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答應她
那兩個字呈在樓盛坤面前,晃眼得厲害。
他握緊手裏的水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又看了那辭呈一眼,然後視線掃到他從家裏帶來的快遞。
不知道是誰寄到他的家裏,他昨晚回家就發現它被放在玄關的櫃子上。
寄件人的信息全部都是空白。
樓盛坤打電話回家問,專門給他打掃的阿姨說是看見快遞被扔在他門口,看到收件人是他,便拿進了屋。
那快遞,他昨晚就拆開了。
裏面什麽東西,他看得明明白白。
聯想到昨夜女人的決絕和無情,樓盛坤什麽都明白了,明白之後,覺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
下午兩點,楚嘉琪頂着一對熊貓眼,鬼鬼祟祟的進公司,就見到秦煙被叫進了樓盛坤的辦公室。
她狐疑的看着,望了望周圍,趁沒人注意湊到門口偷聽。
結果剛一湊過去,就聽到裏面傳來啪地一聲驚響。
緊接着就是男人憤怒的聲音。
她眉上一跳,趕緊跑開了。樓盛坤發火本就不好惹,要讓他知道自己在偷聽,她可能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辦公室裏,氣氛很僵,空氣中彌漫着陰冷的氣息。
秦煙站在屋裏,看着腳邊扔了一地的照片,她頓了頓,蹲在地上拾起來。
“你跟蹤我?”秦煙起身,拿着手裏的照片,質問坐在桌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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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赫然是那日在巡捕局外她被林沉抱着的畫面。
聽見她的質問,樓盛坤笑了一聲,只是那笑不達眼底,平添一抹苦澀。
“怎麽,心虛了?”
“我心虛什麽?”秦煙淡淡的看着他。
樓盛坤也望着她,啓唇道:“是啊,你心虛什麽。”
“前男友劈腿你都肯原諒,還有什麽是你秦煙做不出來的?”
“對着我說家裏爆水管,轉頭就跟那人渣你侬我侬,秦煙!耍我很好玩是吧?!”
樓盛坤瞪着她,眼底一片青黑,眼睛裏也透着輕微的紅血絲,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在屋裏回蕩。
秦煙捏着照片的手緊了緊,隐隐覺得他誤會了什麽,想要張口解釋,想了想,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關系。”她看着他,扮演着一個絕情又惡毒的女人。
“跟我沒關系?”樓盛坤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
“秦煙,你有沒有良心?”他幾步跨到秦煙的面前,雙手握着她的肩膀搖晃,眼睛裏盡是痛苦。
“就算……就算我們是那樣的關系,你也不該這樣做,不該瞞着我……”他盯着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樓盛坤,事實就是這樣……”她也看着他。
“我們之間沒感情。”她喉嚨幹澀,有些艱難的說着。
“沒感情,呵……”樓盛坤聽她這樣說,肩膀晃了晃,後退一步,身體抵着桌角。
“這樣下去,只會痛苦。”
“那你跟他就有感情嗎?”
“我跟他,在一起七年。”秦煙像個無情的劊子手,麻木機械的朝樓盛坤的心上插刀子。
“七年……”樓盛坤低着頭,冷冷的笑了一聲。
他什麽都懂了,人家跟她有七年,在這七年面前,他樓盛坤根本什麽都不是。
他轉過身,拿背影對着秦煙。
“我明白了。”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秦煙,你就是犯賤。”
秦煙抿了抿幹澀的嘴唇,任憑男人罵她。
她心裏想着,罵吧,你要能因此消氣,就罵吧。
“跟你沒關系。”
她又說這一句話,樓盛坤能感受到,她極力想跟自己撇清關系的執着。
“是啊,跟我沒關系。”他聳了下肩膀,皺皺鼻子。
然後,彼此靜默着。
樓盛坤望了望窗外的高樓大廈,突然走回自己的座位。
他拿起那辭呈,看着別的地方,道:“這辭呈,我不接受。”
秦煙猛然擡起頭:“麻煩您答應吧。”
她稱呼他為「您」,樓盛坤捏着辭呈的手緊了緊。
“給我一個合适的理由。”
兩人有過那樣不明不白的關系,斷了之後再一起共事,肯定會尴尬,難道這個還不是合适的理由嗎?
樓盛坤沒聽到她說話,轉過頭看她。
“如果你要說一起工作會尴尬,那就不用說了。公是公,私是私,我分得很清楚,不會刁難你。”他嚴肅的說着,好像肯定會這樣做。
秦煙卻想,哦,你現在又是公私分明的好老板了,變來變去,果然還是那個随心所欲的樓盛坤。
她頓了頓,看着他認真的說:“我沒有沖動……”
“也不是突然興起。”
樓盛坤擡眼望她,這還不是沖動?
“秘書這個工作我不想一直做下去,趁着年輕,我想去嘗試別的職業。”
“那調你去別的部門。”
“不是,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到底在想什麽?”樓盛坤覺得,自己已經很有耐心了。
“暫時不能告訴您,請坤總您答應吧。”秦煙嘴風守得緊緊的,幹脆彎腰對樓盛坤九十度鞠躬。
樓盛坤捏了捏有些發疼的額頭,知道無論如何也留不住她了。
許久之後,他艱難的開口:“行吧……你先出去。”
秦煙松了口氣,點點頭,往門口走。
“等等……”樓盛坤突然叫住她。
秦煙回頭,望着他。
男人在轉椅上坐着,此時面朝着落地玻璃窗,秦煙的眼裏,只有他的背影。
“雖然現在說這個好像有些多餘了,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澄清。”
“澄清什麽?”秦煙疑惑的皺着眉。
靜谧中,樓盛坤點了一支煙,徐徐的抽着。
“那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他吐出一口好看的煙圈,彌散在空氣中,漸漸消失。
秦煙愣了愣,然後看着手上握着的照片。
“随你信不信,我不會幹這麽無聊的事。”他居然劇烈咳嗽起來,喉嚨發出有些吓人的聲音。
“你……”少抽點煙。
想起什麽,那後半句話被隐沒在她的嘴裏。
她點點頭,随後想起他這會兒背對着,并不能看見,便說:“我知道了。”
“沒什麽事我就出去了,後續交接事宜我會跟嘉琪說清楚。”
“嗯……咳咳咳。”他輕聲應了一下,然後又猛烈咳嗽起來。
秦煙皺了皺眉,推門出了辦公室。
楚嘉琪在工位上等得心焦,一小時之後,終于看到秦煙出來了。
“煙姐煙姐,怎麽回事?”她拉着秦煙,十分好奇。
“沒什麽。”秦煙搖搖頭,交接的事打算等通知下來之後再跟楚嘉琪細說。
“真沒事兒?”楚嘉琪不信,堅持問。
“我可聽到小樓哥罵你了……”
“嗯?”秦煙挑眉,盯着她。
“我沒有偷聽啊,就是路過,路過而已……”見她奇怪的看着自己,楚嘉琪趕緊撇清。
“行了,不說這些了,等會兒讓你辦件事兒。”秦煙從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裏拿出一小袋茶包。
“就在這兒等着。”秦煙說完,往茶水間匆匆走去。
楚嘉琪在原地愣了愣,看着秦煙的背影,納悶的撓了撓頭。
很快,秦煙又走了回來,手裏端着杯子。
“你去,把這個給坤總。”秦煙伸出手,把杯子往楚嘉琪面前遞了遞。
杯裏正好泡了剛才的茶包。
“嗯?”楚嘉琪懵着,下意識的接過。
“坤總喉嚨有些不舒服,金銀花茶潤喉護嗓挺有用的。”說着,她又在自己的位子前蹲了下來,拉開抽屜,從裏面抓出幾顆潤喉糖。
“這個也拿上。”她抓起楚嘉琪的手,把潤喉糖塞她手裏。
楚嘉琪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面上是高興的。
“那我進去啦?”
秦煙點點頭。
“等等。”秦煙突然叫住走了幾步的楚嘉琪。
楚嘉琪回頭,看着她,秦煙走過去,說:“等會兒坤總問你茶是誰泡的,你就說是你自己,明白嗎?”
楚嘉琪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秦煙這是要給她做助攻啊。
她笑笑,開心得不行:“明白!謝謝煙姐。”
秦煙不知道她謝什麽,只回了座位開始整理需要交接的細節。
門口,楚嘉琪輕輕的推門而入。
樓盛坤擡眼,見到是她,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你進來做什麽?”
語氣好嫌棄。
楚嘉琪也不惱,只微微的撇撇嘴,說道:“什麽嘛,人家是專門來關心你的。”
“關心?”樓盛坤想笑,她安安靜靜呆着,不給他惹禍就很不錯了。
“小樓哥,你這眼神,能別這麽傷人行麽?”楚嘉琪還挺委屈的。
“行了,到底什麽事?”樓盛坤低下頭,重新處理文件。
“那什麽……”楚嘉琪想了想,“我聽說你喉嚨不舒服,給你泡了金銀花茶。”說着,她走到樓盛坤的對面,将水杯在桌上放下。
樓盛坤正翻着文件,聞言手停了下來。
他眨了下眼睛,不動聲色的問:“聽說?聽誰說?”
楚嘉琪愣了愣,說:“還有誰,煙姐呗。”
樓盛坤提筆簽字,聽她說是秦煙,手又頓住了。
他看着桌上的那杯茶,楚嘉琪見他就這麽盯着,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說:“不是說喉嚨不舒服嗎?喝一口?”
樓盛坤不回答,楚嘉琪突然想到什麽,恍然大悟狀:“啊,我這腦子,這麽燙可不能喝。”
他看着,突然又猛烈咳了起來。
楚嘉琪張開掌心,朝樓盛坤那邊舉了舉,道:“喏,這茶還很燙,吃顆潤喉糖壓壓?”
掌心裏,赫然卧着幾顆綠白相間的潤喉糖。
樓盛坤擡眼看着她,壓着喉嚨裏的不适,問:“這糖哪來的?”
楚嘉琪放了糖在桌上,說:“什麽哪來的,當然是我自己的。”她說着,眼珠子轉了轉,看向別的地方。
她這副樣子,樓盛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一瞬間,男人的臉就冷了下來。
“出去。”
他突然冷冷的一聲,楚嘉琪吓了一跳。
“什麽啊,人家關心你,不說句謝謝就算了,還趕人家走。”楚嘉琪撇撇嘴,有些不滿的埋怨。
樓盛坤聽她一口一個人家的,額頭突突的疼。
“出去!”他又重複了聲,瞪着她的目光愈發冷冽。
楚嘉琪嘴裏的話憋了又憋,因為遭到冷遇眼睛有些微微發紅,若他再朝她吼一句,那包在眼裏的水說不定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這時候的男人不好惹,十分莫名其妙。
她旋即轉身,垂頭喪氣的走出辦公室。
轉身的那一秒,她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怎麽哭了?”高高興興的進去,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随時都要掉淚的樣子,饒是楚嘉琪再怎麽遮掩,秦煙還是注意到了。
她扯了幾張紙巾,遞給楚嘉琪。
楚嘉琪擦着眼角,聲音有些哽咽:“沒事兒,我已經習慣了。”
秦煙拖了椅子,坐在她旁邊,有些心疼的看着她。
明明也是家裏父母寵愛的女兒,長得漂漂亮亮的,家世也好,性格也讨喜,有人怎麽就不喜歡呢。
“別傷心了。”秦煙安慰她。
“我不傷心。”楚嘉琪搖搖頭,看着她。
“反正他這塊石頭我是怎麽都要焐熱的,我遲早要把他拿下來!”楚嘉琪說着,一邊捏起拳頭給自己加油。
秦煙看着她,眼睛閃了閃。
即便眼前是一面堵死的牆,是一顆被冰冷藏的心,就算撞得頭破血流,如火焰般熾熱,那人依舊巋然不動。但,她還是要撞,還是要燃燒自己的身子。
眼前的楚嘉琪,在秦煙心裏就是這樣的。
她有些心疼,更多的卻是羨慕。
羨慕楚嘉琪只需要一個勁兒的往前沖,只用考慮樓盛坤的心,完全不需要兼顧其他的阻力。
不像她,只能看着橫亘在她與樓盛坤之間的差距,那差距往下是深淵,往前一步就是死路。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越來越遠的身影,無從着手。
她發着呆,突然被楚嘉琪的笑聲拉回思緒。
楚嘉琪像是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捧着手機跟人聊天,不時發出幾聲笑。
秦煙苦悶的笑了笑,自己的操心倒有些多餘了。
她回到自己的電腦面前,就看到樓盛坤發來的郵件。
郵件上寫明了讓秦煙跟齊哲和楚嘉琪處理好交接事宜,并在一個月內交接完畢。這份郵件還轉發給了人事部經歷丁磊,齊哲及楚嘉琪。
她很快浏覽完畢,轉頭就看到楚嘉琪瞪着眼睛,驚訝的看着她。
“煙姐,怎麽回事?”她好像還有些沒接受過來。
“如你所見,我辭職了。”秦煙笑笑,臉上的表情淡淡的。
楚嘉琪愣住,說不清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一方面,有秦煙帶着她,她能避免在一些問題上确保不惹樓盛坤生氣,這自然是好的。
但,另一方面,如果秦煙走了,有些事樓盛坤就不得不叫她做,這麽一來,自己跟樓盛坤共處的時間,勢必就多了起來。
就算,就算那人不拿好臉對她,她也無所謂,總比一天打不上一個照面可好多了。
說完,秦煙繼續在鍵盤上敲字。
“跟坤總工作,要注意的問題比較多,我會整理一份文檔出來,你以後照着來,應該問題不大。”秦煙一邊敲着字,一邊跟楚嘉琪說話。
楚嘉琪下意識的點點頭,待要問她為什麽辭職的時候,那部內部的電話機卻響了起來。
秦煙看着她,示意她接起。
楚嘉琪吞了吞口水,接起來:“喂?”
“哦……好好。”
然後,她挂斷。
“小樓哥說,他讨厭喝那個金銀花茶……”她說着,一邊瞧秦煙的臉色,見人沒什麽情緒,又繼續:“讓我重新給他泡杯咖啡。”
秦煙點點頭:“行,你去吧。”
楚嘉琪屁颠屁颠的跑去了茶水間,秦煙坐在電腦面前,手指點來點去,又敲下一行字。末了覺得不妥,又點擊删除,重新敲下。
還是不妥,她又删除……
她看着桌面上已經有五頁的文檔,突然有些煩躁,她捏了捏太陽穴,深呼吸一口氣,重新冷靜下來。
讨厭喝金銀花茶。
那話明顯是說給她聽的,他是在提醒她,既然已經做好了斷開的準備,就別做一些藕斷絲連的事情。
她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澀味道瞬間在嘴裏蔓延,亦如她現在的心情。她咽了下去,讓那苦澀直達心底。
該這樣的,他做得沒錯。
楚嘉琪泡好咖啡進去,直到下班時間也沒有出來。
那份注意事項的文檔,秦煙洋洋灑灑的敲了十頁,她收拾好東西,等明天再作補充。
她剛拿起包包,齊哲就朝她走了過來。
從提辭職的那一刻起,秦煙就知道,齊哲肯定會找她的。
夜色降臨,距離三百米遠的一家烤肉店。
秦煙和齊哲面對面,坐在靠着窗戶的一桌。
鍋裏,五花肉,牛肉,鱿魚,雞中翅等鋪滿了整張鍋,火燃得旺旺的,滋滋的響着,肉味香氣直往人的鼻子裏鑽。秦煙給兩人倒好飲料,又忙着給快要烤焦的五花肉翻身。
齊哲就這麽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烤肉店裏冷氣開得足,秦煙卻感到額頭冒着汗。
她舉起杯子,看着旁邊,仰頭喝了一口飲料。
放下杯子,她才擡起頭看向齊哲。
“是不是家裏出事了?”齊哲看着她,說了第一句話。
突然辭職,毫無征兆,齊哲非常納悶。
“沒有。”秦煙搖搖頭,又低下頭去給那些肉翻身。
“呃……”齊哲默了默。
“突然辭職又是為什麽?”平日裏他是喜歡和她分享八卦的同事,這樣私下的場合他就是那個嚴肅的學長。
秦煙手裏的動作停了停,繼續說:“就是想嘗試做些別的……”
“林沉呢?他也同意?”齊哲半信半疑,問出他心中所想。
她眼神閃了下,想起她跟林沉分手的事還從未對齊哲講過。
說起來,三人從同一所大學畢業,齊哲也算是林沉的學長。
她跟林沉确認關系之後,跟齊哲吃過幾次飯,他倆也算認識。
秦煙笑了笑,然後往齊哲的碗裏夾了一片烤好的牛肉。
“我跟他,已經分手了。”她說着,臉上的情緒并無什麽起伏。
齊哲看着她,放在桌上的拳頭慢慢的收緊。
“什麽時候的事?”
“很久了……”
“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秦煙看他不動筷子,忍不住提醒他。
齊哲沒有動,繼續問:“是他對不起你?”
“誰對不起誰已經不重要了,我跟他之間,不合适。”
“要真是他對不起你,你交給我,我替你收拾他。”齊哲咬着牙,有些恨恨道。
“噗……”秦煙突然笑出聲。
“學長,你還是這樣……”這樣義氣,對她這樣好。
“哪樣?”齊哲挑眉,問道。
“說實話,我真的很感謝你。”秦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兀自說着別的。
“從小到大,身邊對我好的人屈指可數,學長你算一個。”
齊哲聽她提起這些,忍不住皺皺眉:“咱們同一所學校出來的,你叫我一聲學長,自然是要對你好。”
秦煙聽着,心裏有些酸楚,想說其實你是唯一一個真的把我當學妹照顧的,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
但她沒說。
氣氛比之前緩了些,齊哲拿起筷子吃她放在碗裏的烤肉。
“之後有什麽打算?”他一邊吃着,不放心的問。
秦煙嚼着嘴裏的肉,只覺異常美味。
她頓了頓,才說:“應該會先休息段時間。”
“手頭上緊張的話,可以跟我說。”他吃着,大大方方的,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秦煙又笑了聲,揶揄道:“別,我怕嫂子追着我打。”
齊哲聽她提起妻子阮和玉,臉上不禁湧起甜蜜的笑,喝道:“瞎說什麽!”
“在你學長家,可是我管賬,你怕她做什麽?”
秦煙噓了一聲,明顯不信。
齊哲瞪她一眼,秦煙才收斂道:“是是是,你們家學長你最厲害。”
“我說真的,別什麽事兒都自己扛。”齊哲板着臉,嚴肅起來。
“行啦,這些年我也存了不少,況且你也知道,坤總給我發的獎金也不少。”
“也是,坤總是個出手闊綽的。”齊哲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麽,喪喪的嘆了一口氣:“你走了,受苦的可就是我了。”
齊哲想起那段招不到合适的秘書,他一個人被樓盛坤折磨的日子,現在都覺得有些後怕。
“放心,不是還有楚嘉琪嗎?我會先帶好她的。”
齊哲有些不放心,畢竟那是個大小姐,但也只能如此,便道:“但願如此吧。”
兩人吃好後,各自打車回家。
路上,秦煙點開手機,看了看,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消息。
她戳了戳那個頭像,真的要說再見了。
到家之後,她徑自去了浴室洗漱,洗完澡,吹好頭發,她鑽進被窩。
那天胡作非為之後,布滿痕跡的床單被她扯了下來,扔進洗衣機裏洗了個幹淨。現在早已沒了那人的味道,只留下洗衣液淡淡的清香。
在這微末的清香氣味中,秦煙跟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張沐然聊上了。
秦煙說過,從小到大,對她好的人屈指可數,而這張沐然,算一個。
她跟對方約好時間,約定一個月後見面。
安排妥當之後,秦煙才關了手機,掖好被子入眠。
什麽都不要想,睡吧……
可偏偏有人不想讓她好過,在夢裏,他大聲的斥責她。
“前男友劈腿你都肯原諒,還有什麽是你秦煙做不出來的?”
“秦煙,你沒有良心!”
“你就是犯賤!”
……
夢裏,男人指着她的額頭控訴着,一步步的逼退她。
他抓着她的肩膀搖晃,臉上滿是痛苦,不停的問她為什麽。
她看着他,只是流淚,張了張嘴,卻無言。
然後,她一腳踩空,猛烈的失重感傳來,一下驚醒了。
頭頂一片黑暗,她動了動,只覺得渾身發酸。
秦煙睜着眼睛,盈滿的眼淚瞬間滑落,往下,隐入深色的枕頭。
她摸了摸,枕上沁濕一片,滿是冰涼。她團着被子,在床上曲腿坐起來,抱着膝蓋,臉埋到腿上,肩膀一聳一聳的抽着。
暗夜裏,她無聲的抽泣。
次日一早,秦煙依然早早的就到公司。
楚嘉琪也像打了興奮劑似的,跟在秦煙的後腳就到了。
秦煙一打開電腦,就聽見楚嘉琪的電話響了。
“喂,小樓哥……”
“現在?”
“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過來。”楚嘉琪急急忙忙接起,又很快挂斷。
秦煙登上賬號,問她:“有什麽事嗎?”
“小樓哥說他下午臨時要出差,讓我去他那兒給他打理行李。”楚嘉琪挂完電話,說話的聲音都帶着笑。
秦煙看着她那小女兒情态,抿了抿唇,謹慎道:“我現在把工作上需要注意的問題發你,還有一些坤總生活上的細節,你多看看,別到時候犯錯。”
楚嘉琪點點頭,只顧着笑,滿心滿眼都是憧憬進樓盛坤單身公寓的樣子。
秦煙有些頭疼,文件發給她之後,又催她趕緊去樓盛坤那兒。
人走之後,這片兒就安靜了下來。
秦煙點開跟齊哲的對話框,問:“坤總下午出差,學長你也去嗎?”
那邊回得很快:“對啊,不知道這祖宗又整些啥,這麽突然。不說了,我先去忙了。”
她又敲了幾個字,想了想,應該沒必要,又全給删除了。
事情都交出去後,秦煙瞬間感覺自己都閑了下來。
她拍拍臉,又開始整理跟齊哲交接的工作。
秦煙平時習慣拿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記些關鍵詞,這會兒她掏出筆,卻發現沒墨了。
她拉開抽屜,正打算找找看有沒有別的筆,卻又看到那一摞照片。
昨天她從樓盛坤那兒拿來的,之後随手扔在了抽屜裏。
“那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
“随你信不信,我不會幹這麽無聊的事。”
男人的話又響在耳邊,秦煙看着那摞照片,晃了晃神。
不是他拍的,會是誰呢?
秦煙皺着眉,急欲想拔出那根隐隐浮現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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