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舊事
新灘是淳西鎮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一個旅游景點,在西江的下游支流開辟出一塊灘地,又鋪上說不清的鵝卵石。
支流的水順勢而下,形成一塊淺淺的河灘,江水清澈,水質清涼,一到夏天,便有許多的人過來游玩,其中不乏熱戀中的情侶。
秦煙沒想到會在這裏再見到顧維森,更沒想到,張沐然要給她介紹的男人就是他。
她看着那張熟悉的臉,顧維森還是原來的老樣子,戴着一副細框眼鏡,兩邊的頭發修理得短短的,前沖的劉海微短,在他溫和的氣質以外,添了些小小的氣勢。
秦煙突然笑了笑,朝他伸出手。
“顧維森,好久不見。”
顧維森也朝她笑了笑,與她輕輕的握了握手。沒來之前,他還有些不信,現在看到她就在眼前,那顆紊亂的心一瞬間平靜了下來,平靜之外又添了莫名的激動。
恰這會兒,嚴野和張沐然也下了車。
張沐然走到秦煙身邊,湊她耳朵邊,小聲的說:“姐們兒這驚喜怎麽樣?”
她說着,朝秦煙挑挑眉。
秦煙雖說有些驚訝,但卻不是張沐然理解的那種高興。她想,張沐然可能是把學生時代的玩笑話當真了。
八年前,秦煙十七歲,周小藝果然如她說的那樣,供秦煙讀完初中就再也不打算掏錢讓她升學。
那時候,秦煙學習成績很好,中考也是地區的第一名,老師們都誇贊她是個好苗子。
但沒有錢,成績再好也沒有用。
秦煙跟周小藝大吵了一架,背着書包走出家門。
周小藝從屋裏沖出來,罵罵咧咧的朝她吼:“死丫頭,你有本事走了就再也別回來,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
“你個短命鬼,來這世上就是折磨我的!”
秦煙背着書包,雙手捂住耳朵,周小藝的罵聲還在持續。她擦掉滑落下來的眼淚,開始跑了起來,越來越遠,周小藝的聲音漸漸變小。
她一路奔跑,最後到了鎮上。
她不知道去哪兒,只能逛到學校門口。
中考早就結束,學校正值暑假,她所在的班級早就被下一屆的學生占據,早就沒有了她存在的地方。
課桌上她刻下的座右銘,不知道又會被誰看見,會被他們塗掉嗎?又或者,在那後面寫上對話?
秦煙無從得知,她蹲在學校大門口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腿蜷縮着,只是這麽想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覺得這樣想着心才會不覺得那麽累。
夏天的夜晚來得遲,但是七點半天色還是漸漸暗了下來。
秦煙蹲在角落,腿上早就被蚊子叮滿了包,她抓了抓,又拍到一只蚊子。
她攤開掌心,那只長腳蚊的屍體躺在上面,周圍都是血,可見已經吸了不少。
秦煙嘆了一口氣,揉揉有些發麻的腿,扶着牆壁站起來。
然後,她就聽見顧維森的聲音。
“秦煙,你在這裏幹什麽?”他的聲音很驚訝。
秦煙扶着牆穩了會兒,即使沒看見,也知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等腿不那麽麻了,她才擡起頭,看向那個少年。
“顧維森,能幫我個忙嗎?”她仰着頭,望向他的臉滿是苦澀。
那時候,她和顧維森算不上特別熟悉。初中二年級的時候,她認識了張沐然,後來在張沐然的介紹下,她跟顧維森在一起玩過幾次。
秦煙所在的學校位于清水鎮,張沐然和顧維森則是從小在淳西鎮長大,當年張沐然轉學,顧維森也跟來一起,只不過是在另一個班上。
三人後來就經常聚在一起,但通常都是張沐然和顧維森說話,秦煙陪在一邊安靜的聽着,只是偶爾說上兩句。
她看着顧維森,那句請求他幫忙的話她其實并不想說出來。但是,她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顧維森也看着她,半晌後從他那輛自行車上下來,放下腳架,朝她走了過來。
“你……出什麽事了嗎?”他盯着她,聲音低低的。
秦煙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狼狽,偏頭躲開他的視線。
顧維森可能也覺得這麽問太直接了,他清了清嗓子,回答她之前的話。
“你說,需要我怎麽幫你?”
秦煙捏着書包的帶子,掌心裏都是汗,她低着頭,開口:“你能帶我去沐然家裏嗎?我不知道她家在哪兒。”
顧維森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但如果讓張沐然去問,沒準就知道了。
這樣想着,顧維森走回自己的自行車旁,踢開腳架,握着龍頭看向她。
“上車吧,我帶你去。”
聞言,秦煙擡起頭。
夏日的風微微揚起,吹動少年的衣擺,秦煙在這個炎熱的夏日感受到一陣又一陣的暖風。
後來,他載着她騎行在長街上,經過蜿蜒的鄉村馬路,高高的陡坡。
下坡時帶來一陣又一陣清涼的風,秦煙坐在後座,緊緊的抓着底下的墊子。
颠來抖去,秦煙卻覺得從未如此放松過。
他載着她一路到了淳西鎮,張沐然正蹲門口啃西瓜,逗着不知誰家的小狗,見到他倆的時候手裏的西瓜差點沒拿穩。
“小煙……顧維森?”張沐然起身,對他們的突然出現好像特別驚訝。
秦煙看着她,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張沐然正要上前跟她說話,突然被顧維森扯到一邊。
“你幹什麽啊?”張沐然被他扯得差點摔倒,有些沒好氣。
顧維森拍了下她的肩膀,拉着她走遠了些。
他湊到張沐然跟前,低着頭說話,聲音低低的,張沐然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随後,她讓顧維森回家。
“交給我吧,你先回家,你媽剛才還找你。”
說完,她走到秦煙身邊,牽起她的手拉着進門。
張超英那時候還硬朗,總是在車站拉客,這會兒也不見人。
張沐然牽着秦煙,帶她進了自己的卧室。
秦煙第一次見到女孩子的卧室,跟她在家裏的房間很不一樣。
她自己的房間就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簡單的衣櫃,屋裏常常很潮濕,角落裏堆放的課本老是會發黴,散發着一股說不清的黴味。
此刻,她站在張沐然卧室的門口,只簡單的看了眼,眼睛便被粉粉綠綠的顏色充滿,床頭上還擺了好幾個毛絨絨的動物玩具。其中有個一人高的大熊,秦煙只在電視上見過。
張沐然見她站在門口發呆,拍拍自己的床。
“過來坐。”
秦煙捏着書包帶子,有些局促,那床上看起來那麽幹淨,她在外面跑了一天,又在地上坐過,滿身都是灰塵。
她不願意,也不忍心玷污。
“還愣着幹啥啊?”張沐然見她許久都不動,走了過來,動手要拉她的書包,“這書包背着沉不沉啊你,快放下。”
秦煙有些被動的被她放下書包,但手裏依然緊緊的拽着帶子。
“放這裏吧。”張沐然索性一把抱起,放到了旁邊的書桌上。
秦煙來不及拒絕,手上的帶子就被她扯走了。
張沐然又拖過一張椅子,塞到秦煙的屁股底下,然後雙手按着她的肩膀,強硬的讓她坐下。
秦煙坐着,雙手有些不自然的放在腿上。
張沐然則在床邊坐下,見她滿頭的汗,開了電風扇對着她吹,然後又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她往外面望了一眼,不知道張沐然去幹什麽了。
很快,張沐然跑了回來,手上拿着兩個甜筒。
“喏,拿着。”她遞了一個給秦煙,然後又坐回床邊。
她一邊撕着包裝紙,不時望秦煙一眼。
“是不是你媽又罵你了?”她低着頭,目光落在那甜筒上面。
秦煙握着手裏的甜筒,悶悶的嘆了一口氣。
“都是家常便飯了。”
“那你也不能就任她罵啊!”張沐然咬了口甜筒,有些恨恨的:“是我就罵回去!”
秦煙無奈的笑了聲,道:“你不了解她,她這樣的人你越跟她扯,她能罵得越兇。”
“那我比她更兇,看誰兇得過誰?!”
張沐然抹了一下嘴巴,好像周小藝就在眼前似的眼睛兇狠的瞪着。
秦煙看着她嘴角的一抹奶油,扯了桌上的紙巾遞給她。
“有這跟她吵的時間,我不如多做幾道數學題。”秦煙搖搖頭,臉色淡淡的。
“只可惜,以後連碰書的機會都沒了。”她嘆了一口氣,聲音很無力。
張沐然擦着嘴角,突然挑眉問她:“怎麽,她真的不讓你上學了?”
以前秦煙是跟她提過周小藝不讓她上高中的事情,但她沒當真,這會兒聽秦煙這樣說,理所當然的想到以前。
秦煙沒說話,只是低頭沉默着,片刻後她吸了吸鼻子,擡手擦了一下眼角。
“哭什麽啊?”
張沐然見她埋着頭哭,心裏也覺得很難受,她揉揉鼻子,把整包紙巾都拖過來。
“我沒哭。”秦煙抽抽鼻子,倔強的否認,聲音嗡嗡的,“我就是難受……”
“好啦。”張沐然扯了紙巾幫她擦眼淚,安慰道:“因為她哭不值得。”
秦煙拿過她手裏的紙巾,自己擦着。
“我不是因為她哭……”她仰着頭,眨了下眼睛,“我只是哭自己。”
張沐然和她認識這麽久,在學校向來都是她幫自己。她第一次見到秦煙哭成這樣,除了驚訝,更多的是心疼。
“不是還有我嗎?”張沐然拍拍她的肩膀,眼神堅定的看着她,“反正上高中又花不了多少錢,我讓我奶奶給你掏錢。”
秦煙眨了下眼睛,有些愣愣的看着張沐然。
“這樣不好……”且不說兩人非親非故,張超英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況且她那麽大年紀,秦煙不可能讓她給自己掏錢。
“有什麽不好的?”張沐然環着手臂,昂着頭很篤定,“反正張超英她有錢,錢閑着又不能生崽,不如拿出來做好事。”
張沐然背地裏總喜歡叫張超英的名字,絲毫不給她奶奶面子。
“不行的。”秦煙搖着頭拒絕。
“那你還想不想上學?”張沐然瞪着她,問道。
“想,可是我不能這樣……”她總覺得這樣不妥。
“好啦,你想上學就對了,其他事不用擔心,都交給我。”張沐然朝她擺手,讓她無需再說其他的。
晚上,張超英回來了。
三人圍着一張桌子吃飯,張超英知道她就是在學校跟張沐然玩得最好的同學後,突然笑得很高興。
“多虧有你,沐然丫頭這兩年的成績提高不少。”她往秦煙碗裏不停的夾菜,一個勁兒的誇她。
秦煙笑笑,回道:“其實沐然很聰明,只是心思沒放在學習上,只要她認真學習,成績肯定提高得很快。”
張沐然在一旁尖着耳朵聽,此刻不禁朝秦煙豎了個大拇指。
“她那腦子我還不知道?笨得跟頭豬似的,還是你教得好。”
張超英望着秦煙,一副看別人家孩子的羨慕表情,“聽她說,在學校都是你輔導她學習?”
秦煙點點頭:“班主任說要一幫一,平時她有問題我就給她解答。”
“沐然能跟你做同桌,真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張超英有些激動,說話間又給秦煙夾了一個雞腿。
秦煙看着碗裏已經堆成小山的菜,謙虛道:“這都是我應該的。”
張沐然一直在旁邊做旁觀者,見兩人說得差不多了,及時的開口:“奶奶,要不是小煙平時幫我,這次中考我還不定考成什麽樣兒呢。”
“你有這覺悟就好!”張超英拿筷子點點她,一副恨她不争氣的樣子。
“那小煙幫了咱這麽大一個忙,咱是不是得感謝她啊?”
張沐然咬着筷子,挑眉朝張超英示意,不顧一直朝她使眼色的秦煙。
“這倒是……”張超英反應過來,轉頭看着秦煙道:“小煙,說說,你想要什麽禮物?奶奶送給你。”
秦煙捏着筷子,看了一眼朝她遞眼色的張沐然,回頭看着張超英。
“張奶奶,不用了吧……”
“怎麽能不用?”張沐然搶過秦煙的話,拉着張超英的手,“奶奶,小煙她這人一向怕給人麻煩,但是咱張家人是不是得有恩必報?既然她不想要,那麽我來替她讨。”
張超英點點頭:“你說得對。”
張沐然得到肯定,索性膽子放開了,湊到張超英耳朵邊,輕聲說了幾句。
張超英越聽,臉色變得越難看,秦煙坐在旁邊,感覺屁股跟針紮似的,坐立難安。
後來張沐然說完,張超英盯着秦煙看了好久。
“小煙,如果奶奶答應供你上高中,你能不能也答應奶奶一件事?”
張超英看着秦煙,收斂起剛才還笑着的臉,态度嚴肅認真。
秦煙也看着她,半晌後開口:“張奶奶,這都是沐然瞎說的,你不用管……”
“怎麽不能管?”張超英不喜歡這話。
“你是沐然的好朋友,怎麽說也叫我一聲奶奶。”她說着,去拉秦煙的手,“再說了,讀高中能花幾個錢?奶奶雖說不是什麽富豪,但這點錢還是有的,你甭擔心。”
“就是就是,我奶奶可是個隐藏的富婆。”張沐然也在一旁附和,被張超英瞪了一眼。
秦煙沉默的低着頭,看着張超英抓着自己的手,腦子裏一時間百轉千回。
要抓住這次機會嗎?秦煙在心裏問自己。
如果答應她們,以後報答又行得通嗎?秦煙看了看張超英,又望了望一直盯着她的張沐然。
片刻後,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哇哦,好耶!”張沐然一看到她點頭,高興的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秦煙看着她笑,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後來,張超英提出那要求,希望秦煙在高中能依然在學習上幫助張沐然,最好是讓她能考上大學。
秦煙自然答應得很爽快,後來兩人一起上了淳西鎮的同一所高中,又被分到一個班上,秦煙對張沐然的成績比對自己的還要上心。
上了高中,學習變得更困難,又有秦煙每天監督着她,張沐然叫苦不疊,只有在嚴野來找她的時候,才能跟他訴會兒苦。
好巧的是,顧維森也同她倆分到了一個班。
若說秦煙是埋頭苦幹,紮實學習的努力派,那麽顧維森便是老天給天分的那一類,高一開學時,兩人分別以第一第二的成績進入班級。
顧維森出自教師家庭,母親李智岚在淳西中學的高中部任歷史老師,父親顧伯勳以前也是高中部的數學教研組組長,後來進入市教育局工作,在裏面當了個不小的領導。
後來,秦煙的事顧維森還是知道了,他想了想,決定去向顧伯勳咨詢。
顧伯勳聽着抽完了一根煙,對他說:“她這樣的家庭和成績,可以去申請學校的獎學金和生活補助。”
一天放學,顧維森把這事兒跟秦煙說了,秦煙當時正埋頭解着一道數學題,聽他說完停下了筆。
“可是我已經有張奶奶資助了,再去申請這個不太好吧。”她皺着眉,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顧維森。
“這樣也對……不過生活補助倒是可以申請。”顧維森想了想,重又對她說。
平時看她生活很節儉,這個年紀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顧維森不禁擔心她的身體健康。
秦煙聽他這樣說,臉色有些微微發紅,拒絕道:“還是不要了,讓真正有需要的人去申請吧。”
說着,她開始收拾桌上的課本,不顧還要勸她的顧維森,徑自走到教室後面拿起掃帚開始打掃。
顧維森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摸不着頭腦。
時隔多年,顧維森再次想起,恍然間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意識到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蹲在學校門口無助的女孩。她跟張沐然說着悄悄話,眉眼間是他從未見過的愉悅。
張沐然突然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湊近他。
“兄弟,機會可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可要好好把握。”說着,她朝顧維森挑挑眉。
下一瞬,嚴野過來把張沐然拉開。
“你先顧好自己吧。”他對張沐然揶揄了一句,張沐然被嚴野圈起腰拖着走,聞言瞪着他,朝他豎了個中指。
兩人漸行漸遠,秦煙走到顧維森身邊,看着兩人的背影。
“沒想到當年讀書什麽都聽沐然的嚴野,如今反過來了。”秦煙笑着,搖了搖頭。
“這就叫,天道有輪回。”顧維森點點頭,接下她的話。
說着,顧維森轉頭看她,秦煙也笑着,一瞬間兩人的視線對上。
空氣中沉默了幾秒,秦煙先轉回頭,看向旁邊游玩的人群,顧維森突然咳了幾聲,說道:“去那兒玩玩吧,這邊太陽還照着挺熱的。”他指着一處有樹的陰涼地。
他擡起手,在秦煙後背處虛擋了擋,斜照的陽光正好打在他的手臂上。
秦煙點點頭,舉步往那棵樹走去。
周圍都是嬉笑的人們,有年輕夫妻專門帶着小孩兒來玩的,也有好幾個三五成群的學生模樣的人,更多的是一男一女搭配的戀人。
來時穿的平底涼鞋,她淌過到腳踝的水流,慶幸自己穿的是半身裙。
顧維森跟在她後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體恤和沙灘短褲,突然覺得有點後悔。再擡眼,秦煙的背影已經走遠,他緊走幾步追了上去。
向上是炎熱的溫度,腳下是冰冰涼涼的水流,秦煙頓覺燥熱感緩解不少。
樹下有一排木制的靠椅,秦煙在那裏坐下,顧維森也跟着。
兩人坐着,看水裏打鬧的幾個男孩子。
知了在樹上叫個不停,宣告着獨屬于它們的夏天。
在這蟬鳴聲中,顧維森望着秦煙的側臉,半晌後開口:“你大學畢業後一直在海市發展?”
秦煙點頭,問:“你呢?一直呆在淳西鎮?”
“是啊,我媽非讓我呆她身邊。”顧維森搖搖頭,頗為無奈。
“所以你現在……”她挑眉,有些猜不準他是什麽工作。
“老師。”顧維森笑道:“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吧?”
讀書的時候,家裏有兩個老師都圍着顧維森,這讓顧維森很煩惱,高考填志願的時候他發誓絕不填師範專業。沒想到大學一畢業,還是走上了這個崗位。
“真的?”秦煙難以置信的看着他。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顧維森填志願時的雄心壯志。
這會兒聽他提起自己的工作,不禁笑話起他當年發過的誓。
“叔叔,能別擋着我們嗎?”一道聲音乍然在秦煙的前方響起。
“這都是路,我怎麽就擋你了?還有,叫哥哥,不是叔叔!”又是一道兇巴巴的聲音,秦煙眉上一跳。
“哇啊……”
秦煙擡眼過去,就見幾米遠一個小男孩揉着眼睛哭唧唧的跑開了,那地方站了一個男人,目光直直的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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