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大俠微恙?
“無妨,适才歇息了個午覺起時就這樣了,想是有些火氣。”沒頭疼沒腦熱的,應是無事才對。葉女史不動聲色的抽回手來。
宋女史眉頭緊鎖,沉吟了一會兒:“過兩日正是你的假日,到時出宮叫人再看看。這兩日……便先稱病吧,好在最近倒也無事。”
葉女史微微點頭,冷冷掃了一眼桌上那些東西,一甩袖子,啞着個嗓子低聲道:“這些行子愛給哪個給哪個吧。”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出去。
瞧了一眼她身上帶着那冷氣,竟吓得伺候的小宮女們再沒哪個敢上前去招惹她。
今日沒跟那位女史大人單獨接觸,呂悅表示很幸福。和小馬子一起回了葉貴妃處回過了話,就回去把剛睡醒的肉包子洗巴幹淨,打包送到了葉貴妃那裏。
裏面有葉貴妃處的宮女伺候着,兩個小的自然不用進去,只站在門口兒,跟葉貴妃處站在外頭聽使喚的小宮女們一處聽着裏頭的動靜。
裏面貴妃榻上,葉貴妃把下頭新進上的櫻桃一粒粒送到肥兒子口中,疼溺的拿帕子在他嘴角擦拭着:“這幾日學堂上怎麽樣啊?”
肉包子一邊哼唧着一邊應付着,一邊吃着。
拿帕子接了他吐出來的櫻桃核,葉貴妃又狀似無意的道:“過幾日你陪着母妃再去太後處請安……是了,母妃記得太後處的葉女史年歲與你相當,再去了時,母妃陪着太後說話兒,你就同葉女史一處玩耍……”
話音還沒落,肉包子就臉色大變的拼命坐了起來,臉上就跟見了鬼似的看着葉貴妃,死命搖頭,臉上肥肉跟着一下下的打着顫:“不不不不不、不要!”
“啊?”葉貴妃是知道宮中這些皇子們,多是對那位葉女史遠着、敬着,可卻不知道……怎麽自家兒子會怕成這樣?想着,又勸道,“那位葉女史算起來還是咱們家的堂親,和你也是同歲,都在宮中,她一個人也沒個伴兒,陪陪她、讓讓她又能如何呢?”
“不行不行不行!”肉包子毛皮都發起了毛來,一骨碌跳到了地下,“母妃,我、我還有功課,明天先生要查的!”說着,頭也不回的就沖出了門口兒,連那些櫻桃都顧不上了。
葉貴妃一臉詫異的看着大門上那晃來晃去的門簾子,又轉頭看看同樣木目瞪口呆的荷香:“這、這是怎麽了?”
荷香幹笑一聲,忙道:“怕是……殿下同葉女史玩不到一處去吧?”
“這可怎麽好?”葉貴妃眉頭皺了起來,雖說是遠得不能再遠的親了,可好歹也沾了個“親”字,這京中數得上號的人家中細算算,也就這位葉素籮無論是年紀、相貌、家世,都是上選的。
可自家兒子卻不喜她……算了,這事還是不能聽那小子的,還是回頭直接同皇上商量吧,反正娶妻娶的是家世,這葉素籮又是個品貌非常的,自家兒子就算幼時不喜,以後怕也會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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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呂悅和小馬子一通狂追,跟着氣喘籲籲的肉包子回了書房,這才松了口氣。
二人不解的擡頭看着在屋子裏頭直轉悠的肉包子,等他轉了兩個圈兒,這才猛的站住腳步向二人問道:“你們說,要是想讓個人不再來煩我要怎麽辦?”
二人一愣,面面相觑,又齊刷刷的擡頭看向肉包子,不解的搖搖頭。
“真是廢物!”肉包子氣往上沖,就想揮手把這兩個廢物拉下去打上一通消消氣,好在,他還有些理智,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沒啥人可用了,再拉下去這兩個……就怕再沒人能替自己寫功課、玩游回回都要輸給自己了。
又跺着腳在屋子裏頭轉了兩圈兒,肉包子又問道:“要想叫個女人離得我遠遠的要怎麽辦?”
二人這才恍然,剛才葉貴妃在裏頭跟肉包子說了什麽二人沒聽清,可卻聽見、看見肉包子這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樣了。
呂悅忙道:“殿下不理會她不就行了?”
小馬子也連連點頭:“要不拿小蟲子吓唬她?”這是他們這群臭小子在家玩兒時時常會發的壞。
肉包子臉一癟:“這要是有用,早就用了!”說完,一甩袖子,長嘆一聲,“那也只好先不理她了……”不對啊,似乎自己一直就沒敢理過她來着!怎麽今天母妃還會提她?一定是因為她也姓葉的緣故!真是讨厭死了!
肉包子煩躁不安的在屋子裏憋屈了好半晌,一直折騰到了晚上睡前。原本為了肉包子身體安全找想,今天晚上并沒安排女人來侍候。可貌似因為心裏憋着火氣,他足足折騰的摔了九、十個茶杯,幾乎把葉貴妃賞給他的那一套精致山水杯子給摔絕了,又踢了過來伺候的蝴蝶一腳,把玉蜓的手拿開水燙了一層皮下去,這才上床歇息了。
“拿這個擦擦吧,這兩天別沾水。”拿着盒治燙傷的藥膏給玉蜓送了過去,呂悅低聲道,“是師父叫我送過來的。”
“替我謝謝你師父。”玉蜓紅着眼圈接過了那盒藥膏,抽抽鼻子。那邊蝴蝶忙幫着打開,仔細挑出了一點兒,皺着眉頭給她上藥。
玉蜓看她臉色發白,忙低聲道:“你怎樣?”
“無妨,不過是腿上挨了一下。”蝴蝶強笑道。
呂悅心中一酸,低聲勸道:“不如明日偷偷請個師醫過來吧?也不礙事的。”
“那怎麽行?!我們不過都是些皮外傷,要是再熬藥的話,這個院子裏哪還能住了……”玉蜓忙急道。
宮裏的下人們要是病了,只要不是特別體面的,多會被擡到下人們專呆着的地方,養不養得活還是兩回事,就是身子養好了,之後也未必能再回來。
“倒也不妨事,不過是叫來瞧瞧,要只是表,就慢慢調理着,省得成了大病不是?”說着,呂悅幹笑了兩聲,“正巧這兩日我有些頭疼呢,還說想叫大夫過來瞧上一眼,這不是跟兩位姐姐處圖個便宜麽?”
今日她一回來,那個粗使的小太監就過來巴結,說是已幫她又約了位醫師,似乎就是上回來給自己瞧過的那位。
呂悅想着,或許那位看內科是個二五眼,外科應該沒這麽高深吧?正好又有這兩人的事,幹脆叫她們一起瞧了吧。
要知道,她們兩個不過是不受重用的小宮女——之前有碧玺幾個大宮女時,她們也不過是最末尾的。現在雖說是伺候着肉包子,但後來又有兩個通房級別的玲珑玉墜,再有皇上賞賜的那兩位妾,她們的地位就更沒多少了。
別說請醫問藥,怕是真說個“病”字,都能叫人擡出去立時等死。
二人對視了一眼,這才點頭謝過呂悅。
松了口氣,就往自己那小屋走去。那邊肉包子好不容易歇息下來了,卻一個勁兒的折騰小馬子,一會兒端茶一會兒倒水,連随喜都跟着忙了好半天,等呂悅過來,三人又伺候着這位爺用了一回點心,才終于讓肉包子達到“飽了犯困”的階段,眯着小眼睛睡下了。
長出了口氣,三人各回各的房間,聽着那邊小呼嚕響起,小馬子頭一沾枕頭就也睡着了。
呂悅把衣裳換好,又掃了一回床,這才轉身向上床準備歇息,忽的,聽到那邊窗子處輕輕響了一聲,愣了愣,詫異向那邊看去,卻窗上糊的白紙上只能看到清冷月色,再不見半點兒其它東西。
只當是自己聽差了,又或是落葉什麽的掉落窗棂的聲音,呂悅再轉過頭來,準備上床歇息,就聽後面窗子一響……
轉過頭來,正站一人一手打着窗子,腳已踩到窗框上面,似是沒想到裏頭還有人睡着,稍愣了愣。
那人背着月光,彎着腰,正停在要往裏頭鑽的姿勢,月光由後頭打進,正能看出他身穿緊身衣行夜、身子瘦小,顯還是個孩子的體格。
似愣了一下,趁呂悅臉色大變,還沒抽氣或是出聲的時候,那人就往前一躍,一下子蹿到了呂悅身邊,擡手按住了她的嘴巴,而後頭那半支起來的窗子卻依舊打着,似是被什麽東西支碰上一般。
口上被人按着,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個子高約自己一頭左右,按住自己的嘴巴之後就似不再在意自己的模樣,反而左右打量,支着耳朵聽聽左右的聲響,兩邊房間裏面,肉包子、随喜都已經睡着了,同屋的小馬子更是不用說。那人低頭看了眼傻站在自己身邊的呂悅,稍一琢磨,帶着她到了窗前,側耳聽聽院子裏的動靜,然後胳膊一提一用力……
“大俠,擾命啊……”
看着面前這個腿軟到坐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呂悅,那人一陣無語。
沒辦法不起來,這裏可是屋頂啊!他帶着自己也沒見多用力就跑到屋頂上頭來了!!呂悅同學這才愕然發現,也不知是不是穿越的緣故,總之,她好像又多出了恐高的毛病來了。
擡腿在她坐到在地的腿上踢了踢,倒也沒用力,那人原地蹲下,擡手搬過她的下巴,就見她兩眼緊閉的不敢睜開眼睛來,身上吓得還在哆嗦。
“你閉着眼睛幹嘛?”
聽到這聲音呂悅愣了一愣,這人……感冒了?要不怎麽嗓子啞了呢?雖說他還是壓低聲音在跟自己說話,可說出來的聲音……咳咳,怎麽聽怎麽那麽喜感。
“大俠,病了就別在屋頂上頭吹風了,要不您先回去歇幾天?把病養好了再過來?”呂悅依舊閉着眼睛,正而重之的問道。不要問她怎麽知道這人就是之前幾回找過自己的那位,他身上的那種淡淡的香氣依舊,自己一聞就聞出來了。
那人一陣無語,原本來時帶着那點的火氣這會兒也消得了個七七八八,拿手指頭稍稍用力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搖晃了兩下她的小腦袋,這才又道:“你總閉着眼睛幹什麽?”
從前一回他時就覺得納悶,自己跟她說話時,她就這麽閉着個眼睛,就好像只要不睜開,就能當成一場夢似的。如此自欺欺人的樣子……還真是有夠奇葩的。
呂悅咽了咽口水,想要避而不達,卻明顯能感覺到那人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臉上,灼得都快能叫自己臉上燒出兩個大窟窿出來。
“……要是看見大俠了……不就得被滅口了麽……”
……
……
一陣小風吹過,只覺得周圍一片寂靜,随後,那人身上微微顫了起來,扭過頭去強忍着不叫自己笑出聲來。
呂悅覺出他的手在顫,又聽見吭嗤吭嗤的聲音,忍不住偷偷張開了一絲眼皮。
面前那人側着臉,只能叫自己看到半側着的臉龐,可就這半個也看不太清楚,因為——他臉上還裹着面巾子呢。
心中又是遺憾又是慶幸,遺憾的是還是沒能看清這人到底是什麽模樣,慶幸同樣是沒能看清他的模樣,這樣,就不會萬一哪天在宮裏遇上了,再叫自己露了餡的叫他給咔嚓掉。
見他往回轉頭,呂悅忙又把眼睛閉上、裝死。
“哼,要殺你不管看沒看見都能殺了,現在留着你還有用處。”那人啞着個嗓子低聲說罷,這才松開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見她還傻閉着眼睛,也就随她去了。“你們主子這幾日又有什麽動靜麽?”
呂悅心裏一緊,忙低着腦袋老實檢讨:“她老人家最近沒再謀劃過害不害太子的事兒……也沒謀劃過別的……反正我是沒聽見什麽動靜。”
那人眼睛微縮了縮,沉吟半天,才又道:“她今天派你們出去,叫你們做什麽了?為什麽去?”
呂悅一愣,忙解釋道:“她叫我們去慈恩殿給太後娘娘送東西……別的,沒說過什麽啊?”
不就是孝敬太後麽?莫非她送去的東西有什麽不妥麽?倒也是,太後跟葉貴妃都姓葉,莫非是這一老一少合起夥來想要對付皇後和太子不成?
可太後會親近哪個皇子啊?總不能也是肉包子吧?雖說貌似她比較喜歡的樣子,可就這麽蠢笨如豬的一樣皇子……真能坐的了那個大位?
“就只叫你們給太後送了東西?”那人聲音往上揚了揚,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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