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師父來訪

“不知要先給哪一位……”說着話,何栾這才擡眼朝呂悅和棉兒看了一眼,棉兒還好,一個不到十歲的小丫頭,可另一個……

心中一驚,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熟人,已經有夠意外的了,更不用說,這個意外之人居然還是自己剛剛心裏想到過的!

先是一愣,見呂悅彎着眼睛沖自己笑笑,何小醫師臉上又是一紅,忙垂下了頭去拿茶要喝,手一碰到茶杯,就“咣當”一聲——還好,上面有蓋子,水沒撒出來。

可何小醫師臉上卻更紅了些。

葉女史眯了眯眼睛,抿了下嘴唇,冷聲道:“先給棉兒瞧吧。”

“好、好好。”

忙把手枕放好,讓棉兒把手腕放了下來,細號了起來。

看他那反應……

葉女史心中沉了沉,扭頭狠狠瞪了呂悅一眼,被瞪的呂悅一臉茫然——我貌似什麽都沒做吧??

何栾認真起來的時候,真心十分敬業,左手聽完再診右手,随即點點頭,雖棉兒身上并沒什麽大事,卻因着她的體質囑咐了幾句吃食上要主意的地方,也沒開藥,然後,就輪到呂悅了。

之前聽他跟棉兒說道的時候,那叫一個專業啊……讓呂悅不由得心中直發毛——他不會是最近功力大漲的……能從脈搏上面分分辨出男女來了吧?!

心中懷着一絲忐忑,先瞄了一眼葉女史——正沉着張臉拿着手中的一個杯子,也不知是要喝還是要幹脆丢出去。

又看了看何栾——小大夫正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垂在眼皮上面,打出一片陰影,臉上微微有着兩團紅雲,看着是那般的……讓人垂涎欲滴。

呂悅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幹笑道:“麻煩何醫師了。”

“無妨、無妨。”

把胳膊放到手枕上面,何栾的手指就搭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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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沒事兒了的棉兒正想給葉女史杯裏蓄水呢,一擡眼,就看到葉女史黑着張臉正挑眼往那二人處瞪過去,那臉色……好吓人啊!

棉兒身上一抖,站在原地沒敢動彈,此時卻也偷偷往那邊看了過去,別說,那位醫師臉上還帶着些紅暈,貌似有些不大敢看小呂公公的模樣……等等,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大對呢?什麽時候小太監也如此受歡迎了??

左右診罷,何栾擡起手後才松了口氣,依舊垂着眼皮,匆匆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向呂悅囑咐道:“公公身上無妨,只天氣一冷,更要仔細吃食上頭,萬不可用了生冷的……再一個,若能偶用些素食更好,公公內火有些旺盛,怕是這幾日火炕太熱的緣故,晚上睡時可少去些被褥。再一個,天氣寒冷,這兩天又下過了雪,莫要出去碰冰碰雪,對您身子……不大有好處呢……”

他那裏關照的話竟比對棉兒說的還要多上不少,就聽另一邊“咔嚓”一聲響,屋中幾人疑惑扭頭,就見葉女一臉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把不知怎麽碎成了渣渣的杯子把手放到了桌邊,挑眼在幾人身上掃了一圈:“何醫師辛苦了,棉兒取些點心來,請跟着何醫師的小公公用些,呂悅去那屋拿荷包來。”

二人只得應了聲“是”,低頭退了出去,這邊,葉女史才挑眼看向何栾,而何栾,也是頭一回光明正大的看到這位太後身邊得用的女史大人。

很美,可是……表情有點吓人呢。

跟看見那個機靈鬼似的呂悅不同,這位大人美則美矣,可卻有種……讓人心中寒戰的威儀。

咽下了口水,壓回心中震驚,何栾肅容道:“我等奉命前來,女史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不過是天氣冷了,讓醫師同小公公壓驚而已,我知大人家世不凡,自不在意這些,荷包也是送那位小公公的。”

聽葉女史這麽說,何栾臉色這才略好一些。

“聽呂悅說,醫師曾給她看過病?”

何栾忙道:“确是有兩回,小呂公公有個頭疼的毛病,之前倒是用過一陣子臣開的膏藥方子。”

葉女史微微點頭,半垂着眼皮:“那孩子是個命苦的,既然到了我這裏,我自然要護她周全……何醫師,為醫者,最重的莫過于慎言二字。”

何栾心中一動,擡眼又看了看葉女史,見她神色自若,雖身上還帶着那股叫人坐不安生的氣勢,可卻并無其它異色。

也是,這可是位女史,平日裏就算有公公跟着伺候,也不能近身啊?現在看來……怪道呢。

心中放寬,何栾也松了口氣,在這裏,跟着位女史,總好過在那邊跟着個……不大着調的皇子吧?那邊最近可熱鬧得很呢,三天兩頭有小太監挨打,自己也去過兩回,還好,被打的人中沒有呂悅,只當時還不知道呂悅已不在韶華殿了呢。

何栾深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葉女史眼中一縮,果然……也就那個白癡,還當別人都不知道呢,天知道最傻的那個就是她了!

呂悅取了荷包過來,棉兒也塞給了替何醫師拎包的小太監一懷的點心,總算是送走了這過來聽診的二位。

等小何醫師離開,呂悅就跟屁股上長了尾巴似的,坐立不安,一個勁兒的圍着葉女史轉悠着,一路轉悠到晚上,直到洗漱過後,才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大人啊,我們走後……何醫師可有跟您……說過些什麽?”

葉女史表情淡定,眉眼不擡:“不過說說冬日養生之道,怎麽?你有事?若是想那位醫師了,明兒個我再請他回來跟你說話?”

“不不不,沒事、沒事。”先是松了口氣,卻又有些遺憾……其實吧,要是何小醫師能診出自己是個女孩的話……他要是偷偷告訴葉女史的話,自己倒還省了事呢。

現在看來……果然那孩子還是二把刀呢……不對,或許其實男女從脈象上根本就診不出來呢?!

想到這裏,呂悅兩眼一亮,自己現在年紀還小呢,或許女孩兒沒到青春期時,連大夫也是診不出來的?!

“發什麽呆呢?過來睡覺!”一把拉過站在那裏發呆的呂悅,把她丢到床上去了。

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孩子還真是……“你以後嫁人之後也這麽對你老公啊?這可是家暴!”

正往床上坐過來的葉女史動作一頓,慢慢擡起頭來,瞪着呂悅點點頭:“看來,你腦袋又該到疼的時候了。”

“美人!手下留情啊!!”

窩在暖烘烘的小床上的棉兒舒坦的翻了個身,嗯,還是床上舒坦,至于那屋裏的動靜嘛……反正隔上個一半天的總得有一回半回,之前還擔擔心心什麽的,生怕小呂公公慘死床上,現在嘛……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

“哦?您說的可是小呂公公?”門房處的太監挑眼看看面前瘦得有些脫像的随喜。

“正是,還望公公能傳個話,是些私事。”随喜又遞上了個荷包,擡手成拳堵在嘴邊,咳嗽了兩聲。

那人笑推了荷包,轉頭叫另一個人進去報信,又轉回頭來打量着這個之前十六殿下身邊最得用的大太監……好像,這幾回十六殿下再來請安時,就沒再見他過來過?

葉女史的封殺令只是在呂悅剛一開始的時候發過,現在距離那陣已經有些時候了,也就不怕再有人借口來找呂悅的麻煩了。

聽說師父來找,呂悅連忙跟葉女史打報告,終在棉兒的監督(其實主要目的是為了回去時讓棉兒帶路)下,到了慈恩殿的門口。

一見了面,呂悅就吓愣了,上前幾步跑了過去,拉着随喜的手顫聲叫了聲:“師父!”怎麽瘦成這樣了?!

随喜溫和一笑,上下打量了呂悅幾眼,他已經有日子沒見呂悅了,不管是之前皇後生日,還是後來十六殿下來太後處請安,都再沒跟着來過。

見呂悅的小臉已經有些發圓了,身上的冬衣也顯是上好的,厚實又合身,過得應是不錯。臉上笑得更是柔順了一些,等周圍沒了人後,才低聲道:“看你過得不錯,我就放心了。”

呂悅眼圈兒有些發紅:“您這是怎麽了?病了嗎?請沒請大夫來看啊!”總不會請來的都是如小何醫師那樣的二把刀吧?不過也不對,他那個二把刀……貌似應該也是有本事的。

随喜搖了搖頭,擡眼向門口那裏看去,見沒人聽着,才拉着呂悅往裏走了幾步,到了邊上,師徒二人坐了下來,他才低聲音道:“你在這裏,沒人為難你吧?”見呂悅搖頭,他才安心了幾分,“我知道你是個機靈的,師父怕是……再在韶華殿呆不下去了。”

“哎?”呂悅一愣,心中忽的一松,拉着他的手拽了兩下,也低聲道:“不在也好……是非太多……”

随喜眼中閃了閃,點點頭:“師父果沒看錯你。”說罷,又低聲道,“我知道之前吳公公找過你。他……我知道,事後應也不會找你麻煩,娘娘那裏……除非她想起來了,不然,沒人提的話,也不會記着那事。日後你只管在太後處好好當差,別處的事,特別是那邊……誰的事也不要應,可記住了!”

這話說得正重得很,呂悅連忙點點頭,心中卻不由得又擔心了起來:“師父,你這是要去哪兒?怎麽就不能叫你呆在那邊了?”

随喜搖搖頭:“如你說的,不呆着也好……師父有一事要求你幫忙。”

呂悅心中一愣,要是他……不會不會!随喜這個人雖心眼也不少,可對自己倒素來是真心的,他應該不會故意挖坑給自己跳的!

“您說。”

從懷裏摸出個荷包,塞到了呂悅手中:“這是師父存下的體己……師父這幾日身上不好,托了人要退那處去,這些東西放在身上怕叫人知道了……你幫師父收着,或三五個月,或一二年,師父抽出空來了就來找你,裏頭你留上一張一萬兩的,是師父給你的,剩下的到時再給了我就好……”

一萬兩?!

呂悅頭皮一麻,這裏……莫非都是銀票?!

心中一驚,人就連忙搖頭,還沒開口說話呢,随喜就抓着他的胳膊又囑咐道:“你之前是從我那屋裏搬出來的,就是這個荷包被人看見了也無妨,只說是我的,你走時收拾行李混到了一處,不小心帶進來的……宮中有頭有臉的太監們,有這些體積也不算稀奇。師父過幾日會大病上一場,這些東西恐保不住,你不幫師父收着,怕是連這些也再留不下!”

呂悅低頭看看荷包,又看看瘦得有些脫像了的随喜,狠狠點點頭:“師父放心,脫身之後找人來給我捎個信,我去看你去!”

“先不必,師父要避避風頭,之後好了,自會去找你的。”擡起手來,在她的頭上慈愛的拍了拍,總算是了了一樁心事……手擡起來時,正看見她的頭頂,見了那詭異簪子造型,心中不由得一愣,“這……簪子的模樣……倒是奇特。”

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頭上簪子的造型,呂悅小臉一紅,咳嗽了一聲:“那個……這個……是……他們非說我長的像豬……才給我的。”

随喜唇角挑起,又在她頭上摸了摸:“好好當差,太後處挺好的,安生……”

“師父,那別人呢?”韶華殿裏……按理說有交情的也就随喜和小馬子了,小馬子……等等,小馬子不是到了皇帝那裏?!想起那天晚上,皇帝明顯是個男女通吃的!自己怎麽這麽笨?!以為小馬子到了他那處會好麽?!“小馬子呢?!”

見她問起小馬子,随喜不知她已經知道了皇帝那性子,只笑道:“前幾日我還打聽過呢,聽說他只在陛下那裏伺候了幾日,就又到了太子處。”說罷,頓了頓,“雖沒見着,但太子素來是個謙和的,必不會為難于他。”

太子……

上有搞基老爹,下有非禮父親小老婆的弟弟、直轉彎的弟弟,以及肉包子那朵奇葩兄弟……呂悅對于這宮中的皇家血統,現在是一點信心也沒有了。

可比起老皇帝那明顯的男女通吃來說,還是溫和有禮的太子看上去更正常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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