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男色?
太子遇刺,整個皇宮震動三分。皇上震怒,命人徹查賊人是從哪一處鑽進宮中來的。今日能刺殺國之儲君,來日就要來刺殺他這當朝皇帝了不成?!
肉包子這一晚上跟葉貴妃同住,呂悅第二天早上等肉包子跟葉貴妃一處吃飯時才得見了這母子一面。
葉貴妃眉宇間仍帶着些許愁色,正提箸給肉包子布着小菜,就見外頭進了一人——正是她早上叫出去打探消息的桂香。
許是也沒什麽外人,又許是桂香的話并不用太過避諱着人,進門兒後福了一福,向上道:“娘娘,東宮那裏頻傳太醫,昨天晚上連宣了三次,今日一早,皇上去了一回,此時剛走。”
葉貴妃本就愁容滿面,聽了這話,忙抽出帕子長出了一口氣,掩了掩嘴角,眼中淚光點點:“不是說沒碰着人嗎?怎麽又叫了太醫?怕是昨日再把太子妃并幾位小皇孫給驚着了吧?”說着,又點了梅香、菊香二人,“你們把我那匣子裏頭的百年老參取來,那還是之前皇上賞賜的呢……再叫十六身邊兒的兩個小太監跟着,多帶個藥匣子去看看他兄長。就說,怕東宮那裏忙亂,就不去添亂了,略等兩日,再叫十六親自過去問候太子殿下。”
梅香菊香二人聽了,忙應了聲是,這邊,随喜就叫呂悅跟小馬子跟着……也是哈,現在肉包子面前拿得出手的小太監也就自己二人了。
随喜年長,負責緊跟肉包子的種種事情,常勝那裏已經在葉貴妃心裏挂了號了,早晚要打發出去,德隆病着,可不就只剩下呂悅跟小馬子了?
手裏抱着盒子,跟在兩個大宮女并一行宮人的隊伍中,袅袅出了韶華殿,往東宮方向走去。
人還沒到呢,就遠遠看到東宮門口兒人來人往,熱鬧得好比早市一般。更是有幾隊侍衛,個個腰間帶刀守在那裏。
呂悅二人忙斂着氣息跟在隊中一路進去,雖是奉了貴妃娘娘的命令過來的,卻也沒得見太子的顏面,被臉上帶着三分死氣的太子妃接見了一下,先行禮謝過葉貴妃的賞賜,又對小馬子呂悅二人說了句“十六弟有心了”,便打賞送客。
……這可是傳說中的小費哎!!
下意識的捏了捏袖口中的那個荷包,呂悅心情還有點小激動呢!她從入宮以後,只在葉貴妃那裏得過一回點心,在肉包子那得過一些紙張,還從來沒得過打賞呢!
話說,貌似她自從穿過來之後,連銀子長成什麽樣兒都不知道呢吧?!
想想自己,之前還惦記着出宮跑路,可自己身上半分錢沒有,跑出去也得把自己生生餓死吧!錢從哪兒來?衣服從哪兒來?住處又從哪兒來?
“唉……”想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自己怎麽就這麽笨呢?莫非穿過來之後,竟然把智商留在了上輩子不成?
“怎麽了?”見前面幾個大宮女們自己走自己的,東宮院子裏頭又沒有理會自己一行人,小馬子低聲問道。
“沒事……頭……有點……疼。”算了,就當自己是有個傳說中會偏頭痛的病吧。
“怎麽又疼了?不是之前說沒事嗎?”小馬子關心切切的問道,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把手掏進自己的懷中,拿了那個剛剛得的荷包就要交給呂悅,“要不,拿這些銀子去買點藥吃吧!”
上回來過大夫,聽說是給呂悅看了病,但沒開藥,小馬子不大懂這些,但卻總覺得,是不是因為呂悅沒錢抓藥吃,病才會沒好?
呂悅愣了愣,心中忽的一陣溫暖,這孩子,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爛好人啊……想着,歪頭沖他笑了笑:“收起來,我這個沒大病,就是偶爾疼個一下半下的。”自己可不能拿他的錢!人在宮中,兩人又不知要呆上多少年呢,更不知道哪一天忽然葉貴妃他們就倒臺了,說不準到時就需要用錢,哪能拿了他的?
二人偷偷說話,前面的宮女們也沒理會,正外頭走着呢,忽然斜處過來一行人,叫住了衆人。
當先的那個是位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掃了衆人一圈兒,問道:“你們是哪一處的?”
梅香忙福禮道:“回八殿下的話,奴婢幾人是葉貴妃處的,過來代葉貴妃看望太子殿下。”說着,微微擡眼,朝八皇子掃了一眼,跟他眼睛一對,忙垂了眼睛,臉上微紅的半垂着頭,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
八皇子卻沒理會她,朝後頭看去,走了兩步,停在呂悅和小馬子身邊兒:“你,擡起頭來。”
呂悅愣了愣,不解的微微擡頭,不知他叫的是自己還是小馬子,可一擡頭,就正見八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頭皮一陣發麻,臉色立馬煞白一片,又死低下了頭去。八皇子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正在抽條,個子長的瘦長,再穿着那華服,更襯得面色如玉,倒也算是風流一派。
可不知為什麽,一擡眼看到那個微微翻起的鼻孔,呂悅就立馬想起了之前把自己要過去的、死了的那個變态老太監!
像,真是太像了!他們看自己時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心中正自擔心,明知道自己算是十六皇子的人,他做為兄長未必會強行要人,可總是忍不住暗暗擔心,就聽那人長嘆了一聲:“唉……真真可惜了了,怎麽就是個太監?唉……”
那嘆息聲愁苦無比,就好像遇見什麽天大的難事了似的。八皇子自知了人事,便承其老父的風韻,最愛個風流韻事。自出宮立府以來,走在大街上但凡遇見了個看得順了眼的,就能生生把人家搶回去做小。家中府邸不大,房間不少,這會兒後院都快住不下人了!
可這位八皇子也有個好處——只碰女人,不愛男色。
剛才他在那邊同幾個兄弟正說着話呢,本來是見出來一行宮女,想要瞧瞧顏色如何,卻不想,正看到呂悅歪頭沖小馬子笑,這一笑,雖年紀尚小,反而更叫人驚豔憐惜,這才忍不住過前來看上一看了。
一邊說着,就想拿手去擡擡呂悅的下巴,再細看一回,雖他素來不喜男色,可……可這孩子真有些個叫人放不下呀!哪怕再細看看也是好的。
手伸到一半,呂悅本來聽他說“可惜”之語時,心才微微放下了些,這會兒看了那手,只吓得險些給這位大哥跪了——求放過!
人還沒來得急跪,就聽那邊傳來一聲清冷問好:“見過八殿下、十殿下、十一殿下、十三殿下。”
八皇子聞聲忙一回頭,見了來人,臉上尴尬一笑:“呵呵……原來是葉女史啊……可是太後叫您過來的?”
呂悅也忙向那邊看去,來人正是在太後身邊見過兩次的那位女史。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臉上冰冷一片,鳳目中沒半絲笑意。呂悅擡頭看向她時,她那目光也似有若無的掃過了呂悅的臉孔,不知為何,竟叫呂悅心髒一縮,微微朝後退了半步。
似乎這位女史的脾氣有些古怪,明明貪慕女色的八皇子見了她竟不喜反懼。
“正是,衆位殿下可也是來看太子殿下的?”難得的,平時見了面連正眼也不鳥他們的葉女史,今日竟大發慈悲的跟衆人多說了幾句話。
“正是正是。”
“女史代太後來看望大哥,路上也是辛苦……”
拉拉雜雜一大堆,幾位皇子竟在這個小他們幾歲的女子面前怕成這般,也不知是畏懼太後之威,還是說畏懼的竟是她本人。
連葉貴妃處的幾位大宮女,見了這位女史也福身行禮,話都不敢搭的。
除前頭那兩句外,葉女史并沒再說別的,最後轉頭掃了一眼梅香幾人:“怕是貴妃娘娘還在等你們回話吧。”
“是,多謝女史提點。”梅香菊香一頭的冷汗,不知怎麽這位竟惦記起問自己幾人的行蹤來了?宮中宮女想要出宮,實是難得很,大多要硬生生熬到二十四五,還得上頭有人記着,才能得恩典出宮。
似自己這般的,正值十七八歲如花般的年紀,不想惦記着那個後宮多到數都數不過來的半大老頭子皇帝,惦記惦記皇子們……也是應有之意吧?
這位八皇子最是風流倜傥,說不準,就能看上自己,但凡能出了這牢籠,就是與他為妾,也好過在宮中幹熬歲月要強!
怕只怕……
梅香偷眼瞧了葉女史一眼——怕只怕若是這位看出自己不安份……只一句話,自己這性命也別想要了!
幾位宮女忙忙離去,八皇子被葉女史這一吓,早把呂悅給丢到腦後邊兒去了。
呂悅低着腦袋跟着衆人往前走,忍不住的,再偷眼朝葉女史那裏看了一眼,卻不想,正跟她那又漆黑宛若無底一般的鳳目對上!
那眼中帶着一絲銳利、一絲警告,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什麽?
直到回了韶華殿中,呂悅也沒想明白。
葉貴妃聽了梅香菊香的回話,得知太子并未親見,只太子妃接待了下衆人,也沒說旁的,只點頭道:“唉,真真辛苦太子妃了,你們下去歇着吧。”說罷,就順着斜躺在榻上、圓腦袋枕在自己腿上、正張着嘴巴等宮女往嘴巴裏面投喂的肉包子的頭發,“這兩日少出去亂跑,再遇着什麽可是不美。”
這幾日不光有“刺客”可能會在宮中晃悠,更有帶刀侍衛各種搜查,自家兒子可不能吃他們這些粗人半點兒虧才是!
肉包子哼唧了兩聲,張着嘴巴,繼續食之。
葉貴妃忽的想起了什麽,戳了戳自家兒子的肥臉:“先生們的功課,你可寫得了?別跟以往似的,平日不做,非要等臨開學堂時才寫!”
肉包子正嚼着芝麻團子的肥腮幫子一頓,小眼睛眨巴了眨巴,忽的一咕嚕坐了起來:“就去寫、就去寫。”說着,就掙紮下了地,帶上門口守着的兩個小太監一溜煙的跑了。
葉貴妃眨了眨眼睛,只覺着腦子有些不夠用,指着還在晃動的門簾子,詫異問道:“他……他要去做甚?!”
荷香掩口笑道:“娘娘,十六殿下要去做功課呢!”
“他、他怎會……”自己不過是因着以往回回都是臨到日子他才趕功課,這才提一句的意思,可這大正月的,二月初才開學堂呢!他以往哪會如此積極?!
荷香走到床邊兒,去端肉包子還沒吃完的芝麻糯米團子:“殿下以前那是小,許現在長進了呢?奴婢把點心端去,順便替娘娘看看不就結了?”
荷香到時,肉包子正坐在大桌子後頭,手中捏着筆,正一個一個寫得無比認真,兩個小太監,一個研着墨汁子,一個端茶,屋內竟一派學習的模樣,連荷香都不禁愣了一愣。
她還當十六皇子是想過來玩兒,才借口寫功課呢,沒想到……他竟真真在寫?!
把點心放下,又囑咐了兩句,荷香這才退了出去,呂悅這才松了口氣——好險!剛才肉包子拉着自己回來就叫自己替他寫作業,要不是自己堅持讓他寫例樣,自己這回就死定了!!
“好了好了,這頁寫得了,你先寫着,小馬子,咱們先玩!”只寫了一頁的例樣,肉包子就擱筆不幹了,拉着小馬子就要去玩兒,見呂悅還站在一邊兒發呆呢,哼了一聲,仰着快看不出來的了脖子,搖頭晃腦的道,“別整日只知道玩兒!再把功課都累到最後一日才想起寫來!”
說罷,就叫小馬子去抱玩具匣子。
得,這位爺不知是把哪位貴人說他的話說到自己頭上來了,這臉皮厚度還真是非一般。
呂悅翻翻眼睛,寫就寫呗?她為了以防別人看出來,除了頭一回那次把功課帶回去偷偷寫過,之後再沒敢拿過——墨汁子的味兒濃郁而芬芳,聞過的人都能知道,她傻瘋了才敢帶回去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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