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因為自家老爸的職業而最近狂補影視劇的顧陌城竟然有點小興奮!

井溶不動聲色的問道:“茍局長跟我們說了很多話,不知您問的是哪句呢?”

那人就露出一個“哎呀你還跟我玩兒這套”的微妙表情,當即又往前跨了一步,結果井溶在他擡腿的同時就往後退了一步。那人不由得有些尴尬,井溶笑了下,“抱歉,不太習慣跟人靠太近。”

狗屁,狗眼看人低的東西!剛才姓茍的跟你說話的時候,靠的可比我近多了,瞧你不也挺習慣的嘛?

那人心裏不住的罵,面上卻還是擠出個笑,“瞧您說的,我都懂,距離感嘛,對不對?兄弟不是那種沒格調的人,哈哈哈,這不是那什麽,對,一見如故麽!”

這套近乎的技術真的有些慘不忍睹,井溶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手表,說:“這位先生貴姓?”

那人一聽以為有門兒,來了精神,“免貴姓李,李洋,虛長幾歲,咱也不是外人,我真是見了兄弟就親近,我說井兄弟”

顧陌城和井溶都驚呆了好麽,這人自說自話的本事太厲害,到底哪兒來這麽大臉呢?

顧陌城實在看不下去了,“這位李先生,你知道茍局長喊我師兄什麽嗎?”

也不知李洋是自我感覺太好還是遲鈍到沒覺察出眼前這兩個人若有似無的疏離,竟然還真順勢問了句,“喊什麽?”

“大師,”顧陌城怕他聽不清,還特意重複了遍,“井大師。”

你誰啊你,誰跟你稱兄道弟的。

到了這會兒,李洋的臉總算不負衆望的紅了下,不過更多的還是難以掩飾的不痛快,顯然對顧陌城的提醒并不領情。

此刻井溶的笑容裏多了幾分涼意,“不知李先生跟茍局長是什麽關系?”

“哦,他是我哥!”李洋毫不猶豫的回答道,見井溶只是笑着看自己,竟莫名心虛,這才不情不願的補充道,“表哥,我媽是老爺子的親妹妹。”

井溶點點頭,忽然話鋒一轉,“才剛茍局長說,想讓我在給老爺子選墓地的同時,也給令慈相看一塊風水寶地,他要給老太太養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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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是應該的!”誰知李洋竟脫口而出。

饒是顧陌城和井溶知道他心懷鬼胎,也被這種反應震得有幾秒鐘的失神。

怎麽就應該了呢?你才是親兒子吧,這麽老大的人,活蹦亂跳的,沒少胳膊沒少腿,怎麽就成了應該讓你表哥給你親媽養老送終?

師兄妹二人臉上驚訝的表情太過明顯,李洋也迅速回過神來,一雙三角眼咕嚕亂轉,語無倫次的說:“嗨,我是說,我跟茍局長不是親生那勝似親生,當年我舅媽沒的時候我就沒少出力,後來我媽也疼他,我這個親生的都靠後了,這回我舅住院,哎呀你們是不知道,我真是跑前跑後!呵呵,他貴人事忙嘛,那都是我給一力扛起來的!”

他越說越激動,又是不屑又是得意的,臉紅脖子粗的口水亂飛,井溶和顧陌城站的就更遠了。

眼見着外面車已經開到門口,秘書也往這邊點頭示意,井溶就适時打斷他,“不好意思,我們要出門了,如果沒什麽要緊的事的話,我們先走一步。”

“咋沒要緊的事兒呢?”李洋急了,就要上去攔他,結果又被避開了。

無奈之下,李洋只好放棄先套近乎的迂回策略,再次放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我哥沒說陪葬品的事兒?”

現在雖然都是火化,但大部分逝者或親屬還是會選擇幾樣價值比較貴重的舊物跟骨灰一起下葬,算是傳統文化的延續。可看李洋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想往裏添陪葬品的。

顧陌城當即不悅道:“你口口聲聲忙前跑後的舅舅可還活着呢!”

這會兒就開始惦記陪葬品了,還不如那個蘇通呢!好歹人家還是等過了幾百上千年才動的……

饒是井溶對親情有些淡薄,聽了這話也不禁微微蹙眉,“李先生,這個時候說這個不太好吧?”

李洋卻不以為意,“瞧兩位大師年紀輕輕的,也是個新派人,怎麽還這麽迂腐呢?陪葬這種事兒不本來就是社會陋習麽?早該剔除了。而且你們自己說,這人都死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賠上一座金山銀山有用嗎?能活過來嗎?反正老人不就是希望後代越過越好嗎,又何必這麽浪費!倒不如把東西留給後人,沒準兒老人更欣慰呢。”

說的還頭頭是道的。

見井溶沒回應,他也不以為意,當下直奔主題道:“我舅舅別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其實真有幾件寶貝,前幾年我就見他老擺弄幾個紫砂壺啊煙鬥啊鼻煙壺什麽的,現在外面都值老了錢,帶下去不浪費了嗎?”

顧陌城和井溶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三觀不保,這人一番話說的也太理直氣壯了點兒吧?

“既然是人家的東西,得看本人的意願吧?再不濟也是直系親屬。”顧陌城的言外之意就是,你一個外人,着什麽急?

李洋嘿嘿一笑,置若罔聞,竟然對他們做了一個搓手指的動作,很有幾分猥瑣的說:“既然是老爺子的遺産,我這個兒子自然也有份兒,不過你們放心,等到時候把東西賣出去,少不了你們的那一份!”

你算哪門子的兒子啊!剛不還舅舅的嗎?

井溶忽然就挺想知道茍局長知不知道自家表弟這會兒已經在打這樣的主意。

誰知李洋突然盯着顧陌城看起來,完了之後像發現什麽新大陸似的拍着巴掌大聲喊道:“哎呀,我就說打從剛才第一面怎麽就覺得這麽面善,你不是那個誰,哎呀你跟那個電影明星崇義的女兒長得可真像!等會兒,你該不會就是她吧?”

顧陌城冷靜搖頭,面不改色的否認,“很多人都說我長了一張明星臉。”

李洋又盯着她看了會兒,嘀嘀咕咕的,似乎有些懷疑,可當事人自己都否認了,他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也不是特別執着的想知道,不過嘟囔幾句就揭過去了。

稍後上車走的時候,李洋還不忘跟在後面一個勁兒的揮手告別,顧陌城很嫌棄的說:“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兒都有,這都什麽人吶!師兄,這事兒咱們跟茍局長說嗎?”

“自然是要講的,”井溶說,“不然誰知道他會不會做出惡人先告狀的事情來?”

副駕駛的秘書憋了這麽久終于憋不住了,忍不住替自家上司辯解道:“兩位大師,您可千萬別聽那二流子胡說八道,這麽些年,我們局長對他們一家人真是盡心盡力,夠意思了,就是親兄弟都沒這麽盡力的。

局長的姑父不争氣,帶累的一家人日子緊巴巴的,當年李洋結婚,我們茍局心疼他,又想借這事兒報答姑姑,親自給他買車買房,後來弟妹的工作、孩子上學、留學,哪樣不是茍局出面幫忙調停?賠了多少人情,可他倒好,不感激不說,活兒也不好好幹,要不是人家看在茍局的面子上,早開了千八百回了!

現在一家三口都游手好閑的,上班的不正經上班,上學的不正經上學,又嫌棄茍局不給他們錢花,一年幾次的上門,催債似的!您二位說句公道話,憑什麽呀!誰家是開印鈔廠的?”

顧陌城聽得一愣一愣的,“還能這樣的?”

秘書也跟着嘆氣,“真不是我為自己上司說好話,茍局這個人就是對家裏人太好了,總是大包大攬的,是好心沒錯,可偏偏就遇上一群白眼狼!等回過神來,也拗不過來了。”

顧陌城就看井溶,井溶的表情也不大好。

她對茍局長這個人了解不深,但井溶跟他不是頭一回打交道,就算稱不上朋友,但關系也比一般人親近些,對對方的為人處世也有些了解,知道秘書說的即便有水分,可也能有七八成真話。

見井溶若有所思,秘書又趁熱打鐵說:“井大師,您二位是有大本事的人,茍局也聽您的,您可得勸勸。不說別的,嫂子為這事兒跟他吵了不是一回兩回了,這日子還長着呢,以後都這樣還得了?”

顧陌城就覺得這家人面對的還真是絕大部分普通家庭都會面對的問題,就饒有興致的問:“那你們局長不幫襯他夫人的娘家嗎?”

“怎麽不幫?”秘書想也不想就說,“不過嫂子娘家人挺實在的,略受了點兒什麽好處就記挂着,逢年過節一定要來看看。這回也是因為住的太遠,那邊兩位老人體格也不大好了才沒能第一時間過來,估計過兩天一定要到的。您說說,給這樣的人幫忙是個什麽滋味,給李洋那種貨色幫忙又是個什麽滋味?人跟人真是不一樣。”

他一邊說,還一邊唏噓。

顧陌城聽着也是挺驚訝,沒想到茍局長看着風風光光的,私下也有一攤子爛事兒,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也別說誰。

幾個人說着話,倒也不覺得難熬,不知不覺就出了市區。

這年頭不光活着難,死了也不容易,墓地價格年年飛漲,好位置一塊難求,眼見着就跟炒房一樣了,普通老百姓簡直死不起。

不前幾年還流行過一句話嗎?“哪怕就是為了省錢,也得好好活着!”

如今不讓随便亂挖亂埋,市內寸土寸金,基本上都往外頭去了。

望燕臺本身就是一國首都,依山傍水,地理位置優越,而在它外圍的許多高端墓地更是好上加好。不過相應的,那價格自然也是漲上加漲。

進入郊區之後,視野裏的綠色就驟然多起來,合着遠處綿延的群山,倒也有幾分心曠神怡。

秘書就順勢介紹了情況,說了幾塊現下比較火的墓園,“據說都挺好,但細微的位置肯定也有差別,還得勞您多費心。”

本來他們是自己來的,可走了沒幾步之後,竟然就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個銷售商,特別熱情的往他們手上賽冊子,一邊塞還一邊熟練地介紹,又誇他們有眼光,這邊性價比特別高如何如何的。

井溶不覺好笑,随便翻看了一下就開始搖頭,随手把冊子遞給茍局長的秘書了。

那銷售員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緊跟在後面問:“是個家裏長輩來看的吧?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有像您這麽有孝心的了,您有什麽特殊要求沒有?我給您推薦也行。”

“別胡說!”秘書立即斥責道,“這是我們局長特意請來的風水大師。”

局長?什麽局長?望燕臺這種卧虎藏龍的地方,去內城區随便喊一嗓子估計就能有十個八個局長一起回頭,所以那銷售員有敬,卻沒多少畏,不退反進。

“哎呦那是我眼拙,”他們這些人常年混跡在推銷前線,嘴皮子和反應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也是,這事兒确實馬虎不得,不過您既然來了我們這兒,那就是走對了!您瞧瞧,您瞧瞧,這依山傍水的,絕對是望燕臺獨一份兒。”

井溶點點頭,确實不錯。

在華國這種凡事都講求風水的地方,尤其是墓園這種特殊用途的場所,在施工之前肯定都找懂行的看過了,就算不是上佳,也肯定不會犯忌諱。

見井溶點頭,銷售員更熱情了,嘴皮子上下一碰就連珠炮似的說起來:“您可真懂行!果然是行家,我們這可熱門,多少達官顯貴都往這來呢,現在……”

有人跟着雖然聒噪,但确實能夠了解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信息,井溶只把他的話當背景音,偶爾想問什麽了就直接開口問,轉了十來分鐘後,那銷售員果然也就不說了。

還說什麽呀?這口幹舌燥的,人家半點兒沒波動,感情是把自己當移動的信息咨詢處了。

今天天氣不錯,又剛過了中秋,還零零星星有些人來拜祭。

墓地實在是很微妙的存在。

在華國傳統文化中,它總是給人一種陰森可怖的印象,讓人避之不及。可按理說,長眠于地下的卻都是我們的親人朋友,不過是換了一種存在形式,本質上并沒有什麽分別,這麽想來,卻又沒什麽可怕的。

而且這種地方一般都會有一種很特殊的氣場,似乎比世上任何一種場所都要安靜、空曠一些,顧陌城只是這麽跟着走了一陣子,不知不覺就沉靜下來,什麽外界的是是非非和喧擾紛雜都好像遠去了。

井溶選了墓地的最高處,細細看了一回之後又掏出羅盤,那個銷售有些好奇,就偷偷點着腳尖看,結果就見玻璃罩子裏一根小針滴溜溜的轉,不由得十分驚訝。

剛才只是覺得這人太年輕,估計沒什麽本事,可這會兒看來,至少架勢還挺足的。

銷售員常年幹這個,也遇到過不少看風水的,長期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點兒,就順口問道:“您貴姓?在哪家協會呀?恕我眼拙,倒是覺得有些面生,是才入會的吧?”

井溶和顧陌城都在第一時間抓住了一個關鍵詞:協會。

兩人習慣性的對視一眼,可從對方眼中看到的都只是茫然。

什麽協會?

銷售員也看出來了,十分驚訝的問,“您不是風水協會的?”

這倒是稀罕了,井溶還真好奇了,“勞煩您細說說。”

打從這人來了之後就沒這麽真心主動的問過問題,銷售員忍了大半天終于等到了機會,當下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

“現在大家想混的好可不就得抱團嗎?當廚子的有廚師協會,玩兒車的有汽車協會,那些耍筆杆子的不也有作協?像您這樣看風水的,自然也有風水協會。我們這兒也算望燕臺上數的墓地了,來的都是講究人,所以也經常有風水師跟着來,他們就都是風水協會的,我這才以為您也是。”

“幹嘛非得加協會?”顧陌城有些想不通,“自己單幹不挺好的嗎?”

“美女這就不懂了吧?”銷售員就笑了,“等你踏上社會就知道了,現實就這樣,到哪兒不得走關系、攀門路?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高速路熱門休息區上廁所,有熟人還能省排隊呢!就我們這些做公墓的,也有!加協會,一為鍍金,什麽會長啊副會長的,再不濟會員,聽着也有面兒不是?好歹不是禿頭。二麽,嘿嘿,相互提攜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典故聽過吧?差不多就那個意思。”

顧陌城越聽這話就越覺得別扭,擡腳踢了一塊小石子,“怎麽好像都不幹正事兒呢?”

“話不好這麽說,”銷售員現在看上去可比剛才推銷的時候真誠多了,“偶爾還是可以湊在一起搞個培訓什麽的,提升一下整體能力。到底人多力量大,都發展好了也能彼此得益,萬一外面有個什麽也不至于孤立無援,好處還是多的。”

顧陌城越發郁悶了,反正聽來聽去,最大的目的都不是為了提升能力!

能做銷售的都是人精,看她這樣模樣,不用問都能猜個差不離,銷售員就笑了,“這就是生活啊,人活着不就是為這些嗎?功名利祿的。就算死了也放不下呢。”

顧陌城覺得他說的有點偏頗,可畢竟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就連她自己不也心心念念的想着賺錢嗎,好像也沒什麽資格說別人。

正想着,銷售員又帶他們走了幾步,指着前頭兩塊特別出衆的墓碑道:“看見前面那兩塊了嗎?歐洲進口的大理石,專門定制的,頂上是等比例縮小的法國盧浮宮!您說他們為什麽?其實真要說起來,人沒了,還能知道什麽?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說白了,就是個面子,您說是不是?”

一番話說的大家都笑了,茍局長的秘書就說:“您倒是實在,這麽說就不怕影響生意嗎?”

“嗨,都說買的不如賣的精,”銷售員笑道,“可現在掙錢不容易,誰也不是傻子,再說了,我們幹這行的更得講良心了,糊弄着顧客傾家蕩産的事兒可不能幹。”

其實這也是這幾年銷售行業的新策略新方式。

頭些年大家都是熱情的要命,各種狂吹亂鼓,當時哄得人暈暈乎乎掏了錢,可後悔的真心不少。回頭鬧起來,一來影響不好,二來光為了應付這些事兒也得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和財力,一個搞不好鬧上法庭可就什麽都黃了。

所以現在流行的就是“設身處地”法,講究以情動人,雖然可能現場賣出去的業績不如以前好看了,但基本上肯掏錢的消費者都是真心被說服了的,心甘情願的,很少有事後反悔的,所以整體效率上去了不說,外面風評也好,算是皆大歡喜。

看了一圈之後,銷售員就說:“我也知道您都不差錢,但我個人的意思呢,是盡可能性價比高一些,別花冤枉錢,不然上一輩的人大都儉省本分了一輩子,泉下有知也不安心不是?老人嘛,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孩子過得好好的,真心最要緊。”

幾個人就點頭,覺得這銷售還真不錯,竟然有點……想互換聯系方式!

銷售員又趁熱打鐵,“您可以慢慢看,畢竟是大事,馬虎不得,要是這邊不中意的話咱們還可以去另外兩個地方瞧瞧,我們家跟不少醫院和火葬場都有合作的,也有自己的團隊,骨灰盒啊棺材啊絕對真材實料,到時候務必給您辦的周周道道、風風光光的!”

等看完了這一家集團旗下的三塊墓地往回趕的時候,已然繁星滿天。茍局長的秘書就感慨,“那人的口才真是了不得,看着沒強行推銷,可實際上該說的一點兒沒落下,偏偏聽的人還不覺得厭煩,弄的我都想死了之後把自己埋在那兒了!”

說的井溶和顧陌城都笑了。

到醫院就将近十點了,茍局長他們還在那裏守着,也包括白天那個李洋。

井溶他們一進門,李洋就各種明裏暗裏使眼色,井溶全程無視。

老爺子這會兒還在昏迷,全身都連着儀器,随時都有可能停止心跳。茍局長不敢當着他的面讨論這事兒,哪怕沒有意識也不成,畢竟人還活着呢,就拉着井溶他們去小客廳。

井溶就說:“倒是看了三處,明兒我再轉轉,這事兒馬虎不得,不光要看風水,還得看老爺子的生辰八字和生平,不還有老太太遷墳嗎?兩邊加起來就更麻煩了,一個鬧不好,子孫後代的發展也可能有礙。”

茍局長連連點頭,“那是,必須得謹慎。”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井溶這才問:“您神通廣大,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

茍局長聽得直擺手,“您真是要臊我,在您面前我哪兒有這麽大臉?不過就是知道點兒俗事兒,想問什麽您盡管說,我一準兒連他們家祖宗八代有沒有違法犯罪記錄都查個清清楚楚!”

顧陌城噗嗤就笑了,井溶也忍俊不禁,“那倒不用,就是風水協會,您聽過嗎?”

“聽過啊,”茍局長當即點頭,又問,“怎麽,您想入會?”

頓了頓,又道:“怎麽說呢,您真心待我,我也敬佩您的本事和為人,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就您如今的本事和名聲,真想入會的話指定沒問題,但也是真委屈!”

顧陌城向來拿着井溶的事兒比自己還着急,連忙問為什麽。

茍局長親自給幾個人倒了茶,這才說:“國內幹什麽都講究論資排輩,看年紀講輩分,您就放眼看看吧,不管什麽官方啊民間的組織機構,但凡當頭的基本上都是那麽些人。如今風水協會裏上到會長、副會長,下到地區和小組的幹部,最年輕的也有三十五六了,升到總部的基本上都五十開外,不到年紀很難升上去。井大師您年輕有為,短短幾年就闖出來如雷貫耳的名聲,連我都知道的,他們真沒聽說嗎?那麽多草包都入會了,可為什麽不肯主動招攬您?”

井溶聞弦知意,勾了勾唇角,“怕壞了規矩。”

“嗨,對了!”茍局長一拍大腿道,“您想啊,您這麽大的名聲,放到裏面也沒幾個能打的,不給您一官半職的真說不過去。可恰恰就是因為您名氣忒大了,偏又年輕,給的職位低了說不過去,您不樂意;給的太高了,就是會長也夠做了,可他們又不樂意,所以幹脆裝聾作啞,沒人推薦,他們也就樂得裝不知道的。”

顧陌城聽得目瞪口呆,覺得他說的這些話跟今天在墓地裏聽銷售員說的大同小異,都這麽血淋淋赤裸裸的現實。

見兩個人都不說話了,茍局長又道:“其實在我看來,到了如今您這地位,入不入根本沒什麽分別,反而是單幹的好,省的那麽多條條框框的約束,他們借您的光不說,淨給您拖後腿了。”

頓了下才很奇怪的問:“話說回來,您今兒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井溶就把今天在墓地裏聽銷售員說的話又簡單複述了一遍,茍局長聽罷,半晌沒言語,然後才點點頭,“倒是個人才。”

趁茍局長想什麽入了神,顧陌城趕緊偷偷地碰了碰井溶,趴在他耳邊小聲問道:“今天那個李洋的事兒,咱們要不要跟他講?”

這種事就算有秘書在場,可到底不如自己親口說來的痛快,萬一他誤以為他們不說是真想跟李洋同流合污不就麻煩了嗎?

她靠的這樣近,呼吸間噴出的熱氣都落到井溶脖頸,沒紮住的幾縷碎發也軟軟戳在他臉上,小貓崽兒一樣,熱熱的,癢癢的,好像讓他的心也跟着柔和起來。

顧陌城等了半天等不到回聲,然後就發現井溶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有點小害羞,還有點小雀躍,“師兄,你看我幹嗎?”

井溶輕笑一聲,反手抓住她的指尖,輕輕捏了捏,大大方方的說:“你好看。”

“哎喲,真好。”那頭茍局長忽然來了句,又笑眯眯的看着他們,一邊呷着茶水一邊感慨,“年輕真好啊,我現在上了年紀,就喜歡看年輕人親親熱熱歡歡喜喜的,覺得自己也跟着年輕了似的。不怕二位笑話,想當年我在你們這個年紀,那也是遠近聞名的風流才子。”

顧陌城和井溶當即笑作一團,紛紛點頭道:“現在也是風流才子,聽說您的書法和圍棋都相當不錯。”

“現在不行喽,”茍局長擺擺手,十分滄桑的樣子,又自嘲一笑,“關鍵是心老了。什麽圍棋書法的,也不是我真喜歡,還不是為了迎合該伺候的人?算了,不說這個了,不說了。”

井溶點點頭表示理解,又原原本本的把今天李洋的事兒說了,茍局長聽後勃然大怒,看樣子他還真是不知道。

“好啊好啊,真是行啊!老子為他們家也算是操碎了心,什麽時候求過什麽回報嗎?他們現在就是這麽回報我的!打我的主意不算,竟然還敢動到我爸頭上,真是給臉不要臉!”

他也真是氣狠了,不然絕對不可能在井溶跟前自稱老子。

“真是讓您見笑了,”茍局長也顧不上品了,直接端起茶碗就喝,“這事兒鬧得,都把人丢到您眼前去了。”

這種事情不好勸,更不好謙虛,所以井溶和顧陌城就只是微笑。

三個人岔開話題說了一會兒,都要走了,茍局長這才一拍腦袋,“瞧我這幾天亂的,差點把大事給忘了,正好顧大師也在,這事兒還得求到您頭上去。”

有買賣!

顧陌城就覺得自己頭頂上那座無形的金錢雷達嗖的運轉起來,當即美滋滋的坐了回去,“有話您盡管說。”

井溶忍笑,結果就被自家小師妹瞪了一眼。

我這兒辦正事兒呢,師兄你嚴肅點成不成?

井溶幹咳一聲,覺得自家小師妹真的非常社會了,他完全惹不起,于是趕緊正襟危坐起來。

茍局長有個老上司,本來就是個易胖體質,上了年紀之後也不大愛動彈,所以很不意外的追趕流行得了三高,然後前年就中風了。

不過當時發現的及時,很快就救回來了,也沒留下什麽特別明顯的後遺症。

人都愛好了傷疤忘了疼,這事兒過去之後,老上司也确實重視了一段時間,很頑強的出去跟一群同年齡段的大爺大媽慢跑、打拳,反正跳廣場舞就甭指望了。

結果前段時間特別熱,誰也沒往這方面想,他竟然又出現了中風的跡象!

一群人都吓壞了,問過醫生之後才知道,原來中風并不是只有天冷的時候才會出現,特別炎熱的夏季也是個高發期。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之前就中過風,後期又疏于保養,體質也一般,醫生說這次的情況比較麻煩,很有可能留下後遺症,而且整體恢複的也會特別緩慢。

這不壞事兒了麽?

茍局長說:“他們沒聲張,我也是前幾天才得到的消息,當時還想專門請顧大師您來瞧瞧,沒想到就是這麽巧,正好您前兒就跟着來了,我就琢磨着,能不能順便幫忙看看?”

中風雖然不會死人,但眼歪口斜、肢體麻木,嚴重的幹脆就起不來了,等于直接扼殺了他們的政治生涯,對這些人來說,真是生不如死。

不等顧陌城回答,他又說:“借花獻佛那套我肯定是不會做的,到時候直接把您引薦到他跟前,我不過是個中間牽線搭橋的,畢竟他也是挺有身份的人,突然從外面來的醫生可能信不過。”

他這麽做,就是把功勞全算在顧陌城頭上,自己幾乎一點兒不沾。

顧陌城自然是沒什麽可推辭的,反正中風後遺症這種情況她也不是沒遇到過,之前的王胖子不就是嗎?

而且聽茍局長說的這個情況,那位老上司只是出現了一點征兆,很前期,應該不會太麻煩。

見她應了,茍局長當即千恩萬謝,又感慨說:“不瞞二位說,這位老上司對我有再造之恩,既是我當年的老師,又曾當過我幾年上司,一直都很照顧和提攜我,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您救他就是救我。”

第二天一大早,井溶繼續在秘書的陪同下出去看墓地,而茍局長則趁老爺子的情況稍微穩定下來,親自帶着顧陌城登了老上司的門。

眼見着來了個眼生的小姑娘,這位六十歲上下的老爺子倒是挺開明,可他的家人卻大敢讓她上手。好歹也是公安廳的老幹部,那麽多有執照的醫生都沒看完呢,小茍也是,怎麽非得從外面找個野路子?

茍局長早就料到了,當即把想好的說辭都講了一遍,老爺子就意味深長的哦了聲,“井大師的名號我也是聽過的,他的師妹,想來不會錯。”

醫院那邊他也早就問過了的,說控制是很難控制的,就算這一次壓下去,以後也中風的可能性也會随着年紀的增長和體質的下滑不斷攀升,到那個時候一旦發作,後遺症将非常嚴重。

醫生只說預防預防,可誰都知道根本防不住。再加上他本來就嗜好麻辣重口,有事兒沒事又愛喝點小酒,如今都不讓碰了,真是鈍刀子殺人,比死了還難受。

他本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人,這麽多年發號施令也做慣了,只要他認定了,家裏人就是有一千個意見也不管用了。

顧陌城當場給他把脈,沉吟片刻之後說:“您這是肝陽暴亢,又有些風痰瘀血,所以現在會頻頻頭暈頭痛,嘴裏發苦,吃什麽都品不出正經味兒來。恕我冒昧,您脾氣有些火爆吧?”

不等老爺子的家人回答,他自己先就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小姑娘不錯,很有幾把刷子嘛!”

他的妻子趕緊說:“可不是,這人一輩子就是個牛脾氣,動不動就拍桌子,勸了多少年都不聽。”

老爺子就哼了聲,“現在的小年輕一個兩個覺悟不高,本事不大,脾氣和心氣兒倒是不小!整天好高骛遠的,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老太太就拍了他一把,氣道:“你說說你生氣有什麽用?最後遭罪的還不是自己,除了小茍這孩子,有幾個真心感激你的?”

老爺子的臉色就有些黯淡,估計他自己也清楚這個脾氣容易得罪人,不過還是梗着脖子哼哼道:“誰稀罕他們感激?我是為了國家!”

顧陌城失笑,還是個挺有趣的倔老頭兒。

也挺好的,有這樣的官兒對國家、對百姓都是好事。

老爺子的女兒就問該怎麽治,顧陌城先問他現在吃什麽藥、喝什麽茶,确認了之後才說:“之前您看過的也都是好醫生,我聞了聞茶的味道,應該有南星、天麻、栀子、黃岑等,都是對症的,您繼續喝着就好。飲食上略清淡些,想吃麻辣、想喝酒倒也不大要緊,但得嚴格限制數量和次數,絕不能太放任了。”

治病強身,說的不光是肉體的身,還有精神層面上的,不能一味追求所謂的療效,要不怎麽有那麽多人得病之後忽然就精神萎靡了的?那就是忽視了精神層面的緣故。

想來老爺子也是自在了大半輩子,這會兒忽然喜歡的都給禁止了,肯定心情抑郁,就算吃最好的藥也事倍功半,還很容易進一步加重肝火,反而不利于恢複。

這樣稍微給點甜頭,他心情首先就好了,也樂于配合治療,自然事倍功半。

果不其然,聽顧陌城這麽說了之後,老爺子當即歡喜起來,“我就說小茍找來的大夫錯不了,我看這就是頭一等的好大夫!比那些都強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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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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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