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失控

如果這次再放許遲走,就已經是靳翊第四次眼睜睜看着對方在自己面前轉身離開了。

事情可以再一再二,但不可以再三再四。

第一時間他就本能地要追上去,卻突然被身後的人拽住了胳膊。

他暴怒轉身,一把甩開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吓得身後的孟嘉浩連連後退了兩步,才不至于被他的拳頭誤傷到。

“怎麽了……這是……”十幾年老同學,孟嘉浩還從未見過靳翊跟誰發這麽大的火,向來伶俐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我、我就抽根煙的功夫……”

早上他是陪着靳翊到公司來的,中途煙瘾犯了,就去樓梯間過把瘾的功夫,回來就發現整個公司突然都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之前熱情接待的公司副總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好像還跟一個女人吵了起來,就連靳翊都不見了蹤影;他跑出去問了一圈,全公司噤若寒蟬,每一個人都是擺擺就手跑開。

他嘀咕了兩句,發現靳翊壓根沒搭理自己,眼看又要追出去;他順着對方的眼神看到了寧曼可的車,這才反應過,再次冒着“生命危險”攔住了靳翊。

“別啊!你這不是把我賣了嗎?”

昨晚,老媽打電話讓他回家取點東西,說是四川老家寄來的特産,讓他第二天一早給寧曼可家裏送去。

作為一個“夜夜笙歌”的富二代,早上他肯定是不願意早起的,便想了個偷懶的辦法,打電話讓寧曼可自己過來拿。

電話裏,寧曼可說已經約了許遲,沒有空,他就多嘴問了兩句,從對方向來不嚴實的口中打聽到了許遲今早要去給客戶送文件的事。

畢竟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朋友,許遲實習有好幾個月了,現在能獨立跟甲方公司對接,他是挺替許遲高興的,但也沒多想什麽。

直到他喝到後半夜回家,看見靳翊窗口的燈還亮着。

平時他喝得爛醉如泥,經常回到家都爬不上床,就倒在沙發上昏睡過去了;不過昨晚,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最終還是撥通了靳翊的電話,裝作只是跟對方閑聊兩句的樣子,“一不小心”透露了許遲的近況。

今天許遲對接的公司,規模是不大,在Moller那樣的行業巨頭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但能跟國內頂級設計師事務所合作的,也不可能真是個“草臺班子”,其背後融資的股東裏,正好就有Zen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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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靳翊爺爺創立的投資集團旗下的一家子公司。

因為關系到利潤分紅,每個季度Zen都會派專門的財會人員到公司審計財報,只是正常情況下,這點小事自然不至于驚動Zen未來的“太子爺”。

所以在接到靳翊會親自帶人來公司查看今年第一季度財報時,公司老總雖然在國外趕不回來,但還是緊急把在外地出差的兒子,也就是公司副總喊回來接待。

靳翊原本只是想借這個由頭遠遠看一眼許遲就好。

畢竟離開前,許遲還是個剛上高三的小女孩,現在居然都已經工作了,他很想知道工作中的許遲是什麽樣子,也算是能看看對方過得好不好。

其實剛才許遲跟人發生龃龉的全過程,他都在一扇百葉窗後面看見了,也知道和工作的關系不大。

但也許是從小到大習慣了,就算是以前年紀小,不懂事的時候,他會嫌棄許遲總像跟屁蟲似的粘着自己,但也絕對受不了外人給自己的“妹妹”受一點委屈。

所以,他剛才想都沒想,就沖出去把許遲帶走了。

之前他就憋了一肚子氣,又不能跟蘇哲雯一個女孩子動手,現在許遲跑了,孟嘉浩居然還要在一旁攔着,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情緒原來也是會失控的。

“你沒看到她上了陌生人的車嗎!”他一把拽住孟嘉浩的衣領,指着那輛大紅色Mini Cooper的方向,咬牙切齒道:“她一個女孩子,你都不會擔心嗎!”

第一次看到暴怒的靳翊,孟嘉浩起先是愕然的,吓得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但看着對方現在終于徹底爆發出來的樣子,他卻突然有了股長舒一口氣的感覺。

寧曼可當時轉學來的時候也就十幾歲大,沒認識靳翊多久,就能給對方起了個“冰塊臉”的外號,而他跟靳翊認識的時間更長,自然更清楚一些事情。

靳翊這個人,不會哭,不會笑,不會傷心難過,也不會發火,不止小小年紀就情緒穩定,懂事穩重,還成績優異,才華橫溢,連身高長相這些外在條件都無可挑剔,簡直就像一座冰雕——

從內到外,他的每一根線條似乎都是比着尺子量好了長的,完美,卻也冰冷,沒有絲毫的溫度。

孟嘉浩是第一次見靳翊如此不假掩飾地釋放自己的情緒,突然覺得,這樣的靳翊,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那尊沒有感情的雕塑了。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他冷不丁地突然笑着調侃道。

靳翊聞言怔了足有好幾秒,才漸漸回過神來。

是啊,孟嘉浩為什麽要擔心?

明明是他自己擔心……

但許遲說過,他沒有資格,所以現在他才會連擔心對方也不敢說。

看着就停在不遠處的Mini Cooper,他緩緩松開孟嘉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終于沒有再想要追出去的動作,但始終也挪不開眼睛。

“放心吧。”孟嘉浩拍了拍靳翊緊繃的肩背,安慰道:“那是我妹的車,出不來事兒的。”

“要不是她今天約了許遲,我上哪兒去知道啊?”

“別忘了,你昨天可是答應了我的。”

要讓寧曼可知道,是他把許遲的行程透露給靳翊的,他覺得,以他們兩個人的直脾氣,兄妹倆保不齊得打一架。

所以昨晚他千叮萬囑,讓靳翊只是看一眼就好,可千萬不要漏了餡,不然他和寧曼可鬧掰了,之後許遲的事就再也沒有人能打聽到了。

也就是因為實在放心不下,他才會難得犧牲了自己“寶貴”的睡眠時間,一大早跑來跟着靳翊。

想到這裏,靳翊也終于放棄了,退後幾步,無力地坐進了那輛白色勞斯萊斯古斯特裏,卻遲遲沒有吩咐司機開車,只是遠遠地看着。

而此時,不遠處那輛紅色Mini Cooper裏的寧曼可,也正是一頭霧水。

她是按着許遲發來的定位,把車子停在了寫字樓一層臨街的咖啡廳門口,卻遲遲沒有見到許遲人,打電話也沒人接,只遠遠看到一個人影,身高體型好像都跟許遲很像。

抱着試一試的态度,她按了按喇叭,卻不想許遲突然大步朝自己跑了過來,就好像在躲着身後的什麽似的。

“怎麽了?”看着許遲急急地坐上副駕,她忍不住問道:“電話怎麽不……”

“開車!”

她話還沒說完,許遲就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跟她風風火火的性格不一樣,許遲吃飯細嚼慢咽,走路規行矩步,是那種典型的江南女孩,溫柔,甜美,就連說話都是溫聲軟語的。

許遲從來都不是個毛毛躁躁的人,但今天坐上車後,她卻連着三四次都沒能把安全帶的挂鈎插進卡扣裏,急得好像在跟誰發脾氣似的,又狠拽了好幾下安全帶。

寧曼可徹底被搞迷糊了,實在不明白今天的許遲為什麽會這麽反常,就算那天知道靳翊回國的時候,許遲也不至于失态成這樣。

“開車啊!”

終于,在系好了安全帶後,許遲又催促了一聲,寧曼可才不情不願地發動了汽車,但還是忍不住問道:“去、去哪兒啊?”

“開車……”許遲哽咽道:“去哪兒都好……”

“到底怎麽了啊?!”聽出許遲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寧曼可一下子慌了神,連忙扯出幾張面巾紙,遞到許遲的手邊,“囡囡……你……”

她原本還想再多問幾句,但在下一秒,就立刻坐直了身體,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因為,她看見許遲的眼角,一滴淚珠,委屈地奪眶而出。

“帶我走……可可……求你了……随便去哪裏……”

許遲抽噎道。

作者有話說:

元宵節快樂鴨~

大家今天吃了什麽餡的湯圓呢?評論區掉落紅包~(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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