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氣病

許多人忙活一輩子都掙不到四五千, 這筆錢對于仁源生活區這偏僻地方來說, 已算着實不少。

許鯨道：“那買家要大批量購買白芨, 我們這地方雖産白芨，但野生白芨有限, W射線含量在安全值以內，能直接入藥的白芨更少。”

梁成顯點頭, “白芨不多，只能動員大夥進山找找。好在現在并非農忙時節，人手還抽的出來。小禾, 你跟我說說那邊收白芨打算用什麽價格收？要是價格太低，恐怕很多人不樂意。”

許鯨笑笑, “您誤會了，我不是過來請您幫我動員大家上山找白芨。白芨不算太值錢，那邊出的價格有限，要是上山找, 不怎麽劃得來。生活區裏不是有幾家剛把找到收了麽？我是想請您幫我說說，拉個線, 我問問他們想不想種白芨。您放心, 只要品質過得去, 種出來的白芨我都能收下。”

“這好說, 種什麽不是種？就是你那價格，到時候怎麽收？”

“現在藥店的價格, 白芨兩塊八一公斤, 不過那都是處理好的, 又經過層層經銷商加價，要是批量收的話，遠遠達不到這個價格。我請大夥種白芨，提供種苗和技術，到時候收就按五毛錢一公斤收怎麽樣？白芨畝産六百到九百公斤，只要用點心，種一畝白芨最低也有三百塊錢入賬，大夥還不用投入什麽。”

許鯨将思考許久的方案慢慢道來：“這價格比市場上低了點，但我提供種苗跟技術支持。大夥不用投入那麽多，也沒什麽風險，賺到三百塊錢實屬穩賺。這種合作方式适合比較不喜歡冒險的人家，還勞您幫我牽牽線。”

梁成顯這種慣了田的老農，當然知道許鯨出的價格很厚道，他點頭，“知道你為我們着想，有什麽好事都想着我們。這個價格我看可以，我幫你問問有多少人願意。”

“成，那麻煩您了。到時我們請願意的人一起到我們吃頓飯，也談談合同。”

梁成顯一口應下，笑問：“不知道你打算找多少人種，要種多少畝白芨？”

“種二十五畝左右，多一兩畝跟少一兩畝都沒關系，要是再多我可能就吃不下了。”許鯨道：“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麻煩您幫忙尋摸一下，找幾個靠譜的人家。”

“放心，我都知道。”

三天不到，梁成顯就找好了人，他讓許鯨到他家吃飯，順便談生意。

許鯨到了才發現其中梁成顯的子侄就來了六人，剩下三人也是梁成顯家交好的人家。衆人看到許鯨到了，紛紛笑着跟他找招呼，讓他快坐。

梁成顯讓許鯨坐在自己旁邊，許鯨一看那位置，忙道：“我一介小子，哪能坐上位，各位叔叔折煞我了。”

“英雄不論出身，更不論年齡，今天你給我們找了條發家致富的好路子，理應坐上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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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鯨無論如何都不答應，最終梁成顯坐上首，許鯨坐在他旁邊。一群人安生下來吃飯，許鯨原本一開口邊想談生意，梁成顯叫住他，讓吃完飯再說。

梁家人很重視這次宴席，梅菜扣肉、釀豆腐、雞蛋湯、蘑菇炒雞，基本都是大宴才會有的硬菜。

原本這等宴席還應當有酒，不過許鯨年齡還小，不喝酒。大夥為了遷就他，也沒有喝，桌上只有一瓶椰奶飲料。在鄉間能煮出這樣一桌宴，實在很隆重，許鯨能感覺到他們沉甸甸的期盼，心裏百味陳雜。

略吃了幾口菜，許鯨直接開門見山，将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我現在收藥材也是代別人收，轉手賣一賣，賺個辛苦錢。按那邊的要求，我們需要簽合同。合同我已經帶來了，各位叔叔伯伯看看合不合适。”

從身後的書包裏将合同小心拿出來，許鯨請大家分下去，道：“大家一邊看，我一邊解釋。首先第一個，這次種白芨由我這邊提供藥材和技術，大家只管種植便是。大家也知道這年頭藥材種子不好找，我把種子分下去，擔了也一定的風險，大家種白芨不種糧食，其實也擔了一定的風險。”

許鯨誠懇地看着他們，“我們都是小農小戶，抗風險能力比較差，為以防萬一，我們先簽個合同。這白芨種得好不好先不論，最重要的是，大夥把白芨種出來別賣給別人，不然我對藥材商那邊交代不過去。”

梁成顯的侄子聽到這裏，立刻說道：“小禾你放心，我們都不是那種人。你按良心我們也按良心，合同只要條款沒問題，簽下來對大家都好。”

許鯨點頭，笑道：“我覺得也是。大家第二個要注意的就是這個價格，藥材商那邊跟我商議，打算按五毛一斤的價格收購。白芨的生長周期較長，現在種下，要明年八九月才能采收，這點大夥也要注意一下。”

“都是農民，我們曉得。”

許鯨笑道：“我班門弄斧，大家別笑話我。藥材種出來大家不用往後續的事情，直接把鮮品賣給我就行。還有一點，白芨喜肥，要種藥材的話，得辛苦大家多漚點肥撒到田裏，不然收獲可能不會太理想。”

有人擔心地問：“這白芨不管種出多少你都會收？”

“只要是用我種子種出來的白芨我都收！要是種子來源于其他人，那個我就不收了，我拿來的種子是經過改良的信種子，藥效比一般的白芨要好。”

“要是我們的白芨大豐收，你手裏的錢不夠怎麽辦？”

“這條我們寫在合同裏，白芨這種消耗量大的好藥材，反正不愁賣。要是到時我吃不下，大夥可以賣給別人，我還付大夥違約金。”

“小禾，你也說了，白芨喜肥，這肥料總得花點錢，不知道你能不能先付一部分定金？”

許鯨還沒說話，梁成顯吹胡子瞪眼，罵自家侄子，“你聽聽你這叫什麽話？哪個莊稼人種田不用肥，你還要定金？你怎麽不說讓小禾先把賬給你結了？”

那人縮縮腦袋，瞬間不敢說話。

梁成顯大手一揮，“小禾第一次和大夥做生意，他給的條件很厚道，大家也體諒體諒他，哪來那麽多要求？大夥自己心裏估摸估摸，覺得能種就種，不能種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等合同白紙黑字寫下來，就不能反悔，不然我梁成顯頭一個不答應！”

許鯨笑道：“大家有什麽疑問可以提出來，我們談談。要是合适，我們就簽個合同，時間不等人，這白芨還得趕快種下去才行。”

這年頭農民來錢的路子少，許多人不怕辛苦，就怕辛苦種出來的東西最後掙不着錢。許鯨給的條件又優厚又穩定，大部分人沒有猶豫，當場就和許鯨簽下了合同。合同一式兩份，各自按了手印，簽了名，一方一份保存。

剩下的兩個人也沒多猶豫，回家跟家裏一商量，晚上就找許鯨，在梁成顯的見證下一起簽了合同。

許鯨先請他們回去翻地施底肥，自己則要去外地買種子。

簽完合同的第二天，許鯨立即收拾東西，動身前往外地。

仁源生活區的人看在眼裏，感嘆他越發有出息，也有人在梁國濤家跟前酸，他們還是許鯨的親戚，這等好事他們怎麽沒和許鯨說說，也種一兩畝白芨。

李銀秀勉強笑笑，在大夥面前解釋道：“我們家的田都得用來種糧食，實在沒有地方種藥材。小禾知道家裏的情況，體貼地沒跟我們開這個口。不然就算我們再難，也得擠出一兩畝田來幫幫他。”

“哎，這樣的大好事，還是幫他呀。”

衆人一陣笑，有人道：“我看銀秀嬸子你見面都不跟小禾打招呼，還以為你們有矛盾。”

“哪來什麽矛盾？前段時間他還給我家送了五斤牛肉。小禾這孩子嘴裏不說，心裏記挂着着我們吶。再說，他在我們家養了這麽多年，基本是在我們家養大的，怎麽會忘本？”

“話可不能這麽說，他家裏給了錢，你們家以前老打他，飯又不給他吃飽，弄得他又矮又瘦，他記你們恩是他厚道，要是不承認你們家對他有恩也實屬正常，怎麽稱得上忘本。”

李銀秀本來勉強撐着面子解釋一二，不想碰上這等嘴毒的，當場被堵得無話可說。她被氣得狠了，幹脆不講理，“你那麽喜歡他，你當時怎麽不把他接到你家養去？你在這裏為他說話，難道他就記你恩？那白芨他給你種了沒？”

那人也針鋒相對，嘲道：“我行的正坐的直可不需要他記我恩。再說，我就說幾句良心話罷了，你家幹的那些事，生活區裏多少人看不過眼，你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大家只是不說你家罷了。嘿，你家小寶還差點害小禾淹死了，一轉頭就當沒這回事，天天收人小禾的東西也不見回禮，臉皮可真厚！”

李銀秀被氣得兩眼發紅，當場站起來罵。

周圍人見已經吵了起來，也不顧上看熱鬧，趕緊過來勸。

架沒怎麽吵起來，李銀秀卻在當晚氣得病了起來，直嚷嚷着讓郭英貞給許家寫信，“他家的好兒子在這裏過得這麽紅火？他家也不聞不問？這是哪門子人家？！寫信，趕緊給他家寫信！”

梁國濤不同意，私下跟郭英貞說：“現在家裏和小禾的關系還好，一寫信恐怕真得撕破臉，媽的話你聽聽就算了，我們三個兒女還要前途，眼看小禾就要一飛沖天，別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