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三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初一在前一天晚上已經發微信提醒過席時，在早上出門前，她又發了一次。

民政局九點開門，她到時，離九點還有五分鐘。

但門外已經有兩三對人在等候了，穿着情侶衫，臉上皆是洋溢着喜氣，明顯是來辦結婚手續的。

整九點時，初一沒看到席時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猶豫片刻，還是先從車裏出來走到了門口。

她沒有一個人先進去，站在旁邊等席時。

看着成雙成對的情侶/夫妻進出，手挽着手笑得燦爛，她心裏忽然冒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晚之後她再沒見過席時，後面兩天，初一總能在忙碌中抽出點空隙來發散思緒。

越是回憶那晚的對話，她就越是會忍不住去懷疑，當時在門口聽到的他的懇求，是不是只是她幻想出來的畫面。

“初一。”

忽然被人叫了名字，初一怔了下，回頭看。

其實這一聲很輕，不像是在喊人，更像是在低聲念着她的名字。

席時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西裝，日光虛伏在他肩上，看起來，他好像瘦削了些。

那天晚上燈光昏暗，她也沒有心思過多注意他的變化。

時隔一個月，今天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他。

他好像的确瘦了一些。

大概最近也熬夜了，眼睛裏都有了紅血絲。

清城一入六月，便是連日的豔陽天。

光線有些刺眼，眼睛莫名有些發澀，初一收回了視線，也止住了思緒繼續發散。

她問：“東西都帶了嗎？”

席時攥緊了手裏的文件袋，一部分證件都在這袋子裏。

說實話，在來前他腦海裏有閃過“直接把這個袋子扔了”的沖動。

證件少了，手續就繼續不下去了。

但這樣無賴的行為，他做不出來。

初一見席時不出聲，以為他是懶得回答自己，于是利落地轉身就要往裏走。

見狀，席時卻是上前一步，擡手拉她。

“真的……要離婚嗎？”

初一手腕被他拉住，被迫停下，轉身，再聽到他低沉帶啞的問話時，不免稍愣了下。

因為他的問話，也因為他的聲音。

兩人無聲地對視着。

良久後，初一眉頭微皺，扯了下嘴角，“都已經在這裏了，三十天冷靜期也過了。”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是席時聽懂了她的意思。

趁他發愣之際，初一用了點力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手裏掙脫出來，然後側了側身，走進民政局。

她不解他的猶豫。

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他問這一句難道是還想聽什麽她後悔了的答案嗎。

其實，只要今天他不來，那這一個月都作廢。

但是初一篤定了他不會不信守承諾的。

這一次的程序走得很快。

唯有簽字時，席時又一次問她：“真的決定了嗎？”

登記員在前幾分鐘也問過相似的問題。

初一靜靜地握着筆，沒看他，淡聲：“嗯，簽吧。”

從民政局出來，外面依舊是好天氣。

初一拿着手裏新的證，有一瞬間的恍惚，覺得不真實。

就這樣……結束了。

當年剛領完結婚證，席時馬上就送她回學校拍畢業照。

那一整天她都時不時摸一下包裏的結婚證，即使親朋好友都送來祝福，她也覺得不真實。

如今再回想起來，不免感慨一句往事如煙。

但她沒有在回憶裏停留太久。

下午還要繼續回去上課，現在回校，剛好趕得上午餐。

“我先走了。”

初一禮節性地和席時說了一聲，也沒等他的回複，徑直走向停在前面的車。

不過，等她打開車門要上車時，才發現身後的人一直跟着她跟到了車邊。

席時見她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只好解釋：“我沒開車過來，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你司機和助理呢？”

他不開車這一點沒什麽奇怪的，因為她知道他的出行都是由司機助理負責，所以初一直接就問了。

席時：“我沒讓他們過來。”

初一哦了聲，“那你可以打車回去。”

席時：“公司和學校順路，你送我吧。”

初一：“？？？”

離完婚還要搭順風車？

他語氣自然到兩人一點兒都不像是剛離完婚的樣子。反而像是陌生人協議結婚完，下一步就出門各自忙碌工作去了。

不過初一沒想依着他，直接了當道：“那我幫你打車。”

她作勢就要打開手機，席時見了，卻一點也沒有被拒絕後該有自知之明不再留着的樣子，他拉開車門，徑自坐了進去。

初一拿了手機剛解鎖，忽然聽到悶沉的“砰”一聲，她擡頭看過去。

席時已經坐進了車裏。

“……”

初一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最後還是沒繼續僵持下去。

路程不短，但幸好這時候路況不堵，一路暢通。

兩人都沒說話，初一随手放了點音樂，不過也沒怎麽緩解彼此之間的氣氛。

初一感覺到他側頭在看自己，直白的目光叫人忽視不得，她微一斂眉，剛想開口提醒他。

下一秒，他就移開了視線，看向前方。

很快，席時率先打破平靜，“媽那邊……”

聽出他的猶豫，初一接上：“我會和她們說的。”

是她提出來的離婚，也應當由她親口說。

“等你覺得時間合适了，我們再一起過去一趟。”

初一稍驚訝。

聽他的意思，是要一起說了。

初一知道他不是那些分手/離婚就會沒擔當地去抹黑前任形象的人。

不過，這種事情還要離婚夫妻一起當面跟兩邊的家長說，想想那個畫面，她就已經提前開始尴尬了。

初一轉着方向盤，不認同他的話，淡淡敷衍了聲：“再說吧。”

二十餘分鐘後到了目的地。

天娛影業的寫字樓在XX路文化園裏，旁邊還有席氏旗下的其他公司。

初一把人送到文化園大門外，他沒下車，而是說起原來兩人住了三年的房子。

他又問她要不要搬回去，問完話停頓了下，又補充道，如果不回去住，那些衣服她什麽時候回去收拾。

初一看了眼手機，說：“需要的我都帶走了，剩下的東西就留那兒吧，叫林阿姨整理完可以捐了。”

那滿櫃子的衣服鞋子都是家裏公司旗下的品牌方按季寄來的，有些一年到頭她都穿不了幾回。

至于其他的珠寶首飾，有些是席時送的禮物，雖然不知道他有沒有用心選，反正她是好好收着，但也不打算再打開來看了。

席時動了動唇，原本提這，他是想順便借此提議找個時間和她一起回去的，結果沒想到她不回去。

他只好把話收回，将臉側到一邊，“你自己和林阿姨說。”

“嗯。”初一看了眼他，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

她當然知道要自己去說，難不成還讓他幫自己說嗎？

又靜坐了兩分鐘。

旁邊時不時有車經過，全黑的轎車，看過去除了前擋風玻璃其他都是一片漆黑。

初一忍不住再次看向身邊的男人，“你和助理說了嗎？怎麽還沒人出來接你？”

“……”

席時默了默，神色如常，“應該快了。”

早在從民政局出來時，他心裏就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或許今天之後就很難可以再把她叫出來，兩個人單獨見面了。

但在看到高揚開着車慢慢駛近的時候，席時也不得不下車了。

初一看着他下車繞了一圈走到自己車窗邊，然後屈指敲了敲玻璃窗，她降下車窗，目光在詢問他還有什麽事。

席時微微躬着身，低頭看她，輕聲說：“再見。”

初一沉默幾秒，偏過臉，認真地和他對視：“席時，我已經決定要過新的生活了。”

席時上車時，她就利落地調轉車頭離開了。

席時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彙入車流，最後消失在視野中。

她也離自己越來越遠了，以前伸手就能夠到，她在身邊，他也就安心了。

可後來，彼此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又想起她說過的話。

她說，她過夠了這樣的生活，她想過新的生活了。

作者有話說：

這本坑比較淺，如果uu們等不及更新，可以先去看看我的完結文，專欄有同文風的短篇《前任沒有認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