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3)

是以前會沿着陰影去人類家裏清洗碗碟,然後向人類索要食物的妖怪吧只不過,現在本來就沒多少人能看見妖怪了。那一只也不知怎麽就跑到除妖師家族當式神了。]

斑撇撇嘴,顯然對這類和人類有交集的妖怪感到不屑,輕聲哼哼着,滿不在乎的态度。

作為妖怪,自然是不會想要依附于人類,甚至還是除妖師一類,那個叫濯的,居然為除妖師做過式神,真是弱小的家夥!

不過,斑總覺得那一類的小妖怪有點眼熟,還有那個咒印,也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

難道和那個姓氏的小鬼有關系确實也有可能。算了,反正也過去了。搖搖自己毛茸茸的大腦袋,斑也并不怎麽留心,直接就抛置腦後。

畢竟,作為一只活了幾百年的大妖怪,本來就不可能記得自己見過或者經歷過的每一件事物吧…

[你在想什麽]

見夏目聽了他的話,眉眼裏糾結的情緒并未褪去,斑有些猜不透他心裏的想法,只以為他在擔心那個小妖怪,開口解釋道。

[那家夥在山上有同伴,也有食物,對他們而言,不與人類有牽連才是幸運的。]

以夏目的性子倒也确實會想到這樣的問題上。斑不了解人類,也不明白,為與自己沒有關系的妖怪擔憂有何必要,只會認為這是毫無意義的想法。

雖然,也只有在意着妖怪的夏目,才會是那個吸引着妖怪親近的夏目。

[這樣啊…]

少年眉目間染上笑意,被恰好打在面容上的日光,浸上柔柔的暖色,纖長的睫毛微顫,琥珀色眸子水波粼粼。

[那就好…不過…]

話鋒一轉,少年悠悠的嘆了口氣。

[還以為那個咒印,貓咪老師會見過,我想說不定會和我忘記的那些事有關系。]

[你很在意過去的記憶]

圓臉貓咪擺出像人類那樣嚴肅的神情,表達着自己的不贊同。

說到底,斑想着,這些事和那個除妖師小鬼無關,會讓夏目在意的,恐怕是那對被友人帳帶來的仇恨牽連的夫婦。

那小子,承受不了這樣的真相吧…若是知道,執有友人帳,游走在人類與妖怪之間,會為身邊在意的親人引來禍患。

但是,記憶失去了,身體卻沒有忘卻。想起被結界擋住的事,斑的臉色黑了黑。

在家裏設下防備惡意妖怪的結界,不正是他發覺這一點的表現麽

無法放棄自己的立場,就讓自己變強保護身邊的親人。

這麽看來,鈴子倒真有個好孫子啊…

[人類還真是無聊啊,在意被忘掉的東西有什麽意義難道你現在的生活不好麽我可不覺得連想都想不起來的記憶有什麽用處。]

[啊啊,雖然這麽說沒錯。]

還想開口反駁的夏目,聽着斑言語中處處透露出對人類的鄙視有點無奈,卻也潛移默化的接受了斑的意見。

畢竟,斑說的也不錯。現在的自己擁有關懷自己的家人,學校裏了解自己的友人,和歡歡樂樂的妖怪朋友們,還有因友人帳帶來的邂逅與吵鬧。

已經…足夠了…

[嗯,我明白了貓咪老師,謝謝你呀。]

放棄了無謂的探求,夏目也就不打算再詢問濯,到露神那裏見到了坐在祠堂的陰影旁邊發呆的濯,就把自己随身帶着的橘子遞給他一個。

看着他歡喜的捧着橘子消息,夏目松了口氣,把目光轉向空蕩蕩的祠堂,尋找着露神的蹤跡。

[露神大人,我帶橘子來看你了,露神大人]

在露神經常呆着的祠堂後臺沒有,樹枝上也沒有,夏目正四處打量着,聽見一陣微弱的呼喚聲從下面傳來。

[夏目大人,夏目大人,在這裏。]

循聲望去,就看見露神站在插着那快要凋零的花朵的茶杯邊,依舊是熟悉的老翁面具和老式和服,祥和的氣息,擡頭看着夏目。

視線和露神對上,夏目睜大眼睛。

原本和茶杯差不多大小體形的露神,這一次,卻只有茶杯的一半那麽高,整個人足足縮小了一倍。

[露神大人,你好像又變小了啊]

夏目蹲下去,把頭湊近露神所站立的祭臺,認真的詢問道。

還沒等到回答,夏目就注意到露神身上發出了淡淡的光芒,身體居然變得越來越透明。

夏目驟然一驚,驚慌的喊出聲。

[露神大人!你怎麽,你在發光耶還有身體是怎麽了]

低頭看着自己漸漸透明的雙手,露神的語氣并無慌亂,十分平靜,好似早有預料一般的安然,低聲感嘆。

[原來如此…]

盡管那光芒愈漸強烈,那老式和服仿佛融入了空氣裏,都看不到原本的顏色和形态,像要消失似的。露神卻仿若并未感知自己的變化,溫和的講述着。

[花子…已經過世了嗎]

過世…

琥珀色的眸子驀然縮緊,棕發少年眉眼間盡是凝重。

花子奶奶…過世了嗎…

[花子上了年齡之後,一直都在生病,身體越來越差,最近每次來到這裏都很吃力。]

慢慢在腦海裏回憶花子來到這裏辛苦的模樣還有不停咳嗽的狀态,露神嘆息着說道。

[花子是這世上最後一個信仰我的人,當她過世了,我就沒有信仰之力,因此會跟着消失。]

過于殘酷的事實直直刺入心底,讓夏目覺得心髒重重一沉。幾乎沒有思考,夏目眉頭皺緊,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由我來信仰。]

咬咬牙,夏目緊緊盯着露神快要消失的身體,眼神堅定,焦急的勸說着。

[我能夠每天都來這裏拜祭,我能夠給你信仰的力量。]

不管怎麽樣,不能讓露神就這麽消失!

這麽思考的棕發少年,卻見那小小的神靈搖搖頭,語态安詳的拒絕了。

[不行的,夏目大人。你是我的朋友。]

小小的神靈伸出快要與空氣融為一體的手。

[我啊,這樣就好了。]

這一次,透過那微笑的老翁面具,夏目清楚的看到了露神的表情。他在笑。

快要消失的小小的神靈,伸出的手似乎要觸摸什麽一般,毫不在意自己透明的身體,輕輕彎起嘴角。

輕輕地微笑。

[能夠和花子一起離開了…]

少年微微顫抖的手指被神靈小小的手輕柔的握住,看着他那跨越漫長時光的遺憾。

[長久以來…]

圍繞在祠堂邊跳着舞祈禱的人群,微笑着看向這邊的人群。

[我阿,都只是看着…]

結束拜祭從祠堂邊離開的人群,穿着和服的年輕婦人笑容甜美的容顏。

坐在樹枝上靜靜凝視,目光悠遠的神靈,手裏捧着樹上搖落的花瓣。

宛如時間定格。

[這下…我可以觸碰到她了…]

[有聽到啊。]

面對着那在光芒中逐漸湮滅小小的神靈,棕發少年嘴角噙着笑,露出好像要哭泣的表情,溫柔的重複着。

[花子奶奶,有聽到露神大人的聲音,有看到露神大人喲。]

跪在祠堂前猶豫着要不要回應的少女,和坐在樹枝上,一只腳舒服的搖晃着的神靈。

一句“今天真暖和呢”的簡短的感嘆。

如果能夠下定決心回應的話。

就算只是“是啊”

那麽…在這漫長歲月裏…就不會,只是孤單的,在對方不能觸碰的世界裏,看着對方了吧…

[謝謝你,夏目大人。]

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中,失去信仰之力的神靈留下了最後的嘆息。

[人類啊…都是可愛的生物,不論過去,還是現在,我都喜歡着人類。]

就算…就算…

供品也不會永遠維持下去。

人類也有一天會完完全全遺忘你,不再信仰你。

可是…

一旦體會到了被愛着,和愛着人的心情。

[就忘記不了…]

被信仰着,被在意着,被人類虔誠的祈禱,看着人類幸福的笑容。

看着那個女孩由稚嫩的到蒼老,無論天氣季節如何,日複一日的堅持着拜祭,送來供品。

然後坐在那裏,像是自言自語的感嘆一句,“今天的天氣也還是一樣很暖和啊。”

[再見了,露神大人。]

在那之後,露神的身體分裂成小小的光點,順着風盤旋着升入空中。

夏目一直靜靜的望着那些發着柔柔微光的星火遠去。被風吹着的棕色發絲飄揚起來,拂過臉頰。

眼睛睜的幹澀發疼,夏目沒有說話,沉默的看向那空無一人的祠堂,把手中還沒來得及送出的橘子,放在那小小的祭臺上。

露神大人…現在見到了花子奶奶嗎…

即使,是無法觸碰到對方的人類與妖怪,若是有了信仰,與約定,終有一天,彼此伸出的手,也會感受到對方掌心的溫度。

作者有話要說:

☆、除妖之人(一)

天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晴朗着,大概也是進入夏天的關系。陽光在清晨就已進入房間,照在棕發少年酣睡的面容上。

被愈漸強烈的光線刺得不由的睜開眼,夏目眨了眨眼睛,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做起來,搖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

下床換掉睡衣,夏目見斑還窩在床頭睡得一塌糊塗,便沒有去叫醒他,放輕腳步,拿了背包和水瓶蹑手蹑腳的開門下樓。

吃完早飯,把瓶子灌滿水,夏目向塔子阿姨和滋叔道過別,便背上背包出門,慢悠悠的往學校走。

路上遇見在草叢裏坐着,叫喚着好渴的河童。由于天氣過于炎熱,向來怕旱的河童經常會熱的無法動彈。

于是夏目自然也是習慣性的走過去,打算把灌滿的一瓶水潑到河童身上,令他的體溫降下來。

事實上這也是最普通的一天開始,夏目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同。

只是,在他走近河童時,今天的一天也必然會與以往的每日早上不同了。

[哎怎麽了…]

夏目剛剛走過去,還沒擰開瓶蓋,就見河童把手背在身後,露出與往日不同的糾結神情,似乎在猶豫着什麽一般。

先是拒絕了夏目給予的水,表示自己暫時不需要補充水分,得到夏目驚訝的詢問。

然後,河童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大叫一聲“夏目大人拜托您了!”,把雙手伸到夏目眼前。

出現在夏目視野裏的是一條黑色的金魚,被河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那金魚一邊蹦蹦跳跳,一邊長着嘴巴大叫“好熱呀,好熱呀”。

至少在夏目眼中,這條魚有着,看起來和金魚缸裏任何一條平常的金魚都沒有區別的外形。

雖說如此,但問題在于…這條金魚,确實是在說話吧叫着“好熱啊”之類的話。

所以說…是妖怪啊…

[夏目大人!請幫幫阿太吧!把他放到水瓶裏!]

用可憐兮兮的神情望着夏目的河童,大大的眼睛裏似是都要掉眼淚了,充滿焦急和希冀。

夏目看看自己手裏的瓶子,看看攤着雙手捧着金魚的河童,再看看那條不停的跳起來重複着“好熱啊”的金魚阿太,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額頭上滴下一滴冷汗。

有點好笑啊…這種場景。

不過,在瓶子裏放金魚妖怪,稍微讓人感到奇怪就是了…

見夏目同意幫忙,河童開心的想要手舞足蹈,又想起阿太還在手裏,趕緊停下動作,接過夏目拿着的水瓶,動作謹慎的把阿太放進去。

看着阿太在水裏恢複了活力,上上下下游動起來,吐着氣泡感嘆着“真是舒服啊”的模樣,河童這才放心的把水瓶握在手裏,講起這件事的緣由。。

[是這樣的夏目大人…阿太住的那條河最近有點幹旱了,他本來想拜托我把他帶去另一條河住,但是另一條河突然出現了很危險的氣息…我們不敢過去,只好來找夏目大人幫忙。]

[很危險的氣息]

背着包繼續向前走,聽見跟在身邊的河童強調的那個字眼,夏目微微一怔,反問道。

[你是說有惡意的妖氣還是別的什麽]

難道…又有別的妖怪來這裏搗亂

八原這一片大約是因為有丙,三筱,小胡子這些大妖怪坐鎮的關系,素來和平安定,夏目也對這裏的妖怪相當熟悉。就算偶爾有想要搶奪友人賬的過路妖怪,夏目自己也能将他們擊退,丙他們也能幫忙,更何況還有斑在身邊。

聽見河童說出“有危險的氣息”,夏目有些在意,擔心是有惡意的強大妖怪,打算盡早過去看看,畢竟,要是放置不管,由此出了什麽亂子就麻煩了。

河童搖搖頭,尖耳朵耷拉下來,表情苦惱。

[我也不知道…我不敢過去…總覺得是對妖怪有惡意的氣息…而且那邊還有好多人類…]

對妖怪有惡意…麽還有人類在那裏…

夏目皺了皺眉,一時也分析不出具體的情況,囑咐了幾句要河童和其他妖怪都遠離那條河的話,就跟他揮手道別,一個人往學校的大路上走。

心裏自然還在思索着河童帶來的消息。

突然出現的對妖怪有惡意的氣息…并且在人群當中…難道是…

那個一直記挂着的名詞在夏目腦海中一閃而過,卻令他驚得一身冷汗。

同樣身為可見之人,卻以除妖作為職業的,除妖師到這裏來了嗎夏目斂去心裏的不安,目光沉靜下來。

無論是惡意的妖怪,還是除妖師,他都必須要去看看才行。

一上午的課程基本上就在發呆和昏昏沉沉中度過。夏日的溫度本就暖和,和着風一起跟令人昏昏欲睡。夏目坐在靠窗的位置,并不怎麽引人注意。想着前幾天不停的還名字,都沒怎麽休息,便跟田沼說了一聲,趴在桌子上就睡下。

可能也是太累的緣由,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聽見班裏突然爆發出嘈雜的吵鬧聲,鑽入耳中,刺激着神經。

夏目動了動手臂,慢吞吞的擡起頭,看着班上不論男孩子還是女孩子都在興奮的議論着什麽,有點茫然,一臉迷蒙的望向坐在旁邊的田沼,聲音帶着倦意。

[田沼君…出什麽事了]

田沼一側頭,驀地對上夏目那雙水光粼粼的琥珀色眸子,耳中傳來他因疲倦而顯得輕柔近乎呢喃般的嗓音。

因為睡得太死的緣故,少年一頭棕發有些淩亂,雙頰也染上紅潤。

田沼心裏一悸,微微紅了臉,低聲回答道。

[啊…夏目,那個,聽說是一個有名的電視明星今天在學校附近拍戲,好像是叫名取周一。]

[名取周一…]

口中無意識的重複着這個名字,夏目眨着眼睛,纖長的睫毛跟着輕輕顫動。

伸手拍拍臉頰讓自己從昏睡中恢複過來。太陽穴因吵鬧的關系有點漲痛。

按了按額頭,夏目總算是清醒了幾分,剛才田沼提到的名字在腦海裏回放,感到一絲微妙的熟悉。

夏目拍拍坐在前面和班長讨論的正熱烈的多軌,好奇的問道。

[多軌桑,筱田桑,那位名取周一先生,是很有名的人物嗎]

一向處理着妖怪的事,又對電視劇不感興趣,夏目完全不了解名取周一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

[那是當然的啦!]

似乎很喜歡那位名取周一的班長筱田純興奮的回答,臉因激動變得紅彤彤的。多軌也彎起大大的笑容解釋道。

[名取周一是現在最有名氣的影視明星之一喲,不僅長的很帥,而且很年輕,才23歲呢!我和筱田都很喜歡他演的電視劇。]

[啊啊,是這樣啊…]

俯身趴在課桌上,夏目聽着她們的解釋,看着她們已經興致勃勃的計劃着午休時去片場要簽名,無奈的嘆口氣。

女孩子們有些方面還真是挺瘋狂的…

一到午休多軌和筱田還有班上好幾個女生都興致高昂的跑出教室。

夏目午休回家,和田沼方向不同,走到校門口就各自分開了。

因為記挂着上午河童帶來的消息,恰好那條河所在的位置就在學校後面。夏目避開了平常回家的路,繞到學校後山。

剛走近後山前的草地,就看見不遠處圍着一大堆人,有許多學校裏的同學站在外側張望,隐約看得見裏面被圍住的是一群着裝正式的成年人,似乎還放置着攝影器械。

這個…就是女生們說到的,在學校附近進行拍戲的事情吧大家還真是相當的對這些事感興趣啊...

夏目看了幾眼,無奈的笑了笑,沒有走近,往反方向河流所在的位置走去。

這片草地一直延續到那條河流的河岸邊。夏目走到離河流還有些距離的位置,看見一個年輕男子正睡在岸邊,寬檐帽蓋在臉上,穿着西裝襯衫和長褲,身形修長,手枕在腦後,姿态惬意。

夏目怕吵到他,彎到離他稍遠的位置,放輕腳步,來回走動,認真觀察這條河流的狀況。

河童所說的是對妖怪有惡意的氣息,本身就不詳細的信息,況且這一點夏目目前倒是很難能夠發覺。

河流本身不長,也很清澈,夏目把整條河流由源頭到下游走盡,卻也沒看出不同尋常的地方,唯一奇怪的事情,只有河裏的魚和之前相比減少了許多。搬走的,莫非都是妖怪麽...

但這一點,也只能說明,河童所說的惡意氣息确實是存在的,只不過現在應該消失了。

走回原地,見那個人還睡在原地,毫無醒來的跡象。原本要離開的夏目猶豫了一會兒,望向他。

盡管暫時沒有危險,但那個人一直睡在那裏,若是真出現了傷人的妖怪,那就糟糕了。

夏目向那個人走過去,打算把他叫醒。

就在夏目快走到那個年輕男子身邊時,他動了動,手從腦後滑出來,腿曲起,帽子被他從臉上拿下來。

正好醒過來的男子起身,撫平睡亂的頭發,把卷檐帽戴在頭上,接着,轉頭看向停下腳步的夏目,露出饒有興意的表情。

[你…在這裏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于是 名取出來了~那麽 大人出場還會遠嗎~

☆、除妖之人(二)

坐在草地上的年輕男子有着金色微卷的碎發,同樣深金色的眸子被遮在一副眼鏡下,俊朗的相貌,削瘦的臉龐。随意曲起雙腿的坐姿更顯得他身量修長。只不過脖頸上好像附着一片黑色的像是痣的物體,倒也增添幾分神秘感。

男子望着夏目的眼神十分柔和,并不讓人感到似乎對方是陌生人就該會有的疏離,但那或許他本來就是對待人會很親切的個性。

夏目被他問的一愣,在他面前還有幾步的位置停下來,有點慌亂的開口解釋道。

[啊…那個…我看到你一個人睡在這裏…有點擔心…]

雖然之前也在心裏理好了勸告的說辭,但突然被那男子這麽一反問,反而一瞬間接不上想好的話而結結巴巴起來。

微微的風從那男子碎發發尾掃過,帶起一陣小幅度的起伏,蜿蜒晃悠的卷曲又拉開。拂過男子上翹的眼梢,金色眸子閃過一絲笑意。

[是這樣啊…那真是很感謝你喲。]

把帽子壓低,男子一邊拍打着身上沾染的草屑,一邊站起身,走到夏目面前。

總覺得,有些微妙的熟悉,就好像這樣的面容在哪裏相識過似的…

男子打量着那少年清秀的面容,透露着不安的琥珀色眸子,棕色的碎發,以及顯得過于瘦弱的身形,眼中有幾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比夏目近乎高出一個頭還多的個子,目光友好的看過來,令夏目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的後退一步,态度跟着拘謹幾分。

[那…既然你醒了…現在是要離開麽…]

夏目說着,不由就對自己不擅長與人相處不善于言語而感到懊惱。與人交往時他時常會因接不上他人的談話而冷場,就算在這裏遇到了體貼他的人們,這個毛病也還是很難改掉。

笑着往遠處那被包圍住的人群望了一眼,男子重新把目光投向那個拘束的站在面前的棕發少年,心下了然,點點頭道。

[現在的确是要回去工作沒錯,那麽,你是這附近的學生對吧]

[咦嗯,是這樣沒錯。我就在後面的學校上學…]

夏目聽着他問話,跟着向那邊瞄了一眼,倒也不意外他的問題。

在拍攝場地那邊包圍這的同校學生在這比較漫長的午休期間數量不斷的增長,把中間圍的水洩不通,想着男子會不會是那邊的工作人員,夏目也打算向他告別。

[那麽…你是要回去那邊繼續工作麽…我也要回家了…]

鏡片下的眼睛浮現一分詫異。年輕男子觀察着少年的神情,确認他确實是不認識自己時,無奈的彎彎嘴角。

這個少年…好像很有意思呢…

伸手摘下寬檐帽和并無度數的眼鏡,金色的眸子毫無阻礙的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年輕男子露出閃亮的笑容。

[也許我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名取周一,你的名字呢]

乍一聽他報出的名字,夏目有些被吓到般睜大眼睛。

課間時班上女孩子們熱烈瘋狂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名取周一…是那個…最近在這邊拍戲…很受歡迎的影視明星…

就是這個人啊…

雖說應該是完全不覺得熟悉只是聽說過的人物,但在腦海中将名字和那沒有了遮擋的相貌聯系到一塊時,再加上他脖頸間奇異的痣,不知為何,心底卻生出奇妙的熟悉感。

就好像…這并非第一次見面…

一時間夏目有些恍惚,對方帶着友善的臉在自己視線中也有些模糊,片刻回過神,斂去那些複雜的心緒,夏目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給予答複。

[名取先生…我叫做,夏目貴志。]

少年溫潤的嗓音,說出的那個名字進入名取耳中,柔柔的在耳廓處打着轉,一遍遍回繞,仿佛時間就此定格。

金發的男人那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呼吸都好似那一刻暫停。

是…那個孩子…

光陰在名取心裏快速倒流,記憶倒回到五年前那難以忘卻的場景,面前少年低頭回應的畫面,和那個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重疊在一起。

夏目,夏目貴志。

那個同樣身為可見之人,卻願意與妖怪交好,漂亮善良的孩子,與那個家夥慢慢走近,被那個家夥禁锢在身邊。

出了那件事情之後,名取在徹底與那個家夥斷絕來往的同時,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那個孩子了。

但是…五年之後,終于又遇上了…

是那個孩子…是他啊…怪不得…

現在不是孩子了…過了五年,如今已經是少年姿态。

只是…一定什麽都不記得了吧。

呆立在那裏,名取眼中閃過震驚,欣喜,和苦澀。最後沉浸下來,再次和少年視線對上是已恢複成平日絲毫不會有破綻的微笑表情。

[夏目,對嗎你現在要回家咯]

[嗯…是的名取先生…家裏人還在等我…]

謹慎的對待着對方的問題,夏目擡起頭,迎着名取滿含關切的注視,相當不自在,感覺手腳都無處安放似的。

剛才自己報出名字時,名取先生身上散發着十分不平穩的氣息,給人一種激動的錯覺,就好像,曾經與自己認識那樣…

把腦子裏那些記憶翻來翻去,夏目都找不到和名取周一這個人有關的畫面,又不方便貿然說出自己失去記憶的事情,只得全身僵硬的伫立在原地,任由名取用懷念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不管怎麽樣…過去的自己…也不存在會與他有交集的機會吧。

[那樣的話,我就工作去了,下次再會吧,夏目。]

重新扣好帽子,把眼鏡架回鼻梁。名取轉身,說出道別的話,向場地那邊慢悠悠的晃過去。

夏目見他離去,松了口氣,想着塔子阿姨大概會等得着急,也趕緊跟着轉身走開。

急着回家也不可能再回頭,棕發少年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在他身後有一段距離,名取靜靜的站着,望着少年單薄的背影,輕輕的發出嘆息。

能夠再遇見,實在是太好了,夏目貴志君。

不過這對于現在急着趕路的夏目來說,大概根本就傳遞不到他心裏了。

此時夏目正加快速度,在坐落着老式圍牆的道路上行走。

回家的路因今日需要探查的事情換到另一邊鮮少活動的那條路。據說是這條路上有一個會有鬼魂妖怪出沒的老舊倉庫,所以明明是正午,卻看不見同樣在路上的行人。

道路兩邊蜿蜒蔓延的樹木把直射進來的陽光全都死死的擋住,使只有夏目一個人的道路顯得有些陰冷,夏風帶來少于涼意,從少年臉頰旁拂過。

單說風景倒也算得上是怡人,如果沒有那麽些奇怪的傳聞的話,說不定也會成為人來人往的地方。

在這條路上也只走過幾次,夏目卻也并未感覺到妖怪的存在。

想着反正也沒什麽人經過,夏目也就沒過于注意周邊的環境,以近乎奔跑的速度專心致志的趕着路。

在十字路口轉彎之際,眼前倏地閃出人形的身影。沒來得及收住腳步,夏目直直和那個人撞在了一起。

[對不起,你還好嗎…]

也并不是撞的多麽嚴重,僅僅是向前踉跄了幾步就停了下來。

太大意了…居然因為沒有看路的關系撞到了陌生的人…

夏目很快就從那個人身邊退開,出聲道歉,也擡頭看向被他撞到的人。

視野裏浮現出那人的外貌,夏目微微怔住。

眼前的人,不,或許并不能将她稱呼為人類。帶着有角的獨目面具的臉,淡茶色的短發,正式的和服着裝,衣領有細微的磨損,曲線的體形,自然垂下的手上綁着快要散開的繃帶,散發着人類不會擁有的妖氣。

是…女性的妖怪吧…

不論是面對自己被撞還是站在對面的人類少年在道歉并且他能夠看見自己的事實,看不見面容的女妖怪都沒有對此作出反應,直接繞過夏目,向前走去。

[哎…]

被女妖怪無視的态度弄得有些懵了的夏目轉身看向她,注意到她身後拖着一條長長的草繩,前端綁在她頸項後,尾端一直拖到夏目腳邊,并且還在向後延伸。

被綁住的…女性妖怪…

眉目間浮上詫異。對這一片地方不太了解,所以夏目也不清楚她被綁住是出于什麽原因,以及又是誰将她綁住。

視線掃過女妖怪蒼白的手上散亂的要掉下來的繃帶,夏目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對還沒走太遠的女妖怪說道。

[你…繃帶要散開了,重新綁好吧]

還在行走的女妖怪聽見夏目的聲音,停下腳步,但并沒有回頭,淡茶色的發絲被風吹的緩緩抖動。

半晌,有些清冷的女性嗓音從那女妖怪的方向傳來,表達着毫不留情的冰冷拒絕。

[只是人類,就沒必要多管閑事。]

有些僵硬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氤氲開。那女妖怪甩下這一句話,就仿佛不再關注身後的人類少年,以和方才相差無幾的速度慢慢走遠。

夏目看着她在自己視野之中消失,淡淡的嘆口氣。

河童感覺到的氣息…莫非就是那個妖怪麽

從那女妖怪身上傳來的妖氣相當強大,約也是大妖怪級級別,也确實是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沒錯…并且似乎對人類有着排斥的心理…

萬一被貓咪老師和丙他們知道自己一個人在沒有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和大妖怪說話,大概又要被教訓了…

無奈的垂下眼睑,棕發少年心理湧上複雜萬分的心緒。

以前的自己…也是這樣…和妖怪相處的吧…況且那時,還有同樣身為可見之人的人陪伴着自己…

而在這遺忘失去過去了的現在,不知為何…卻覺得沒由來的孤單…

過去與現在,就像被一分為二的兩面,無限接近卻永遠不能重合,幼年時代不被理解也好,被人排斥,當作騙子也好,那些都可以漸漸放下。

只是,還是希望,那個曾經存在的人,能夠回到身邊,和自己一起看着這個五彩斑斓的奇妙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總覺得有些東西還是沒完全表達出來呢、、、不過 我會繼續努力的、、、所以大家也多給點意見吧~【星星眼~

☆、除妖之人(三)

自從斑再次回到八原後,除去最開始一個月都待在家裏,慢慢熟悉着以前的生活,之後許是确認了夏目的自保能力。近來,一到晚上就跑出去和三筱小胡子他們喝酒,經常喝得醉醺醺的到天亮才回來。

布在家裏的結界認識屬于斑和那些八原的妖怪的氣息,所以對他們而言,能夠直接暢通無阻,也令斑免于喝得爛醉還無法回家的結果。

這天晚上斑也一樣是随口提了一聲就邁着小短腿從窗戶裏跳出去,奔向八原的森林裏。

夏目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起身把窗戶拉開一條縫,随後關上燈躺在床上。

房間裏陷入一片寂靜的黑暗。空氣流動的聲音都在此時不斷放大,耳邊嗡嗡作響。

由縫隙裏窺視到的小片如墨渲染的玄色天空,游走的雲與退去的風,看不見飛鳥劃過的痕跡。整個小鎮都在夜色中無聲無息的沉睡。

真是,很安靜呢。

這麽感嘆着,意識都有些迷糊的棕發少年,正想趁着這靜谧入睡,卻聽見由窗外布好的結界上傳來小幅度的細微撞擊聲。

在過于寂靜的夜裏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包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