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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陽詫異又震驚。
雖說與這群人不熟,但陳逸的名字算如雷貫耳,孫曉菲也經常提起。
在他的印象中,這就是一個比較有主見的二代,附帶的人設該是自我、不羁、傲慢,衆星拱月,還有點狂。
但此時的陳逸,分明在人群裏,卻像座孤島。
落寞,無措。
小胖在學院附近訂了家海鮮餐廳,包廂富麗堂皇,對着人工湖,很有氣派。
女生那輛車分明是先出發的,可她們到的時候,男士們已經在包廂內等候。
小胖是山東人,座位安排很講究,他請客,為“主陪”,坐了正沖門的位置,路苔苔坐他正對面,為“副陪”。
杜弘毅調侃道:“你這不像聚餐,像訂婚啊。”
衆人都笑。
路苔苔一副夫唱婦随的樣子,一點意見也沒有。
小胖說:“咱也沒有主賓副賓,剩下你們随便坐吧。”
路苔苔卻忽然說:“今天我們琳子拿了最佳辯手,還是第一場正賽,她主賓吧!”
張若琳任由安排,坐在了小胖的右手邊。
小胖把陳逸胳膊一拽,“那陳逸副賓吧!”
于是陳逸坐在了小胖的左手邊。
“大家随便坐。”
“兩對都分開坐了,我們就也一個左一個右吧……”孫曉菲說着,拉着鄭淑儀坐在張若琳邊上,賀陽和杜弘毅對應坐在陳逸那邊。
這就成了男一邊女一邊的趨勢。
萬峰和他女朋友姍姍來遲。
沒人認識他女友,因為他換得勤快。
不得不說,萬峰在談戀愛這方面,屬實天賦異禀,每一個站在他身邊,都顯得他很有錢。
他這個女友是個活潑開朗的,進來先驚訝了一番:“當真是一屋子情侶!”
看到要和萬峰分開坐,她還癟癟嘴,搖着萬峰胳膊嗔道:“那我們暫時分開一下下!”
那語氣,孫曉菲搓了搓手臂,“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鄭淑儀道:“我以為我撒嬌已經滿級了,這簡直小巫見大巫。”
那女生坐在鄭淑儀和路苔苔中間,介紹說自己叫Tina,在電影學院上學,看見孫曉菲,還驚訝了一下,問她是不是孫菲菲,“孫菲菲”是曉菲的微博用名,得到肯定回複,還使勁稱贊了她的穿搭視頻和VLOG風格。
女孩子聊起穿搭美妝沒完沒了,氣氛慢慢熱鬧開來。
小胖帶過三輪酒,輪到副陪路苔苔帶酒,她站起來,“第一杯,祝情侶們長長久久!”
“這也太實在了哈哈哈。”
“這什麽祝酒辭笑死。”
一個個嫌棄得要死,但都配合地站起來,沖各自對象舉杯,隔着圓桌擠眉弄眼暗送秋波。
此時坐在原地不動的主賓副賓顯得格外突兀。
張若琳正在吃魚,小心地挑着刺,見大家忽然沒了動靜才緩緩擡頭。
這驚詫的目光是怎麽回事,“祝情侶”,她又沒情侶!
陳逸捏着杯杆,無聊地把玩,眼神也不知道落在何處,好似這喧嚣與他一點幹系都沒有。
小胖沖路苔苔使了個眼色,她“額啊”半天,趕緊道:“額第二杯第二杯,第二杯祝我們大家都長長久久!”
“令人無語路苔苔!”
“等嫁去山東你可怎麽辦祝酒都不會!”
“不管,幹杯幹杯!”
張若琳放下筷子舉起酒杯,可陳逸還是沒有動靜。
杜弘毅碰了碰他,他好似如夢初醒,酒杯往桌邊一磕,“叮”的一聲,算是禮節到了。
大家一飲而盡,呼呼呵呵落座。
在嘈雜的人聲裏,張若琳仿佛聽見清冽的聲音在輕輕咬字:長長,久久。
下意識瞥過去,眼風卻隔着巨大的高腳杯被他捕捉,她慌忙移開視線,腦海盡是他放下酒杯時淺笑的眉眼。
果酒很甜,度數不高,張若琳一飲而盡。
酒足飯飽,小胖還安排了二場,場地都在這個會所裏,吃完飯就上頂樓。
這作派,沒有幾年商務宴請的經驗都搞不來。
“社會,太社會了!”孫曉菲揶揄道,問路苔苔,“小胖家是幹嘛的?”
路苔苔說:“做買賣,他說和我家差不多。”
孫曉菲:“ok,門當戶對。我就發現,他們宿舍,一個個的都條件這麽好?還都挺低調。”
鄭淑儀插話:“杜弘毅說他在他們宿舍墊底。”
孫曉菲:“這麽說我們賀陽只能算寒門。”
高級工程師家庭,墊底?
張若琳默默走路,這話題她無從參與。
頂樓裝潢更見奢華,張若琳看了眼服務生再看看自己……
“我等會兒不會被叫去擦桌子吧?”
她還穿着比賽那套正裝,白襯衫黑西服別提多正經。
孫曉菲上下打量她,“你把外套脫了。”
她還懵着,孫曉菲直接上手,西裝脫下,白襯衫開兩粒扣子,往一邊扯了扯,露出一段鎖骨,袖口挽到小臂中間。
“我費心卷的頭發總算派上用場了。”孫曉菲嘟囔道,把她的頭繩取下,烏發傾瀉,蓬松慵懶。
最後,從包裏掏出那只正紅色口紅,大紅唇描上。
這會兒還沒進包廂,大夥在大堂等小胖,孫曉菲就跟變魔術似的,把張若琳從售樓小姐變成了港姐。
“一個字,絕!”孫曉菲欣賞着自己的作品,說着沒理會衆多驚豔的目光,拽着張若琳到一旁的鏡面牆,獻寶似的,“瞅瞅瞅瞅,請你以後就走複古風謝謝!”
柱子鏡面把人拉得變形,但不難看出窈窕身段。濃眉和白襯衫中和了紅唇和卷發的風塵,添了高冷禁欲的氣質。
張若琳看着鏡子裏陌生的自己,目光微滞——鏡面邊緣映着大堂裝潢,高背沙發上坐着陳逸。
他姿态閑散,雙眸毫不掩飾地注視着她。
服務員帶他們進了包房,很自然又是男女分座,男生玩牌喝酒,女生唱歌聊天,張若琳占據沙發角落,即便都是熟人,她也有些不太适應這樣的聲色場合,燈紅酒綠,似乎只為刺激荷爾蒙而存在。
很快Tina嫌無聊,拉女生們一起玩骰子,過了會兒又嫌沒勁,組織男生一塊玩,這麽多人一起,能玩的不多,從吹牛玩到照相機,從開火車玩到官兵捉賊,氣氛是熱鬧了,酒也喝不少。
張若琳就是個游戲黑洞,費腦的她失誤,不用腦的她也犯錯,幾乎承包了女生這邊的酒。雖是果酒但也漲肚子,一休戰她必然第一個沖出去上廁所。
游戲換到“你有我沒有”,輪流說一個自己有的東西,沒有的人,就要喝酒。
剛開始都是些耳釘手表之類的,到最後沒什麽東西好說了就開始葷素不忌,女生無非胸衣發卡之類,杜弘毅甚至拉起褲管,“我有濃密的腿毛,你沒有!”
“靠!這也行!”大夥罵罵咧咧嬉笑着喝酒。
輪到萬峰,他眼神賊兮兮地,“我有性生活,你沒有!”
“卧槽卑鄙!”
“拉黑拉黑拉黑!”
“你瘋了!”
“但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得跟誰沒有似的呢!”
小胖和路苔苔老老實實喝酒,杜弘毅和鄭淑儀相視一笑,喝的交杯酒。
沒了。
沒再有人喝酒。
衆人的視線在張若琳和陳逸之間逡巡。
他們各自占據沙發一角,中間隔着整個包房的人。
他們沒喝。
“卧槽……”萬峰小聲低咒了聲。
整個包廂一片寂靜,只有點的歌在播放:往事不會說謊別跟它為難……
像刻意來應景。
陳逸的視線穿過整個包房,落在張若琳身上。
她半倚在沙發上,目光空茫,好似還沒反應過來。
但其實她無比清醒。在萬峰的“你沒有”說出來的那一刻,她心跳慢了半拍,但她全然沒有猶豫。
其實她完全可以喝了,反正只是游戲,沒有人會驗證真假。
可也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還是這包廂的氣氛太過肆意,她輸了一整晚,她忽然就很想贏。
她贏了,感覺還不錯。
輪到陳逸,他顯然心不在焉,随口說了句“我有手機你沒有”,手機大家顯然都有,他就自顧自一口悶。
游戲到這也就沒得玩了,衆人都說歇一歇再換游戲,包廂裏換了氛圍燈,音樂調大,開始唱歌。
孫曉菲果不其然上來八卦,張若琳卻滿臉疲憊,不知從何說起,孫曉菲以為她不願多說,便一直在邊上低罵:“靠,渣男,沒想到陳逸是這種人!你們都,都讷樣了他還跟小明星糾纏不清……”
借着樂聲大誰也聽不清,孫曉菲越罵越起勁,卻不想杜弘毅的歌唱到半不想唱了,點了切歌,于是短暫安靜的包廂回蕩着孫曉菲的咒罵:“提褲不認人,還搞小明星,死渣男!”
衆人都愣住了,音樂聲重新響起,卻沒有人想起來跟唱,于是伴奏孤獨地播放着,滿室怔然。
孫曉菲目瞪口呆,捂着嘴巴埋進賀陽懷裏,絲毫不敢看陳逸的眼睛。
幾秒鐘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陳逸忽然站起來,跨過整個包廂來到張若琳面前,把她拽出了包間。
孫曉菲:“我完了。”
小胖回過神,安慰孫曉菲:“說不定你立大功了。”
有些事,不破不立。
一潭死水才最令人絕望。
張若琳穿着高跟鞋,根本跟不上陳逸的步伐,好幾次要摔倒,到了僻靜的走道,她終于忍無可忍用力摔掉他的手,“你幹什麽!”
陳逸轉過身來,面前的人濃眉紅唇,頭發攏在一邊,卷發垂腰,怒目瞪着他。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他的聲音淡靜,與怒氣沖沖的模樣截然不同。
“曉菲喝多了,你別怪她。”
“我管她?”陳逸語調微微上揚,“我從不在意別人怎麽看。”
她語塞。
他忽然向前一步,氣息相拂的距離,他聲音從頭頂傳來,沉而隐忍:“我沒有別人。”
張若琳心間微動。
他聲音再度傳來,帶着強調的語氣:“沒有別人,也沒有過別人,不想有別人。”
他現在沒有別人,他曾經沒有過別人,他未來也不想有別人。
只有她而已。
她只覺得他聲音像是點着的引線,“滋滋”往她心底裏燃。
長睫微顫,她垂着頭,仍舊不言語。
陳逸說:“見面了,所以,怎麽算?”
話說得突然,她卻秒懂。
張若琳說:“被動的,不算。”
陳逸:“被動就可以?”
張若琳擡起頭,不解:“可以什麽?”
她一擡頭,身體就更貼近他,陳逸沒再忍耐,一把摟過她的腰扣進懷裏,就着她仰頭的姿勢低頭就吻上那招了他一晚上的紅唇。
她的腰怎麽如此細,仿佛再緊一點就要掐斷了。
張若琳倏然瞪大了眼睛,走廊鏡面裏映着兩人擁吻的身影,身型那樣般配,他沉淪的模樣霸道又性感,她心間微顫,将這映畫刻入腦海,緩緩閉上眼睛。
良久他放開她,在她耳邊呢喃:“可真正掌握主動權的,一直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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