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誰抓的?!

“睡你的覺去!”葉女史忙拿身子一擋掩住了火盆,沒好氣惡狠狠的瞪了呂悅一眼,滿臉的通紅。

“哦……”見她明顯不想讓自己知道什麽,呂悅也樂得清閑,再加上昨天晚上又受了“驚吓”,這會兒一縮脖子,人就躲了回去。

半中間吓醒,哪有那麽容易再睡着?在床上好容易挨到點,呂悅這才爬起來洗漱,換上進宮後會穿的衣裳,硬着頭皮走了出去。

葉女史也已換好衣裳,又變回了女兒家的打扮,呂悅偷偷挑眼看了看她,看到那對劍眉已經不見了,取而帶之的則是兩道細彎的柳葉眉,應該是……畫上的。

還有那眉眼之間,顯也稍加裝點,變得更柔和了一些,和平時已經無二分了。

心中不由得暗嘆了一聲,她還是穿着男裝的時候更好看些……也更有股子灑脫勁,現在這樣美則美矣,卻像是帶着副假面似的。

鳳目冷冷掃了呂悅一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翻,葉女史才黑着臉道:“吃飯吧。”

二人寂靜無聲的吃過早飯,又寂靜無聲的出門上車,車輪滾滾,一路向着皇宮方向駛去。

有了頭一日的尴尬,二人再相處起來顯得格外別扭。聽着外頭又到了鬧市區,呂悅一想起自己又要入宮,這回又把自己的衣食父母給惹着了,還不知道下回再出來是什麽時候呢,兩眼便不由得往窗外看去。

胳膊上一緊,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呢,就又被葉女史拉到了身邊去了。

擡頭看看,她依舊黑着張臉,卻湊到自己耳朵:“每十日左右就帶你出來一回。”

“哎?”呂悅一愣,滿含驚詫的擡頭看着他。

葉女史臉上神色一松,心中的尴尬也散了些,冷哼了一聲:“出來也不許亂跑,再有一回……”

“是是是,絕不亂跑!”呂悅連忙舉手發誓,然後才小心翼翼的低聲道,“那個……你……不生氣啦?”

似這會兒才想起頭日那事來一般,葉女史的臉又拉了下去,眼中閃了幾閃,咬牙道:“那書不是我挑的!”說完,又加了一句,“誰叫你四處亂跑!要不是為了出去找你,回去後我會順手亂拿書麽?!”

呆了一呆,那書……是她不小心拿過來的?想想她買了這麽一大堆書,要是一忙一亂拿錯了也是有的……可,怎麽就那麽巧?她沒要過,老板會把這種書放到明面上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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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懷疑先放到一邊,為了不讓自己的衣食父母、認路機器、出宮門票再度反悔,呂悅連忙狗腿的點點頭:“是是是,是那家老板不厚道,以後咱不去他家買了。”

葉女史臉上神色這才松了開來,不過心底依舊別扭。出了醜讓她看到不說,還是這種醜!偏偏的,昨天翻那幾本書時又看到了點兒不該看的……睡到早上又……

恨恨的又瞪了她一眼,昨天晚上怎麽就夢見她了?!就這麽個小屁孩兒,要啥沒啥……怎麽就會偏夢到了她?!!

呂悅覺着捏着自己胳膊的手越來越緊,疼得她嘴角直抽抽,卻也不敢反抗,只好忍着。

直到入了宮,外頭說“到了”的時候,葉女史這才松開了手,臨時出車時,反手過來在自己腦門上面重重的彈了自己一下——我又哪做錯了??

趙智霖進了東宮書房,剛進了門兒,還沒轉過屏風呢,就聽裏頭一個童聲朗朗背道:“……資父事君,曰嚴與敬,孝當竭力,忠則盡命……”

不由挑了挑眉毛,心下好奇,不知太子今日怎麽這般好的心情,教起哪位小兒子背千字文呢?

想着,不由眯起了桃花眼,摸了摸懷裏的荷包——嗯,夠給見面禮的。方轉過屏風走了過去,看到裏頭二人時,不由得一愣——太子坐在書桌後頭,正面帶笑意的看着站在書桌旁搖頭背書的……小太監??

“你過來了?”太子這會兒才看見趙智霖,挑一挑眉毛,沖那個小太監柔聲道,“給少詹事上茶。”

那孩子老實應了聲“是”,便退了出去。

“這、這這……”等那小太監退了出去,趙智霖才一時結巴的拿手點着門口,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震驚。

“你來何事?可是太後壽誕之事沒準備好?”太子也不理他,坐書桌手頭站了起來,疏散筋骨。

趙智霖一臉震驚的看看太子,又扭頭看看門口,上前一小步,低聲道:“我說天承,你不會是真……真……真好上這一口了吧?”

太子一臉鄙夷的斜了他一眼:“你嘴巴裏面就不能幹淨點兒?腦子裏頭也是,成日家轉悠些什麽呢?”

趙智霖這才松了半口氣,又疑道:“那孩子看着有些眼生?”

“哦,那是父皇前不久賜我的。”

聽他說的淡定,又想起皇上他老人家的某些不良愛好,趙智霖看太子的眼神兒更不對了,上上下下看了一圈,這會兒那孩子又奉茶進來了。

自從小馬子進來,趙智霖兩眼就釘在了他身上,細看了看,覺得似又有點眼熟了,猛一拍大腿,也沒接茶,就笑道:“上回見過你來着,你身邊兒當時不是還有個生得好的孩子嗎?”

小馬子一臉茫然擡頭看向趙智霖——他是個标準的小朋友,小朋友的意思就是……有些時候,這個記性吧……不是太好。

倒也不是他記不住,而是有些對他來說不重要、不要緊的事情他不上心,一時就會想不起來。

看着這一臉呆萌茫然的小模樣,趙智霖慶幸自己現在沒喝茶,不然一準兒噴出來。

“你先下去吧。”太子揮揮手,就沖這位的發瘋模樣再把人孩子給吓個好歹的?

等小馬子出去了,趙智霖才又往太子那裏一湊:“這孩子是韶華殿那裏過來的?”

太子挑挑眼皮:“是。你怎麽知道的?”

趙智霖又一翻白眼,一個兩個的……他們怎麽全都不記得??“就上回,在你宮門口兒……算了,你當時可能就沒看見,我記得還有一個孩子呢,生得比這個還好……那孩子不會一起到了皇上那兒吧?”以韶華殿那位的性子來說……還真說不準呢。

“不知道,父皇那裏就他一個。”太子淡淡道。

眼珠轉了一轉,趙智霖又低聲問道:“你說會不會是……”

他的意思太子自然明白,挑眼看了他一眼,斷然道:“不會。”

趙智霖卡了卡,這才複點點頭,也是,這孩子的眼睛,任誰看了都能明白——幹淨、太幹淨了……“那你可得小心,這孩子看着模樣就是個單純的……可不能叫他以前認識的人來找他打聽,不然……”說不定有什麽他就都說了呢。

太子點點頭,神色間帶着三分斷然:“自然不會。”

“我說……你不會真的……動心了吧?”不然為毛要教個小太監背書?“太監可是不能識字的!”

“這我自然知道。”太子掃了他一眼,又向門外看去,“也不是全然沒有,信得過的、忠心的識了字的話倒是個幫手呢。”

宮中雖說太監不能識字,不過是大規矩罷了,真有那得皇上寵的、信得過的,識字的多了去了!

趙智霖神色古怪的又打量了他半天,這才道:“這幾日線報上來,那邊似是都沒什麽動靜的模樣。”

二人這才轉談正事,好半天,說罷了這些事情,太子高複高聲道:“慶池。”

小馬子聞聲走了進來。見太子吩咐研墨,這才走到桌邊,滴水磨墨。

聽到那名字,趙智霖一臉震驚的看向太子,手中茶杯拿在手上晃了幾晃,撒出來的水燙了手都不自知,等現名慶池的小馬子走到書桌那邊,才一伸手,死死拉住太子的胳膊,從牙縫中擠出來:“他可是個太監!太監!”

太子淡淡掃了他一眼,掰開他的手:“此事已上報給父皇了。”

“他犯糊塗,你也跟着犯不成?!”趙智霖此時已顧不上什麽犯不犯上了,“長子慶汕、次子慶汘、三子慶汐……這要是叫外頭人知道了,你……你……”

太子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淡笑了一笑:“他姓馬。”頓了頓,複又嘆了一聲,“他是個太監……才能在這牢籠裏陪孤一輩子……”

趙智霖嘴唇動了幾動,終又苦笑道:“罷了,人無完人,便是帝王,也不能是人間楷模,就算是聖人,也有世俗之事,何況你我?”

胳膊一連青了兩三天,十八那日回宮,直到二十日皇後她老人家過壽誕,胳膊上那青紫色還都沒消下去呢。

這兩天太後處忙得很,往來的人也變得比以前更多了些,昨天晚上睡得有些個沉了,今兒一大清早呂悅迷茫的坐在床上正揉眼睛,還沒等她徹底清醒過來呢,胳膊就被人拉了過去。

眨巴眨巴還半眯着的眼睛,看清面前那張黑臉時,她才愕然發現——咦?她怎麽跑自己屋裏來了?莫非我起晚了?

小肉胳膊上面多了幾個手指頭印,看着都紅得發紫了。葉女史抿了抿嘴巴,眼中冒出來的光就跟要殺人似的盯着呂悅:“誰弄上的?!”誰弄的?!誰敢拉扯她的胳膊?還弄出這麽幾個手指頭印?!她被人給怎麽樣了麽?!

“啊?”呂悅疑惑的順着她的視線往自己胳膊下看去。這會兒她只穿着個小裏衣,反正屋子裏頭的火炕燒得十分暖和,她現在歲數又小,連旺仔小饅頭都還沒到發育的時候呢,也不怕被人看見。

袖口是松開的,順着往裏頭一看,就看到了那個五紫紅紫紅的手指頭印了。

呂悅一囧,用囧囧有神的小眼睛看着葉女史,她依舊黑着張臉,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誰弄的?!”自己的人,成天放在眼前的,都能叫人給弄成這樣了?!難道是自己這幾日晚上出去時,有人趁機跑進來了?

“咳……這個……不是那天回宮時……你……抓的嗎?”

呂悅的話一出口,小屋裏寂靜一片。那邊的炭盆此時都快燃盡了,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掉進去了,被剩下的那點火腥子燃到,發出“啪”的一聲。

“咳,你……”葉女史臉上莫名紅了一下,松開了抓着她的那只手,又幹咳了一聲,轉頭又走了出去。

看她出去,呂悅這才松了口氣,瞄瞄外頭的天色,這會兒還是大黑着的呢,想想今天是皇後的壽誕,知道自己雖在太後處當差,可也是要早一些起來的才是,連忙爬起來穿衣裳。

這邊衣服還沒穿完,那邊門簾一打,葉女史又走了進來。臉上帶了些許尴尬神色,手中拿着個小瓶,走過來後一言不發的坐到她床邊,又把她的胳膊拉了過來。

小瓶子裏頭裝的東西看着跟後世的那些化妝品似的,白膩膩,潤滑滑,香噴噴。

用指挑出了一點在指尖,把呂悅的袖子褪下了一半,輕輕在她胳膊上面青紅色的地方揉着,好半天,把藥都盡揉了進去,才開口打破這有些別扭的情形:“再有這事……跟我說一聲。”

擡眼看看她的臉色,原本冒着的黑氣沒了,美人此時居然雙頰染粉,看着……讓人莫名産生了種憐惜之色。

呂悅胸中頓時澎湃出了一股大丈夫氣息,小爪子一揮:“沒事!我皮糙肉厚的……”

話沒說完,胳膊上一緊,被她伸手拉進了懷裏,背貼在她的懷裏,葉女史的下巴就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耳聽着那孩子一副別扭口氣的道:“你以後但凡老實點兒,我也不會……”話說到半中間,就又卡住了,許久,才長吐出一口氣來,“這回是我的錯,以後下手再不這麽重了。”

說罷,又把她的胳膊拉了起來,另一只手上下摩挲了兩下:“胖了。”

……

她這是到底要說什麽?算是道歉?還算是表現親近?又或是吃豆腐來了?

被換回女裝的葉女史吃吃小豆腐……莫名的讓呂悅心中少了那麽點負擔,可想到自己的身份,還是不大好意思的掙了兩下:“那個……大人,太後那邊該起了吧。”

“嗯。”悶悶的應了一聲,又這麽抱上了小一刻鐘,直到外頭的棉兒隔着兩道門的招呼裏頭,說飯擺好了,葉女史這才直起了身子,卻仍是拉着她的手,帶她一路走出去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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