行動。
網絡資料庫的搭建很順利,一連三天時間,我都游走在唐部長和林佳之間,傳達彼此的訊息。
只是姜雪變了,可能我那天的話,徹底傷透了她,以至于這幾天上班,她總是沉默寡言;
零食不吃了、手機不玩兒了,宛如行屍走肉,也不再那麽單純地笑了。
周四傍晚下班,她機械性地拎包就走;
我趕緊抓起自己的包,深呼吸了兩口氣,從後面追上她說:“有時間嗎?我想和你單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