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吳公公傳話

看着二人出來，棉兒就立在一邊兒，準備跟呂悅一起伺候葉女史，人不必擡頭，就一眼看到那一大一小拉在一起的手了。

臉上僵了僵，随即，兩只不大的眼睛就瞪得圓圓的，不由得詫異擡眼向那二人看去。

大的那個，神色坦然，就跟什麽都沒做……不對，就跟在做着什麽天經地意的事情似的。

而小的那個……一臉別扭，幾次甩手都沒抽出來，又被硬按着坐到了葉女史的身邊兒。

……棉兒原本純潔的小腦袋中，也最多不過是隐隐知道了男女之別，更知道這個長的讨人喜歡的小公公得了女史大人的喜歡。可就算如此……卻也沒有想到，女史大人這會兒竟不避諱的要帶着他一起用膳？！

眼睛又眨了眨，把卡在嗓子眼兒的那口口水死命咽了下去，就聽小呂公公咬牙道：“大人，小的伺候您用膳。”——喂！你鬧個毛啊？！要害死我麽？！

“不必，一起用，誰叫你起晚了？”

這話怎麽說的這麽暧昧？就跟自己是她從被窩裏面揪出來的似的？雖說是啦……可問題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啊啊啊！

呂悅腦袋要冒煙了，面皮不住的抽啊抽的，眼角處已經看到被這個驚雷給雷翻了的小棉兒：“……棉兒還沒吃呢，一會兒不還得……”

“奴婢吃飯很快的！大人跟公公不必管奴婢！”棉兒小小年紀，卻十分上道的應和了葉女史的意思。

果然，女史大人臉色頗為和善的點點頭，心裏默默決定給這個懂事的小丫頭多留兩個好菜。

完了……自己在棉兒跟前算是徹底沒臉了……

要說之前被她拉去跟宋女史那裏當擋箭牌，自己心裏多少還算是有點底氣的，可現在被這麽個純潔的小姑娘，用如此不純潔的目光盯着看……呂悅覺得自己這會兒在頭上就等于頂着“小白臉”三個大字一樣的坐在這兒了。

妹的，反正擋箭牌姐也給你當了，小白臉的帽子也被扣上了，吃就吃！Who怕who啊！

呂悅惡狠狠的跟面前那一桌子飯菜做鬥争，葉女史也嘴角含笑的吃得香甜。等兩人用完了早膳，呂悅又被葉女史拉回裏頭屋子後，棉兒看看桌上那剩不了多少的早點眨眨眼睛——兩人的飯量都比之前要多了呢，一定是這兩日兩人的感情變好了，才吃得多了些吧？

到太後那裏面點卯，又被太後指着二人去皇後處幫忙，道：“今兒個是她的好日子，你們替我過去給她幫幫手，等一會兒正宴了，我再過去，這會兒到了未免給她那處添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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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葉女史恭敬領命，叫棉兒帶着自己給皇後娘娘獻的壽禮，又讓幾個小太監拿着太後賜給皇後的幾分禮物。

太後賜給皇後的禮物中，除了那幾件中規中矩的常規禮物，如如意等東西之外，還有一件，就是上次葉女史帶着呂悅出宮時取的那件鏡子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正德殿後頭的鳳儀殿走去，路上遇到同往皇後處請安拜壽的大小妃嫔，知道這一行人是替太後送禮的，全都立在邊上，等衆人先過。

到了鳳儀殿，皇後先恭敬聽了太後的訓示，收了禮物起身後，才又得葉女史等人叩拜，奉上另一份禮物，才笑道：“宮中這些日子正是事多的時候呢，你們幾個在太後身邊也是辛苦，今日便在我這裏消遣上一日才是呢。”

“多謝娘娘恩典。”

皇後含笑對身邊一個大宮女道：“帶她們下去歇息一會兒，叫那些個擡東西過來的小公公們用些點心、茶水，莫要怠慢了。”

說罷，衆人退出正殿而去。

皇後處不比太後處，又不用葉女史等人伺候，褪了出去之後，便到偏殿去歇息了。

這會兒，各處妃嫔們也陸續到了，除了那些必在皇後面前奉承的外，剩下的那些小妃嫔們，也都歇息在了另一處偏殿，呂悅他們所在的這一處，正好是有頭有臉的下人們歇息的所在。只這裏，除了葉女史外，再沒哪個身份能跟她相比，她坐的位置自然也是最好的。

棉兒站在葉女史邊上奉茶倒水，呂悅同個同時從慈恩殿處的小太監坐在另一邊歇腿。

沒多會兒，這屋子裏頭又陸續來了一些人進來歇息，都是跟着各處主子的，呂悅正低頭站在這裏，那邊棉兒不時拿眼睛偷偷往他的頭上看，看得呂悅無比別扭——都是某個家夥抽瘋抽的！害得自己被棉兒當成大熊貓了！這個小蘿莉一定在心裏默默的鄙視我這個吃軟飯的了吧？QAQ呂悅正在這裏悲憤着呢，那邊過來了個人，先笑着沖葉女史行禮，笑道：“女史大人好。”

葉女史見了來人，眉毛稍稍一挑，随即又壓了回去，坐在座上只點了點頭：“吳公公好，可是陪貴妃娘娘過來的？”

“自然，大人替太後她老人家過來，辛苦了呢。”

二人寒暄了幾句，就見吳公公一轉頭，笑着看向呂悅：“這不是小呂子嗎？你在太後處一向可好？”

呂悅自他過來，就一直低着腦袋呢，沒想到這都讓他認出來了？只好笑着彎腰道：“太後那裏自然是好的，多謝吳公公挂懷。”

吳公公笑着點了點頭，轉頭看向葉女史：“他在十六殿下那裏是跟着随喜那孩子的，随喜這兩日身上有些不好，托我跟他說兩句話呢。”

“請便。”葉女史神色不動，擡擡手說道，眼角卻不離這二人分毫。

呂悅一愣，随喜病了？

得了消息，心中也有些不安，忙跟着吳公公到了邊上，站定後才開口道：“師父他……病了？”

“這幾日有些個受寒了，倒不大礙得。”吳公公笑得和藹，左右掃了一眼，見沒傍人在此，方低聲道，“你同女史大人可還算熟？”

呂悅心裏一緊，她今天正被某人弄得有些心虛呢，這會兒聽吳公公一問，生怕莫非小棉兒嘴巴不嚴？把自己的事情說出去了？倒也是，自己一個小太監，光是居然跟葉女史同住一室，就有夠讓人五雷轟頂的了……

“……還、還好，倒是常見的。”吳公公松了口氣，倒也沒再細問——太監跟女史……熟能熟到哪兒去？能說得上話就成。

随即壓下聲來嘆了口氣道：“自你跟小馬子走後，十六殿下心情郁郁，這幾日飯菜都吃不香甜……一直惦記着你們吶。”

呂悅聽了眉頭不由一皺，要說肉包了想小馬子……她信，那奇葩的手氣，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可自己……只要他身邊有個小英子，絕對是不會想起自己的！

雖然明知道吳公公這話是客套話，呂悅聽了還是不由得覺得牙疼，只好點頭道：“奴才也想殿下呢……”想得恨不能叫他徹底消失掉才好。

“可不是？十六殿下身邊兒那麽多同年的小太監們，太後處……大多都是沉穩得用的呢。”吳公公句句善誘惑，随即低聲道，“可想回來？”

呂悅一愣，臉色都變了，好在她個子小，又一直低着頭，就算變了臉色吳公公也看不到，只得忍着胃疼嘆道：“這事……奴才得聽主子們的啊……”

這句話說得幽怨異常。吳公公聽來，就覺着說不準她還真想回去。畢竟，太後處雖安穩，外出行事時也能高人一頭，可十六殿下身邊兒也不差，再加上十六殿下雖然脾氣……咳咳，可畢竟也是個孩子，伺候這樣的主子，總比伺候個老太太得小朋友們的心。

又嘆了口氣，加了把火：“再有二年，十六殿下就能出宮立府了，便是連我……到時，跟在他身邊兒的人可就能出宮喽，外頭的花花世界……可不是咱們在宮裏頭的能想得到的。”

呂悅眼皮跳跳，心說，跟在他身邊兒能不能活到二年後可都是個問題呢。順着他的話也嘆了口氣：“唉……”一切盡在不言中。

吳公公忽又壓下了聲音來，低聲道：“你要是想回去，我倒是有個巧棕……”

“哦？去玉龍殿？”葉女史眉毛一挑，臉上帶了幾細譏諷，“怪道這兩日她在那兒鼓搗些什麽呢，合着把主意打到這兒來了？”

呂悅一臉茫然的問道：“玉龍殿在哪兒？”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

“就在正德殿西北、鳳儀殿……”說到一半，便閉了嘴巴，抿了抿嘴唇，用一副悲憫的神色看着呂悅，擡手在她頭上拍拍，“說了你也找不着。”這貨路癡，說了她肯定就得變成蚊香眼。

呂悅臉上扭曲了兩下，還是決定忍了。

“她叫你去幹嘛啊？總不會真是你家親戚來找你吧。”自從上回外出一回，見她根本就不像是葉府的正經小姐，呂悅就嚴重懷疑她到底姓不姓葉！要是連葉都不姓，她是毛的太後親戚、貴妃親戚啊！不過是入宮來幫忙的吧？

果然，葉女史哼了一聲（呂悅覺得，這要不是在室內，她肯定能噴出兩道白氣來）：“我家親戚？早就都死絕了。”

……

為她家的親戚默默上柱香。

“那……她找你過去打算幹嘛？”呂悅丢下那就是問了、她也不肯告訴自己的事情，又好奇的八卦起了葉貴妃的真意來了。

葉女史沉着張臉，找自己過去幹嘛？就沖之前他們先是派人去打聽自己的“夫家”，又成天想法子給自己送禮的事情，就能猜出要幹嘛了！不就是征途走不通準備來歪的麽？別人家女兒的名譽于他們來說算個什麽？只要能把人弄到手，那個腦子裏面全是草包的貴妃娘娘就滿意了！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得呂悅直縮脖子，往後退了半小步。

“這事你不必管，等一會兒宮宴上，到了他們說的時候，你假裝上來跟我說話就是了，我定會好、好的随了那位娘、娘的意。”

這話聲聽着咬牙切齒，讓人寒毛直豎，呂悅也沒敢吭聲。葉女史把呂悅單獨留在這處用于臨時歇息的小屋裏，自己開了窗子又去練她老人家的輕功去了，沒一會兒，這才滿意回來，身上連半絲泥土都沒，衣服也半點兒散亂不見。

呂悅忙把手裏一直抱着手爐遞給她：“外頭怪冷的，晤晤吧。”葉女史從來不愛用手爐，連冬日裏睡覺時的被子也要比呂悅的薄上一些，說厚的太悶、太熱，屋子裏也不愛多加炭盆兒。

可這會兒外頭能把濕布都給凍硬了，她出去轉這麽一圈兒回來哪能不暖暖？

“不用。”葉女史一揮手，就要從正門出去。

呂悅嘆了口氣，拿出老媽上輩子念叨自己的話來說給她聽：“女孩兒，小時候不怕冷、貪涼，等以後老了可就要受罪了，寧可暖着點兒……”

葉女史去推門的手停住了，轉過頭來略帶古怪的看了她兩眼，垂目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個暖爐，就在呂悅以為她準備給自己面子接過去的時候，她老人家直接推門走了出去，對守在外頭等着的小棉兒道：“以後拿手爐子的事兒就讓呂悅去做吧。”

……

哈？這算神馬？讓個太監給女史捧手爐？而且這個太監在名義上面還是伺候太後而不是伺候這位女史大人的……

呂悅淩亂了，嘴角一直從小屋這裏抽動到了大廳那邊。棉兒則一路上低着腦袋吭哧的笑着。一方面她是被呂悅的反應逗的，一方面，她這回可算是徹底看清楚了——早上、剛才過來的時候離得遠，前兩日又沒注意到，這會兒才看清，小呂公公頭上帶的……果然是刻着豬的簪子呢！！！

特別是今日，那牙白色的簪子上頭刻的是頭圓滾滾、笑眯眯，非常有喜感的小豬，她忍笑已經忍好久了！

果然，蘿莉還是個純潔的蘿莉，雖然她已經知道這個小呂公公确實跟女史大人有點兒……咳咳，那個啥。但是，人家依舊純潔的以為，那個啥最多也就是拉拉小手，頂了天了也就是摟摟抱抱……果然，慈恩殿是個純潔的、适合小朋友們健康生長的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